亓肇皱眉苦脸,“大表兄没有女儿,二表兄有年纪相当的女儿,但是我觉得他的女儿做太子妃还是欠缺了一些。”
魏向晚挑眉,“杜启振就算有女儿,我也不愿意娶他的女儿当儿媳妇。”
侄女像姑,她可不敢赌。
亓肇想难道真要选三公主。
“丽昭怎么了?丽昭也是天潢贵胄,她是公主,难道配杜家还差了?”魏向晚瞪亓肇,“都是你的女儿,你自己心里有亲疏远近表面上都得一视同仁,怎么旁人还挑拣上了?”
“再说丽昭心性温柔,品性德行都无可挑剔,要不是陛下有意降恩于杜家,我还舍不得呢。”
杜玉珍死后,陛下是肯定要许给杜家一桩儿女婚事作为弥补,亲上加亲,但是杜玉珍得宠时,与宫中大部分嫔妃都有过节,丽嫔那时候位份低,老实,没有和她冲突,她的女儿是唯一解。
虽然陛下嫌弃丽嫔母家不强,但是配杜家足足了。
对丽嫔来说,杜家也是个好去处,丽嫔谨小慎微,教导出的女儿也是个老实性子,若真选的簪缨世家,只怕还应付不来那么复杂的情况,一个公主被人拿捏,她是看不过眼的。
杜家根基浅,人口简单,没那么多事,再有亲上加亲,丽昭生出的孩子不用担心前程。
“还是先问问元昭,万一元昭同意呢。”亓肇不死心,他也关心魏家,“那你就没想过嫁一个公主回魏家?”
魏向晚摇头,“魏家作为太子母族,已经富贵至极,世人都道水满则溢,我也不想魏家把好事都占尽。”
实际上昊哥儿是长子,要继承爵位,承继魏府,公主不适合做宗妇,水哥儿的年纪可以配四,五公主,但现在说这个还有些早。
魏虑总算得偿所愿抱上女儿,他可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儿,才落地就让人猜忌上皇后有野心想让魏家连出两代皇后。
魏向晚听了都要翻白眼,小侄女才两岁,和太子足足相差八岁,就算她疯了,别人也没疯。
这事不可能。
“魏家若是不尚主,就让圆圆当王妃吧。”亓肇提议,圆圆就是小侄女的奶名,生下来小猫崽一样的姑娘,喝了奶像充水一样长起来,圆头圆脑。
因为魏虑说圆圆跟皇后小时候一模一样,亓肇爱屋及乌,也是十分喜爱。
“两岁娃的事先放在一边,先把大姑娘们的事弄清楚。”
魏向晚邀请元昭游湖,“我们母女好久没有这么单独相处过了。”
“母后怎么舍得认下定昭这个黏人精?”元昭笑问,“母后现在疼定昭,不疼我了。”定昭很黏魏向晚,只要魏向晚不拒绝,她就会一直确保魏向晚待在她的视线内。
因为要说驸马的事,魏向晚先同定昭说了让她不要跟着。
“母后心里,你们是一样的心肝宝贝。”魏向晚让她坐过来,两人挨着说话,魏向晚和她说她的及笄礼,会来哪些人,要准备几套衣服,什么时候换,簪子也是内司精雕细琢好几个月才做出来。
元昭十岁后,魏向晚就没有把她当小孩了,处理宫务也会把她带在身侧,教她看人,断事。
“初见面你才这么高,哭着喊着要母后,我带你去长宁殿给你母后上香,你说你记不得母后的样子了。”魏向晚抚摸她的头发,“一眨眼就这么高,及笄礼后就要择驸马出嫁了,母后真舍不得。”
元昭弯腰搂住魏向晚的腰,人也拱进她怀里 ,“我也舍不得母后,我不想嫁人,我想在宫里一辈子侍奉母后。”
“说小孩话。”魏向晚笑着拍她的背,“我同你母后只有一面之缘,你是她仅存的骨血,只有你过的好了,我才能问心无愧。”
元昭自然不会说她喜欢什么样子的驸马,只说听凭父皇母后安排。
魏向晚请饶夫人进宫,原本是想同她说,她在元昭及笄礼的站位。
舅母极亲近,但是饶家现在的官职低了些,当不得公主及笄的主宾,魏向晚就想让她在主宾身旁当个执事,捧着及笄的簪,也是很体面醒目的位置。
饶夫人心思却不在及笄礼上,魏向晚话音刚落,她就急急开口,“这事原本不该臣妇提,但是臣妇怕娘娘忘了,还是想提醒一下。”
“老夫人在时,心心念念想让公主嫁回饶家,老夫人自先皇后去后,身体每况愈下,这是她唯一的心愿,臣妇不敢不从。”
“饶家现在有年岁相当的才俊?”魏向晚皱眉,“这事你我说的不算,老夫人想的也不算,得看陛下的意思。”
“我不成器的大儿子今年十七,与大公主正好相称,也是为了大公主,一直没有给他说亲,他自幼苦读诗书,现在身上有个秀才的功名。”饶夫人说完唉声叹气,“纵使出了一个皇后,饶家也没有改换门庭。”
饶皇后死的太早了。
“如今在京城是不入流的人家,原本也不敢奢想公主下嫁,但是旁人嫌弃饶家,大公主不该嫌,家里至今还留着先皇后的闺房。”
元昭是饶皇后骨血,合该替她早死的娘照拂饶家。
“老夫人去世的时候心里挂念唯余大公主,她常说大公主命好,碰上一个好继母,悉心教养,关心爱护。”
“对于这桩亲上加亲的喜事,娘娘不会反对吧?”
饶夫人也是无法,家里没分家,人多粥少,她只能为自己的儿女打算,丈夫还期望儿子能当进士,出阁入相,饶夫人想的明白,便是做再大的官,也会被饶家这沉重不堪的人事拖垮,干脆尚主,别府居住,过富贵清闲的生活。
多出来公主府驸马府两个地方,再借驸马的名义另外置产,也好安排这子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的子孙。
“元昭的婚事是陛下做主,本宫不插手。”魏向晚道,“元昭是个好孩子,对饶家也一向尊敬亲近,她心里知道这是亲娘舅家呢。”
也不是非要亲上加亲。
饶夫人见完皇后又要去见元昭,元昭从来不会让她行完全礼,所以饶夫人进来只浅浅福身就立即道,“大公主,你母后姓饶,你可不能忘了呀。”
第180章 盘算
元昭面无表情听着饶夫人诉苦。
小时候的她可以在饶家送女进宫争宠后毫无顾忌的把伴读送出宫去,现在的她却不能对舅母不敬。
礼数规矩束缚了她。
她是大公主,要做公主表率,不可失礼,不可造次。
“驸马一事,我也只能听父皇安排,舅母是希望我去说吗?”她对表哥没有什么想法,但是饶夫人言辞下,她不嫁表哥好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
“公主同娘娘说一句就行了,娘娘知晓,陛下定然就知晓。”饶夫人拿出帕子拭汗,“娘娘虽好,到底不是公主亲娘,不会真心为公主谋划,指不定还想把公主许给对她有用处的人家,为太子铺路。”
元昭闻言有些讽刺的弯起嘴角,太子有父皇撑腰,何须旁人铺路,只怕是人躺着求着太子去踩。
饶夫人没有察觉还在兀自喋喋不休中。
“当年二皇子犹如布球一样被抛来抛去,娘娘放出话,她膝下不会养不是出自她腹的皇子。”
“怎么皇子不行,公主又可以了,显然是公主对她有用。”
“也不用精心照顾,随意过问几句,等大了再安排好婚嫁,连公主带驸马都是太子的有力帮手。”
饶夫人总算发现元昭的走神,她停下喝了口水,“其实不是我非要攀陛下的高门,当初你母后生下你时,就曾对你外祖母说过,希望能把你嫁回饶家,否则老太太也不会临终前还惦记这个事。”
“娘娘命短,没享过福,你外祖母只担心你,虽然知道你在宫里锦衣玉食什么都不会缺,还是担心没人真心的疼爱你怜惜你,她就期盼着等你嫁回来,她再好好疼你,只是可惜,她等不到这天。”
饶夫人的帕子又要擦眼泪,“若不是孝心,我怎么会压着珂儿不给他说亲,即使陛下没有明信,我也让他等着,不管这事成不成,等到了地下,我见到老太太和娘娘,也问心无愧。”
饶夫人都这么说了,元昭还能有什么办法,“舅母先回去吧,我会去同母后说的。”
元昭枯坐在镜子前很久,自从搬到公主所,柔昭和她形影不离,后来柔昭有了弟弟,空闲时间她都回林贵妃那看弟弟,丽昭有自己的亲妹妹,定昭没有搬公主所,双昭也没有来。
很多时候公主所里只有她。
有时候元昭会恨自己的母亲,怎么去的那么早,也没给她留个兄弟姐妹互相依靠。
有时候她也恨魏向晚,为什么那么纵容定昭,如果定昭到公主所来,看在同住过长乐宫的份上,她会对她好的。
但是定昭身体不好,母后就纵容她继续住在长乐宫。
她知道是因为时机,她和太子都搬离了长乐宫,母后无聊心软所以会留下定昭,但是她每次去长乐宫,看着定昭和母后母女情深,她都很不舒服。
但是她没办法说出口,因为母后也不是她的母亲啊。
“公主无须烦恼对娘娘怎么说?”婢女小雅道,“娘娘过问公主情况时,奴婢将今日之事一说,娘娘就知道了。”
“终身大事,不是从我口中说出,母后都不会当真。”元昭泄气完也不想了,“替我梳妆,我去长乐宫给母后请安。”
元昭到的时候,魏向晚正在指导定昭练琵琶曲,自从皇后显现出高超琴技,后宫公主都加学了琵琶,不过能得到皇后亲自指点的,也不过是定昭一人。
“你这般榆木脑袋,我是教你不得了,正好你大姐姐来了,让她教你。”魏向晚笑着朝元昭招手。
“我的琵琶不精,就不要误人子弟了。若是四妹妹学琴,我倒是能说出一二。”
“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一块弹奏了,去搬把琴过来,我同大公主合奏一曲。”魏向晚教人起性,正是手痒的时候。
元昭欣然入席,二人合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一曲弹罢,两人都十分尽兴,魏向晚看向元昭,想问她是有什么心事,滟滟随波千万里都成了小池春水,婉转情思说不得。
从外传来拍手叫好,“好琴好乐,你们母女三人欢乐怎么不叫上朕呢?”亓肇从外进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就是怕你们这样,朕在外面听完再进来,不会扰了你们的雅兴。”亓肇夸魏向晚琵琶动人,夸元昭琴技了得,定昭,定昭会捧场嘛。
“朕现在想听你们母后弹琵琶,还得靠你们。”亓肇感叹,被魏向晚娇嗔一句,当着孩子面说什么呢。
魏向晚留她们在长乐宫用膳,就遣人去请太子来。
太子搬进东宫离长乐宫就远了,再加上现在的日程也要上朝,魏向晚就让他一天来一次,不用早晚都来长乐宫请安。
一家子高高兴兴用晚膳,太子说自己现在也上朝了,“姐姐有选中的驸马,偷偷同我说,我替姐姐相看好不好。”
“父皇坐的高,看的远,肯定没我看的仔细。”
“你姐姐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要真有这份眼力,替你自己挑个好岳家。”亓肇玩笑。
“越说越没边。”魏向晚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元昭,“太子吃饱了,陪着你四姐姐出去转一圈消消食。”
太子眼睛一转,母后想支开他们说什么?刚才说的话题,难道大姐姐的驸马真的定下来了?
他不想走。
定昭扯着他的衣袖带走。
“咱们慢点走,万一还能听一耳朵呢?”太子不死心。
“母后支开咱们两,就是不想让咱们知道,你还打听,小心母后生气。”定昭威吓他,魏向晚生气就板着脸不理人,要你自己反省想清楚错误。
定昭最害怕母后冷脸,她是绝对不会做母后不喜欢的事。
“你就不好奇吗?”太子问。
“定下来就知道了,早晚不过几天的功夫,等着呗。”定昭想,肯定是怕他们在,大姐姐说话不自在。
“如今没有旁人,对驸马你是个什么想法,尽可以跟父皇母后说。”魏向晚温声开口。
“母后说。”元昭开个头又打住,抬眼望向父皇母后,“外祖母希望我嫁回饶家,我也不忍心让她希望落空。”
“饶家?”亓肇惊愕,饶家从来不在他的选婿范围内,“饶家官小人多,朕打眼瞧,年轻一辈也没有特别有出息的,有什么资格尚主?”
“那是我亲舅娘家。”元昭喉间泛起痒意,她尽量保持自己不失态,微笑道,“想必母后也希望我多照拂她的娘家。”
“你可以照拂他们,但是不一定非要你嫁过去才算照拂,你只要好好活着,谁又敢轻视他们?”
“我知道你舅母今日去见了你,可是她和你说了什么?”魏向晚问,“你不用管她,也不管你的母后,外祖母说了什么话,你只问你自己,你想嫁回饶家吗?”
“我。”元昭开口变音,连忙偏头咳嗽一下,“嫁谁不是嫁呢,何况表哥为了我,到了年岁也不曾议亲,如果不能尚主,饶家就要成了笑话。”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就告诉朕,你自己愿不愿意?”亓肇皱眉。“饶家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
“往年对饶家的赏赐从来没有因为你母后不在了就欠缺,都是比着皇后来的。”当然这是明面上,私底下陛下对魏家还是多有赏赐优容。
“他家空着儿郎等,朕就要把女儿许给他吗?”
主要饶家的官职不高,家底不丰,元昭是大公主,她都低嫁了,余下的公主怎么选驸马,还能压过大驸马吗?
亓肇越想越生气,“此事休要再提,朕不愿意。”
“婚约本就是父母之命,没有你小孩子说话的份。”
让人问问意见而已,还真能让你做主了。
魏向晚也看出,元昭是被饶夫人架在那了,她不嫁就是对生母不孝,这个名头太大,她承担不起。
“如果你意志坚定,不想嫁到饶家,那你就能另觅如意郎君,你父皇肯定支持你。”魏向晚让元昭陪她走一会,“那个人也许会比你表哥好,也许会更坏,不管好坏你可以选个自己喜欢的,日子也能过的轻松,不必被其他关系裹挟。”
“但如果你摇摆不定,嫁也行,不嫁也行,恐怕。”魏向晚打住,生母早逝,亲舅娘家,他们什么话都能说,如果元昭自己不坚定,谁又能顶着为她出头呢。
亓肇召饶家大舅进宫,言谈间想要给他加恩,意思是除了大公主下嫁外其他都可以商量。
结果饶家大舅不知道脑子不清楚,还是真意图广大,他说自娘娘去后,陛下同饶家生分,原想着大公主嫁过来,就能亲近些,如果大公主不嫁,饶大舅搓搓手心,“微臣还有一女,恰比太子小一岁,也不敢奢想正妃位置,当个太子良娣就很好。”
亓肇有年纪是真涵养,没有立时发火,而是笑着点头,朕知道了。
一直忍到长乐宫才破口大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他还敢肖想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