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放开我！我跟你是仇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仇人！我不要——】
视线里，忽然浮现男人的脸庞。
好多个他。
她看不清真实轮廓。
但南宋可以感觉得到，夜北冥没有晃来晃去，他像一蹲被定格的大佛，好像有仙人在他身上使了仙法，他抵抗住了地心引力，抵抗住了重力，四平八稳，岿然不动的嵌在驾驶位。
他不晕吗？
他不想吐吗？
他不难受不痛吗？
此刻，因为夜北冥手掌摁住南宋，两人处于同一水平，同一维度。
她没有再飘了，没有再被撞的死去活来。
她，尽管眼睛充血，头晕目眩，尽管视线模糊，依然能看到夜北冥那不可一世，千军万马立于前，万重高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霸道和狂妄。
南宋：“——”
都要死的人了，还装什么装！装什么装！
夜北冥，你人设崩一下，你害怕一下，没人会笑你。
“哐当——”
宝马车在斜坡上一直滚一直滚，不时发出催命的死亡声响。
死吧……
所有的恩恩怨怨，带进黄土，埋入棺材，一了百了。
南宋闭上眼，再不去看夜北冥。
可是脑海深处，窜出一抹身影，高大帅气阳光温柔的身影，羁绊着她，成了她死前的牵挂。
【言哥，对不起，这辈子错过了你，下辈子……】
【我等你，我在地狱等你。】
【我不入轮回门。】
【哪怕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遭受十八层地狱的折磨、鞭打，哪怕滚油锅，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等你活够这一世，我等你来鬼门关与我团聚。】
【下辈子……】
【言哥，一定要有下辈子……】
【我想为你，穿上婚纱，相夫教子；我想和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言哥，我死后，你不要伤心……】
“哐当，哐当——”
宝马车还在往下坠，好似这地狱之门，无穷无尽，击碎南宋的神识，折磨她的意识。
啊！
不！
突然想到，自己就这么死了，连1234一定会将她和夜北冥合葬。
南宋吓哭了。
她不要和夜北冥合葬，她恨他！
如果跟夜北冥合葬，如果冠上“夜”家姓，阎王是不是就以为她是“夜”家媳？那她还有什么资格等言哥？
她一定会被阎王强行押去投胎！
不要！
她怕！
南宋猛地睁开眼，死死瞪着夜北冥，瞪凸了眼的瞪她。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恨他。
【陈叔，一定懂。】
【陈叔，请你，不，求你，看到我憎恨夜北冥的眼神，求你无论如何，也誓必从连1234手里将我抢走。】
【我想葬在中国。】
【葬在言哥身边。】
【陈叔……】
这是南宋死前，唯一能给陈磊的讯号。
希望陈磊懂，希望……
最后，她的尸体回到段一言身边安葬。
第92章 演算
夜北冥从工厂出来，全身高度戒备。
附近地形，他通过苍狼传回来的影像用笔记本电脑计算过，演算过。
自己这改装车性能极好，几乎毫无破绽。
但夜北冥也没有自负到，百分之百肯定面对二十几位狙击手，依然能全须全尾撤退。
将所有可能，不可能的风险考虑在范围内，是他每次执行任务，也是每次能活下来的重要秘诀+习惯。
当然，还有一点，也是最考验人的一点——随机应变。
以不变应万变。
在夜北冥还不是豹宫领袖之前，也曾出过多次任务。
有暗杀，有潜伏，有争夺，每一次都危机四伏，两只脚踏进鬼门关，只剩一个脑袋在外面呼吸空气。
曾经，他还在爆炸中，废墟中，扛了四天三夜。
过硬的身体素质，充足的设备准备，是夜北冥奇迹生还的决定性因素。
今天，哪怕是阎罗王来了，他也要带着他的女人，冲出这里。
他不会死。
他不会被几个杀手取了性命。
他，才是暗世界的王！
夜北冥油门踩到底，只要强开1800米，即便被击中，即便滚落悬崖，他生还的几率就大于90%。
1800米外的悬崖坡度前面一小段呈梯形，没有突出的坚硬的岩石，车身正摔反摔侧摔都能抗住坠落冲击。
后半段垂直于悬崖底部，距离足够他在车身受损的情况下实行空中飞行。
其他地方，则不行。
斜坡太陡峭，太不规则，也不够距离启动机翼。
如果硬启，很大概率会撞上悬崖峭壁，机翼折断，或再被狙击手补几枪（飞行状态下，破绽更多，漏洞更多），那就真的是车毁人亡。
必须行驶到1800米！
“砰、砰、砰——”
空气中一颗颗子弹扫射过来，夜北冥听不到声音，但能感觉到一股股超强劲气流将空气打变了形。
周围都扭曲了。
【蒙德…一年多不见，变化不小！】
【实力也增加不少，竟培养出如此出色的狙击手。】
“砰——”
暗忖间，一发子弹打中汽车底盘。
底盘完好无损，夜北冥加固了，且用的是特殊防弹材料，他知道没有被击穿。
但突然——
“哐呲——”
车，倾斜了。
代号为“风”的狙击手从夜北冥开车进去时，就一直埋伏在周围，没有动，没有贸然开枪。
他在观察，在计算。
夜北冥车上有反导系统，主人说过，不可小觑，不可轻视。
那套系统甚至可以媲美M国国防军最先进的反导系统。
子弹打不进去。
坚如磐石。
但是系统再强大，再完美，只要是信息智能，它就有破绽。
M国五角大楼号称是全世界最安全防御最牛逼的地方，还不是被黑客黑来黑去，溜来溜去？
所以破绽，一定有。
“风”当然不是想去攻破夜北冥的系统，他没那个本事，更不会异想天开。
计算机、代码他不会搞，但枪，只狙击枪，这个世界上他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风”有这个自信。
用超级高倍镜观察着其他狙击枪攻击宝马车时的形态，两分钟，夜北冥从XX米外，开进工厂的两分钟内，足够他识别破绽。
看到了！
底盘位置，反导系统的信号拦截较薄弱。
只要他连开几枪，子弹近了车底，他就能——
当然不可能打爆汽车，他只需要在汽车高速行驶中，猛地撞击一次，以改变力的方向，使车倾斜、翻车，滚落悬崖。
就像飞机在万米高空飞行，撞上一只鸟，机身被撞毁是一个道理。
“风”看准时机，找到机会。
“砰砰砰砰——”
子弹击中后轮，因那股强大的爆炸冲击力，后轮被顶起，又因车速太快。
“嘭！”
宝马车，翻了。
天旋地转。
夜北冥身体各部位受到撞击，骤然的变化，骤然的冲击，同样让他头晕目眩，一时不适应。
但他没有时间感受痛苦。
该死！
才行驶1500米，还差300米。
必须把这三百米冲过去，否则，他摔死的概率达90%以上。
宝马车再强硬，性能再好，也扛不住连续摔连续翻滚上千米。
“啪！”
夜北冥同时按下汽车尾部所有子弹的发射按钮，力的作用是相加，相乘的。
两种力量互相作用，推动着宝马车呲着路面直直滑行。
滑了三百米。
“碰——”
掉下悬崖。
夜北冥放心了，他知道，自己不会死，这条命，又活过来了。
只要滚过这段斜坡，远离狙击手射杀范围，他再启动飞行模式。
就，安全了。
夜北冥松口气，此时，感官才仿佛重新回到他的意识里，脑海里，他感觉到了痛，感觉到了……尖叫？
丑女人在害怕？
夜北冥伸手钳住她，“别怕，我们不会死。”
“有我在，没人能杀你。”
宝马车极速下坠。
不再颠簸。
“簌簌簌——”
风声，强大的风声灌入夜北冥脑中。
就是现在！
他打开飞行模式。
宝马车坠落N秒后，就像作者后台的章节读完率，“咻”，朝远方飞行了出去。
越来越远，越来越低。
“丑奴，没事……”夜北冥扭头安慰南宋，但看到她血红着双眼死死瞪自己。
他，怔住了。
第93章 盼着
夜北冥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的心“噔”一下。
但不给他深想的机会，空气中“哐呲哐呲”的声响提醒着他，宝马车受损，机翼受损，必须尽快着陆，否则机身失去平衡，一样会死。
收回视线，收回手掌，夜北冥查看、衡量着事先预设的降落点。
水面上。
位置合适，距离合适，可以，就现在降落。
同时，夜北冥也将采集到的数据——所有狙击手位置，发送给连酒连尚连默连战。
未暴露的，竟达7处！
蒙德，你培养了不少顶尖杀手。
只是可惜，今天全部都要折在这里。
【连酒、连尚、连默、连战，杀了这7个人！】
连1234刚杀完暴露的几个狙击手，就看到夜北冥的宝马车翻车坠落。
一个个脸上，青红紫白，如丧考妣。
“北爷！”
“别出事！”
“我们相信，你可以转危为安。”
时间仿佛停止了。
听着汽车翻滚、坠落的声音，那恐怖的如死亡般的声音，连酒连尚连默连战红了眼睛。
“北爷，本来应该我们去死啊……”
被子弹打中，摔下悬崖的那个人，应该是他们才对啊！
“北爷……”
所有人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只盼着奇迹发生。
盼着，他们无所不能的老大，被敬为神明一般的老大，可以再次创造奇迹，再次活着走到他们面前。
哪怕天天被骂。
哪怕天天被罚。
只要北爷能活着……
陈磊等人看不到宝马车坠毁的惨烈场面，但他们能够听到。
翻了，翻了，车翻了，坠落了，滚到悬崖下了。
那恐怖的瘆人的让人颤栗的毛骨悚然的刺耳声响，贯穿了每一个人的耳膜。
“啊——”
两个中国女人控制不住尖叫，控制不住全身发抖。
死了。
那个帅的一批的男人，丑的一批的女人，他们死了——
“呜……”
女人低声抽泣。
陈磊脸上非常不好看，面色惨白，面如死灰。
“南宋……”
想起第一次见到她，个子小小，身材瘦瘦，但眼睛里的决绝，骨子里的狠劲，却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怎么就……死了？
陈磊擦拭着眼睛里的泪，心想——一定要找到南宋，给她收尸。
将她运回中国，葬在……
陈磊会向组织申请，南宋是他的卧底，应该葬在烈士墓园。
“叮——”
眼底早已溢满泪水的连酒连尚连默连战收到夜北冥发来的定位消息——未被定位的杀手，竟有七人！
连战率先狂轰油门。
连尚次之。
两辆奔驰，一前一后，如利剑如炮弹，飞射出去。
连战连默射杀右边杀手，连尚连酒射杀左边杀手，不需要沟通，不需要多说，这是十多年来，几个男人在一次一次生死经历中早已形成的默契。
“砰，砰，砰——”
如落雨般的子弹一颗颗从车头内置装置里发射。
连中！
一个也没放过！
直至解决完所有威胁，直至行驶到夜北冥坠崖的地方，连1234颤抖着手，全身紧绷，连接宝马车信号：
“北爷……”
信号没有接通。
“北爷……”
还是没有接通。
四人心跳停滞呼吸停滞，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惶恐的情绪席卷大脑。
“北爷！接啊！你他妈倒是跟我说句话啊！！！”连战怒吼。
然而，回答他的依旧是“嘟、嘟、嘟”的忙音。
连战红着眼，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妈的！我不信北爷会死！”
“我去找他！”
连尚将奔驰车变幻成飞行模式，朝车屏里显示的宝马车的定位飞去。
连尚紧随其后。
第94章 巴掌
定位显示宝马车在水下。
“咚，咚，咚，咚——”
四个男人，四条身影，一头栽进河水里。
连酒连尚连默连战飞快朝宝马车游去，要快，一定要快！
北爷一定是受伤昏迷了。
他们越快，北爷和丑奴活着的机会就越大！
快！
快快快！
宝马车被强大水流冲刷推动，一直往前移。
眨眼之间，四个男人游到车前——驾驶位、副驾驶位车门是打开的。
里面，没人。
人呢？
连默心念一动，第一个游回岸上，开着奔驰车就飞了。
车里没人，水里没人，北爷一定是在上游。
他寻着上游去找，一定能找到！
连默刚开几秒，拐个弯的距离，看到夜北冥和丑奴抱在一起的身影。
“北爷！”
他没事，他和丑奴都没事。
只是——
画面好像有点不对劲？
劫后余生的两位……是情不自禁准备来个现场运动？
连默思考着到底要不要下去，要不要降落时。
“啪——”
丑奴一巴掌，狠狠甩在北爷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