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他认出她早就把她抓回华国关起来了,怎么可能在缅普打黑拳帮她陪她?
她思绪乱得厉害,有那么一下,甚至狠狠掐了把自己手臂上的肉。
不是梦,是真的。
车内空气仿佛滞怠了一般,过了很久很久,又或者只过了几分钟。
夏挽星抬头,嗓音仍带着轻微的颤意:“那个……你们知道阿冷的全名吗?”
阿冷的全名?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庄医生回过头来说:“阿冷没有全名啊,我们一直都是叫的阿冷……哦,全名肯定有,不过他失忆了,自己也不知道。”
失忆。
夏挽星放在腿上的手骤然收紧,呼吸更加不均。
原来是这样……
难怪他认不出她,又难怪他的感觉和秦谨之那么像。
这,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会……她是从海边悬崖跳下去失明的,那他呢,他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在她跳崖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她抬起发抖的手,拍了拍驾驶位:“黎朗,麻烦开快点。”
回到家,夏挽星第一时间拿了庄医生的手机,把自己反锁到房间里。
真相好像就在眼前,朦朦胧胧地盖了一块白纱,就等着她掀开。
她忍住狂跳的心脏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
彼时,纪芸白刚结束完一台手术,从手术室出来换衣服。
储物柜里的手机响起来,她随手接起,下一秒,她砰一声摔上柜门,惊得差点站不住。
“星星!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是我。”夏挽星嗓音轻软,细听能听出一丝颤意,“芸芸,问你个事,秦谨之他……还在不在京北?”
纪芸白震惊得说不出话,缓了近一分钟才出声:“星星,你想回京北吗?太好了,你不用怕秦谨之,他不在了,已经死了。”
“死了?”听筒里,呼吸停了一瞬。
“是啊,你跳崖后,他跟着也跳了,秦家派了好多人去找你们,都没找到。那是海啊,不是江河,没想到你还活着,真是老天开了眼……”
听到这里,蒙在眼前的迷雾全部散开了。
难怪秦绎和巴萨洛费劲心力要把他们分开还严防死守。
原来阿冷就是秦谨之。
秦谨之就是阿冷。
他失忆了。
那个囚禁她的人是他,那个逼她跳海的人是他,那个在缅普护她陪她的人还是他。
到最后,也是他把自己作为交换,换她和安安余生安宁。
从头到尾,都是他。
手机掉到床上,听筒里纪芸白的声音还在不断传出。夏挽星再坚持不住,肩膀塌下去,垂头,泪一滴滴砸到手背上,湿成一片。
客厅,庄医生担忧地看向紧闭的房门:“夏小姐怎么了,这么久都没出来。”
“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黎朗耸耸肩。
庄医生没好气瞪他一眼,算了,不指望他个直男能懂什么。
房门突然打开,两人齐齐抬头望去。
夏挽星从房间出来,眼睛很红,肩膀还在轻微颤抖,像是大哭过一场。
没等他们说话,夏挽星直朝他们走过来,笑了笑:“抱歉,我又有事要麻烦你们了。”
……
第二天是周末,夏挽星起了个早床,在家做了早餐送到对面。
秦绎睡眼惺忪,以为还在做梦呢。
“那天看你喝醉我想把你扶到床上的,但你太重我不扶动,没办法就走了,你应该没感冒吧?”
她把早餐递过去,没有进去。
秦绎连忙接过早餐:“那天啊……没事,家里不冷,我没感冒。”
他第二天醒来没什么,就是衣服领口湿湿的,不知道是不是喝醉把酒弄身上了。
“没事就好,我后来想你到底是我老板,就那么不管你好像太不厚道。”夏挽星笑得乖巧,指了下早餐,“这不,拿早餐过来跟你赔罪。”
“我们俩弄这么客气干嘛。”提起那天,秦绎还有点尴尬,“你不说那天的事,我都忘了。”
夏挽星维持笑意:“嗯,那我就不打扰你吃早餐了。对了,还有个事——”
她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今天来例假了,星期一可能不太方便去公司,能不能晚一个星期办理入职啊?”
多小一个事,秦绎摆摆手:“你在家好好休息,你想什么时候入职就什么时候入职。”
“好,谢啦。”
夏挽星主动关上门,转身回到自己家。
这会儿还早,家里静悄悄的,李姨带着安安在睡觉。
她走到小天的房间,推门进去。
小天像有感应似的,揉着眼睛坐起来:“姐姐。”
夏挽星在床边坐下,把她睡乱的头发顺好:“小天,姐姐要跟你说一个事。”
小天歪着头,听完她说的事后,很认真地保证:“姐姐,你放心去吧,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
夏挽星看着她稚嫩的脸,酸涩愧疚。
“嗯,姐姐会尽量把一切都安排好,给姐姐一点时间,忙完就来接你。”
“好。”
第285章 唉,谨哥真是情路坎坷啊
上午九点,夏挽星和庄医生带安安出门,去医院打疫苗。
安安小朋友除了打针那会儿扯着嗓子哭了几声,其余时间都躺在舒舒服服的婴儿车里,睡得香喷喷。
天使宝宝说的就是他了。
两人推着婴儿车往外走,猝不及防地,下起了大雨。
云城的雨要么不下,要下就下得磅礴痛快。
庄医生见这么大的雨,便让黎朗把车开到医院门口,几人手忙脚乱收了婴儿车钻进车里。
车子一路疾驰,溅起无数水花,到小区的时候雨还没有半分停歇之意。
黎朗只好跟保安打了声招呼,把车开到楼下。
几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庄医生提着婴儿车往里面冲,“夏挽星”也抱着安安跑得很快,转眼就进了电梯。
到了家里,李姨忙把护在胸前的包被打开,包被里面的点心没打湿。
“你看这,把安安的包被都弄脏了。”
“没事,反正安安这块包被不用了。”庄医生把李姨头上的帽子拿下来抖水,笑道,“李姨,别说你穿夏小姐的衣服还挺合身。”
“哎哟,你别说了,我几十岁的人了,穿小姑娘的衣服像什么样子。”
李姨说完,回房间换衣服了。
在车上,夏挽星临时接了个电话,说要带安安出去一趟。时间很急,来不及回家换衣服,她穿的外套太薄,李姨便跟她换了一件。
雨声噼里啪啦,打到玻璃上流下一道道水痕。
庄医生望向窗外,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夏小姐一个人带着安安,能不能顺利到达京北。
……
夏挽星没有等雨停,等黎朗他们开车走后,她在医院等了十几分钟,才撑伞走进大雨里。
雨天的车租车不好拦,等她好不容易拦到一辆上车的时候,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再看怀里的小人,被护的好好的,没沾到半点雨滴,依然睡得香甜。
天使宝宝。
夏挽星笑了笑,抬头跟司机说:“去机场。”
出租车冲进雨幕,往机场开。
坐飞机去京北是个很冒险的举动,万一被秦绎和巴萨洛的人察觉,必然会拦下她。
但坐汽车太久了,从云城到京北,几乎跨越华国南北,耽误的时间她更不敢赌。
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天变故。
她只能赌,赌秦绎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查她有没有离开云城。
毕竟在走之前,巴萨洛的人已经亲眼看见“夏挽星”上楼了,而她也跟秦绎提前打了招呼,说要在家休息几天。
出租车抵达机场,从换登机牌到进安检口都顺利无比。
安安全程都乖乖的,醒了就哼两下,喝完奶又睡了。
夏挽星亲了亲他的脸,裹着空姐送过来的毛毯,也浅眯了会儿。
飞机落地京北的时候是晚上7点。
机舱门打开,一阵刺骨寒意袭来,冻得夏挽星缩了缩身体,下一秒,她裹紧怀里的小人,快步往出站口走去。
纪芸白站在人群最前面,一眼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泪瞬间涌了出来。
真的是星星!她真的回来了!
顾不上擦眼泪,她冲过去一把抱住来人。
“星星……”一开口就泣不成声。
夏挽星被她叫得也想哭,拍拍她的肩,忍了忍说:“时间紧急,去车上说。”
机场出口路边,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那里。
阿全坐在驾驶位上,虽然早听纪芸白说了,但真正看到,还是心情复杂澎湃。
原来夏挽星没死,谨哥也没死。
两人上了车,车内温暖安静,阿全薄唇紧抿,实在不知道跟夏挽星说什么,不是她,谨哥不会一年下落不明。
这一年的寻找中,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甚至已经都放弃了,对夏挽星自然是恨的。
他就想不通了,不就一个女人,这个世界又不是只有夏挽星一个女人,谨哥为什么会傻到命都不要,跟着跳下去?
这些怨恨和不解都明明白白写在他沉默的后脑勺里。纪芸白懒得理他,要不是星星说要通知她,她才不会跟这大块头一起来。
纪芸白低头看夏挽星怀里白白软软的人,一下心都化了:“哎哟,看我们家小安安,长得好像妈妈,好漂亮啊!”
“……”
嗯?还有个孩子?
阿全好奇往内后视镜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夏挽星怀里抱着个小人。
看上去一点点大,安安静静的。
夏挽星见纪芸白那么喜欢,把孩子往前递了递:“你来抱他吧。”
纪芸白赶紧把腿上的包放到旁边,双手小心翼翼接过安安。
小家伙可能是睡饱了,也可能是突然脱离妈妈的怀抱味道不对,他慢吞吞睁开眼,“哇”一声哭了出来。
声音不大像小猫,但在封闭的车厢就显得有些刺耳。
阿全当即皱眉。
本来就对这个夏挽星有意见,她还带了个动不动就哭的孩子回来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情况紧急?干嘛还抱个孩子来,吵死个人。”他说了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发牢骚。
纪芸白连忙轻摇手臂哄人,顺带瞪了眼前面的人。夏挽星抬眼,在内后视镜跟前面的人对上视线。
“吵吗?”她弯眸,但那笑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味,“秦谨之的孩子,你要是嫌吵,我们现在下车自己打车好了。”
“什么?!”
阿全身体一震,差点把方向盘甩出去:“这、这是谨哥的孩子?”
夏挽星维持着那个笑:“嗯,你刚才说你的小老板很吵。”
阿全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顿时五彩纷呈,复杂到难以形容。
他稳住方向盘,默默开了好几分钟车才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接受完后,他的脑海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谨哥完了。
以前没孩子夏挽星玩谨哥都跟玩猴似的,现在还有了崽……
唉,谨哥真是情路坎坷啊。
第286章 谨哥老人不疼,老婆不爱的,好可怜
纪芸白生疏地摇着手臂,小安安也很给面子,虽然是陌生的味道,但摇得舒服,哼哼两下又睡了。
“真的好乖啊。”
纪芸白由衷感叹一句,看向旁边:“星星,你知道吗,从我昨天接到你的电话到现在,我都感觉像做梦一样。你不但活着,还生了宝宝,这……太玄幻了。”
这一年确实玄幻,而更玄幻的是,阿冷竟然是秦谨之。
夏挽星轻轻叹口气,这会儿不是闲聊叙旧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处理。
她抬眸问驾驶座的人:“阿全,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阿全虽然心里存着怨,但事关谨哥,他不敢马虎半分。
“都安排好了,我们直接过去。”
……
车子在一个装修高档的茶楼停下。
阿全主动下车打开后座的门,顺带看了两眼纪芸白手里的宝宝。
“到了,二楼包厢。”
夏挽星朝他点点头,道谢径直上了二楼。
古色古香的装潢,二楼被包场,很安静。
夏挽星在一扇门前站定,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伸手推门。
包间内的人听到动静,唰一下抬头,下一秒,眼眶发红,眼尾的皱纹染上湿润。
“爷爷,奶奶。”
夏挽星一开口就哽咽了,两位老人又何尝不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激动出声:“真的是你!”
这四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
一年时间,他们用尽一切办法都没找到两人,就算是死,也要有个尸首啊。
夏挽星一直绷着的泪涌出来,走到两位老人面前,深深弯腰:“爷爷奶奶,我错了。”
“你是错了。”宋瑞香一把抱住她,气似地捶她的背,“傻孩子,为什么一直躲在外面不回来,为什么啊!”
夏挽星答不出来,就那么被宋瑞香抱着,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外流。
“行了,让她先坐。”秦阚生抹一把脸,到底是男人,情绪内敛些,“说正事。”
宋瑞香拉着夏挽星在旁边坐下。
“星星,阿全说谨之现在人在缅普,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挽星拿纸巾擦脸上的泪:“对,他现在和巴颂的女儿,巴萨洛在一起。”
秦阚生不解:“谨之他不跟你一起回来,留在缅普干什么?”
“谨哥他……”夏挽星把擦完眼泪的湿纸团攥在手里,“失忆了。”
失忆?
两位老人被惊得不轻。
“怎么会失忆……”宋瑞香瞪大眸子,“到底发生什么了?”
后来发生的事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清,也无从说起。
夏挽星只好简单说:“他怎么失忆的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事的。现在谨哥和巴萨洛在一起,其实不算真正意义的在一起,我觉得有内情,谨哥可能……没有自由。”
闻言,秦阚生重重拍下桌子:“巴颂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扣我秦家的人!”
夏挽星不知道实情,也不敢乱说什么。
“爷爷,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没弄清楚,这次我回来,就是想跟您借人,我亲自去趟缅普,把事情查清楚。”
秦阚生皱眉:“不行,让你一个人去缅普我不放心,我让秦冶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