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
沉默许久,秦谨之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柔软发丝在指间掠过,扫过他的掌心,像把轻软的羽毛,也抚过心间。
夏挽星垂着眼,乖巧地坐在那,任由他揉小猫一样揉着自己。
男人修长的手指落到脸颊,温热的指腹按了按泪痕滑过的地方。
低磁的声音落下,似无奈似妥协:“也没说一定不让你实习,有什么好哭的。”
闻言,夏挽星怔住。
这是……同意了?
不生气了?
心里的小人得意叉起腰,仰天大笑,这招以退为进,果然有用。
见她呆愣,秦谨之觉得可爱,点了点她发红的鼻头:“总是哭,水做的?”
夏挽星垂眼,怕他看出眼中的欣喜之色,要面子地说:“谁总哭了,是风吹的眼睛不舒服。”
一声低笑磁性撩耳,连带他一身冷意也没了。
“奶奶给的公司规模不会太小,我会派几个人高层过去,帮你运营公司,你不用太累。”
夏挽星意外抬眼:“大叔……你对我真好。”
“好就别动不动说搬出去。”他嗓音凉凉。
离家出走是小孩子爱用的招数,大多的人了,还总想着走。
哦,好像是不大。
第62章 星星,你吃醋了?
夏挽星理亏不吭声了。
实际暗里长舒一口气。
很好,又过了一关。
这关过了,另一关又来了。
秦谨之突然伸手,用两根手指把的脸夹起来,夹得肉都拱到中间,像只滑稽的河豚。
夏挽星瞪眼,准备拍开他。
“还和秦绎有联系?英雄救美?”
“……”
他都知道了?
举起的手默默放下,眼也不瞪了,乖乖巧巧:“泥先放开窝。”
男人大掌松开,夏挽星揉了揉被他捏红的脸,解释:“没联系,正好碰上的。”
“会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
夏挽星耸肩,一副“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的渣女作派。
秦谨之盯着她,从口袋拿出手机,调出照片摆到她面前。
语气淡淡,但细听有些质问的成分:“苍蝇不叮不缝的蛋,你没给过他类似信号,他会这样?”
从照片上看,打得够勇。
夏挽星看了一阵无语:“还有个词叫‘自作多情’,蛋没缝蚊子也想在上面站脚。”
秦谨之不认同:“你以前对他那么好喜欢过他,这点就足够他过来叮了。”
“再说一次,我真的没有喜欢、过、他。”
后面几个字她咬得很重,重点强调。
谁那么不开眼喜欢他啊,何况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
说到以前……
夏挽星想到什么,视线上移,看到发照片给他的人,就是用本人头像的黎听雪。
突然抓到把柄,她一把拿过手机,指着黎听雪的头像,气势一瞬拉高。
“那你呢,你怎么不说自己,都分手了还留着前任的微信!”
还好意思说她。
“……”
秦谨之面色一僵,很快淡定,把她趾高气扬的手按下:“她是公司代言人,留微信是工作需要。”
“工作可以留助理的电话,不一定留本人的。”夏挽星得理不饶人,“我可没留秦绎的微信,早拉黑了。”
“……”
“我这个蛋肯定是没缝的,不像某人,缝还留着呢。”
有缝的某人咳了咳:“不一样。”
“哪不一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逮着机会,夏挽星不阴阳怪气回去才怪。
“星星,别闹。”他说不过,开始来镇压这一套。
夏挽星占了上风,想起今天摔的跤就恨,别开脸不看他:“我没闹,我知道,要懂事嘛,不该管的别管,不该问的别问。”
一阵寂静。
只有风声和不远处小情侣的轻声耳语。
骨节分明的手落到她头上,将倔强的小脑袋转回来,放缓语气:“我不删她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秦谨之沉默。
他一沉默,夏挽星就笑了,学他平日里冷飕飕的笑:“以后我也用这招,不删,然后说有原因。”
秦谨之凝着她小巧精致的耳垂,忽地想到什么,喉间溢出低笑,震动胸腔,震到按着她头的掌心。
夏挽星瞪他,还笑得出来?
“星星,你吃醋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不是问句。
“……”
夏挽星一噎,一时被他神奇的脑回路搞不会了。
说着留微信的事呢,怎么扯到吃醋上了?
不过,他这么猜也没错,喜欢才会吃醋,不然她在闹什么。
她趁机报复的想法不能说出来,只好认下吃醋,咬了咬唇:“我没有!”
很苍白的一句否认。
秦谨之眸底笑意更甚,顺着她的话:“嗯,你没有。”
小家伙要面子,她说没有就没有。
夏挽星瞧他揶揄的样子,顿时觉得上风落了下风,拍掉放在头上的手:“你爱删不删,随便你。”
“……”
一听就是句气话。
但莫名的,秦谨之感觉心情颇好,又解释一句:“现在真的不能删,但我保证和她不会有任何工作以外的关系。”
夏挽星也不在这问题上纠结了,装吃醋挺累的,一不小心还怕穿帮。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我知道了。”
秦谨之勾唇:“那回去吧。”
夏挽星慢吞吞起身,站起来那一下,想到什么,伸手抓他的衣角:“大叔,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以后都不说这个事了。”
秦谨之挑眉:“说。”
“黎大……黎姐姐到底为你做过什么,你不能删了她。”
夏挽星知道答案,但她要秦谨之自己说。
秦谨之没有马上说话,将她的手放进掌心,牵着她往前走了一段,才道:“她救过我的命。”
“救命?怎么救的?”
夏挽星脱口问出,觉得语气太急了又补充道:“你可以保留微信,但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解释么?
宽敞的林荫大道,秦谨之在夜风中眯了下眼,灰暗往事似风般吹来,在眼前铺展开来——
“小伙子,不是我们不给你母亲供药,医院有医院的规章制度,实在没办法,你们欠太多医药费了。”
“谨之,别去找他,我就是死也不会用他一分钱。”
“走开走开!哪来的小混混,秦家是说进就能进的地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要我认你,行啊,你有什么本事,能给我带来什么利益,我秦冶不认窝囊废当儿子。”
“干得不错,钱拿去,后续的医疗费看你表现。”
“就是他,兄弟们上!”
“松手啊,操!他妈的要钱不要命!”
“老大,这疯子死都不肯松手。”
“那就打,往死里打……哎他妈的谁报的警,快走!”
一幕幕往事在眼前掠过。
“所以,是她报的警,然后陪你去的医院?”
夏挽星听明白了。
第63章 你这张嘴不老实,该罚。
秦谨之眸色幽沉,低低“嗯”了声。
“哦,”夏挽星没话了,往前走了一段又问道,“后来打你的人抓到了吗?是仇人寻仇还是单纯想抢钱的混混?”
“没有,一个都没抓到。”
秦谨之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软滑的手背轻轻摩挲:“那时候情况复杂,秦家凭空冒出一个孙子,谁知道有人故意来这么一出,还是正好倒霉碰上抢劫犯,没证据,都不好说。”
“那你有怀疑对象么?”
“怀疑?”秦谨之低笑,满满的嘲讽意味,“有证据他们都不一定会认,何况还没证据。”
秦家人心复杂,不是他当时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年可以抵抗的。
夏挽星默,觉得他也挺好惨。
为了母亲的医药费,差点被打死都没松手,要不是黎听雪,他可能就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巷子了。
难怪黎听雪百般纠缠,他也没说什么。
夏挽星想着,就没说话,秦谨之睨她一眼:“这个解释够不够?”
他不太跟别人说起往事,这种将不堪过往摊开来的感觉并不好。
但小家伙吃醋了,还是说一下。
夏挽星盯着平整的路面,闷声:“够了。”
秦谨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好了,以后不要拿这个事再说了,我跟她不会有什么,现在没有,以后更不可能有。”
夏挽星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她突然冒出一句:“好像啊。”
“像什么?”秦谨之拉开车门看她。
“没什么。”夏挽星摇摇头,把脑袋里不着边际的想法晃出去。
真是荒谬,她怎么会觉得十岁那年救的那个人是秦谨之呢。
被救的人还专门来家里道过谢,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
那人不是秦谨之。
乱想个什么鬼。
……
黎听雪把消息一发,顿时舒畅了,踢掉高跟鞋躺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静静等待那边爆发。
可等啊等,一个小时过去了,毫无动静。
又等,两个小时过去了。
经纪人不明所以,烧烤都吃完好久了,黎听雪怎么还不回家。
“雪儿。”
黎听雪根本没听见经纪人叫她,烦躁地翻着手机,嘴上咕哝:“不可能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又发了几个信息过去,皆没回应。
开始她还以为吵起来了,幸灾乐祸到不行,后来越想越不对。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她大着胆子拨电话过去。
第一个,没人接。
第二个,直接挂了她的电话。
黎听雪坐不住了,别吵着吵着架吵到床上去了,她赶忙坐直身子,猛拍前面司机的座位:“送我去玫瑰墅园,快!”
黎听雪其实没进过玫瑰墅园,上一次尾随秦谨之的车到这,人没进去就被佣人拦下来了,事后秦谨之还警告过她,所以她没再来过。
但今天,她忍不住了。
特别是想到那个身材相貌样样不如自己的女人会和秦谨之亲热,更是抓心挠肺般难受。
车子停下,黎听雪翻出纸巾把嘴上的口红全擦掉,又拿出白一号的粉饼往脸上拍啊拍,直到脸上的气色完全被遮盖,看上去苍白憔悴才停手。
经纪人看得脑壳疼,大晚上的不回家,这祖宗又作什么妖。
“雪儿,明天一早还有通告,早点回去吧。”
黎听雪盖上化妆镜,不耐烦道:“别管我的事,你们先走,我自己回去。”
别管我的事,又是这熟悉的语调……
经纪人还想说什么,黎听雪已经拉开车门下去了,步伐急切,高跟鞋踩得噔噔响。
算了,管不着,随她去吧。
经纪人示意司机开车,先行离开。
“小姐,您找谁?”
门口,林伯把人拦下,询问道。
黎听雪一只脚踩着高跟鞋,另一只鞋提在手里,斜着身子靠在门框上,苍白的脸上有两条似有似无的泪痕。
声音凄婉可怜:“我找秦谨之,麻烦帮我通传一声。”
林伯上下打量她:“您的名字是……”
“黎听雪,你和谨哥说,他知道的。”
林伯正要转身,突然想到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如今玫瑰墅园有夏挽星在,这么晚了,一个漂亮女人找上门来……
“黎小姐,您跟少爷认识的话,麻烦先打个电话,这个点他可能睡了,我也不好打扰。”
黎听雪望一眼灯光昏暗的客厅,祈求道:“我打不通他的电话,真的是有急事才会来这找他,麻烦了,你跟他说我的名字,他会下来的。”
林伯犹豫几秒,怕真耽误了秦谨之的事,落下一句“稍等”,便上楼了。
三楼,夏挽星坐在梳妆台前,秦老太太发过来几家公司的资料让她选择,看中哪家就收购哪家。
壕气冲天。
秦谨之进来就看见她头发湿哒哒的,也不吹,就盘腿坐那玩手机。
手机突然被人抽掉,语气发凉:“吹干头发再玩。”
“很快,我回完这几个信息。”夏挽星想把手机拿回来,被他躲开。
“不行,先吹头发。”不容置疑。
夏挽星仰头,旖旎的灯光落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覆上一层柔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看着他,忽地冒出一句:“你真的很像我爸。”管得真多。
秦谨之伸手捏她的脸:“那叫声爸爸来听。”
这话落下,两人都愣了。
“……”
大叔是在开玩笑吗,还是开这种玩笑。
秦谨之率先别开眼,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他尴尬的样子突然就有点可爱,夏挽星想起网络上的一个梗,起了逗弄心思,弯眸问:“那我叫爸爸就可以把手机还给我吗?”
喉结不自然滚动,男人一本正经:“叫我大叔就够老了,还给我加大几岁。”
原来还知道自己老啊。
夏挽星逗弄心思更重,起身踮脚环上他的脖子,撒娇地晃动手臂,娇声喊:“爸爸,爸爸。”
男人眸色深了深。
夏挽星觉得还挺有意思,跟个复读机似的:“爸爸,爸……唔。”
唇被堵住,男人低头,惩罚性极强地咬上她的唇,低沉的嗓音透着哑:“你这张嘴不老实。”
“该罚。”
第64章 再不爱,也不代表可以让他凌晨见前女友
属狗的吗,上来就咬。
夏挽星拧眉,赌气用舌头抵他。
谁知他直接缠上她的舌头,霸道地侵占进去,吻得野蛮。
“唔疼……轻一点。”
林伯走到门边就听到这一句,顿时老脸一红,手尴尬停在空中,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
犹豫两秒,还是决定不敲了吧。
扰人春宵,天打雷劈。
转身要走,手臂不小心碰到走廊上的装饰花瓶,立马扶住了,但花瓶撞击墙面的声音还是很清晰。
“……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