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跳上鵸䳜的背上,抬起前爪对着他的三个脑袋轮流拍了一遍,漫不经心的说:“闭嘴。”
鵸䳜立刻委委屈屈的闭上了嘴。
九尾狐这才满意的在鵸䳜脖子根的部位团成一团,又用三条尾巴缠在鵸䳜的脖子上,充分的做好了保护措施。
然后就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
谢挽凝安抚的轮流摸了摸鵸䳜的三个脑袋,不走心的安慰到:“小九怕你冷,还给你围了围脖,看他对你多好。”
鵸䳜现在没这么好哄了,一眼就看穿了谢挽凝的敷衍。
他梗着脖子站在雪地中,大有哄不开心就坚决不走的架势。
谢挽凝有些头疼,奶呼呼的团子,连哄带骗的说:“你脑袋多,你别跟他只有一个脑袋的一般见识,快点回去,爹爹和外祖父可还都在等着你回去保护他们呢。”
哄了又好像没哄,但是鵸䳜还是瞬间高兴了起来。
大约哄这件事情的意义远远超过了怎么哄他的方法。
鵸䳜带着九尾狐飞走了。
因为鸾鸟在鵸䳜刚落到树枝上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布下了结界,所以虽然下人们走来走去,却并没有人发现这里发生的事情。
谢挽凝转身继续回去堆雪人,鸾鸟这才撤掉了结界。
日子一天天过去,又是一年盛夏。
可军营依然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就连神兽崽崽们也都渺无音讯。
谢挽凝心底越来越不踏实,就在她想要让鸾鸟亲自过去看看的时候,一封三百里加急的书信从边关送了回来。
半个时辰之后,宫中派来的轿子把文西给接进了宫。
谢挽凝想跟着去,却被前来接人的太监总管房宇给拦住了:“谢小姐,陛下只宣了谢夫人一人觐见,谢小姐还是在府中等着吧。”
谢挽凝无法,只得让文西一个人进了宫。
只是在轿子的夹层中,飞鼠和耳鼠悄无声息的躲在了里面。
文西进宫之后,谢挽凝心神不宁的在门口转悠,三个哥哥得到消息赶回府之后,也守在门口一言不发的等着。
一个时辰之后,昏迷不醒的文西终于被送了回来。
同时送回来的还有谢奎厉的盔甲。
找来大夫给文西诊治的时候,三兄弟蹲在娘亲房门外,眼泪横流。
至于谢挽凝则是蹲在树下,听着两只小老鼠偷听回来的消息。
边关大军失守,全军覆没,谢大将军和太子也全都死在了战场上。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谢挽凝心脏猛跳了几下,第一时间去看了不死树。
不死树虽然有些没精打采,但依然能感受到生命力的存在。
换言之,李纾忱还活着。
至于谢奎一......
谢挽凝盯着大哥谢立文,从他的面向上看来,并没有丧父之相。
换言之,谢奎厉也没有死。
谢挽凝这时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既然他们都没事,为什么边关传回来消息说他们都死了?
而且这么久了,那些神兽怎么也全都没有任何消息?
两只小老鼠继续叽叽叽叽的跟谢挽凝说着刚才听到的消息:“叽叽~~老皇帝说是爹爹好大喜功,带着将士们中了敌军的陷阱,至于外祖父,则是年迈糊涂,行动迟缓,所以没能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
“叽叽~~老皇帝还说,这件事情都是因为谢家而起,谢家务必要再派人去领兵出征。”
谢挽凝心里面火冒三丈。
这不就是想一个一个送人头,最后把谢家所有人都害死吗?
派人,那不就是明白了要送大哥去吗?
虽然知道,但是命运的齿轮一旦转起来,那谁都无法阻止。
谢家草草的给谢奎厉建了个衣冠冢之后,就又把谢立文给送上了战场。
之后是二哥谢立安,再然后是三哥谢立年。
无一例外,全都有去无回。
就连神兽,也全都去了再没有回来。
十年的时间,弹指一挥。
谢挽凝也已经长成了十七岁的大姑娘。
谢挽凝和文西两个人守着偌大的将军府。
下人们已经遣散了一大半。
曾经炙手可热的将军府,如今门可罗雀,房屋破败,布满愁云。
其实谢家不缺银子,从前谢奎厉四处征战攒下了丰厚的家底。
文西又擅长经营,哪怕是现在她没什么心思,那些店铺庄子每年依然能赚到大把大把的银子。
可是府中就她们两母女,文西也没有了打点内院的心思。
谢挽凝倒是觉得无所谓,对于她来说,有一个院子能睡觉,能让仅剩的几只神兽待着,也就够了。
这天,谢挽凝从文西房中出来。
爬上假山,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和几个神兽面面相觑。
谢挽凝托腮,看着鸾鸟:“阿鸾,你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第346章 魂飞魄散又有何妨
鸾鸟精神也有些恹恹的,从前她觉得弟弟妹妹们太吵,现在凭空少了这么多,她也实在是不习惯。
谢挽凝叹了口气,又看看剩下的几个崽。
朏朏,夫诸,白鵺,䲃鱼,鯈鱼,飞鼠,耳鼠,狸力,长右,天马。
都不怎么能打啊,这可怎么办?
谢挽凝伸手抱过朏朏,摸着她柔软蓬松的白毛,语气平静的说:“老皇帝让我领兵出征。”
一瞬间,谢挽凝想起自己刚刚出生的那一天,奶娘说的那句话。
没想到一语成谶。
自己还真成了个女将军。
不过这一次,谢挽凝准备破釜沉舟。
她要带着文西一块去。
几年的时间,好好的一个家就成了这样。
文西现在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满头白发,脊背佝偻。
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叟。
谢挽凝实在没办法把文西一个人留在这里。
而且她也迫切的想去看看,到底为什么,所有的人和神兽竟然统统有去无回。
而她却一点感应都没有。
横竖已经没有其他牵绊了,文西进宫去跟皇后道别。
皇后虽然看上去容貌还算年轻,但是双眼无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对她来说,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可是她又不能不活,如果她这个皇后垮了,那她的母族还有她全力守护的谢家文家,全都不会有好下场。
皇后看着谢挽凝,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她还记得这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她带着李纾忱去看她时候的画面。
谢挽凝走上前,握住皇后的手:“皇后姨姨,你信我,他们只是下落不明,但是他们全都还活着,我这次去一定会把他们全都带回来的。”
皇后泣不成声,胡乱的点着头。
就连文西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文西这几年的眼泪流的太多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可没想到,对着皇后,她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其实这种话谢挽凝也对文西说过无数遍,可是文西只当小女儿是在安慰自己,并没有当真,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依然只能睁着眼睛忍受蚀骨的心疼。
谢挽凝现在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只能给他们不死树果子的汁液,来给她们续命。
等到皇后和文西哭够了之后,谢挽凝从怀中掏出一枚雪白透明的蛇形玉佩递给了皇后:“皇后姨姨,这块玉佩你拿着,一定寸步不能离身,关键时候可以保命的。”
没错,这块玉佩就是化蛇。
三年前,化蛇又开始进入了一个新一轮的休眠期,等她这次醒来,额头上就会有五条红线,将会变成一条足以毁灭城池的巨蟒。
不过大概是这些年积攒的灵力已经足够了,所以这次虽然化蛇的身体处于休眠状态,她的灵魂却始终保持着清醒,她清楚的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也清楚的知道,谢挽凝把她留下来,就是让她保护皇后。
但是化蛇没说的是,如果最后连谢挽凝都回不来,那她就会毁掉京城,杀死所有人来陪葬。
什么无辜不无辜的,她不在乎。
会不会被关疯兽院,她也不在乎。
她只知道,如果她最在乎的人回不来,那她当个疯兽又有何妨?
哪怕被天雷打的魂飞魄散又有何妨?
蛇类的本能,在此刻占据了化蛇的全身。
一个月后,谢挽凝领兵出征。
相比李纾忱出征的那一次,这次的队伍人数少了,其中年轻力壮的士兵也少了。
皇上出城来送行,他也憔悴苍老了许多。
没错,他一开始是想像算计李纾忱和谢奎厉的。
但是他没想拿自己的江山来开玩笑。
可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没对,事情怎么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看着英姿勃发的少女,皇上突然一阵心慌。
把江山交给这么一个小女孩,真的有用吗?
谢挽凝骑着化成普通白马样子的天马,来到皇上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现在,是否真的如你所愿?”
皇上脸色铁青,却依然嘴硬的说:“朕命令你必须获胜,凯旋归来。”
谢挽凝满眼讥诮:“告诉我,你当初和敌国到底是准备怎么算计太子的?”
皇上脸色更难看了:“什么太子?现在的太子是朕的善儿。”
谢挽凝扯了扯嘴角:“你信不信我出了那座山之后,就把部队原地解散,让你再也找不到我和我娘。”
皇上低声呵斥:“你敢。”
谢挽凝弯了弯眼睛:“你尽管试试。”
皇上不敢试,他现在进退两难,不让谢挽凝去,朝中也确实无人可用。
不是海贵妃的哥哥,就是海贵妃的弟弟,要不然就是海贵妃的侄子,甚至还有海贵妃远房表姐的外甥女的表哥。
皇上都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但是不管是谁,只要他刚冒出要让人上战场的苗头,海贵妃就开始哭的梨花带雨。
一副不想活的样子。
除了这一帮子人以外,要么是皇上敬重的皇叔,要么就是启蒙太傅,要么又是儿时玩伴。
反正整个朝堂,竟然找不到一个皇上能用的动的人。
你问他后不后悔这些年的用人唯亲,后不后悔给了这些人结党营私的机会。
他会嘴硬的说不后悔。
可是到底是怎么样的,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着谢挽凝这幅混不吝的模样,皇上只得妥协:“好吧,那朕告诉你,其实,当年的战争是朕和砥砺国太子联手布的局,一方面为了让他顺利拿到兵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铲除朕的心腹大患。”
“当时砥砺国太子告诉朕,他无意中得了个玄学高人,有办法无声无息之中解决掉他们,可谁知道,最后他们竟然反水,搞到现在这个不可收拾的情况。”
谢挽凝笑容凉薄,轻启红唇,说了两个字:“蠢货。”
然后就骑着天马转身离开了。
皇上气的火冒三丈,但偏偏自己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
......
大军出征。
沿途百姓满脸麻木。
这些年隔三差五就会这样,可是战争却一刻也没有停止,反而还越演越烈。
谢挽凝看着一路上的苍凉荒芜,心底很不是滋味。
这江山,该换人了。
第347章 都是假的
越往边关方向走,路上就越是荒凉,路上饿殍随处可见。
每一次谢挽凝都让狸力挖个坑埋了,这也是她最后能为这些人做的事情了。
再往后,也就全看这些人的造化了。
文西这一辈子都没出过京城,突然跋山涉水走这么远的路,刚走到半路就病倒了。
为了更好的照顾文西,谢挽凝干脆在湖边扎营休息。
她无所谓下面的人是怎么想的,现在她心底压了太多的思念和不舍,文西是她能最后能摸得到看得到的牵挂。
更何况,如果那个人真的和自己最开始的重生有关,那他最后的目标应该就是......
谢挽凝闭了闭眼,心底某些猜想渐渐清晰了起来。
睁开眼睛,她转身去了营帐里面,文西已经沉沉睡了过去,烛光中,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的,但是呼吸已经平稳。
谢挽凝松了口气。
幸好,留下的几个崽子,战斗力一般,但是治病能力倒是不弱。
有䲃鱼和白鵺的日夜照顾,再加上不死树的果子,文西恢复的倒也还算快。
确认文西已经没有大碍,谢挽凝转身走出营帐,站在巨石上眺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
闭眼看了看不死树上最后几颗果子,谢挽凝叹了口气。
自打李纾忱下落不明,不死树就一直蔫蔫的,果子也越来越少。
就连本该这一世出生的神兽,至今也没有出现。
谢挽凝不敢去想最坏的那个可能性,只能不断的告诉自己,不死树还活着,就还有机会。
鸾鸟站在她肩膀,两只爪爪互相踩来踩去,关心的问:“啾~怎么了?”
自打李纾忱和那些神兽全都有去无回之后,素来沉稳自恋的鸾鸟,也隐隐有了几分不安。
寸步不离的跟着谢挽凝,还格外紧张谢挽凝的一举一动。
谢挽凝抬手摸了摸鸾鸟的尾羽,沉声问:“阿鸾,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一瞬间沉默之后,鸾鸟啾了一声:“啾~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谢挽凝眯了眯眼,把鸾鸟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捧在手心,举到自己面前。
一人一鸟四目相对,谢挽凝认真的说:“你我相遇的那一世,我会是,就是因为建造困仙塔的人,高家人固然丧心病狂,但是突然在江上对我下手,全都是受到了困仙塔的影响。”
“当时我的死,可能是造成了某些非常严重的连锁反应,比如说,那个人毁天灭地,摧毁了无数神兽?”
谢挽凝一边说一边盯着鸾鸟漆黑的眼眸,到底不是普通的鸟类,一双黑豆眼中,依然带上了鸟类所没有的复杂情绪。
看着鸾鸟眼神的变化,谢挽凝知道自己猜对了。
于是她吐出一口气继续说:“所以那个白胡子老头才会给我重活一次的机会,让我把所有神兽残留在我身体里的残魂给孕育出来,阿鸾,其实......”
谢挽凝双手微微颤抖:“其实我这几世,都是假的,对不对?”
“其实,真实的天地早就已经被毁了对不对?”
谢挽凝不是没怀疑过那个老头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