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纾忱点头:“嗯,原本以为还要半个月才能到,没想到今日就到了。”
谢挽凝深吸一口气:“走吧。”
然后便直接朝前院儿走去。
来到前厅,谢挽凝站在门口,看着背对着自己站在屋内,穿着一身道袍的女人。
第一次生出了近乡情怯的感情。
她站在原地,脚下却像生了根一般,沉重的迈不动步子。
她张了张嘴,想叫一声师太,可是嗓子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竟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就在这时,屋内的上善师太突然转过身来。
她看着谢挽凝,满眼悲悯。
上善师太长长叹了一口气,走到门边,和谢挽凝之间只隔着一道门槛,仔仔细细的盯着谢挽凝看了许久,才慢悠悠的说:“你和你娘长得很像。”
谢挽凝瞳孔猛地一缩,但却已经明白了上善师太的意思:“你不是我娘?”
因为过于紧张,谢挽凝的声音还有些发紧,但心里却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
上善笑了笑,一张过于普通的脸上多了几分温和:“我不是你娘,我是你娘的师姐。”
“可是......”话到了嘴边,谢挽凝猛然想起那个墓碑是上一世看到的,现在应该还没有这个墓碑,便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上善师太笑容温和,对着谢挽凝说:“进来吧,我跟你好好说说你娘的事情。”
话音落下,她又看向李纾忱:“殿下也听听吧,这件事情也和你有点关系。”
三人进到屋里,李纾忱把门窗全都关严,林栩和林耀在外面守的严严实实的,确保连一只偷听的麻雀都没有。
上善师太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两个字,然后才开口说:“这是你娘的法号,裳杉。”
“和我的上善听上去几乎一模一样。”
“其实,你娘的这个法号很不像个修道之人,但是师父这么取了,我们便都这么叫了。”
“你娘她从小天赋就极高,无论是占卜算命,还是风水星象,亦或者是驱鬼除妖,她都是师门中学的最好最快的一个,在她十八岁那年,有一天她突然说她算到自己命中有一劫,她要下山去渡劫了。”
“第二天她就下山了。”
谢挽凝双手在桌下紧握在一起,忙着问:“我娘她,是什么劫?”
上善师太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问,她也没说。”
“只是她在离开之前,曾经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师姐,如果我这次下山不能回来,那么等三十年后,你就去京城附近的烟霞山东边山坡上找到我的坟,帮我重新立一个碑,但是名字不要写我的裳杉,写你的上善’”
第48章 女娲分身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却还是答应了她这个要求。”
“她走后一年,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就趁着下山云游的机会,来到了京城。”
“但是京城很大,我根本不知道应该在哪里去找她。”
“我在京城中足足停留了三个月,却一无所获,就在我准备离开的前一天夜里,她突然找到我。”
“当时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我才知道她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腹中的胎儿,就是你。”
“她看到我的时候,满脸苦笑,只说着都是命,逃不掉之类的话,我当时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想要带她回青山碧水庵。”
“可她却说什么也不走,只是一直让我赶快走,还让我给她未来的女儿带一句话:听他的话,按照他说的去做,这关系到天下苍生。”
谢挽凝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但是上善师太却已经站起身:“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师妹她让我传的话,我也都传到了,其他的事情,我实在爱莫能助。”
看着上善师太的样子,谢挽凝知道不可能再问出什么来了。
便再三感谢了上善师太之后,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
上善师太离开之后,谢挽凝又失魂落魄的来到后院,坐在摇椅中,一边摇着摇椅,一边闭上了眼睛。
......
不死树下。
谢挽凝抱着凤凰蛋一直发呆。
鸾鸟在树上蹦了一会,才说:“啾~你在干什么?”
谢挽凝看着鸾鸟:“我在想我娘的事情。”
鸾鸟:‘啾~你娘?你是说那个女娲分身?”
谢挽凝蹭的一下坐直身子:“你知道我娘?”
鸾鸟眨了眨黑豆眼睛:“啾~我当然知道。”
谢挽凝抱着凤凰蛋,眼神复杂的看着鸾鸟:“你知道多少?”
鸾鸟:“啾~全都知道。”
谢挽凝放下凤凰蛋,慢慢靠近鸾鸟:“那你怎么不说?”
鸾鸟:“啾~你也没问啊。”
谢挽凝一把抱住鸾鸟细长的脖颈:“我没问?你整天跟我待在一起,我没问你就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了?”
鸾鸟被勒得发出嘎的一声鸭子叫,然后扑棱着翅膀,挣扎开躲到一边去:“啾~天机,天机,你没问我当然不能说,本来我就只剩这么一缕魂魄了,当然得好好爱护着了。”
谢挽凝咬了咬牙:“行,那我现在问了,你快说。”
鸾鸟警惕的保持着和谢挽凝之间的距离,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关于裳杉的事情。
这事儿分两部分来看。
身为女娲的分身,裳杉下凡的使命就是给女娲灵石,也就是谢挽凝重塑肉身。
所以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必须得跟谢忠台生下谢挽凝。
谢挽凝疑惑的问:“为什么非得是谢忠台,是我选的他吗?”
鸾鸟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啾~你爹和我爹不一样,你爹是那个老头定的,我爹是我自己选的。”
看着鸾鸟得意洋洋的模样,谢挽凝打断她的话:“好了好了,老头定的,然后呢?”
鸾鸟歪了歪脑袋:“啾?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你娘生完你之后,肉身消亡,灵魂已经回归到女娲身上了。”
说不上为什么,谢挽凝原本以为自己会对生母的生死耿耿于怀,可是现在听说她已经回到了女娲身上,便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然后鸾鸟又简单的说了一下,小道姑裳杉按照白胡子老头的意思,来到京城,遇上了谢忠台还有当时还有皇子的当今圣上,以及当时还是公子哥的宋丞相。
裳杉长的漂亮,脱下道袍之后,更是有一种出尘脱俗的仙气。
本来嘛,她本来就是女娲的分身,有仙气是正常的。
然后三个男人都对他起了心思。
老头虽然让裳杉去找谢忠台,但是裳杉却不由得喜欢上了最矜贵的皇子。
然而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当时的太子侧妃,也就是后来的柔妃知道了。
柔妃便使计算计了裳杉,把人给送到了谢忠台的后院。
后来更是在生完谢挽凝之后,不到一个月就因病过世了。
......
李纾忱坐在摇椅上,歪着头看着对面的谢挽凝。
谢挽凝呼吸绵长,好像是睡着了,但是她的眼珠在眼皮下不停地动着,手指也微微动个不停。
突然,谢挽凝猛的睁开眼睛,眼底还带着来不及隐藏起来的悲伤和愤怒。
李纾忱坐起身,握住谢挽凝的手:“你怎么了?”
谢挽凝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先回去了。”
话音落下,她就直接从摇椅上站起来,急匆匆的朝外面跑去。
就在经过李纾忱身边的时候,李纾忱一把拉住她的手:“我送你。”
谢挽凝却好像被吓到了一般,猛的抽出手,后退了两步:“不用,我,我自己走。”
看着谢挽凝落荒而逃的背影,李纾忱眼神暗了暗,到底是哪里不对?
为什么这么一会的功夫,她整个人都变了?
李纾忱在原地站了一会,出声叫到:“林栩。”
躲在房顶上的林栩只得老老实实跳了下来:“主子。”
李纾忱甩了甩衣袖:“走吧,闲着也是闲着,带上人跟本宫去平乐侯府抄个家吧。”
林栩默了默,然后一言不发的退了下去。
一个时辰以后,刚刚清净下来的平乐侯府门前,又被人给团团围住了,这一回带队的人是五皇子李纾忱。
高煜捷气急败坏的跑出来:“五皇子殿下,您又有何贵干?”
李纾忱一脸闲适的说:“也没什么,就是看今晚夜色不错,所以来侯府看看,顺便抄个家。”
抄家?
高煜捷吼着:“凭什么?”
李纾忱点了点头:“也是,凭什么呢?”
说着,他朝着林栩伸出了一只手:“东西带了吗?”
林栩连忙拿出两样东西,一板一眼的说:“高侯爷,这个东西你应该见过,这是十三年前,你们平乐侯府收买太医谋害前皇后,又杀害太医的证据,这里面清清楚楚记录了你是如何贿赂收买那些官员,后来又是如何花钱灭口的。”
然后林栩又拿出另一样东西:“这是一幅地图,按照地图所示,侯爷你在褚山上私挖了一个铁矿,私下铸造武器,甚至还圈养私军。”
看着两个东西,高煜捷一阵阵的眼前发黑,怎么会,这东西怎么会到了李纾忱的手上?
但是容不得他多想,李纾忱一抬手,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直接冲进侯府大门。
一时之间,哭声喊声尖叫声求饶声,统统从身后传了出来。
高煜捷终于支撑不住,噗的喷出一口鲜血,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一个时辰之后,士兵押解着侯府众人前往天牢,只是大家都没想到的是,被押解的人群中竟然还有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第49章 我们本来就只是合作关系
谢思妤被士兵从平乐侯府里押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自从前几天她被父亲关进了房间里,就一直没有被放出来,直到今天下午,她在房间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谢思妤趁乱跑出房间,竟然发现守在门口的侍卫全都不见了。
大约是在房间里关的时间太久了,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有多远跑多远,一定不能再被抓回去关起来。
一路狂奔之后,她在谢府后门遇上了高煜捷。
隐约听着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谢思妤走投无路之下,拉着高煜捷求他帮帮自己。
然后她就被带回了侯府,但是平乐侯府刚刚失火不久,能住人的院子不多,所以高煜捷就把她安排住在自己隔壁的房间里。
可怎么睡到半夜就被人给拖了起来。
谢思妤低着头,努力用头发遮住自己的脸。
可天不遂人愿,旁边突然传来楚清云的声音:“思妤,你怎么在这儿?”
谢思妤下意识的埋下头,可楚清云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拉住谢思妤的胳膊:“思妤,你怎么在这儿?”
谢思妤本能的想捂住她的嘴巴,让她不要瞎嚷嚷,可是楚清云却已经扯着谢思妤的胳膊,扭头对着李纾忱的方向喊到:“五皇子殿下,这是谢府二小姐谢思妤啊,您是不是抓错人了?”
原本围观众人只以为这是府中女眷,可楚清云这么一嚷嚷,大家才认出来这可不就是一贯以清纯脱俗闻名的谢家二小姐吗?
她竟然穿着单薄的内衫被人从平乐侯府抓出来。
这当中的信息量未免也太大了吧?
想起白日里谢挽凝才闹着跟高煜捷和离。
这当中的关系......
大家很快就脑补出了一出,姐妹相争,正妻黯然退出的故事。
这么一来,原本有些还腹诽谢挽凝太绝情的人,也不由得立场摇摇摆摆的偏向了谢挽凝那一边。
丈夫不疼,婆婆虐待,就连亲姐姐都堂而皇之踩上门来争宠。
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和离就对了。
不过这谢挽凝也算是因祸得福,谁能知道,不过一天时间,平乐侯府竟然就落得了一个抄家的下场。
不过对于这些事情,谢挽凝倒是一点也不知道。
等她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才听说了这些事情。
她目瞪口呆的愣了半晌,才悄悄问鸾鸟:“阿鸾,是你做的?”
鸾鸟:“啾~不是我,是凤凰蛋,她在你身上,自然会护着你,也会把所有害过你的人做过的事情反噬回去。”
谢挽凝回忆了一下,是啦,谢思妤曾经想要冤枉自己和男人私通。
谢挽凝忍不住闭上眼睛,跑到不死树下抱住流光溢彩的凤凰蛋重重的亲了一口。
外面闹哄哄的,谢挽凝便歇了去月老庙的心思。
少挣两天信徒念力也不算什么,总比出门去给人看热闹的好。
只是她没想到,就算她不出门,竟然也会有人找上门来。
找上门的不是别人,而是赵秋言。
赵秋言的脸色有些疲惫,他对着谢挽凝拱了拱手:“谢小姐,今日冒昧上门打扰,实在是因为有一件事,想找谢小姐帮忙。”
谢挽凝一边招呼着赵秋言坐下,一边点燃了一只檀香:“赵公子尽管开口。”
赵秋言长长吐出一口气,一边抚着面前温热的茶杯,一边说:“是关于我和兰馨婚事的。”
“半个月前,白塔寺的归元大师为我们测过八字,说我们八字相合,是天作之合,然后我家就把我和兰馨的庚帖供奉在了祖宗牌位之前,之前一直都相安无事。”
“可是五天之前,我母亲突然开始噩梦缠身,府中弟妹也频频发生意外,不是落水就是摔跤,昨日我五弟甚至还意外坠马。”
“如今我母亲坚信问题出在我和兰馨的婚事上,现在坚持要取消我和兰馨的婚事。”
“但是明明一开始都没事的,而且归元大师也说了我们八字相合。”
谢挽凝将纸笔推到赵秋言面前:“请赵公子写下你和兰馨的八字。”
赵秋言略一思索之后,埋首写下了两人的八字。
谢挽凝卜完一卦,确实如归元大师所说,是天作之合的卦象。
按道理来讲,不该出现这个问题。
她垂眸想了一会,然后说:“赵公子,我想看看你们供奉在祖先牌位之前的庚帖。”
赵秋言顿时反应过来:“谢小姐是怀疑,庚帖有问题?”
谢挽凝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不过我要看到才知道。”
闻言,赵秋言立刻动身回家将庚帖拿了出来。
他将庚帖放到谢挽凝面前,不等谢挽凝打开看,他就开口说道:“这不是我们供奉在祖先牌位之前的庚帖。”
谢挽凝诧异的看了赵秋言一眼。
赵秋言解释到:“兰馨的八字不对,而且当时我们的庚帖的一角被我不小心折了一道痕迹,但是这张庚帖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