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京妙仪就再次回头。
当看清站在自己身后的沈莲时,京妙仪尖叫了一声:“啊……”
沈莲被吓的一激灵,忙着后退了几步,不解的问道:“娘,你怎么了?”
京妙仪也退后了几步,指着沈莲连叫了两声:“啊!”“啊!”
叫完后,京妙仪身子一抽,两眼翻白,直直的晕倒在惊音的怀里。
沈莲伸手摸自己的脸,她的脸已经遮住了,没有那么吓人了吧。
娘为什么看到她,像见鬼一样?
众人手忙脚乱的把京妙仪抬回南厢阁。
惊语随沈莲回内院时,看向最后一箱嫁妆被抬出沈府,大小姐现在应该到镇国公府了吧……
镇国公府。
“国公爷,夫人,小公爷醒了。”
坐在礼堂等候新娘的镇国公夫妇,猛地从椅子站起身,异口同声的说道:“这么灵验?”
夫妇二人转头对视了一眼,内心都无比激动,特别是周氏,捏着手帕的手,轻微的抖动了几下。
萧云心中腹诽,小公爷又不是真的伤毒了。
“是,属下告诉小公爷,今日是他和沈大小姐成亲的日子,小公爷知道此事后,死活要下床接亲,太医怎么都拦不住。”
说曹操曹操到。
谢玉瑾顶着一张惨白又极度虚弱的身子,出现在了主院。
一群太医和府里的下人们,一边扶着一边劝阻。
罗太医深锁着眉头劝说道:“小公爷,你如今的身子,不适合参与这种繁复的礼节,而且,你虽然醒了,可也不宜多动,以免……”
“人生……三大喜事……”谢玉瑾说一句,喘了三声,看起来很勉强的在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久旱……逢……甘露。”
“金榜……题名……时。”
“洞……”他大喘了一口气,然后就一句气说完:“洞房,花烛夜,今日……是……我的……喜事。”
罗太医暗暗抹汗,就以你现在的身子,不适合洞房花烛夜啊。
这时,一名家仆子从大门跑进主院:“新娘来了。”
谢玉瑾抬眸看向大门的方向:“接新娘,过门。”
周氏很担心谢玉瑾的身子,但是看到谢玉瑾那坚持的态度,她点了点头道:“告诉送亲队伍,小公爷已经苏醒,可以和新娘拜堂。”
……
“停轿。”镇国公府请来的王喜婆,拦在了大门,阻止送亲的队伍直接抬着花轿入府。
宋嬷嬷眉头一皱,道:“怎么回事?你们为何拦在门前不让新娘入府?”
王喜婆笑道:“国公府临时有变动,我们镇国公府的小公爷苏醒了,国公夫人说,新郎要出府接新娘下轿,按照传统礼仪行拜堂礼,这位嬷嬷,你稍等啊,入门的时辰还差一点,我们小公爷也快来了。”
什么?宋嬷嬷吓的脸色发白。
谢小公爷怎么会突然醒来。
不是说他快死了吗?
宋嬷嬷下意识的看向花轿。
二小姐吃了药,还在昏睡着,若是拜堂的话,岂不是穿帮了。
“说好的,花轿直接送入府的,你们却临时改了主意,出尔反尔,是不是想给我们姑娘一个下马威呀,不给入门是吧,那我们今日就把新娘抬回去。”如此,就不是他们沈家抗旨赐婚,而是谢府的人无礼,不尊重皇上的赐婚。
这时,谢府的韩管事从里面走出来,声音强势的说道:“出嫁女不走回头路。”
他扯高了嗓门,高声说道:“新娘过门时辰到,新郎出府接新娘。”
鞭炮声顿时“噼里啪啦”响起。
王喜婆走到宋嬷嬷身旁,用她的大臀一屁股把宋嬷嬷顶进了人群,快步走到了喜轿前。
新郎顶着一张病态的脸,在两名护卫的搀扶下,一副摇摇欲坠的状态,走出大门,停在了花轿前。
王喜婆拿起了红色礼花缎,递给谢玉瑾,笑盈盈的说道:“小公爷,快踢轿吧。”
谢玉瑾接过了红色绸缎,还没踢轿门,身子就猛地往后一晃,手中暗暗用劲一扯。
花轿里的新娘被他拽了出来。
紧接着,新郎新娘双双倒在地上。
沈菀头上的红盖头飞到了宋嬷嬷的脚边,原本面容绷紧的宋嬷嬷,在看到沈菀后,脸颊肌肉狠狠抽动了两下。
转头看向抬进谢府的嫁妆,瞳孔一阵震颤……
第70章 洞房
夫人为了补偿二小姐,不让二小姐在镇国公府受委屈,在钱财首饰衣服布料极尽所能的弥补。
箱子里还夹了很多值钱的私货。
就连夫人最心爱的金莲簪花,都拿出来一并抬入谢府。
那一朵簪花,全金打造,若拿出融掉,可兑成百两金,普通老百姓花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金子,这还是当年镇国公解除婚约时,补偿夫人的东西。
夫人爱不释手,如今拿出来,全是为了补偿二小姐。
现在新娘却变成了大小姐。
那夫人划到大小姐名下的铺子,岂不是说明,大小姐一个人拿着两份嫁妆,嫁入了镇国公府!
天呐,完了。
想到这,宋嬷嬷趁着众人把目光都放在新郎新娘身上,转身偷溜进人群,返回沈府。
“夫人,宋嬷嬷回府了。”惊雀快步走入南厢阁,宋嬷嬷跟在她的身后。
京妙仪猛地从床榻坐起身,一巴掌呼在了宋嬷嬷的脸上,怒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现在大小姐却嫁到了镇国公府。”
“夫人。”宋嬷嬷重重跪在地上,心里慌乱的说道:“奴婢昨夜明明守在门外,花轿也安排在南厢阁主院,新娘直接抬入花轿里,院内没有其余人,确实是万无一失,除非……”
京妙仪深吸着一口气:“除非什么?”
“奴婢派的人,盯着房门,可却忽略了后面的窗子。”宋嬷嬷回谢家的路上,仔细的复盘了一番:“大小姐和二小姐昨夜就住在两隔壁,除非大小姐自愿,否则奴婢想不通为何新娘会变成大小姐。”
京妙仪表情僵住了。
想起自己昨日同沈菀说的那番话。
这屋里的人,除了她和她的几个心腹知道换亲的事情,那剩下的就只有沈菀知道她昨日的计划了。
能够这么悄无声息把新娘调换回来,沈菀的确有这样的本事,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嫁给太子,当太子妃不好吗?偏要嫁到镇国公府去,嫁给那个不知能活多久的人。
更令她生气的还在后头,宋嬷嬷说:“那些嫁妆,都是按着二小姐的份例抬进谢府的,现在大小姐领着二小姐的嫁妆,夫人还把那么多铺子划到大小姐的名下,那大小姐一个人就算计了两份嫁妆。”
“沈菀。”京妙仪气急败坏的拿起旁边的药碗,砸在地上。
她怒到眼眶发红,声音抖颤的说:“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我平日里那样疼爱她、宠爱她,她竟敢窝藏剐心,算计莲儿的嫁妆,算计我。”
“砰!”她踢翻了面前的小桌子,打翻了桌上的饭菜和果盘:“这眼皮子浅的蠢货,喂不熟的白眼狼,终究不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种,村妇之女,愚蠢至极,愚蠢至极。”
她气的打翻了屋子里不少东西。
屋内伺候的丫鬟婆子们,第一次见京妙仪发那么大的火。
宋嬷嬷怕她气伤了身子,跪在地上劝说道:“夫人,你莫要气坏了身子,那谢小公爷还不知能活几日,等人一死,夫人还可以把大小姐和那些嫁妆一并接回沈家。”
京妙仪砸花瓶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宋嬷嬷见她情绪有些缓解,起身拿走她手上的花瓶,递给惊雀。
“夫人,我们原本也没打算让二小姐长留在镇国公府,想要弄回那些嫁妆还不容易吗,早点送谢小公爷见阎王,大小姐就可以重新回到沈家,到时候大小姐还不是任凭夫人你拿捏。”
京妙仪深深的吐出胸口的闷气,被惊雀扶回床榻,坐下后,她看宋嬷嬷道:“那你早些回镇国公府吧,这一次,别再让我失望了。”
“是,奴婢定会好好服侍大小姐,早日把大小姐送回沈家。”
那边,镇国公府一阵折腾后,终于拜完了堂,把新郎新娘送进洞房。
只是那谢玉瑾的脸色,是真的不好看。
罗太医临走的时候,千叮万嘱过。
他身子太过虚弱,不宜洞房,若是强行洞房,恐怕会令体内的毒素加快运转,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甚至是当场暴毙。
周氏吓的不行,安排了两个管事嬷嬷守在门外,若是里面传来什么动静,便要开声阻止。
其实周氏也不想在儿子大婚之日这么扫兴,但是对她来说,儿子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夫妻之事来日方长。
谢玉瑾看着眼前花容月貌的新娘,自己却只能干瞪眼,什么都不能做,别提有多郁闷了。
他叹了一声,道:“夫人,你谋算这场婚姻的时候,有没有算过,为夫何时才能真正的抱得美人归?”
沈菀抿嘴笑了笑,从衣里拿出了一份嫁妆清单,抖了两下,那手里的册子“哗哗”的落在地上,册子展开后,拉的比人还高。
“洞房花烛夜嘛,谁说只能入洞房不能干别的事呢,你要不要看看我那养母为我二妹妹准备的嫁妆清单。”
谢玉瑾拿起掉落在他脚下的那一段账册,粗略扫过上面的礼单,其中有许多是他爹曾经补偿给沈夫人的名贵首饰,还有那一株价值万两的金莲簪花,以及,沈菀的聘礼。
现在有大半做成沈莲的嫁妆,只是现在都成了沈菀的。
谢玉瑾看到上面的礼品单时,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抬头看了看那如狐狸般狡猾的女子:“给沈二小姐的这份嫁妆,十分丰厚殷实,不知他们沈家给你备了什么嫁妆。”
“谢家的十二间旺铺,两处百亩田庄和上京城的地皮转契书,都划到我的名下,昨日便送到官府盖章了,我已经让时风去官府拿出来。”
她手里的那一叠,正是镇国公昨日送到沈府的转契书,现在全都到了沈菀的手里。
谢玉瑾心头发紧,望着满眼笑意的女子,又有些心疼沈菀的遭遇。
若是顾家不曾遭遇过那些劫难,以她父兄的才学,也能让她过上很好的生活吧。
过往的她,一个人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号召百军,怕也吃了不少苦头,挨了不少人情事故,才炼成如今一副身坚不摧的模样。
他帮她收好册子,温柔的唤道:“阿宁,你累吗?”
“我不累,我在花轿上睡了一会。”沈菀娇颜露出明媚的笑容,她仿佛一直都这么自信淡然,每一次出现都精力充沛,充满着斗志。
谢玉瑾摊开了双臂说:“我是说,你累了就靠在我怀里休息一会。”
沈菀笑容微怔,终于明白谢玉瑾话里字间的意思。
她嘴角微微轻颤,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道:“那我累了就只想好好哭一场。”
重生回九岁,心智却是二十几岁的大人,她饱受着心灵的折磨,那一段时间累了就哭,没有可以说话的知心人,她也不敢对外透露自己的秘密,直到哭干了眼泪,再也不知累。
谢玉瑾很心疼她,他查过她过往的生活,萧云查到的只是外界营造出来的沈家掌上明珠。
在他被父母的爱包围、关怀的时候,他的女孩在某个角落里独自承受着那份沉重的痛。
她一定经历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艰险。
这一次,谢玉瑾靠近她,把她揽入怀中说:“以后,我在。”
沈菀双手环过他的腰身,紧紧的抱着这个男人,嗓音有些嘶哑的说:“我曾经找过你,你知道吗?”
“什么时候?”
第71章 新婚夜
想起六年前的那件事情,沈菀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松梅花绽放的季节,我去过黑水河,碰巧遇到了一个小傻子。”
谢玉瑾微微一愣,看她笑容明媚,想来她口中的“小傻子”就是他没错了。
“我十一年那年,随我爹去过怀州府,也去过黑水河,我记得我的衣服被人偷走了。”谢玉瑾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把身旁的女人直接抱到自己的腿上:“你拿走的?”
沈菀低哧一笑,想到那年的谢玉瑾,她从未见过谢玉瑾如此有趣又充满活力的一面。
“我看到,你拔掉了黑天鹅的毛,戏弄它们,然后被一群黑天鹅追赶,那时候就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小孩,你当着黑天鹅的面杀它同伴还要吃掉它,它们不追你才怪。”
她至今都忘不了,谢玉瑾被黑天鹅追着啜的画面。
等他跑上岸的时候,发现衣服不见了。
谢玉瑾好气又好笑,伸手掐着她的细腰,挠了两下:“原来是你干的。”
沈菀“咯咯”的笑。
身子酥软的倒在床榻,他倾身覆上,双手按着她的双手举高至头顶,说:“你可知我当时是何种心情?”
“恨不得抓住偷衣贼,也扒了他的衣服,绑在树上,鞭打一顿。”谢玉瑾当时年轻气盛,因为丢了衣服,急的他原地打转。
谢玉瑾低哼了一声,扯开了她身上的衣物。
繁复的礼服瞬间松开,玲珑有致的曲线展露在他眼中。
“我不知是个黄毛丫头偷我的衣服,现在知道了,我怎么舍得鞭打你,但是惩罚还是要有的。”他抬头拆开她头上的头冠珠钗,头饰“哐啷”掉在地上。
一袭乌黑的长发铺在了床榻,他手掌探入她的衣里,薄唇落在她红唇上,极致温柔的辗转着。
沈菀低声轻吟,双手抵在他的肩膀上,嗓音低哑的说:“婆母她担心你的身子,你可莫要乱来。”
他真是快被她的话气笑了:“我身子如何,你还不清楚吗,阿宁,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不想落下遗憾。”
遗憾呐……
他前世身子被毒坏了,两人不曾有过夫妻之实,确实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她抬手反勾住谢玉瑾的脖子,把他的脸压到面前,深深地吻上他的唇瓣。
二人相拥在一起,衣服很快散落了一地。
可外面的两个婆子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用力拍打房门,阻止二人:“小公爷,少夫人,使不得呀,今日成不了事,咱们以后养好了身子,来日方长。”
床榻的动静颇大,两个婆子吓地脸色发白。
宋嬷嬷从阴暗处走出来,站在廖婆子和孙婆子身旁,阻止道:“两位管事,今夜是我们小公爷和少夫人的大喜事,你们就让两个年轻人尽尽兴吧。”
廖婆子沉着脸,回头扫过宋嬷嬷,她记得宋嬷嬷,白日就是这个婆子拦着不让新娘入府的。
她冷着脸对宋嬷嬷说:“罗太医再三叮嘱过,小公爷不能行房事,否则有可能喜事变成丧事。”
“就是,你懂什么。”孙婆子又继续拍门。
宋嬷嬷却镇定的回应二人:“两位管事,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我们家大小姐是学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