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前朝。”
“什么?”
安宁不觉把眸光放在他手上的银子上。
容渊告诉她:“这是官银,永和是前朝的年号。”
安宁点了点小脑袋,表示明白。
容渊看她,唇角微抽,她就没半点疑惑。
安宁超级无辜的,她要疑惑什么?
前朝恩怨、权谋斗争,跟她一条咸鱼有啥关系?
容渊大概看出她的“自甘堕落”,一言难尽地不再搭理她了。
安宁:“?”
大反派的心情比伦敦天气还多变的。
他们没在这间石室多待,容渊带着她打开机关出去。
“哥哥,你手受伤了,我抓着你的袖子就行,”别再拎她了。
容渊垂眸看了一眼她原本白白嫩嫩,现在却沾了血和泥土的小手,他原本洁癖很严重,但不知为何,不仅没嫌弃她,还……
男人不知为何脸色又有点黑,周身气息凉飕飕的。
吓得少女猛地缩回手,抱着自己的小爪爪委屈又无辜的。
大反派又怎么了嘛?
她刚刚没招惹他呀。
容渊压下那些微妙不受控的情绪,冷声道:“牵着。”
“哦哦,好的。”
安宁赶忙拽住他的袖子,瑟瑟发抖地苟着,尽量减弱存在感,免得又不小心惹到他不高兴了。
容渊心情更差了。
阴狠残暴的司礼监首座、五军大都督,令天下闻风丧胆的九千岁何时被人这么左右着情绪?
不能杀,还不能凶……容渊闭了闭眼,只能当她不存在。
懵圈的安宁:弱小、无辜又无助。
……
地宫很大,容渊告诉她这应该是前朝太宗皇帝的陵墓。
嗯,不想搭理人的千岁爷还是在她问他的时候开口回答了,并且一路上,还将某个小傻子保护得滴水不漏的。
所以说,对安宁,这位牛逼轰轰的大反派全身上下,就嘴最硬了。
而安宁,则是仰着小脑袋,杏眸明亮地看着他,满满的都是崇拜。
因为她发现,大反派不仅武功高强,还智商奇高、知识渊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就没有他不会的。
除了最初掉下来没有防备下被箭雨袭击,之后地宫里的机关都被容渊给轻描淡写地给解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拿设计图呢。
“你不知道?”
男人侧眸看她,触及她亮晶晶的明眸,心情诡异的好了不少,也愿意跟她多说几句话。
“啊?”
少女歪着小脑袋,很乖巧地要听他讲解,求知欲满满的样子极大地讨好了某位大佬。
“每一位帝王的陵寝设计图都会收藏在皇家藏书阁里。”
不管是当今这一朝,还是前朝。
安宁杏眸微睁,“那样的话,如果朝廷没钱,不是可以随意盗取前朝的陵寝拿钱?”
对少女的天真,容渊摇头,“盗人陵墓,如同杀人全家,罪大恶极,又有哪个正规的朝廷愿意做这种被世人唾弃、遗臭万年的事情?”
无论什么朝代,皇帝最讲究的就是正统,名正言顺地继承前朝的土地和百姓,只有修缮祭拜前朝皇陵,怎么可能盗墓?
安宁受教地点着小脑袋,软声软气道:“哥哥真厉害,懂得真多。”
被彩虹屁吹得身心舒畅的某位爷又矜持地提了一句前朝太宗墓的修建图纸早就失传,无人知其地址。
也就是说,爷他是在没有图纸,也不知道机关分布的情况下带她闯过这道道关卡的。
没意外的,容渊又收获了小姑娘亮晶晶的崇拜目光。
男人剑眉微挑,矜贵又从容地带她走过生门,离开了地宫。
温暖的曦光洒在身上,安宁还有点恍惚,直到一滴露珠砸到她脸上,她才回过神来。
“哥哥,我们就这样出来了?”
容渊侧眸,“怎么?你喜欢里面?”
安宁:“……”
哪个活人会喜欢坟墓里面啊?
魔鬼猪蹄子太吓人了。
“但是……”
套路好像不是那样的,他们不是应该去主墓室,找到解锁什么前朝辛密的副本?
“这地宫是按照太极两仪四象八卦图建造,主墓室是死门,有去无回,你想去?”
“不想不想。”
安宁小脑袋摇成拨浪鼓,小说套路误我。
“主子!”
正当安宁还想问什么,一个身着飞鱼服的英俊青年率领着锦衣卫落到他们面前,激动地单膝下跪,朝容渊行礼。
容渊抬了抬手,让他们起来。
安宁则是一时间完全懵懵的,剧情进展得太快,她都反应不过来的。
“主子,您受伤了?”
锦衣卫副指挥仇天脸色一紧,忧心地看着容渊肩膀处的血迹斑斑。
容渊不在意,“无碍。”
他命仇天带着锦衣卫将这座古墓彻底封住,杜绝以后任何宵小来盗取墓中宝藏。
仇天毫无异议地领命,但安宁却惊呆了。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哥哥……”
容渊对她这句“哥哥”已经习惯了,但仇天和其他锦衣卫却全都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脸着地摔成大饼。
她、她叫主子什么?
哥……哥哥?
仇天他们对安宁自然是不陌生的。
不仅仅因为她是皇帝新宠安贵妃,更因为她的母亲曾经抚养过主子一段时间,是主子很是敬重的义母。
原本安贵妃也算是主子的妹妹。
然而,那个“安宁”,没学到沈夫人半点善良仁义就算了,自小就跟她那个亲爹一样爱装,满心全是阴毒算计。
当年主子的家族长信侯府被先帝那个昏君抄家灭族,老侯爷和夫人费尽心机才将主子送出去,被沈夫人秘密带回神医谷,取代了她早逝嫡长子的身份。
原本主子是可以在神医谷隐姓埋名、安然长大的。
可就因为“安宁”嫌恶神医谷简陋穷酸,配不上她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想要母亲带她回京享受荣华富贵。
她就不顾沈夫人的叮嘱,擅自将主子的身份泄露给了她父亲礼国公安明决。
安明决一心讨好先帝往上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当即就把主子的行踪秘密上报给了先帝。
第189章 宦宠白月光贵妃娘娘(8)
为此,神医谷险些被血洗,主子也被先帝的爪牙抓回京城,那些年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犹如在十八层地狱里翻滚,黑暗血腥,生不如死。
甚至为此主子还失去了男人最重要的东西。
作为容渊的心腹,仇天怎么可能不厌恶“安宁”,若非看在已故沈夫人的面子上,她早就在诏狱尝尽各种酷刑了。
但到底是主子的私人恩怨,他们作为下属,没资格指手画脚的。
也因此,仇天他们即使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安宁,可主子没杀她,他们自然也不会自作主张,只能无视。
然而……
这个安贵妃是哪儿来的胆子唤主子“哥哥”的?
不是,主子没拧断她的脖子就算,竟然还纵容?
仇天一脸玄幻,忧心忡忡主子是不是摔下断肠崖的时候……把脑子给摔坏了?
容渊仿佛能听到了他的编排,凉凉地扫过去一眼,仇天浑身一冷,眼泪差点飙出来,跪下求饶了。
主子还是主子!
是他飘了。
容渊没多搭理这个突然犯蠢的下属,看向安宁,“何事?”
安宁并没有注意到大反派和下属之间的眉眼官司,也不知道锦衣卫对她的嫌弃不喜,精致白皙的小脸上不解又纠结。
“哥哥,你就这么把地宫给封了?”
里面的宝藏呢?
大反派不要了?
要知道,剧情里狗皇帝男主发现那些宝藏后,就跟恶狗扑食一样,恨不得连地缝里落下的金粉都给舔干净了,如同蝗虫过境,那是一根毛都不留下的。
然而现在,大反派竟然要直接封了地宫,连一块金饼子都不拿。
安宁简直难以置信。
容渊眸光微动,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只不过……
男人长身玉立,气势强大凛冽,傲视天下,“本座还不需要到去盗取陵墓财物为自己所用。”
也不是容渊是圣人君子,假如在他未掌权前,这些财物于他而言是雪中送炭,但如今,整个大楚江山都被他掌控在手上,金钱对他来说就只是个数字。
只要他想,天下的金银珠宝皆是他的。
容渊还有什么必要去贪图死人的财物?
少女呆呆地看着他,下一刻,明眸璀璨得如星辰般耀眼,彩虹屁不要钱地输出,“哇,哥哥真是英明神武,光风霁月,世间独一无二的君子……”
别说容渊了,就是仇天等人也被安宁的彩虹屁唬得一愣一愣的。
对主子阿谀奉承的人他们见多了,但……
这个安贵妃从前不是一直自诩京城最高贵的千金,不屑于跟阉人为伍,极为嫌恶主子的吗?
先前主子和她到底在崖底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主子有点奇怪,她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这崖底该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吧?
仇副指挥使忍不住搓了搓手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吓人。
容渊薄唇微抽,冷冷地扫向仇天等人,“还杵着作甚?”
锦衣卫众人猛地一哆嗦,不敢再好奇主子的八卦了,赶紧去封闭地宫。
安宁歪了歪小脑袋,有点茫然。
她觉得仇副指挥使他们看她的眼神好奇怪,仿佛她是什么妖怪成精?
啊,不会他们也看出她不是原身吧?
古代的人都这么牛逼的吗?
【……】她就不先反思一下她那三毛钱的演技吗?
不过,【有没有可能他们是被你拍马屁的功夫给惊呆了?】
安宁不服,什么拍马屁,她夸大反派的都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
但她不知道,就是因为她的马屁太真诚,才会惊呆了仇天他们。
尤其是某位爷,已经被小姑娘甜得如蜜的声音给哄得有点上头了。
也不知道是安宁三番两次给他送药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容渊现在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没再动不动就用凶得可怕的目光盯她,还命锦衣卫给她取来一套跟她之前一模一样的裙子。
虽然容渊名义上是宦官,就算在荒郊野外跟当朝贵妃过了一夜,天下人和言官也不会攻讦她的贞洁。
但若是她衣不蔽体的模样出现在人前,也少不了流言蜚语。
就算容渊再暴戾阴狠,也不会卑劣到如此践踏一个小女子。
安宁终于有完整的衣服穿了,不用时时刻刻裹紧大反派的披风了。
她欢喜地抱着裙子甜甜地容渊道谢,就马不停蹄地躲到一颗大树后换了。
容渊墨眸深沉地看着蹦蹦跳跳毫无半点贵女仪态的少女,又想揉眉心了。
她难道不知道“安宁”最是喜欢标榜她国公府嫡长女的高贵身份,时时刻刻都端着雍容优雅的姿态吗?
哪个蠢货这么培养卧底的?
即便安宁身上似有些奇异的地方,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容渊不可能就这样打消疑虑。
说他有多生气也没,反而,某位大宦官更多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微妙情绪。
谁当卧底像她一样的?
换成其他人,她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啊!”
少女惊吓的叫声传来,仇天等锦衣卫刚抬头,就看到自家主子的身影如疾风般掠过,落到大树后。
额……
威震百官的凶残锦衣卫们此时一脸呆萌,面面相觑。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那么着急的?
不是,主子何时如此在意安贵妃那女人了?
就离了大谱了。
大树后,衣衫不整的少女撞到男人的怀里,抖个不停的。
“哥哥,蛇、蛇……”
安宁怕蛇的原因很现实,不是因为它的嘶嘶嘶,也不是因为它条形滑腻腻,而是因为它有毒。
准确来说,她是怕毒蛇。
虽然她不知道刚刚爬到她脚下的是不是毒蛇,但不妨碍怕死的小怂包成功被吓哭。
容渊眉眼冷冽,身体紧绷,如果不看他滚动的喉结,还以为他是不悦少女的冒犯。
怀中的温香软玉让男人的理智在崩盘中,尤其是他垂眸间,不经意就瞥到那雪白细腻的肌肤上还有他先前留下的暧昧痕迹。
少女身子又白又软,娇气极了,也就让那些痕迹尤为显目旖旎。
容渊暗自深呼吸,压下男人本性的躁动。
对她,他总是会失控,这样的认知让容渊脸色更冷,然而却怎么都没法动手推开她,还抬手,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她娇小的身子。
容渊:“……”罢了。
他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看向把小姑娘吓得不行的那条蛇。
只见不远处,一条菜花蛇摔在树下正晕头转向的,像是被哪个老六给踹了一脚。
不仅容渊沉默了,系统都仿佛能从人家菜花蛇的眼睛里看到了生无可恋。
到底谁才是受害者?
然而,会哭的孩子有肉吃。
安宁可怜巴巴地抱紧他,小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嘤嘤呜呜,“哥哥,是不是毒蛇?”
容渊“不是”两个字出口就成了,“嗯。”
系统:?
菜花蛇:“……”老六?
安宁吓得蹦了起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抖啊抖,“哥哥,你快赶走它,不要让它咬我,呜呜……”
容渊声线沙哑,“不就一条蛇。”
安宁呜咽,“有、有毒,会死人的!”
容渊:“……死不了。”
少女闭着眼睛,小脑袋摇成拨浪鼓。
容渊一手扶着她细软的腰肢,抬起另一只手,忍着捏眉心的冲动,掌风随意一扫,把那条菜花蛇给扫到茂密的草丛里去。
“好了,没事了。”
安宁颤颤巍巍地睁开一只眼睛,像小动物一样伸出触角小心翼翼地试探,发现外界没有危险了,才放松下来。
就是……她红着小脸,水盈盈的眸子怯怯地看他,“哥哥,我脚软,下不来。”
容渊:“……”
某位大反派又又又想揉眉心了。
他绷着脸,视线别开,伸手将她抱了下来。
小姑娘软软糯糯地道谢:“谢谢哥哥。”
然而接下来,她直接拿起衣服,就在他面前穿了起来,淡定得像是他不存在的,还是不当他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