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帝沉沉叹息一声,有什么东西与他的生机一起,流沙般从指尖淌走了,再也握不住。
可惜,宋谏之并无伤怀,他只想早点过来同某只呆鹅讲清楚,免得她再继续拧巴。
“那你是不是挺难过的呀?”
撄宁亦步亦趋的跟在宋谏之身后,好像那排队游水的小鸭子。
“其实你现在也很不错啦,心事少,银子多的花不完。”
身前人始终没说话,撄宁疑心他伤心的过了头,笨拙的安慰道:“我,我还能赚钱呢,你花的多也不怕……”
她埋头跟着走,冷不防撞上了晋王殿下城墙似的脊背。
宋谏之转身捏着这只聒噪鬼的下巴,低头贴了上去。
极轻极浅的一个吻,却如施了定身咒一般,将撄宁定在了原地。
他亲完了倒是干脆,抬脚就走,留撄宁在原地,脸红成了猴屁股。
她呆立半晌,一咬牙追了上去,没半点预兆的攒劲儿跳上宋谏之的背。
宋谏之虽未回头看,却稳稳当当的把人接住了,小臂抄过她膝弯,胸背紧紧贴到一起。
身后的人两只胳膊绕过来,在他前襟打了个结,最后人也趴到他耳边,小小声的开口:“吃糠咽菜也行。”
“好大的口气,”宋谏之眼尾弯下一瞬,嘴上却不饶人:“看你这几日避之不及的模样,本王还以为你要把我踢下船去。”
撄宁被戳中了心事,心虚的把豆子脑袋埋到人肩窝,晃荡着腿儿,半晌才哼哼唧唧道:“没有,我都想好了,你当皇帝也没什么……”
她才反应过来,宋谏之今日这幅阴阳怪气的做派是为着什么,于是选择老老实实的解释明白,竹筒倒豆子一般实诚道:“但是三宫六院不行,我打听过了,老皇帝宫中有名分的妃子,足足八十九位。怨不得他身子骨垮得快。”
她贼兮兮的眼神向小王爷身下瞄:“酒色伤身呀。”
“有道理。”宋谏之轻笑出声,懒得拆穿她那点明晃晃的小心思。
“对呀!”撄宁一巴掌拍在他肩头,满脸正经。
宋谏之沉默一瞬,正色道:“我既心悦你,便不会多看一眼旁人,我这颗真心也是值些银子的。”
撄宁默默趴在他肩头,听到这话,只觉金尊玉贵的晋王殿下也被自己传染了满身的铜臭气。
她忍了半晌,到底没忍住,吃吃笑出了声。
宋谏之唇角也翘了翘。
“那我们不等老皇帝的…嗯……不等新皇登基吗?”
“你乐意去站一天?”
“那我们抓紧时间走。”
撄宁把自个儿的尖下巴搭在宋谏之肩窝,一双小短腿晃得更加欢快,笑得眯起了眼:“我还想回泸州!”
“想见你哪位好兄长?”
“才没有!”
身后,夕阳只余一线,将他们依偎着的影子拉长。
没人再去提那一年的契约,可彼此都知晓。
从此天地广阔,两人便如同过往的每一日,从未分开,也再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