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立刻看过去道:“你是谁?好生无礼!”
看清梁景彦穿着寻常,浑身上下没有贵重的首饰装扮,顿时把他看成不入流的攀高枝儿之辈:“我们同女儿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此大放厥词?”
“不巧,这位是渭南王。”白真真探出头来,笑吟吟道。
白夫人愣了一下,以为她开玩笑:“什么渭南王,渭北王,滚开!休要挡着我们说话!”
白真真同情地看着她,而后看向白老爷道:“你夫人不如你谨慎。在大街上,便如此口没遮拦。”
莫说梁景彦就是渭南王本尊。便不是,白夫人如何能当街说这种话?
“闭嘴。”白老爷瞪了老妻一眼,然后扫过梁景彦,没说什么。
他今日来的目的是白真真:“真真,咱们父女之间,有些误会。你今日既不便,那就改日回家里看看。你姐姐妹妹们,都很思念你。”
这话说得很是体面,但白真真嗤笑一声:“就这么眼馋我的权势?老脸都不要?”
她神情轻蔑,挑剔又刻薄。
白老爷何曾听过这么直白又辛辣的讽刺,脸上涨得猪肝一样,气得嘴皮子直抖,刚要说什么,却被斜刺里跑来的人打断。
“你过分了。”来人是一个少年,容貌秀美,身姿纤长,站在白真真面前,不卑不亢,“国师。”
是夏雪薇。
一天碰到这么多讨厌的人,白真真不禁皱眉:“晦气。”
“你——”夏雪薇脸色不好,顿了顿,她站得离白老爷和白夫人远了些,正色道:“他们毕竟生你养你,你不见他们便是了,何苦折辱。”
“你说什么?”白真真还没开口,梁景彦先不高兴了,抬手把面前的少年推了个趔趄,“你知道什么?大言不惭!”
这些人怎么回事?梁景彦气得,恨不得一拳捶在他们脸上。
一个个脸都不要了!之前不见他们,现在白姑娘过上好日子了,他们全都来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白真真淡淡道,见她还要说什么,“你劝我之前,不如把你赚的银子分夏大人几两。”
夏雪薇脸色微变,不说话了。
她穿来之前,“夏雪薇”就是夏家的一个透明人庶女,受了很多气,所以夏雪薇穿来后,挣了很多钱,结识了楚王,却没让夏家沾上一点儿光。
白真真如何不懂她的沉默,讥笑一声,转身走了。
梁景彦跟在她后头,警告地看向几人:“都别跟来!”
白老爷和白夫人颇有微词,但白真真说话过于狠辣,丝毫不留情面,两人都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了——
怕是当街跪在她面前哭着认错,她都不见得心软。
两人面色难看地上了马车。
夏雪薇犹豫一下,拔脚追了上去。
“我刚才不是向着他们说话。”她解释道,“是不想你的名声被误解。”
在大街上,人来人往,再争执下去,对她的名声不好。她刚当上国师,还是名女子,夏雪薇自认说得有道理。
白真真淡淡道:“我不想见你。”
答应的事情做不到,跟楚王沆瀣一气,她在她面前没有任何信用可言。
夏雪薇清楚自己欠了她什么,脸上发热,有些羞愧地低声:“你进宫了,我找不到你。”
“她早就从宫里出来了,你后来找过她吗?”梁景彦抢话道。
夏雪薇一噎,说道:“可是,当时事情已经平息了,皇上还使人送了赏赐,我以为已经结束了。”
“狡辩!”梁景彦戳穿道,“她被流言缠身的时候,你可有为她说过话?”
对于这个出现在心仪姑娘面前的少年,梁景彦本能排斥,见缝插针地找茬。
“我……我……”夏雪薇结舌。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没有为白真真分辩过几句,反而楚王被人议论时,着急地辩解。
“你们更好,我算什么。”白真真瞥她一眼,“从今天开始,你跟楚王,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现在是国师。她不想让谁痛快,谁就痛快不了。
讲理?不可能的。皇上知道她跟楚王干上,不定多高兴,必然向着她。
夏雪薇被她的话刺中,脸色发白起来,神情隐隐脆弱:“我,我不是……”
她不是那样出尔反尔,小人做尽,不堪的一个人。
但夏雪薇发现,自己在白真真眼里,的确就是那样的形象。
她失神愣住,缓缓停下脚步,伫立在街头,看着两道身影越走越远。
“不觉得我很凶?”白真真看向身边问道。
梁景彦没答她的话,反而说道:“那人就不是个好人,小白脸一个,黏黏糊糊,吞吞吐吐,还没我高大英武!”
“……”白真真愕然,随即失笑,靠近他悄悄说道:“她是女子。”
梁景彦顿时惊讶:“不骗我?”
夏雪薇的男子装扮,太真了,他完全没看出来。
不仅是他,跟夏雪薇整日相处的楚王,不也没看出来吗?还吃女人的干醋。
“不要说出去。”白真真叮嘱一句。
梁景彦还震惊于夏雪薇的女扮男装,喃喃道:“你还护着她。”
白真真面色淡淡:“我可以从生意、名利、人脉上与她争斗。”但不会针对她的性别。
“国师大人心胸磊落,令人佩服。”梁景彦发自内心地道。
白真真睨他:“你总是觉得我很好。”
她不戳穿夏雪薇的性别,也是因为不想推进剧情,就让楚王那个瓜蛋蒙在鼓里吧!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梁景彦面色泛红,眼神躲闪,声音轻得不能更轻。
但白真真还是听见了,眼里笑意敛去,正色道:“我怕是难以嫁——”
话没说完,被梁景彦捂住了嘴。
她静静看着他。
“对,对不住。”梁景彦尴尬地收回手,羞愧地离她远了两步。
白真真无语片刻,终究没有再提:“前面有家茶馆,我们去坐坐。”
“好!”梁景彦立刻道,脚下飞快,像有人在后面追似的,先行进去点茶定位置了。
他知道,他们没那么容易在一起。他不是傻子,很多事情他当然明白。
只是,他天性乐观豁达,想的是从前,他不知道她是谁。想的是,知道她是谁后,她已经嫁人。
那时候,不是找不到她人,就是不能跟她亲近。而现在,他们说上话了,还一起出门,悠闲溜达。
梁景彦很知足。
虽然,她如果能喜欢他,跟他长相厮守,就更好了。
——
“你不用送我的。”抵达国师府门口,白真真站定脚步,“改日再见。”
梁景彦展开笑容:“好,改日我们再一起玩。”
白真真对他点点头,就迈上台阶。
还没进门,就见到一道道湖蓝色、靛青色、芍药白、芙蓉粉等颜色出现:“大人回来啦!”
“国师大人!”
“您回来啦!”
一个个俊秀的少年,笑得殷勤可爱,将白真真包围了。
白真真还在愕然,就见管家随即出现,解释道:“是徐公公送来的,说皇上赏的。”
身为国师,身边没有温香软玉服侍,怎么行?白真真既是女子,就赏赐给她一群少年郎。
白真真不知道说什么,慢慢转头,看向大门外。
就看见一张呆若木鸡的脸。
第135章 爱上女主的女配16
白真真想说什么, 几经张口,又闭上了。
收回视线, 往门内走去。她跟梁景彦,差那么点缘分。
若是初见时,他冲动地带她私奔,许就修成正果。
但她理智未失,他又正人君子,这事便没成。后来她嫁人,死老公,当国师,就更加没可能了。
白真真在少年们的热情簇拥下,进了府中。
少年们一个个容貌出众,各有技艺傍身,有擅长跳舞的,有弹琴弹得好的,有唱曲儿唱得动听的。
皇上挑人时,倒是用了心, 没拿庸脂俗粉来糊弄她。
白真真接受良好, 倒是七月, 因为是白真真最亲近的人,少年们待她也殷勤,“姐姐”长“姐姐”短,七月手足无措了好几日, 才适应过来。
——
酒楼,厢房。
“都是我的错。”夏雪薇一脸苦涩, 如玉的手指捏着青瓷杯,一口一口闷着酒, “她不肯原谅我,是我应得的。”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深邃英俊的面孔上,浮出不赞同:“明明是旁人心胸狭窄,贤弟不必自责。”
夏雪薇见他为自己开脱,眼底流露感激,而后摇摇头:“的确是我对不住她。”
白真真是她穿越过来,打开贵女市场的钥匙。
是一个巧合,也是一场缘分,她在那时遇见了落单的、孤独的白真真。
她们两个算是互惠互利。虽然准确来说,她对白真真的价值更大——
没有白真真,她还会有其他钥匙。但白真真没有她,不会在贵女圈子里地位上升。
只是,后来那些事情,一件件都是她对不起白真真。
楚王有意相劝,但她很快把自己喝得晕乎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道:“我该回去了。多谢兄长听我牢骚。”
“我让人送你。”楚王没有留她,让心腹小厮护送她离去。
自己将余下的酒饮尽后,也离开了。
两条街外。
梁景彦在古董店、银楼、布坊等店铺里逛来逛去。
他打算送点东西给国师,可是不知道送什么好。逛着逛着,来到了一家玉器店。
这是京城一家老字号了,养着几位老匠人,虽然生意不红火,但老主顾很多,梁景彦也是其中之一。
“有没有新鲜玩意儿?”进了门,梁景彦便问道。
掌柜的瞧见他,便笑起来:“您来了,这边请。”
梁景彦连着看了三样,都不大满意。这时候,掌柜又拿出来一块玉佩,雕着青玉牡丹,造型雅致出尘,梁景彦一眼便相中了。
他欣喜不已,当即道:“给我包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这块玉我要了。”
梁景彦顿时转头,往门口看去,想看看是谁这么狂妄,抢东西抢到他头上来了!
这一看,顿时愕然:“楚王?”
抬脚进来的男人,五官深邃,肩宽体阔,很是威武。他扫也没扫梁景彦一眼,径直来到掌柜跟前:“给本王包起来。”
掌柜的很尴尬,他看看梁景彦,深知这位也是王爷,一个都得罪不起,于是恭恭敬敬道:“回王爷话,这块玉佩已经有人看上了。”
“包起来!”楚王沉声。
有人看上又怎么样?楚王早已经习惯,凡是他想要的,就有人双手奉上。
掌柜的捧着玉佩,手掌都在发抖,嘴唇嚅嗫着,脑筋脑汁试图化解当前的冲突。
梁景彦却是飞快伸手,径直把玉佩抢过来。这是他看上的,凭什么给楚王拿走?
然而,他虽然动作快,楚王的动作更快,抬掌击在他手腕上,顿时,梁景彦手腕一抖,玉佩从手中滑落——
“我的玉佩!!”
下一刻,楚王飞快弯腰,将玉佩捞起来,收入袖中。
掏出一沓银票,看也没看,甩在柜台上,抬脚扬长而去。
“王爷,王爷!”掌柜急的,冲着他的背影叫道。
梁景彦则是恼怒不已,甩甩发麻的手腕,追了出去:“还给我!”
楚王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见他纠缠上来,一掌将他打得倒退几步,皱眉道:“滚开。”
“你!”梁景彦气得红了脸,捂着被打疼的胸口,“那是我看上的玉佩!”
他要拿去送人的!
就这么给人抢了,而且还是伤害过白真真的人,叫他怎么咽的下?
然而楚王轻蔑地看过去,说道:“废物。”
看上的东西,都能被别人给抢了,不是废物是什么?
梁景彦气得都快哆嗦了,他更是奚落道:“有本事,你抢回去。”
话落,梁景彦就扑上去了。
楚王如戏弄猎物般,躲了他两三个回合,然后不再留手,一掌又一掌,落在梁景彦的胸口,直打得梁景彦说不出话来。
随即,重重一脚踹在他胸膛上,将他踹得飞出去,倒在地上。
“废物。”楚王收脚,掸了掸袖口,瞥他一眼,从容离去。
白真真是从皇后口中得知的。
到了每半个月进宫,给两位大佬讲心法的日子,传授完,听到皇后不忿地说:“太狂妄了,渭南王总归是郡王,皇室宗亲,他如此不留手,将人打得重伤!”
白真真一愣:“楚王打了梁景彦?”
“是啊!”皇后气愤不已,并非对渭南王府有多少情面,而是楚王实在嚣张,“就前几天的事,太妃请了两位御医去诊断,说是受了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