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气得,差点没忍住动手。
“非要我接你回来?我十五岁,你也十五岁吗?”白真真又加了一句。
这下老头气得,彻底没脾气了。他该知道的,这小女娃虽是个凡女,却是娇宠着长大的,最是任性娇蛮。
“哼,老夫不与你计较。”老头说道,“倒是你,怎么不去探望你那未来夫婿?”
白真真道:“不想贴他冷屁股。”
老头想了想,以陈曲的臭脾气,她若去了,可不就是热脸贴冷屁股吗?
“你不亏。”老头哄道,“他可是仙人之后。若非意外流落在这凡界,你本没机会认识他。”
白真真哼了一声,傲然道:“我也是仙人之后!”
“哈哈哈!”老头大笑起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个仙人老祖。不过是小女孩的骄傲,非要争一口气而已。
紧接着,她道:“你帮我算算,我肯定是!”
老头道:“我早就帮你算过。否则,怎么知道你会有一个仙人血脉的夫婿?”
“你没有仙人老祖。别想了。”
白真真却道:“不能,我肯定有!”
老头还在嗤笑,就听她说:“该不会你修为比我仙人老祖低,算不到他吧?”
忽如雷劈下来,老头神魂一震!
白真真说:“这是合理的吧?虽然我没修过仙,但我知道就算仙人,也分三六九等。你如果修为低,那肯定算不到我仙人老祖的存在。”
她信誓旦旦。
言辞凿凿。
那么笃定和自信。
老头要不是知道她瞎扯,几乎要被她忽悠过去了,以为她真的知道什么!
好在他藏在玉佩中,无躯无形,没让她看出破绽。
“倒也不是没可能。”他状若谦逊,实则傲然,“不过,老夫生前修为已至……”
白真真打断道:“你已经死了啊?”
老头:“??”
“……”
“!!!”
他奶奶的腿,居然被个小丫头套话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淡淡的尴尬在空气中流转。
“我又没瞧不起你,你干嘛不说话了啊?”白真真道,“你但凡有身躯,早就让我帮你回魂了。放心啦,我早就猜到你已经死了。”
老头快要吐血。
这真的只是个凡人丫头吗?也太鸡贼了些!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肯定有仙人老祖。”白真真继续道,“且不说你死了这么些年,才俊英杰辈出,又有多少天骄傲然于世。”
谁死了?谁死了啊?会不会说话的?一口一个死,老头气得,差点又死一回。
“就说你现在只剩一缕残魂,能有多少本事,又能算出什么来?我老祖轻轻松松是你算不到的存在。”
老头这下真的,有气无力,奄奄一息了。
他怎么选中了这么个丫头?真要跟她一路同行,他非得气死八百遍!
老头已经在想怎么死遁了。
只要她跟陈曲成了亲,踏上修真界的路,他立刻消失!
想到陈曲,老头冷静了一些:“你年纪小,出言无状,老夫不与你小丫头计较。”
“老夫难得做一次媒,不想它有始无终,所以老夫且问你,几时去见那小子?”
白真真见他这么着急,愈发不慌了。
“再说吧。”她道,“他断了腿,要在我们家住上两三个月,时间还早着呢。”
老头顿时动怒,有种脑门子上迸青筋的感觉:“老夫要有你这么个蠢货孙女,老夫得气死!”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道理你懂不懂?”
“他现在正是落魄时,你不在他失落时关心他,以后再想走进他的心,可就难了!”
瞎聪明!聪明的全都不是地方!该聪明的时候,蠢得像头猪!
老头的气急败坏,愈发让白真真笃定,他就是陈曲的随身老爷爷,他们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她是个关键。
那她更不着急了。
“你去给他托个梦。”她坐下来,眼睛发亮,理直气壮地发号施令,“就说我是他未来的贵人,他讨好我才有活路,能富贵荣华,什么时候他肯热脸贴我冷屁股了,我就去见他。”
老头脱口而出:“你在想屁吃!”
“你说什么?”白真真瞪圆眼睛,“你到底站在谁那边?”
老头心中一凛,恐她发现端倪,忙说道:“老夫当然是站在你这边!但你这小女娃,太高傲!身为女子,怎可如此?”
他一片好意般,谆谆教诲:“身为女子,当温婉柔顺,温柔体贴。如此,才能受夫君敬重,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
“否则,即便你们成了亲,来日他遇见了温柔有加的女子,可就要被别人哄去了,到时你哭都来不及。”
他不知廉耻的吓唬小女孩,让白真真恶心透了。
“那算了,我不嫁他了。”她冷笑道,“他若是个有良心的,就算我打他骂他,他也不会跟别人走。”
“他若是个薄情的,我便是温柔体贴,他还要嫌弃我木讷、没情趣,转而找泼辣明艳的女子玩。”
“你不要哄我了。也许你蠢,根本不懂得这些。也许你坏心眼,看不得女子好。但我不会再听你说话了。”
抓起玉佩,打开窗户,再一次将玉佩丢进了花圃中。
然后,关上窗户。
坐下来,拿出陈曲给她的那块家传玉佩,左右端详着,忽然道:“来人,取绣花针来。”
很快有婢女取了针线筐来。
白真真没解释,自己不是要做针线活:“下去吧。”
等人出去了,她取出细细的绣花针,顿了顿,刺在左手中指的指腹上。
她面无表情地挤出一滴血,看向玉佩。
第107章 蛮横恶毒大小姐5
老头没制止她。
白真真看着指腹上的血珠, 心中一沉。随即,将那滴血滴在玉佩上, 静等起来。
无事发生。
那滴血并没有融入玉佩,她也没有被吸入某个空间中。
果然,这是陈曲的机缘,只有他的血液有用。
她有些失望,想要割开掌心,挤出半杯血,将玉佩泡进去试试。
但她是白家受宠的小姐,这样伤害自己,难免惹得家人担心。
就此放弃又不甘心。白真真将十根手指都扎了一遍,挤出十滴血,把玉佩涂满。
脑中好像晕了一下,仔细感觉却又没有了。白真真眸光沉下来,一股阴郁在眼底涌动。
“你在干什么?”这时,老头的声音又传来,带着嘲笑, “你不会以为这块玉是什么宝贝, 而你能开启吧?老夫劝你, 别白费功夫了,这就是块凡玉。”
老头的话,可以反着听。
白真真心中一动,扭头看过去:“你怎么又回来了?”
一块沾满泥土的宝玉, 在空气中漂浮着,老头生气的声音响起:“不然呢?你十五岁, 老夫可不是,还能与你置气不成?”
老头也是没办法。
她已经晾着陈曲三天了。他有句话没瞎说,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白真真如果在这段时间关心陈曲,陈曲一定会将她放在心上的。
可她没有,一次都没去过,直接将人晾在那里。老头不禁纳闷,上一回并非如此啊?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明明上一次,小丫头见了陈曲一面,就被迷得晕头转向了。
“你之前说的法子,老夫会试试看。”他傲然说道。
不然,依着她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去见陈曲。
在陈曲那里盯了三天,老头亲眼看着小玉是如何一心一意照顾他的。
只是,白真真可能说对了,极致的温柔体贴,并不能引起男人的在意。
陈曲或许感念这份恩情,但只此而已了。
就如前世,他救下小玉后,将她带回门派,做了洞府中扫洒的仆婢。后来他与门派决裂,门派覆灭,小玉机缘之下被其他门派收容,方有了几分仙缘。
而那时的陈曲已经忘记她了。区区一名凡女,曾经对他的关心与照顾,如萤火之辉,虽有光芒,却微弱。
他生命中全是滔天之恨,浩瀚的恩仇,极致的惊险,动荡的生活。
挑中了白真真,老头没指望她照亮陈曲。但她与小玉不同,她性格骄纵任性,貌美绝伦,又出身不凡,这样的女子,陈曲会记得她的。
这就够了。在修士的漫长生命中,能记得一个人,已经足够了。
“小丫头,老夫不保证成功。”他说道,“此子虽然落魄,但龙骨在身,龙血涛涛,龙鳞披甲,要让他臣服,怕是万难。”
白真真:“……”
他可真能吹。
“你做不到就别扯谎遮掩了,我都听不下去了。”她鄙夷说道,“他出身好,难道我就差了?我凤骨在身,凤血沸腾,凤羽茂密,比他差哪儿了?”
老头:“…………”
是,她的确有个仙人老祖,但她没有证据啊!
小丫头过于自信。
“算了。”不等他说什么,白真真摆摆手,兴致缺缺地道:“你想做这个媒,自己看着办。我反正不倒贴他。”
追男人是追男人,倒贴是倒贴,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区别。
如果陈曲是个值得的人,那她与他相遇在此时,她会高高兴兴地对他好。
但他不值得。
“好好好。”老头无奈地道,顿了顿,“你莫要再拿那玉佩折腾了,那不过是块凡玉,老夫又不骗你。”
白真真一脸无所谓:“知道了。”
“老夫与你说的,你一定要记住。”老头又郑重其事地道,“不要用自己的血去碰奇奇怪怪的东西,倘若遇上邪物,你何止小命休矣,魂魄都不得安宁!”
他一副好心规劝的态度,白真真便道:“知道了,知道了,保你的媒去吧。”
等老头一走,她立刻拿起绣花针,刺破指尖,继续把血珠往玉佩上涂抹。
玉佩外表上看不出什么,然而内里的仙种空间,却并非表面看上去的平静。
前世,这块玉佩沾过白真真的血,恰巧是心头血。
陈曲厌她狠毒,害人性命,斩杀妖兽时将她顺便也斩了。活色生香的少女被劈成两半,鲜血洒了满地。
恰巧,她怀中揣着从小玉那里抢过来的玉佩,心头血将玉佩侵染。
玉佩空间里,老头的另一缕神识眼睁睁看着仙种空间震动,竟有分裂之势,急得不得了。
“这个臭丫头,怎么不听劝!”
他急得不行,偏偏不能出面阻止,否则就会暴露他也藏在此块玉佩中的事。
“罢了。”观察良久,老头逐渐冷静下来。
这块玉佩乃陈曲的机缘,只有他的鲜血方能解除封印。这小丫头机缘巧合,触碰到玉佩的核心,却最多分去十之一二,影响不到陈曲太多。
他安心下来,不再关注这边,苦思冥想,如何才能让陈曲对臭丫头温和一些。
——
陈曲做了个梦。
梦里,他与白府的大小姐成亲了。
白老爷面目慈善,看向他的眼神满是赞赏与喜欢。
宾朋四座,笑声鼎沸,人人都在恭贺少年英才与绝色佳人的喜事。
梦中,他一身大红喜袍,面容欢喜,牵着身旁之人的手,内心一片安定,同她在朗朗乾坤之下,拜天地,敬列祖,许终身。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握着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诚挚允诺,“终我一生,必不相负。”
那个骄傲美丽的,盛气凌人的少女,双颊晕红,眼波含情地看着他,羞涩颔首:“我亦是。”
陈曲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既能感受到“陈曲”的情绪,也知道自己在冷眼旁观这场婚礼。
他心中想道,我竟然是这样的人吗?我竟然渴望善名远播的白老爷的认可,渴望这么多人的尊重,渴望这样美丽骄傲的少女为自己倾倒。
我已经渴望到,在梦里安慰自己吗?这真卑劣。
只一瞬间,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婚礼,迅速褪去,梦里恢复一片黑暗。
“这才是我的梦境。”黑暗中,陈曲觉得很冷,但很安心。
他不喜欢白真真。
她从小锦衣玉食、仆婢成群,不知辛苦为何物。与他这样的人,全然不同。
她是活在云端的人,他是挣扎在泥里的人。她不会懂得他的苦处,也不会理解他的不甘与野心,他怎么会喜欢她。
还与她成亲。
被驱逐出梦境的老头:“……”
老头叹气,大口地叹气。
他是为了谁啊?他容易吗?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