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觉得你变了,姐姐你不再是我印象里的那个处处为我着想的姐姐了,而且,你有事情瞒着我。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当面来问你了,你还不肯告诉我吗?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你在哪里捡的?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世,我的父母或者我的家人有没有去找过我,你说呀。”
玫玖忽然失控,她用力地摇着轮椅。
玫咏婕又开始发抖,她尖叫哭泣,然后整个人一颤就晕倒在轮椅里,玫玖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晕,哪有人想晕就晕,仿佛有个开关一样。
她只是不想回答而已。
但是玫玖一定要让她回答,她恨不得找一把刀来启开她紧闭的牙关,也要找寻她想要的答案。
就在她发怒发狂的时候,她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晁殊俜的声音。
“玫玖,你冷静一点。”
玫玖回过头,看到晁殊俜高大的身影正从草地的那一端走过来。
今天的天气真是极极好,天空是蔚蓝的,湖水是幽蓝的,草地是碧绿的,而一身烟灰色西装的晁殊俜,就像画里的人那样,由远及近,再近,再然后到了她们的面前。
他拉开了玫玖跟护士说。
“先把玫小姐推回房间。”
“她没有晕。”玫玖用力挣扎:“她根本就没有晕,她是装的。姐姐,玫咏婕,你听着,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的身世,我到底是谁?”
玫玖张牙舞爪,就像是一只马上就要下油锅的恐慌的螃蟹。
晁殊俜紧紧的抱住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护士将玫咏婕推走了。
在这一瞬间玫玖就发疯了,她低下头,抬起脚拼命的去踩晁殊俜的脚,不管他脚上的皮鞋有多昂贵,也不管她这样大力的会不会把晁殊俜踩到发怒踩到翻脸?
她仗着她肚子里有晁殊俜的孩子,他不会对自己怎样。
再说对女人极有风度的晁殊俜,万人迷晁殊俜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孕妇动手呢。
所以,他只是抱起了玫玖,不顾她的挣扎,一直把他抱出了疗养院大门,塞进了他的车里。
“玫玖,你明明知道这样打直球,根本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冷静?”
面对发疯的玫玖,晁殊俜还是异常的平静。
她玫玖不过一个20岁出头的小女生,不知道她的大脑小脑可发育好了呢,她怎么跟晁殊俜相比,她哪里有他睿智?有他冷静?有他心思缜密。
她不过是一个小白痴而已,当初接触他的时候她就已经走错了方向。
玫玖觉得自己的前半生都挺扯,扯到她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一件没道理的事。
但她再也闹不起来了,浑身的戾气就忽然跑掉了,她窝在后座里靠在车窗边,浑身上下只剩下呼吸的力气。
晁殊俜在车里拿了一瓶水,拧开瓶盖递到她的嘴边,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喝点水。”
玫玖垂眸看着鼻尖下的拧开了瓶盖的水瓶。
晁殊俜多么体贴,多么温暖的男人。
他会在第一次跟她见面的时候,就接过她手里的伞。
他也会在何时何地都帮她开门,拉椅子开车门,他没有有钱人的令人不快的臭毛病,所以他才会令万千女性都对他着迷,都对他疯狂。而这些全都是假象而已,或者是他的人设。
玫玖没接那瓶水,只是躲开了,将脸转向车窗外。
宝剑还没有开车,他在等晁殊俜的吩咐。
晁殊俜把瓶盖又重新扭了起来,将水塞进了玫玖的手里。
“我过去看一下咏婕,你在车里等我。”
他下车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宝剑。
“放一首她喜欢的歌。”
第154章 你是唐僧肉吗?
放一首玫玖喜欢的歌。
玫玖喜欢什么歌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看着宝剑,倒看他要放出一首怎样的歌来。
当音乐声响起的时候,玫玖才发现这首歌真的是自己挺喜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晁殊俜的面前多听了几次,他就记住了。
试问这样细心又体贴的男人,哪个女人不爱呢?
她喜欢的歌也没让玫玖平静下来,反而她胸膛里的不安纠结与愤怒越来越扩大。
有谁活了二十一年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又从何而来?
她需要知道答案,但是她是被动的,玫咏婕不说,她永远都不知道她是谁。
那首歌很好听,但是玫玖听多了觉得心烦,她推开车门就要下车,宝剑立刻从车上跳下来,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去哪里?”
“我被软禁了吗?你管我去哪里?”
“晁先生说了让你在车里等他。”
“他只是我老公,不是我祖宗,他让我在哪里等,我就必须要在哪里等?”
宝剑很忍耐地看着她,但是他老板说了要看着她,但没说可以揍她,所以他只能尽量压住脾气,将她塞回车里。
玫玖再一次从车上跳下来和宝剑拉扯的时候,晁殊俜已经从疗养院的大门口走出来了。
“晁先生。”宝剑看到晁殊俜,宛若天神降临人间。
宝剑已过三十,和晁殊俜年龄相仿,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他向来觉得女人麻烦,今天更是从玫玖的身上得到证实。
晁殊俜走过来拉住了玫玖:“你想要知道你的身世也不能操之过急...”
玫玖甩开了他的手,趁机向前方奔去。
但她跑得再快,也是个孕妇,晁殊俜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了她。
玫玖忽然有一种特别无助的感觉。
她好像在一片沼泽地里,无论往哪里跑都会让她陷入泥泞,然后泥浆灌入鼻子,直到失去生命。
那种绝望的无助感令她十分惶恐,但她又无力改变。
她实在是跑不动了,但她又不甘心被晁殊俜掌握在手心里,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摆脱,于是她脱下脚上的鞋就向晁殊俜丢过去。
她像一个泼妇,一个不讲道理的孩子。
晁殊俜就站在那儿随她丢,她一共就两只鞋,她也不是蜈蚣,有无数只脚能穿无数只鞋,两只鞋丢完了,她环顾四周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丢了。
而她再也跑不动了,她浑身无力。
晁殊俜向她走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她开始挣扎,向晁殊俜一阵乱打。
但是晁殊俜轻轻松松地一只手握住她的两只细细的手腕,就将她控制住了。
“玫玖,你冷静一点。”
玫玖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是觉得自己压抑了很久的情绪,要在这个瞬间发泄出来。
就在她拼命挣扎,打算跟晁殊俜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忽然小腹传来了剧烈的抽痛。
她停止了挣扎,也停止了厮打,她以为是自己刚才不小心抽了筋,但是更加剧烈的疼痛传遍了她的全身。
她捂住了肚子,惊恐地发现的确是肚子在痛,而且越来越厉害。
她该不会要早产了吧,她才五个月呀。
五个月就生出来的孩子,能活得了吗?
他还没有长齐他的手和脚吧。
玫玖捂着肚子抬起头,绝望地盯着晁殊俜,而晁殊俜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立刻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便大步流星的向车边走去。
玫玖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她蜷缩在晁殊俜的怀抱里开始无助地呻吟着。
她第一次那么害怕,那么怕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
不做母亲不知道,刚开始怀孕的时候,她只是茫然无措,甚至动了拿掉孩子的念头,但自从她决定留下她来之后,自从这个孩子在她的身体里扎根了之后,她就越来越爱他,情不自禁的不由自主的爱,这是一个母亲的本能。
哪怕她还没到做母亲的年龄,她自己还是一个孩子。
她不再抗拒晁殊俜了,她紧紧地抓住晁殊俜的胳膊,开始无助的哭泣。
其实玫玖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她也很少在晁殊俜面前哭,最起码是为自己哭,几乎没有过。
她开始害怕,开始哀求晁殊俜。
“我肚子好痛,孩子会不会保不住了?留下他,晁殊俜,你跟医生说保小不要保大。”
晁殊俜此刻还能温柔的安慰她,他的涵养和教养真是已经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不要想那么多,是你刚才跑的太快了,抽了筋而已,孩子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可玫玖现在就是害怕就是恐慌,晁殊俜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拼命地摇着头,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她的指甲都陷入了晁殊俜的皮肉当中。
“你听着,如果医生问你要保住谁的命,你要保住孩子而不是我。”
“医生不会那么问的,再说孩子才五个月,没有了母体,他怎么活?”
玫玖一个激灵,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些?
她自嘲地笑:“我的问题是不是特别蠢?我只念过高中,而且还是断断续续地念着...”她像是马上就要死翘翘的人,正在留着临终遗言,她喋喋不休地诉说着。
哪怕晁殊俜一直跟她说,让她保存点体力不要再说话了,但她还是像祥林嫂一样的诉说着她短暂的苍白的人生。
“自从你们告诉我我姐姐要害我的时候,小时候跟姐姐待在一起的十五年,仿佛一下子就消失,我怎么都回忆不起我跟她在一起的片段,我也记不起她那时候对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依恋她,我后面的人生都是为了找到她而活,但是我的人生目标错了,晁殊俜,我错了,我所有的一切都错了,我走错了方向,我找错了人...”
疼痛让她暂时闭了嘴,她的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冒出汗珠。
晁殊俜用干燥温暖的手帮她擦掉额头上的汗,紧紧地抱住她,在她的耳边低语着。
“没事的,玫玖不用怕,不用害怕,我在。”
玫玖哭了,她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晁殊俜,可是泪雾迷蒙令她看不清晁殊俜的脸,她絮叨着咒骂着。
“你在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你,我和姐姐不会变成这样,我不会变成众矢之的,我也不用整天担心林天意会害我,甚至现在还担心姐姐会害我。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你是唐僧肉吗?每个妖精都想咬你一口,但是唐僧是没有危险的,没有攻击力的,但是你有...”
玫玖没完没了的诉说着,仿佛她一直在说话,她的就感觉不到小腹传来的疼痛。
她惶恐,她害怕。
她不但害怕他会失去这个孩子,她也害怕没有了这个孩子,她和晁殊俜一毛钱的关系都不会再有了。
她更害怕,就是她对晁殊俜的这个男人已经有了期盼。
他太可怕了。
他不是唐僧。
他是个妖,让无数人为他疯狂为他相互残杀的妖。
视线模糊,耳朵好像也听不见了,只看到晁殊俜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跟她说什么,但是她又完全什么都听不见。
她要死了吗?她要死了就干脆死了好了,但是孩子别死。
不对,刚才晁殊俜又说没有了母体,五个月大的孩子没有办法存活。
好混乱,一切都好混乱。
玫玖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第155章 她是我的女儿!
医院的内部会议室,晁殊俜掐灭最后一根烟头,林天意踩着高跟鞋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一踏进来看到晁殊俜就怒气冲冲地开口了:“这个玫玖是怎么回事?明知道自己是个孕妇,还在那里胡搅蛮缠!晁殊俜,你不要纵容她,如果她再闹的话,你就把她关起来,把她锁起来。总之你让她消消停停的等到待产!”
“她有手有脚是个人,我怎么把她锁起来?”晁殊俜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林天意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今天是有惊无险,那你如果不管他还容他这么瞎闹的话,下次还不知道会不会像今天这么幸运。”
“医生说她还年轻,只是情绪太激动,神经痛,没什么大事。”
“年轻?年轻有什么用,我当初更年轻,我那个时候才19岁,比现在的玫玖更要年轻,但是怎么样?我还是没能保下孩子,当时我已经怀孕快要足月了,只差那么几天而已,我甚至都没有看到他一眼,一眼都没有看见过。”
每次提到孩子,林天意都会失控,都会发疯。晁殊俜已经习惯了,他静静地看着她。
从林天意的身上他知道,失去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有多痛。
这个痛不是时间与能够消除的,而且反而在时间的推移下,这个痛会越来越深刻,反复纠缠,没完没了。
所以这个时候晁殊俜从来不会劝她,因为所有的安慰的话,在此时都是很苍白的。
他静静地等着林天意平静下来,然后递给她几张纸巾。
林天意摇了摇手:“我现在已经没有眼泪了,我的眼泪都已经哭干了,因为哭有什么用呢?晁殊俜,我太了解一个女人失去孩子是什么感受了,除非那个女人是冷血的,但是玫玖不是。”
“玫玖不会有事的,她跟你当初不一样,她身边有很多人在看着她,而你当初一个人偷偷的跑到诊所去生他。”
“我不是一个人。”林天意有气无力地道。
晁殊俜抬起头向她看过去:“谁陪着你?当时据我所知,易寒在国外。”
“我那时最好的朋友是谁?”
晁殊俜的眉头皱了皱,立刻脱口而出:“玫咏婕?”
“是啊,玫咏婕,她那时是我最好的朋友,尽管她比我小了几岁,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最好的朋友,甚至是最亲的妹妹,我做什么事情都跟她在一起,我什么秘密都告诉她。结果到最后她还背刺我,她跟学校说,我偷偷生子,学校把我开除,爸妈气的把我赶出家门...”
“你是说当时你去生孩子的时候,玫咏婕陪着你在一起?”晁殊俜打断了林天意的述说。
林天意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是一个人去诊所生产,是玫咏婕跟我一起!”
晁殊俜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林天意不是一个人去生孩子,原来陪在她身边的人是玫咏婕,好像有哪里不对,好像和某件事情能够串联起来。
林天意瞅着晁殊俜拧成一个疙瘩的眉心,她也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怎么了?你干嘛这个表情,什么情况?”
“你说当初是玫咏婕陪你去诊所生产,只有你们两个人是吗?”
“你老年痴呆了吗?我已经说了第三遍了,是啊,只有她陪我去了诊所,除了我们还有医生护士,那个诊所也是玫咏婕介绍我去的,她说里面的医生和护士她都认识,她会帮我保密的。”林天意不耐烦的跟晁殊俜嚷的,她本来就不想提起这段往事,如果今天不是因为玫玖的事情的话,她根本就不想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