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养父的，养母的，还有玫咏婕的。
玫玖回到了市区，找了一家理发店，剪去了她一头的长发。
女孩子好像一失恋就喜欢剪头发，但玫玖不是。
玫玖以前一直喜欢留短发，只是为了接近晁殊俜，也为了配旗袍，才把长发留起来。
现在，她不需要再为任何人活，也不需要做某件事情，抱有何种目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把自己变成什么样就什么样。
她把头发剪得极短，短的都贴头皮，还好她有一张漂亮的立体的脸孔，不然这种发型真的没几个女孩子能接得住。
她的新形象把张姐他们都吓了一跳，包括下班回来后的晁殊俜。
但他没说什么，甚至还说：“很精神，你高兴就好。”
半夜玫玖接到了玫咏婕的电话，但她没有接，直接就挂断了，她知道了玫咏婕还会再打电话来，她干脆直接将电话关机。
很快隔壁就想起了手机铃声，玫咏婕又打给了晁殊俜。
不多时她的房门就被敲响了，玫玖声音清醒的说请进，晁殊俜推开门站在门口。
“刚才疗养院打电话来说，玫咏婕自杀了。”
如果是以往听到这样的消息，玫玖一定会屁滚尿流的赶过去，但是今时今日她居然十分的镇定，甚至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她的心平静的不曾掀过一丝涟漪，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既冷酷又平淡的在说。
“我有点困了，麻烦你把门带上，谢谢。”
晁殊俜看了她片刻便关上了门，然后玫玖听到了晁殊俜下楼的脚步声。
玫玖甚至都没有问玫咏婕是什么情况？
因为刚才晁殊俜说的也不是很清楚，他说玫咏婕自杀了，也许严重一点她已经自杀身亡了呢？
看来玫咏婕对她的批判一点都没有错，她说她是白眼狼。
好吧，玫玖承认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此刻她心中不但平静如水，还打了个哈欠，本来还没什么睡意的，现在竟然瞌睡一阵又一阵的袭来。
玫玖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她一觉睡到第二天大天光，然后慢条斯理的起床洗漱换衣服，下楼去吃早餐。
他她客厅遇见了刚刚回来的晁殊俜。
他应该是在医院或者是疗养院待了一整夜，看上去眼底有淡淡的疲惫。
玫玖跟他点点头，说了一声早，都没问一声玫咏婕的情况，就直接去了餐厅。
今天的早餐是她一直想吃的炒米粉，还有豆浆油条，油条炸的酥脆，咬一口都掉渣，玫玖吃得心满意足，一碗豆浆喝完才留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晁殊俜坐在了她的对面。
玫玖跟他笑笑，继续低头吃饭。
她知道晁殊俜应该是有话要跟她说，所以她先含糊不清的跟晁殊俜说。
“让我先吃完这顿美味的早餐，不管什么事情，先别坏了我的胃口。”
没有什么事情比吃饱肚子更重要的，不是吗？
第163章 值得吗
玫玖终于吃完了她的早餐，吃得心满意足。
她放下筷子，放下碗，拿过纸巾擦拭着刚才吃油条手指上留下来的油渍，然后才慢条斯理的看向晁殊俜，示意他可以说了。
“玫咏婕昨天夜里割了腕。”晁殊俜说。
玫玖点点头，极为冷静地问：“那现在呢？人是还在世呢，还是已经不在了？”
她问出这般残忍的话的时候，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想一想，距离她刚找到玫咏婕的时候，有一天她也割腕自杀了，那个时候玫玖又恐惧又着急，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玫咏婕的命。
距离那时也不过才过去了一年，这一年就物是人非了。
玫玖不知道是自己变残忍了还是长大了。
她说完继续平静的注视着晁殊俜，不在意接下来他会说出何种答案。
“还好护士发现的及时，送去了医院，已经没有大碍，”
听完晁殊俜的话玫玖还是特平静。其实她早就料到了玫咏婕不会有什么事，她不是真的想死，只是以此兴风作浪，唤起他们对她的关注而已，如果真的不小心死了，那也只是她没有把握好尺度。
这种狼来了的事喊的多了，自然就没人再关注了。
玫玖听完了就起身，连说一句让他好好休息这种话都没有，就走出了餐厅。
当然晁殊俜也不会指责玫玖太冷漠。
玫玖对玫咏婕的依赖和亲情早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而至于晁殊俜对玫咏婕还不离不弃，那是他的事情，他愿意做情圣那他就做吧。
现在玫玖连自己都自顾不暇，还管得了别人？
玫咏婕闹这一出，应该是想见玫玖，但晁殊俜没有向玫玖转达她的意思。
她白白折腾了这一遭，玫玖知道她一定不会就此作罢，果然，又是一天的深夜里，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玫咏婕特别喜欢在半夜折腾人，她知道半夜是人们最疲惫，也是一直最薄弱的时候。
这次的电话玫玖亲自接了，打电话的是疗养院的护士，她焦急的跟玫玖说玫咏婕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自杀，离家出走，玫咏婕好像只有这两招。
“麻烦你打给晁先生，我准备睡了。”
玫玖挂掉了电话，不一会儿隔壁晁殊俜的手机响起来了。
这次晁殊俜都没有来敲她的门，就直接出去了。
玫咏婕也只能折腾晁殊俜，不过他们俩之间的恩怨也只有他们两个清楚，到底谁欠谁的，谁也不知道。
玫玖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她还是听张姐跟家里另外一个司机老丁说的，据说玫咏婕到现在也没找到。
看来这次她是想玩大的了，想躲得严实一点，然后等玫玖着急了，自然而然就会去找她。
玫玖不知道玫咏婕这一招对她有没有用。
反正目前玫玖是毫无感觉。
玫咏婕这一失踪竟然好几天，晁殊俜派人找了很久，都没有玫咏婕的消息，按说她坐在轮椅上应该走不了多远。
疗养院附近又是一片荒地，没遮没挡的，她能躲到哪儿去？
难道玫咏婕真的出事了？
一般来说她坐着轮椅不会有歹徒对她心生歹意，她身上也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但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玫玖，他该吃吃该喝喝，该刷剧刷剧，该看综艺看综艺。
她发现玫咏婕这个人真的已经在他的生命里无足轻重了。
大约是玫咏婕失踪一个星期，终于有了她的消息。
当时玫玖正在花园里的葡萄藤下乘凉，今年夏天很热，但葡萄藤下面却挺阴凉的，连风扇都不用开。
她躺在躺椅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一串串还没完全变紫的葡萄，有的是碧绿碧绿的，有的已经有微微的泛红了，特别有食欲。
这时晁殊俜打电话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事后玫玖才听出异样。
晁殊俜说：“找到玫咏婕了。”
玫玖意外又不意外，她嗷了一声，晁殊俜又说。
“我已经认过了，你要不要再去认一下？”
晁殊俜用的认这个词玫玖就愣了愣。
一般这个词好像都用在死人身上。
认是单向的，而相认才是双向的。
所以晁殊俜的意思是玫咏婕死了？
玫玖没有说话，晁淑萍帮她决定了。
“算了，你大着肚子就别去了，这边认识玫咏婕的人都已经认出来了，警方这边也确认了dna和指纹。玫玖，你还好吗？”
“玫咏婕死了？怎么死的？”如果玫玖此刻再不问一句，她都觉得冷酷的都不认识自己了。
“在一个水塘里找到了，那里很偏，而且又被篱笆给挡着，一般没有人会到那边去，所以我们寻找的时候都忽略了那里，直到有人今天去那个塘里清淤泥，发现了玫咏婕的尸体，她大概已经去世了一个星期，也就是说她从疗养院离开的第二天就掉进了塘里。”
玫玖静静地听着，就像是在听某人跟她说某个故事一般。
那故事里的主人公跟她完全没有关系，就是个陌生人。
这时宝剑过来了，跟晁殊俜说了几句什么，晁殊俜又对她说。
“我让宝剑来接你，现在你必须得过来了，因为你是她唯一的法律上的亲属。”
玫玖挂了电话，在躺椅上发了一会呆，宝剑就来接她了。
玫玖上了车后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一条橘色的连衣裙，颜色特别鲜艳，就像是晁家花园里面刚刚打花苞的石榴花。
到了警局，晁殊俜在门口等她。
“你要进去看一眼吗？还是直接签字？”
玫玖也想了想，其实她在车上就已经想了一路了，也没个答案。
她倒是没想她想不想见玫咏婕最后一面这件事情，她就在想玫咏婕在水塘里泡了一个星期肯定面目全非，她此刻居然考虑的是胎教，她怕吓到肚子里的孩子。
她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还是跟晁殊俜摇了摇头。
因为她是孕妇，警察也没强求，就把玫咏婕的随身物品让她辨认了一下。
她的手袋，她的手机，他的钱包里还有他的身份证。以及她手上戴着的手链和手指上的戒指。
玫玖看了一眼点点头：“是的，都是她的。”
“身份已经确定了，那我就跟你再说一下玫咏婕是如何落水的。”
警察让她到电脑这边来：“在水塘的对面的十字路口有监控拍到了她，但不是很清晰，所以就一直没有找到她。”
玫玖看着屏幕，只见黑漆漆的公路上，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越来越近，那是玫咏婕。
她四处张望，看样子有些害怕。突然不知道从哪窜出一条狗向她叫着玫咏婕很慌张，她操控着电动轮椅四处躲避，不小心就从拦起的篱笆的缺口那里跑进去了，再然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原来玫咏婕是为了躲一条狗，才不小心放进了池塘里，就这么淹死了。
玫玖知道这时候她想起了某一句话是不应该的，但是那句话就是猛的从脑子里面跳出来了。
自作孽不可活。
她若是老老实实的在疗养院里呆着，她无病无灾的，说不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玫玖连一滴泪都没有，眼角眼眶都是干干的。
估计警察肯定在想这姐妹俩关系有多糟糕，得知姐姐去世了，妹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确定了死因只是意外，殡仪馆就可以把人拉走了。
玫咏婕本来就没什么朋友，没什么人好通知的，晁殊俜跟她商量第二天就举行葬礼。
玫玖没什么意见：“可以，但火葬场我就不去了，这段时间总是出入这种地方，对孩子不好。”
“可以。”
晁殊俜也挺平静的，想必以前晁殊俜也真切的爱过玫咏婕。
到现在晁殊俜对她不但毫无爱意，连她去世了，都看不出他有多悲伤。
玫咏婕真的是一手好牌打稀烂。
她曾经拥有很爱她的爱人，关系很亲密的朋友，还有玫玖这个曾经把她当做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的妹妹。
但她搞砸了这一切。
她失去了本来她可以拥有的一切。
最后连她的命都失去了。
第二天玫咏婕的葬礼，玫玖真的没有去。
起床后换衣服，她没有选那条鲜艳的裙子，而是找了一件素净的穿上，已经是她对玫咏婕最大的尊重了。
她听说葬礼很冷清，晁殊俜在前一天也尽量去找玫咏婕的父亲玫景坡，但是杳无音讯，而玫咏婕的尸身本来就已经惨不忍睹，再也等不得了。
林天意也去了，如果他不是看玫咏婕的笑话的话，她也算是对她这个朋友仁至义尽。
不然玫咏婕的葬礼更加冷清。
玫玖在花园里散步，看到了晁殊俜的车在花园门口，他和林天意在车边说话。
林天意好像好了很多，距离离的远，玫玖也看不出她是否还面瘫，林天意一边跟晁殊俜说着一边往花园里面看了看，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玫玖，但她没有进来。
玫玖不知道在林天意和玫咏婕这场长达二十多年的博弈中，到底谁输谁赢。
看现在的结局，应该是林天意赢了。
但是林天意痛苦了二十年，这又算什么呢？
罪魁祸首是晁殊俜吧？
还是那个已经去世的蒋易寒？
为男人，葬送了自己的人生，值得吗？
第164章 明天找个时间
玫咏婕死了，她死的猝不及防。
葬礼那天玫玖没去，所以头七的时候，玫玖把玫咏婕的东西给她烧了过去。
就在晁家花园的后面，那里没什么人，晁殊俜用树枝画了一个圈，说玫咏婕就知道是给她的，其他的孤魂野鬼不会来抢。
玫玖整理了很多玫咏婕的东西，都放在那个圈里。
她肚子很大了，蹲不下来，晁殊俜就蹲下来帮她点燃了那些东西。
有衣服有玫咏婕喜欢的包包，还有她以前特别喜欢高跟鞋，后来她瘫痪了，虽然不能走路，但依然坐在轮椅上都要每天穿着高跟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好的东西谁不想得到？
高跟鞋和皮具燃烧后发出很难闻的焦糊味，晁殊俜让玫玖到上风口去。
玫玖就往前面走了走，然后她就看在躲在大树后的那个躲躲闪闪的影子。
虽然晚上的光线不好，她看不清楚那个人是谁，但是能猜得到。
那是林天意，她来了又不敢过来。
自从玫玖知道了她的身世之后，林天意就再也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好像林天意成了玫玖的母亲之后，之前那个飞扬跋扈的刻薄贵妇就荡然无存。
玫玖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将脑袋重新转回来。
那些东西已经烧的差不多了，火苗上升腾着黑烟，极快速的在黑暗中消失。
等到火焰完全灭了，晁殊俜又洒了一瓶他特意带过来的矿泉水，吩咐家里的佣人把这一块给清扫了，便向玫玖走过来。
人死了，骨头变成骨灰，生前的东西也化成了灰，所以动不动就说人死如灯灭，什么灰飞烟灭，原来就是这个道理。
晁殊俜也看到了林天意，他看了看玫玖的表情，扶着她的胳膊。
“我们回去吧。”
他没说林天意来了，但是经过那个大树前面的时候，他的步子很慢。
玫玖始终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虽然她知道，单单作为母亲，林天意是没错的。
但是玫玖还是无法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