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说话,向风语眨巴眨巴眼问道。
鄢行月闭了闭眼。
怕被距离太近的她看清眼中情绪。
“你想说什么?”
两人这么个姿势,根本没办法动,冷气直往鄢行月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贴。
向风语贴心的动动手将被子拉了过来。
“我的咯吱窝虽然不够大,但是足够温暖,你为什么嫌弃它。”
向风语到现在都觉得他生气的‘主要’原因还是咯吱窝。
鄢行月本就不舒服,如今被她这一折腾脸色更白了些,眉眼恹恹。
“你一点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向风语一点就通,想到了他刚才坚持不懈的江止。
“我不是解释了吗?我跟江止只是正常人与未绝育流浪狗关系。”
鄢行月瞥了她一眼。
哦,你们还有自己的play。
向风语泄气了。
得,这事儿不是装疯弄傻能糊弄的过去啊。
“那你不让我跟江止玩,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你什么都不说,就一个‘江止不行’,他到底哪里不行。”
“是上半身不行还是下半身不行。”
这是向风语第一次向鄢行月抛出疑问。
因为她知道,鄢行月是不会回答她的。
哪怕是女主跟他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他也从来不会谈自己。
第三十八章
“你要听吗?”
但出乎意料的,向风语听到了这样的回答。
给孩子脑子吓傻了。
鄢行月见她不说话,伸手将她从自己衣服里拽出来。
“出去。”
向风语猛地拽住他的胳膊。
抬头对上小病秧子深不见底的眸,她动动唇。
“我要听。”
向风语明知道听了可能就要一同承载起他的命运,但是向风语还是要听。
【听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还他那三条内裤了】
向风语每天睡醒都迷迷糊糊的,可就指望那三条内裤提醒她自己现在的身份——
一个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变态。
鄢行月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要听。
向风语看着他身上挂着的,已经变得松松垮垮的上衣,有些不好意思的给他盖上被子。
“说吧。”
将人裹得跟蚕蛹宝宝似的,向风语盘腿坐在他对面。
鄢行月头靠在厚实的被子上,垂着眼沉思起来。
他从来没将这些过往说给别人听过,如今兴许是一时兴起,又或许明天醒来后会后悔。
但至少现在,鄢行月就是想说。
心里阴暗独自长大的小疯披宁愿放下骄傲,利用人性中的同情,也要向风语体会他的痛,讨厌江止。
像他一样的讨厌。
“按照生物学来说,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鄢行月平时不说这么长的句子,但每次一说,就是一枚炸弹。
炸的向风语露出了死猪震惊的表情。
扶了扶自己的下巴,向风语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江止时觉得他眼熟的事情。
说起来……
眼神放到面前脸色苍白的鄢行月身上。
那如出一辙的漆黑双眸,可不就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一个黯淡漆黑的可怕,另一个清透深邃。
“啊……那……那江止妈妈。”
江止妈妈江之影在这个圈子里还是很有名的。
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大量财富突然出现,将公司做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强,逐渐让人不敢小瞧她这个凭空出现的暴发户。
等等……
暴发户?
还没等向风语捕捉到什么,鄢行月继续开口。
“江之影原本是我的家教老师。”
“她在母亲带我去国外参加比赛时,跟鄢翟闻搞了一起。”
鄢翟闻是鄢行月的父亲,向风语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这个人。
“我母亲回国后,发现了两人的关系,跟他大吵了一架,鄢翟闻没有丝毫愧疚,一心只想着江之影,甚至光明正大的将人带回了家,连同一个小孩。”
“直到那个时候,我母亲才知道原来两人早就在一起了,甚至还有一个只比我小三个月的孩子。”
向风语动动唇,整个人都像是被毒哑了。
直到鄢行月用过于冷漠的声音说:“那个孩子,就是江止。”
不等向风语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鄢行月继续开口,他用最平静的表情跟语气向向风雨袒露了这个现今被人称为‘鬼宅’的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我母亲为此气病了。”
“江之影为了逼死她,带了一群地痞流氓上门羞辱了她。”
手指攥住了杯子,向风语有一瞬间忘了怎么呼吸。
她在想……
羞辱,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意思吗?
“佣人们听令于鄢翟闻,认定江之影会是下一任夫人,没有人帮她,所有人都冷眼旁观。”
他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
从向风语的视角看,他依旧是平静的。
好像理智的在阐述另一个人的事儿。
“就在这里。”
向风语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个柜子。
“我被江之影捆了起来关在那里,看着我母亲是怎么被折辱的。”
“她从医院里醒来后就疯了。”
“再之后,江之影跟鄢翟闻结婚了,她暗中给他注射毒品,在他不清醒的状况下转移走了全部的财产。”
“等鄢翟闻发现自己没钱买毒品后,因为受不了戒断反应,从楼上跳下去死了。”
而江之影带着儿子,离开了这里,摇身一变成为了s市的新贵,拿着鄢家的钱成为了再也不用讨好任何人的人上人。
向风语听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鄢行月的经历跟向家三兄弟何其相似。
两方都是被小三毁坏了人生,夺走了母亲。
鄢夫人虽然还在人世,但也跟死人无疑。
“怪不得……”
她低声喃喃一句。
怪不得鄢行月从一开始就对向风语抱有杀意。
因为向风语,也是小三的孩子。
“江止他……知道这件事儿吗?”
向风语其实心里隐隐知道答案,但还是想听到鄢行月的回答。
“他不知道我的存在。”
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出生的。
江之影将他养的很好,那个对外人心狠手辣的女人很疼爱自己唯一的儿子。
向风语想到了自己,她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
鄢行月摇了摇头。
“该死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那些令人作呕的男人,包括那天旁观的佣人们,没有一个幸免。
江之影后来派的人也都被他一一杀死。
她知道留着鄢行月以后会是巨大的隐患,从给年幼的鄢行月下毒毁坏他的身体开始,她就一直在想办法都杀掉他。
但鄢行月就像缠在人身上的毒蛇,无论你怎么撕扯,他都能灵活的躲开,甚至抽空还会将獠牙恶狠狠的扎进你的血肉中,让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向风语又哭了。
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干写作这一行的,需要极强的共情能力,而向风语好死不死,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呜呜呜呜月月……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再也不找江止玩了呜呜呜……”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手指攥在一起,眼泪断线一样的掉,哭的眼睛都红了。
“我……我抱抱你行吗……保证不把鼻涕蹭你身上呜呜呜呜呜。”
鄢行月看着她哭,藏在被子里的手指蜷缩着,微抖。
隐秘的兴奋从灰暗的角落攀延,他需要控制自己才能不让眼角眉梢透出愉悦。
“过来。”
他轻声对着向风语道。
低哑微柔的声线像极了初见时,但又有着微妙不同。
得了允许,向风语张着嘴带着满脸眼泪一头撞了过去。
给小病秧直接撞昏了。
字面意义上,两眼一闭没了知觉的那种昏。
第三十九章
向风语:“………”
“是我干的吗?”
系统:【是你是你】
“私密马赛月月桑……”
用袖子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向风语给昏过去的鄢行月换了个停尸间尸体的姿势,方便他昏的舒服。
【你说我要不要打120啊……】
怕给人撞出个好歹,向风语有些迟疑。
听完小病秧子的过去,狠狠怜爱了。
系统:【这边显示没什么问题,死不了】
坐在床边,向风语看着鄢行月苍白精致的脸,目光挪向了房间里的那个大柜子。
她想到了之前看到那疑似血迹的褐色痕迹。
没猜错的话……恐怕那真的是血。
属于当时被捆绑起来,苦苦挣扎想解救自己母亲的年幼小鄢行月。
【真没想到男主竟然有这种过往……】
向风语后来回想,也就是从这一刻,她逐渐没有再把鄢行月当做纸片人来看待了。
鄢行月的过去丰满了他整个人,了解他的过去,明白了他的痛苦跟人物动机,失去神秘的滤镜,向风语觉得他没有那么可怕了。
但她也忽略了一点。
比如……鄢行月是故意示弱,将自我过去中悲惨的那一面剖析出来给她看的。
...
向家似乎打算将这件事进行冷处理,无论网上如何闹,都不做理会,同时暗地里散播一些关于‘夜听风雨抄袭灯灭’‘夜听风雨不承认抄袭’等消息引导舆论,带偏了网友们的注意力。
他们开始讨论夜听风雨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分析她这么说的动机。
在这期间,当红男演员嫖娼的丑闻又传了出来,彻底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向诗澜找枪跟抄袭的事儿逐渐就冷了下去。
但向诗澜的路人缘也因此从人人提及的白富美作者跌落到‘哦,那个找枪抄袭还喜欢半夜跟她哥粉苦茶唠嗑的叶澜’。
向风语没再给江止发过消息,对方找他也都被借口忙给敷衍过去了。
“你好,我姓向,约好来接田甜女士。”
向风语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等着前台让人带自己走。
谁曾想对方听完她找谁后,先是愣怔一下,随后礼貌的告诉向风语:“我们的负责人马上就来,请您稍等一下。”
向风语察觉到不对劲。
不是不管田甜了吗?不赶紧把人送出去就算了,负责人还要过来找她说话。
怎么个事儿?
“你好,向小姐。”
负责人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
“田甜女士精神状态非常差劲,甚至还主动攻击其他病人,出于责任,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将她送出去。”
向风语挑眉:“什么意思?向夏没跟你们说以后疗养院不负责田甜了吗?”
负责人还是那副死板的模样:“没有疗养院愿意接手田甜女士,田甜女士需要留在这里,费用您出。”
向风语第一次见到这么理所当然的强买强卖。
“先让我见她一面。”
向风语懒得跟他们掰扯这些。
她不知道向夏为什么突然反悔,但现在首要任务是见到原主的母亲,确认她的情况。
向家不愿意出钱其实无所谓,毕竟人家本来就没什么义务养着原主的妈,这么多年来不过是为了折磨她才将人关在这里罢了。
负责人点头:“请跟我来。”
向风语跟上了上去,同时低头给鄢行月发了条消息。
祝你放屁崩黄水:醒了吗?早餐放在桌上了,凉了就用微波炉热一下
祝你放屁崩黄水:我来疗养院看我妈妈了,你身体好点了吗?
鄢行月看来已经醒了。
很快就回了她。
鄢行月: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也不知是在回复她哪句话。
向风语习惯了他话少,倒也没在意。
祝你放屁崩黄水:猜猜这是什么
向风语发了一张照片过去。
是一把刀。
还是鄢行月平时最喜欢把玩的那把。
向风语在把他撞昏过去时,捡到了从他袖里滑落的蝴蝶刀。
但她没还回去。
鄢行月:我的刀
祝你放屁崩黄水:是刀,但不是一把普通的刀,这分明是被你常年握在手中把玩,浸泡了你身上体香充斥着你的芬芳,一把十分幸运的刀!
祝你放屁崩黄水:下辈子月月做医生好不好,我就做你手里的一把刀
那头的鄢行月:“………”
鄢行月:我做男科医生
祝你放屁崩黄水:行啊,到时候你指谁我割谁的包皮
鄢行月:“………”
他承认,没人在能在变态的领域赢得过向风语。
鄢行月没再回复,向风语却满意了。
当然,她不是满意自己要做男科医生手中的刀,而是满意自己试探的结果。
系统:【………要不然我现在就送你去下辈子吧】看不下去了思密达。
向风语翻了个白眼。
【笨蛋,懂不懂我这几句话的含金量】
【没发现吗?我把鄢行月的爱刀拿走了,他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让我还回去】
看来昨天的坦白确实让鄢行月对她更纵容了一些。
系统:【……他从一开始让你活着就是最大的纵容】
谁他妈能想到呢,前九十九个宿主费尽心思的存活还比不上向风语的一句‘你指谁我割谁的包皮’。
听听,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
“到了。”
负责人指了指门,随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连一句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立马呼叫医护人员的公式化叮嘱都没有。
向风语自己跟自己说了一遍,推门走进去了。
像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地方,一道透明隔离墙将里面与外部隔开,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
冰冷,惨白。
这就是原主母亲赎罪的地方。
一个女人躺在那里,整个人看上去了无生气。
小护士刷了卡给她开了门,向风语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