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带手纸了呢。”
向风语在身上摩挲着，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卫生纸。
那是走之前，她给鄢行月擦手上沾染的葡萄汁的抽纸。
“不要，回家尿。”
鄢行月有些嫌弃的把那坨纸塞回她口袋里。
“也是，别冻坏了我们小月月。”向风语点点头，动作娴熟的抱上了他的胳膊。
看着一旁的向风语，鄢行月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一定要说原因的话……
大概，是不想再看到她哭鼻子。
...
只有向夏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捂着自己哔哔流血的胳膊，他既庆幸自己救了向风语，又忍不住的想到底是谁推了他。
那一下力度不轻不重，完全是冲着替向风语挡刀去的，绝对不是向夏误会了。
眼神扫到当时离自己最近的鄢行月身上，后者正拉着向风语。
她似乎想跟那个被压在地上的叛徒说话，但是被鄢行月拦住了。
“已经很晚了，有事儿明天问，她跑不了。”
鄢行月旁若无人的拉着向风语直接走了。
期间正在忙的夏泱冲着两人点了点头。
“艹，二哥用这个止血。”
向秋走过来掏出随身携带的便携式止血喷雾跟绷带。
总算是有人注意到了向夏的伤。
“小秋。”
向秋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突然叫了他三弟的名字。
“嗯？”
他不明所以的应声。
“你不觉得鄢行月有点奇怪吗？”
向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
“是挺奇怪的。”
向夏心里一松，看来不止他一个人注意到了鄢行月的异样。
“竟然有人拒绝去小树林里撒尿，这也能憋的住。”
向秋挑着眉感慨。
向夏面无表情的给了他一巴掌。
“你打我做什么？”
“看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屎。”
向秋：？
...
这晚的经历波荡起伏，尽管向风语有太多好奇跟疑问，但是已经凌晨三点半了，她眼皮遭不住的打起架来，脑袋一歪，靠着鄢行月就睡了过去。
没了女佣，鄢行月找了个辅警拜托对方把他们送了回去。
他倒是会开车，但是鄢行月没有驾照。
“谢谢。”
矜持的对辅警道谢，鄢行月抱着人上楼睡觉了。
把人放到床上，眼见的瞥见什么，他的目光突然顿住。
挑起那条薄薄的布料，鄢行月看清那是什么后，有瞬间的无语。
没看错的话，这是他前天换下来的内裤，女佣洗完了后，想收回来时发现不见了。
低头看向睡得打着小鼾的向风语，鄢行月伸手对着她的脸捏了捏两下，看到那不笑时也若隐若现的梨涡，手指快要摸上去的瞬间，他伸回了手。
那是另一个自己习惯的动作，他面无表情的制住想戳一戳的欲望。
或许鄢行月还没发现。
他跟另一个鄢行月对接受‘自己’的思想已经完全调换了。
原本，他才是那个总说他们是一个人的，可是现在，他在抗拒着有关另一个自己的一切。
而银月月，因为有人照顾向风语，对另一个自己的抗拒反倒没有那么严重了。
但其中，最重要的，却是向风语带给他的安全感。
原本想抽身离开，但鄢行月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说服自己站起身。
比起另一个自己，他向来是个会享受的。
只犹豫了一会儿，鄢行月便直接躺下了。
虽是在梦中，但向风语好似也闻到了他的味道，翻身滚进他怀里。
鄢行月睁开眼低声说一句：“热，往那边躺。”
向风语睡着了，当然不可能回答。
于是鄢行月长臂一伸，心安理得的将人牢牢的锁在了怀里，抱着人重新闭上了眼。
一夜无梦。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向风语第二天醒的很晚，坐起来反应了许久才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儿。
摸摸旁边，鄢行月已经不在了，向风语记得昨晚自己旁边睡了个人来着。
“小姐，您醒了吗？”
外面传来女佣的询问声。
向风语应了一声。
“月月起了吗？”
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十一点了，她赶紧爬起来了。
之前跟节目组约好上午九点集合出发，闹钟竟然没响！
奇怪的是，她人没出现，竟然没人找她。
“节目组那边，主人已经帮您请过假了，第一天的录制您不用去了，明天的飞机已经帮您准备好了。”
负责确认她起床的女佣换了一位。
“好，我知道了。”
眼前有一堆要处理，即便向风语心里愧疚，也只能这样了，事后多给导演赔罪就是了。
只是被人在背后蛐蛐她耍大牌是少不了了。
又被当成穷鬼，还耍大牌，她已经对自己的田园综艺生活不抱什么期望了。
下了楼，鄢行月坐在他的位置，正在看着今天的报纸。
原本以为报纸这个东西已经停产了，现在看来是他们的用户换成了鄢行月。
“早啊月月。”
向风语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睡够了吗，吃完饭要去趟警局。”
观察了一下向风语的脸色，见她没有想象中的疲惫，鄢行月将面前的豆浆推了过去。
“睡够了，是要去做笔录吗？”
昨天的事儿闹得有些大，基本的流程还是得走一下的。
“嗯。”
“梅姨怎么样，没事儿吧。”
豆浆的温度刚刚好，入口醇香，只喝了一口后她放下杯子咬了一口蟹黄包。
“没事，只是被注射了导致昏迷的药剂，对身体没太大的损害，向家人也都走了。”
说是走了，其实是被鄢行月强行赶走了。
他跟向风语都知道如今的向风语跟向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现在摆出一副赎罪的嘴脸也是可笑。
向风语本来还想问许文昌以及昨晚想偷袭她的那个女佣的事，但是没等问出口很快就被鄢行月接下来的话给转移了注意力。
“节目录完回来后，直接回鄢家，不用来这儿了。”
向风语咀嚼的动作一顿，抬眼看过去。
“为什么？”
马桶坏了？
鄢行月语气有些寡淡，但眼神却紧紧的向风语，似乎有些期待她听到这句话的反应。
“他的伤快好了。”
这里的‘他’说的谁，不言而喻。
向风语第一反应是惊喜！
虽然当时月月说还要几天，但是没说具体的天数，如今看来竟然这么快。
看清她眸中神色，鄢行月谈不上失望。
他早就猜到了。
惊喜是一瞬的，向风语很快就不舍了起来。
“那你呢。”
“只是回到原本的模式而已，不是死了。”
鄢行月口吻听不出什么情绪。
向风语一直沉默，没再说话。
去警局的路上，鄢行月一直很安静，没像以往一样黏着向风语，说一些刻薄但是没什么杀伤力的话。
到了警局，录了笔录，鄢行月事先告诉过她，不需要隐瞒，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所以向风语说的很顺畅，很快就结束了。
出来后，没看到鄢行月，夏泱说他那边还没结束。
“还有一件事。”
夏泱有些犹豫。
“张莹想见你。”
张莹是昨晚那个挥刀捅向向风语的女佣。
向风语认识她，从来了古堡后，每天都是她喊自己起床，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没问题.......我也有话想跟她说。”
向风语被夏泱带到了审讯室里。
张莹还穿着昨晚那身女仆装，只是有些脏了，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向风语刚认识她的时候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没少夸她漂亮。
但现在的张莹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态，像是萎靡的花。
向风语跟她隔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张莹姐。”
似乎没想到向风语还愿意这样称呼自己，张莹抬眼看了过来，眼神出乎意料地平静。
“对不起。”
她第一句话说的是道歉。
向风语却没回答。
她比谁都看重自己的小命，更何况张莹的行为还可以谈得上是‘背叛’，向风语再大度也接受不了。
“为什么要杀我。”
想了想，向风语选择直白的问出自己的疑惑。
似乎也没想要得到向风语的原谅，张莹自顾自的开始说起了自己的事。
“小的时候，我有自己的家，有疼爱我的父母，跟有时会欺负我也很爱我的哥哥。”
一墙之隔正在听两人对话的夏泱朝着旁边人使了个眼神。
他们核对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张莹的资料，她本人也不肯说自己是谁，眼下终于有线索了。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我十岁那年。”
说到这里，她眼神沉了下去，看着向风语问了一句：“你看过楚门的世界吗？”
向风语惊讶这个世界竟然也有这部电影。
“你是想说，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张莹露出一个复杂的笑。
“那天，因为有台风，学校提前放了学，我回了家，以为能像以往一样，有母亲的关切跟父亲的怀抱。”
“但迎接我的，是生活了十年从来没在家里见过的地下室。”
“我父亲把我绑在了上面，用手术刀划开我的胳膊。”
向风语一惊，甚至隐隐猜到了后续。
果不其然，根据张莹所说，她以为的父母根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跟哥哥都是从孤儿院里抱回来的。
作用是为了提取人在亲手杀害自己血亲时，产生的一种特殊分泌物。
原本两人是想养条狗的，但是考虑到实验效果，最后还是从孤儿院领养了两个孩子。
事情过去太久，久到张莹重新提起时，竟然流不出泪了。
“是我哥救了我，他杀了我们的父母，为了不连累我，自己逃了。”
“我被送回了孤儿院，这期间，我知道哥哥去了黑街，用命挣钱养我，直到我十八岁后，他每个月寄来的钱越来越多，我不知道他做到了什么地步，似乎是怕连累我，他再也没跟我见过面。”
听到黑街两个字时，向风语就有预感。
“你哥哥该不会是..........”
提到自己哥哥，张莹脸上总算有了人气，眼里夹着泪花。
“对，我哥哥叫许文昌。”
第一百九十二章
比向风语更惊讶的，大概就是夏泱了。
她追查了许文昌这么多年，竟然从不知道他还有个妹妹。
但是十岁少年杀双亲这个案子，她倒是有些印象，以前翻看卷宗的时候看过这个案子。
她当时还感慨了一句人性本恶，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小孩竟然说杀就杀，实在过分。
“这么一看......你们俩还真有些像。”
许文昌戾气太重，虽然五官不是精致那挂的，但是细看下长得还算不错，只是很少有人会去注意他的长相。
仔细观察一下面前的张莹，向风语从她眉眼间看到了许文昌的影子。
"你们是亲兄妹啊。"
是她先见为主的以为两人从孤儿院被领养就没有血缘关系了。
张莹点头：“对，我们出生后一起被遗弃了。”
向风语了然。
“许文昌在黑虎帮混的很好，你为什么会去月月那里做女佣。”
鄢行月的古堡里收的都是身世可怜的女孩。
有许文昌在，她怎么会受到伤害。
提起这个，张莹露出一丝苦笑。
“是我任性，以为他不想见我，是不要我了。”
“我那个时候刚上大学，被所谓‘爱情’迷昏了头，以为遇到了能一生所托的人，跟他私奔却被卖到了山里，被主.......鄢先生救了。”
原来如此。
向风语没有在说话，张莹的故事却还没完。
“我不想杀你的，向小姐。”
她这话说的很真诚，也是事实。
主人第一次带人回来，听说是个姑娘，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吸引到这位神秘古堡主人。
刚见到向风语时，她完全看不出什么。
向风语确实漂亮，但是除此之外她看不出什么稀奇之处。
直到那天她按照女仆长的吩咐去叫她起床，她以为会等很久，但向风语很快就出来了，对她笑，跟她说自己洗漱很快了，没有等久吧。
张莹那时觉得奇怪，自己只是一个佣人，何必跟她说这么多。
后来向风语又夸她漂亮，说她的眼睛像黑珍珠一样漂亮，张莹最初觉得是她在讨好自己，还腓腹这位向小姐或许没有想象中受主人宠爱，不然为什么要讨好她一个佣人。
直到她看见那位身份尊贵的主人围着围裙，大半夜的在厨房里操劳，只为了给向小姐做一顿夜宵。
那是张莹第一次知道，原来古堡主人还会做饭。
有了向小姐在，以往死寂般安静的古堡热闹了起来，张莹围裙口袋里不知从哪一天多了许多糖果，那都是向风语给她的，为了感谢她每天早上给她带路。
所以起初，那位神秘人找上她，希望她杀向风语，她是不同意的。
直到对方搬出了自己的哥哥。
那人说：“你哥哥现在为我家先生做事，他已经失败一次了，若是这次事情再不成，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是想要向风语，但是如果抓不到，那就杀了她。”
他给了张莹一把刀。
原本还有犹豫的张莹在看到自己哥哥被人抓住，畸形的手指陷在泥土里满是恨意的盯着鄢行月看时，鬼使神差的，她摸出了那把刀朝着向风语挥了下去。
故事就是这样。
向风语走之前，说了一句：“你哥哥他，或许已经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了。”
“他害过无数家庭，也做过人口买卖。”
甚至，你被卖到深山里，背后运作的可能是你哥哥的组织。
就是不知道，许文昌如果知道了自己妹妹也被贩卖过，会是什么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