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她一边拿起袖子轻轻拭泪,一边指责他。
谢如晦拿出自己的帕子给燕王妃,“我知母亲良苦用心,可孩儿的路,是孩儿自己选的,我向来不做后悔的事,也希望母亲不要让孩儿后悔。”
此话说完,转身就走。
燕王妃喊住他,“你给我站住,你明日一早要与皇长孙微服私访,可是要带上她去?”
谢如晦头也不回,直接道:“她是我的近身婢女,我去到哪里,她自是要去到哪里。”
燕王妃狠抽一口气,道:“儿大不由娘,儿大不由娘呀——”
谢如晦转身,勉强笑道:“母亲,你再这么闹下去,让外面的下人看见,会让人笑话。”
燕王妃瞪了他一眼,只道:“我这般做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云喜祸水一个t,你护着个祸水干什么,你说要什么!”
谢如晦被燕王妃这番言语逼得,有些恶向胆边生,直言道:“母亲,你无须劝我了,等我回来之后,我会下三书六礼,纳她为良妾。”
“你敢!”燕王妃白了脸,冷哼一声,“她一个贱籍身份者,你纳她,做个通房算是抬举她了!”
谢如晦的脑袋被自己的母亲吵得隐隐作痛,深潭似的眸子染上雪霜,沉声道:“母亲若再逼我,我将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娶云喜,做我的结发妻子,我说到做到,哪怕她是一具尸体,我亦如此!”
燕王妃气血上涌,怒喝道:“你给我住口!”
见谢如晦面上生软,遂拿着他给的帕子给自己拭眼泪,“你就当母亲上辈子欠了你的,要这辈子来还债,娶谁纳谁都可以,就不能是那个不祥人、祸水……儿子呀……你听母亲一句劝。”
谢如晦颇觉无奈,朝燕王妃拱手道:“孩儿明早出门,不知何时回来,子苓又去了国子监,府上只剩您和两位年幼的妹妹,望母亲多多保重身体,。孩儿的事,您甭操心,孩儿自有分寸,倘若如母亲所言,云喜真的是个不祥人,您也别怪罪于她,人各有命,各安天命。”
他向来不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左右他的命运!
母子两人各执一词,谢如晦离开后去找薛涛要了两壶酒,兀自在盈轩阁看月喝酒,但凡有心事,他便想吃酒,吃酒能暂时让他忘却一切……
可吃酒也让他容易犯错。
一道倩影徐徐走来,在月上梢头下,妆发自然,像白衣诀诀的仙子,黑丝垂下,柔柔地搭在脑后,脸上带着几分羞赧之色,她腻着嗓音道:“世子爷,您一个人怎么在这喝闷酒了?”
谢如晦没看她,冷声道:“关你何事?”
连翘哑言,难得让她遇见吃了酒的世子爷,真是天助她也!
上一回没成功,这一回一定要成!
连翘的声音细细柔柔,“奴婢见世子爷似乎有心事,做下人理应要为主子分忧。”
谢如晦抬眼,冷月的夜色下,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但看清楚她着的衣裳犹如烟花酒地之女,露出了半个白花花的酥胸,晃得人眼花缭乱。
遂蹙起剑眉,冷声厉喝:“在我未看清你是谁之前,赶紧滚!”
连翘咬了下后牙,开始嘤嘤啜泣起来。
都说男子喜欢娇滴滴又爱哭的姑娘,她就不信,谢如晦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谢如晦的脸立即沉下来,不耐烦地说:“好大的胆,连主子的话也不听……”
话还未说完,连翘假装离去崴脚,实则生扑上去。
这一扑,倒把谢如晦给惹毛了!!!
他只用了一点点的力便把她推开,连翘则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在黑夜当空下,惨叫一声!
谢如晦连瞧都不瞧一眼,直接施展轻功,出了盈轩阁。
喝完酒时已到了掌灯时分,他在回去的路上耷拉着脑袋,恹恹沉沉,不知何时云喜的一颦一笑忽然闯入他的脑海,害他走路不小心摔了一下。
暗骂:该死的!
回去院子遇到当值的翠翠,便吩咐翠翠去云喜的小屋,唤她过来守夜。
翠翠领命,沿着稀薄的夜色去请云喜过来。
云喜听翠翠说明来意,忽然问道:“有给世子爷准备醒酒汤吗?”
翠翠摇头,急急开口:“我一听到世子爷的吩咐,便赶紧过来找云喜姑娘了。”
云喜莞尔,“没事,你回去歇息罢,我去准备就行了。”
四进院里有个小灶房,虽不比药膳房大,但五脏俱全。
云喜先去小灶房熬了一碗醒酒汤,她把汤药倒到世子爷常用的白玉碗内,再端过去给他。
一入寝室,便看到他大剌剌地躺在榻上。
她把碗放到床榻旁边的柜子上,拿出火折子,点燃寝室里的蜡烛,复又走到床榻边,微微弯身,轻唤道:“世子爷,奴婢给您端来醒酒汤,喝了再睡罢。”
第59章 酒壮人胆
谢如晦的鼻端闻到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花香,嘴角竟不自觉地往上扬,他睁开眼,看见背光下的云喜,长发垂下,抿唇时露出小小的梨涡,欣然笑道:“云喜,还是你有我心。”
云喜扶他起来,不料他身上的软鞭竟然勾住了她的腰带,只轻轻一带,微微撕拉一声,一侧衣襟松松垮垮地落下,露出了半个又白又圆的香肩。
继而又细又软如墨般的黑发披在肩上,微微地扫过他的面颊和鼻尖。
云喜倒吸一口凉气,忙把衣襟拉上,只听眼前的男人粗重地闷哼一声。心内登时翻涌起慌张、羞耻之感。
谢如晦呼吸越发沉重,酒气又上涌,他一把揽过云喜将她压在榻上,两人鼻尖对鼻尖,眼睛对眼睛,两人的唇瓣仅有两只手指的距离。
云喜的发丝散在榻上,衬着她的小脸愈发楚楚可怜,纤长的脖颈泛着蜜色,真真扣人心弦,秀色可餐。
她涨红了脸,听着他急促的呼吸,眼眶有了微微的酸意,她不敢动也不敢说,像一只待宰的小羔羊。
一时半会被他盯得垂下眼帘,不敢再与他对视半分。
谢如晦只嗅到她身上的香气,身体如被熊熊烈火点燃,他的胸膛压着她的,害她动弹不得,他伸手勾着她的下颌,低低笑了一声,声线几近沙哑地说道:“你真是个小妖精,母亲说你是祸水,不让我带你出门,我偏不信这个邪,我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因为一个女子,坏了自己的仕途。”
他一开口,温热的呼吸拂面而来,云喜的胴体轻轻战栗,扬起眸子看着他,只道:“若是真的,世子爷要如何处置奴婢?”
谢如晦的眸子深不可测,危险又低沉的话语钻进怀中少女的耳中,“那我便带着你…隐居深山,从此不问世事,如何?”
这番话惹得云喜的耳珠子通红一片,像一块绯红的玉琢,亦像他一直带着的那块白中带红龙形玉佩。
他垂下眼眸,伸出修长的、长满了茧子的指腹去细细摩挲,滑腻滚烫,皮肤发麻。
……该死的!
腰腹处开始发酥,胀痛。
云喜感觉到那物什抵住自己的小腹,对方的眼尾又微微发红,眼神浓烈且炙热,害得她惶恐道:“世子爷,该喝醒酒……”
话音未完,谢如晦低下头,叼住她那张又软又糯,不染而赤,一张一合的唇瓣。
云喜瞬间瞪大了双眸,她感觉到嘴里有一股很浓很烈的酒味,她像被人灌了一口烈酒,头颅晕晕乎乎,昏昏沉沉,只觉那人缠得她又软又麻,银丝勾连。
谢如晦久旱逢甘露,一遇到温香软玉,便一发不可收拾。
那吻又快又急,渐渐地,慢了下来。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缠。
谢如晦将脸挨到云喜的肩上蹭了蹭,继而往上,在她秀白的脖颈上仔细嗅着,幽香扑鼻,又轻琢一番,爱不惜手。
许是酒气上头,把人胆壮成了牛胆。
谢如晦亲了她的面颊,额头,眼尾,鼻尖,在她的嘴唇上流连忘返,攻略城池。
他亲了一小会,低眸去看她,在他的视线看过去,云喜美得像一株艳压群芳的海棠,蒲柳之姿,丰腴婀娜,直教人血脉喷张。
他呵笑一声……
若再往下深入,自己就不是人,反倒像一头畜生。
遂往旁边倒下,大手搂着她的腰肢往自己身边靠,埋在她的脖颈处,嗅着她的香气,闭目酣睡。
云喜偏过头,眼根微湿,呼吸的声音像一头受了伤的幼兽,发出支离破碎的哀鸣。
昏黄清幽的寝室里,静谧得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她望着案台上的蜡烛灯芯,朦胧了双眸,许久之后,偏头去看他。
他与那些行军打仗,粗犷勇猛的将军不同,端的是温润儒雅之姿,长眉入鬓,双目有神,鼻梁高挺,容貌隽秀,丰神俊朗,堪称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可他的内心好似埋了一头狼,蛰伏着,盘算着,时机一到便把目标叼进嘴里,吃干抹净。
这样的人,在他的身边,有好也有不好。
看重你时,可以豁出性命,情深义重。
不待见你时,你压根连出现在他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况且,她见过他冷面无情,差点让她当军妓的那个场景,不由后怕了几许。
而偏偏……她在这时候。
要依仗于他,也必须依仗于他……
她缓缓闭上眼睛,往事如烟的记忆地飘入脑海,只一转瞬之间,她的亲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她而去。
她云英未嫁,又丢了身子……
细细想来,没了,她什么都没了。
大抵是情绪有些波动,肚子的那块肉好像知道阿母正哀伤着,发出轻微的疼痛。
云喜蹙了蹙细眉,深呼吸了一口气,暗道:还好有这个小家伙陪着自己。
而她俩的命运,将会何去何从?
倘若离开了谢如晦的庇佑,偌大的王府,路又在何方?
第70章 他的心思
这一夜,她被谢如晦桎t梏着,睡得一点也不安生。
在半睡半醒间,听到了屋外的打更人的打更声,公鸡的鸡鸣声,树叶落下的籁籁声,行人过往的窃窃私语声,声声入耳,不绝如缕。
室内烧了一夜的蜡烛,烛泪凝在烛台上,连最后一点灯芯也变得焦黄,半晦,照得室内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她把手轻轻放在腰上,试图把谢如晦的手拿开,没想到她一碰,谢如晦当即有了反应。
扯过她的手,十指紧扣着,他手掌宽大,热意滚烫,似要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烫出洞来,那紧握的手放在左心房,只一看,甚是暧昧。
霎时间,她几乎要撅倒过去。
遂壮着胆子,用另只手推搡他的胸膛,“世子爷,醒一醒,该起程了。”
谢如晦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将人箍得更紧,更用力。
他低下头去寻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轻抿的薄唇眷恋地亲了亲额头,缓缓往下,寻到她的嘴唇,与之唇齿相缠。
他的舌尖轻轻描绘她那如花轮廓一般的唇瓣,带着温软、无尽的潮热,辗转这害他流连的地方。
他抱紧身下软成一滩水的云喜,砸吮了一番之后,在她耳畔粗重地呼吸着,又轻琢了一下她的耳廓,声音极近沙哑,又有些温柔,“云儿,金桂她们都这般唤你,我日后也这样唤你罢。”
云喜不懂接吻技巧,被他吻得不敢呼吸。
直至呼吸不畅,快要憋不住气时,才用力推开他。
檀口张开,拼命地呼吸新鲜空气,她的胸口如压大石,蹙着眉,恶狠狠地说道:“世子爷,您把奴婢当成什么了?”
谢如晦支起身体看向她,他的双眸染上情与欲之色,抬起手去触碰云喜的脸颊,拇指指腹划过她的唇瓣,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低声问道:“云儿想要我如何?”
“奴婢希望世子爷,不要轻薄奴婢。”云喜眨了下纤长的羽睫毛,偏过头不去看他,“奴婢虽然是王府的人,是世子爷的人,但奴婢不想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通房丫鬟。”
她现在这种处境。
连一个暖床的通房丫鬟都不如。
通房丫鬟好歹是半个主子,得宠了还能荣升侍妾。
她是什么?不过是下人罢了。
谢如晦微微笑道:“那你想当什么,婢妾、侍妾、良妾还是贵妾?”
云喜秀眉低敛,只觉有些头痛,她跟他好像不是在说同一件事情……
“奴婢讲过,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云喜被他的身躯牢牢箍住,纹丝不动,说话时还带着一丝颤音。
被他盯着不甚舒服,脸上隐隐有烧灼之感,努努嘴故意说道:“奴婢拒不做妾,除非是世子爷的世子妃!”
她狮子大开口,肯定能惹毛他!
快!快把她大骂一顿,然后叫她滚蛋!
然而,现实却是……
谢如晦的喉头滚了两下,语气淡然道,“你真的想做世子妃?”
云喜闻言,心头有一种复杂奇怪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回望他,他亦注视着她,眼神炙热,言语温和,“若你真的想,倒也无妨。”
他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里忽然响起的一道闷雷。
在她耳畔炸开了花。
云喜瞪着杏仁一般大,布灵布灵的眼睛,“您……您……骗人!”
她已是奴籍者,从未想过要当达官贵人的女主人,更何况是燕王世子的世子妃,燕王府的未来女主人?!
她想都不敢想,亦从未想过。
到底骨子里还是有几分傲气,更重要的是,他对她造成的阴影,还未彻底抹去。
虽说他好几回都不顾性命的救自己于危难,她亦不胜感激。
可那件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何况肚里还怀揣着一个不能被其他人发现的孩子!
唇角扯了扯,只好道:“世子爷总是开奴婢玩笑,您的婚姻岂能儿戏,您莫要再说这些……令奴婢难堪的话了。”
谢如晦轻拧着眉,看她不语。
他说出这番话,就没有想过要收回去的意思,只因云喜跟那晚的人极为相似,又每时每刻牵引着他的心神。
即便他想否认她身边出现的勋贵男子不如他,他都无法当作看不见。
这一个月发生的种种事情,历历在目。
先是王循、后是皇长孙谢卿雪。
同为男人,他怎不知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时,是多么的孔雀开屏,花枝招展。
他自认在未遇到云喜之前,不知男女之情为何物。
但昨日当他看见谢卿雪这般迁就她、宠溺她的神情,他开始慌了,因而才会有昨晚和方才的动作。
“你觉得堂堂世子爷,会因为你而胡说八道?”谢如晦勾唇,笑意更深,“我遇到比你更懂做人做事,更懂风月手段、更加妩媚艳绝之女,她们单拎出来,赛你一个云喜!”
云喜咬咬牙,挪开了视线,“是云喜没有这个福分,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