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教育一番的云喜很是不爽,拿杏眼睇他,红着香腮道:“总而言之,不准说。”
谢如晦不跟她辩驳这些,恶狠狠地道:“休要扯开话题,你若不想我在这里办了你,我问什么你得老实答什么。”
云喜静默了半晌,红窘了脸,道:“你问便问,非要说前面那句话,是羞辱云儿的吗?”
“羞辱?”谢如晦半讥半笑,“我跟你已有夫妻之实,又对你如珠如宝,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云喜声音软软甜甜,道:“是不是石头做,有那么重要吗?”
“你!”谢如晦气的唇瓣一抖一抖,他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女人掐死算了。
云喜咬了咬唇,捂着良心,道:“晦世子是在恼什么,云儿怎能不知道,你以为云儿很想看着你身边有另一个女人吗?不还是因为……因为娘娘不肯让云儿过门,云儿已经没了亲人,一桩婚事理应得到长辈的祝福。倘若我们连祝福都没有,跟外面无媒苟合的有什么区别……”
呜呜——
呜呜呜——
她偏过头,湿漉漉的眼睛淌着泪水,悄然滚落。
谢如晦太能看清她的小把戏,声音低沉:“我如何不知,你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明知道她心口不一,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沉沦下去。
书房内一时陷入寂静。
云喜流着汹涌的泪,洇湿了发丝,她细细呜咽,涩涩道:“云儿不想夫君膝下单薄,云儿错了么。”
谢如晦抚摸她的黑发,亲昵地说道:“罢了罢了,你莫哭,我最怕你掉金豆子。”
她一边说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以为云儿很想多一个人分自己的夫君,云儿巴不得夫君都属于云儿的……”
谢如晦:“说的可是真的?”
云喜:“云儿心眼子小,不喜欢跟别人分享夫君。”
可怜天真的云喜以为白日能躲过一劫,却不想男人没在书房要了她,反而晚上在房内,把她折腾得嘴里只剩下一叠词儿。
慢点儿——
慢点儿——
她还未反应过来,半个脑袋和枕头一起悬出炕沿。
谢如晦呼吸又急又紊乱,忙把她拉了回床帏罗帐内,继续在一片刚刚开始有了生机的土地上,开疆拓土,播撒春天种子。
待到秋后……
他伸手摸了摸云喜那又软又好摸的肚子,咬了咬她那快要滴出血来的耳垂,温言道:“这儿会不会在明年的九月,有娃儿坠地。”
云喜用后肘撞了撞他的胸膛,换来的却是激烈的回应。
他掰着她的小脸蛋,跟她亲吻,她浑身一颤,眼前一度发黑。
谢如晦低眸,大掌钳住她纤瘦的腰肢,朝她笑道:“舒服吗?还想不想把我推出去给别人,嗯?”
云喜脸上不由尴尬发烫,迷离的眸子泛着水汽,这厮怎么那么记仇?
白天不是说了么,看来是哄的不够。
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点点头又猛地摇头,“不推了不推了,晦世子是云儿的,谁也不准要,云儿不给,天皇老子来要人也不给!”
谢如晦听后,失了控制,任由自己纵情肆意。
待他尽了兴,起身套了件衣裳,去外头叫了热水进来。
郦、宝二娟早就在耳房准备好洗澡沐浴的用具用品,又准备好了药膏和干果。
而她则裹着被子蜷缩在角落,双目无神地想着事儿。
去他娘的不会对她动粗,哪一回不是把她折腾来折腾去的,一身功夫本领全都用在她的身上,忍不住地在心里头暗暗淬了一口!
一炷香功夫,待他们两人洗完澡后,谢如晦把人打横抱上炕,便没再折腾她到天亮。
由于洗了澡,睡意全无,云喜慵懒地窝在他的臂弯里,把玩着他垂在胸膛上的发丝,一时出神,扯了一下他。
男人闷哼一声,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的发顶,淡道:“睡不着?”
“嗯……”
“那做点别的?”
云喜撑起身子,去盯着他,“你那么饥渴吗?”
谢如晦含笑,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你的小脑袋瓜仁想什么,去外面看星星。”
看星星?
云喜听了,登时一惊,默默念道。
上一回在殷都没能跟她一起在屋檐上看星星,这回就在上京城看一次。
谢如晦直接把软衾盖在她的身上,将人卷成一个春卷似的,往肩上扛,出了院子再把她放下来,两人缩在同一张软衾里,坐在石阶上。
一起看雪、看月亮、看星星。
漆黑的夜,飘起了小雪,云喜伸手出去接,只见小小的雪如柳絮,轻轻地躺在自己的手心上,很美很惬意。
谢如晦赶忙把她的手伸回去,语气颇有些责怪,“都当娘的年纪,还不知道要保暖身子。”
这句无心之话,在云喜听来却令她紧张极了。
她瑟缩一下脖子,往他怀里钻,“让云儿取取暖。”
谢如晦脸上微红,只道:“别动,专心看星星。”
第152章 一子一女成双“好”
稀星点银烁,残月堕金环。
云喜只觉天上的星星无比明亮。
她长睫微动,突然开口问:“晦世子,这上面最靠北边的星星很亮,它是什么星?”
谢如晦脸上漾起一抹笑容,说道:“织女星。”
“织女星……”云喜低声重复一遍,又问道,“那牛郎星又是哪颗星?”
谢如晦:“最靠南边的那颗。”
“哦——”云喜双眼莹润,落寞地眨了眨,“可是他们每年只能在鹊桥上会见一次。”
谢如晦听她这话,侧首看着她,道:“你可知织女星还有另一种含义?”
“云儿愚笨,还请晦世子明说。”云喜瞪着一双星星眼儿,满脸期盼答案,“云儿真不知道,快告诉云儿是什么。”
谢如晦见她的唇瓣一开一合的,霎然可爱,轻轻咬住她的唇瓣,“像这样。”
云喜轻轻颦眉,撅撅嘴,“你……你趁机……”
“云儿,织女星的含义是永恒的爱情。”谢如晦抓住她的手,捏了捏手指,紧接着与她十指紧扣。
从前的他脸色俱是冷冽,高岭之花的模样,现在却在她面前,像个坠入爱河的凡夫俗子。
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因着他环住她的腰肢,把她按在怀中,而她的头只好靠在他的颈窝里,贪婪地取着他身上的暖意。
云喜觑着谢如晦的神色,问道:“晦世子,你说永恒的爱情,又是什么?”
毕竟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男女之情是最不值得推敲的一件事。
她不相信有一成不变的感情,也不相信她自己会令谢如晦钟情一生。
谢如晦沉默半晌,方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云喜虽识字不多,但也听过市井坊间的说书,登时明白他说的缱绻情话,脸上飞霞,不禁慌乱地咬了咬唇,不自觉地把头埋得更低。
“你油腔滑调,跟谁学的本领。”
谢如晦顿了顿,把她的小脑袋捞起来,见她因自己而害羞的脸,朗声大笑,道:“无师自通。”
云喜一听,肚子里燃了气。
什么鬼无师自通。
此时此刻,分明就像个兵痞子,对她净会说些挠人心窝的话。
坏死了!
“你听听你自个儿说的……登徒子的话……”云喜颊上滚烫,将脸撇开。
谢如晦岂能随她所愿,把她的脸掰回来,深邃的眸子看了她片刻,对她道:“云儿,你的眉眼,你的神情很像一个人。”
云喜疑惑不解,他怎么跟王循一样,都说她像一个人,她心里吁了口气,问道:“晦世子觉着,云儿像谁?”
谢如晦自是不会告诉她,她跟紫云台藏着的那幅画像,十分相似,那是他父王爱而不得的青梅竹马。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唇边漾着淡淡的笑,说道:“像我孩儿的娘。”
云喜愣了一下,哭笑不得,这人怎么总想着她给他生孩子。
她看着谢如晦,手心被他握着,竟攥出汗来,咽了咽口水,问道:“旁人是生不得你的孩子了?”
谢如晦挑眉t,反问:“你想别人生下我的孩子?”
云喜眼睫一颤,半垂眼帘,他这么问,定是不愿的,遂搂着他的腰,道:“……可是生孩子很疼,云儿怕疼。”
谢如晦面上神色几经变幻,温声道:“为人妻为人母,总要经历一回。我要的不多,只要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成一双‘好’字。”
想了想,还是觉着不妥,又道:“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在他眼里,云喜的脸、腰、身,以及那又翘又圆的肉臀,分明是极好的生养相。听老一辈的人说,这身段的女子,是绵延香火的最佳人选。
他也不是为了要有子嗣才选的云喜。
他承认最初是见色起意,毕竟男人嘛都是喜欢漂亮妩媚的美人。
偏生她又深得他意,自己的独占欲又十分的大,巴不得将她锁在四进院里的紫云台……
云喜心中一阵刺痛,她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还是问了句,“晦世子,云儿能问你个事吗?”
谢如晦难得听到她问自己,低哑道:“嗯,可以。”
云喜感觉到男人的鼻息拂过耳廓,他的气息萦绕着她,深深吸了口气,道:“倘若有一日云儿不得已离开了晦世子,晦世子会怪云儿吗?”
说完这句话,她在他怀里蹭了蹭,以示服软。
谢如晦不觉眸光一黯,当即问:“是哪一种离开?”
“云儿只是有些伤感,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好像不属于云儿的。”云喜当然不会说是悄悄离开,便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倘若云儿比你先走,你会不会怪云儿。”
谢如晦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云儿放心,你正值青春年华,像你说的那样,大过年的不兴讲这些生生死死。”
云喜闻言,有些闷,有些惘然,心下一转,又问道:“晦世子,趁着除夕日,可愿意许云儿一个愿望?”
谢如晦的下颌抵在她的头顶,眸子里半是疑惑,半是宠溺,“好,你说要什么愿望。”
“还没想好,等云儿想好了再告诉你,好吗?”云喜抬头,狡黠的双目,灵动有光,媚眼如丝。
谢如晦那双凌厉深邃的丹凤眼,蕴着极其少见的温柔,他道:“那云儿也答应我一件事。”
云喜眼神有些迷茫,总觉着自己被他绕进去了,说道:“你说。”
谢如晦放开她,凝眸注视,对她淡淡一笑,道:“咱们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云喜被他的目光烫到五脏六腑,心脏蓦地一痛,只觉千般滋味,绕在心头,嗔道:“晦世子,你是云儿的夫君,云儿的亲人。云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到猴子满山跑,都这时候了怎么还怕云儿跑了。”
谢如晦轻声问她:“你说的可没有半句假话?”
云喜摇头,眼眶泛红,捧着他的脸,左右各亲一个,“晦世子,云儿的心日月可鉴。”
“好,我信你。”谢如晦把她搂紧,温声慢语,“倘若你有半句假话欺骗我,我定会在你身上讨回千倍万倍,所以……云儿可别负了我。”
话说完,便没听到怀中人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雪停了,耳畔传来绵长的呼吸声,他脸上不由牵出一丝无奈的笑,他拿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153章 除夕宫宴
大周的除夕夜,春味正浓。
宫外百姓张灯结彩,结大红彩带,高挂喜庆灯笼。
宫内则早已搭好戏台,宫女太监忙前忙后,把上等稀奇,美味可口的东西一一摆在每一个座位上。
官家最为注重一年一度的除夕家宴,他余下的四个儿子,在半个月前各自携夫人孩子,从各自封地快马加鞭地赶来上京城。
为的便是与官家一起守岁过年。
酒过三巡,官家坐在龙椅上,举杯与大家共赏明月。
官家已过六旬,两鬓斑白,却目光炯炯,精神矍铄,不失风采。
站在他身边的太监总管招全德微微弯身,在他耳畔似说了些什么,当下开怀大笑。
官家放下手中酒盏,面向燕王妃,因笑道:“二儿媳,招全德说,我的孙女莺莺和馥君为今晚的家宴准备了表演,这可是真的?”
燕王妃缓缓起身,走到台中央,微微福了福身,曼声道:“回官家,确有此事。”
“好!好!好!”官家收了不少献上来的金银绸缎,奇世珍宝。但孙女献舞还真闻所未闻,心情大好,和蔼问道,“她们两个跳的可是什么舞蹈?”
燕王妃眉眼带笑,道:“两人合跳,《兰陵王入阵曲》。”
官家微微一顿,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讶然,思绪不由飘到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除夕夜。
当年施家之女也曾跳过这支舞蹈,跟已故皇后跳得如出一辙……
官家动了动唇,大笑道:“好,我拭目以待!”
却说谢莺莺和谢馥君那厢,欲要准备上台时,谢馥君不小心踩空,整个人滚下楼梯,晕厥过去。惊得众人面面相觑,冷汗涔涔,忙传太医。
谢莺莺慌了神,颤抖着嘴唇,呢喃道:“该如何是好,马上便要上台了。”
来通传的太监看见,慌张道:“谢四小姐,这该如何是好,方才奴在外面听到娘娘已将您跟谢五小姐一起跳《兰陵王入阵曲》的事已经告诉了陛下,要不咱们不上了?”
谢莺莺攥紧了手,道:“努力了这么久,不能不上……”
这是她日夜练习的成果。
断不能因为五妹的事,令自己白白错失在官家面前展现才艺的机会。
谢莺莺闭了闭眼,忽然想起,云喜曾看过她们练舞,想必她能帮上一二,就算在旁边当一个助舞也好……
她跟小太监说:“你去后面的茶室唤云夫人来。”
小太监得令,忙去茶室唤云喜过去。
没过多久,衣裙窸窣,谢莺莺转过身去,看见云喜进来,像看见了救命符,忙道:“嫂嫂,帮帮我。”
云喜抬眼,问:“我见那小太监说你有急事找我,是什么事?”
谢莺莺握住她的手,道:“五妹她下楼梯时踩空,滚下了楼梯,人昏了过去,现在没人和我一起跳《兰陵王入阵曲》,我知你曾在旁边看过一二,也学过一二,就想着嫂嫂来就救场。”
云喜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咬唇,想起上一次帮了谢莺莺,自己被打了十个大板,比起上一次,这一次可是……
可是欺君!
就算谢如晦名声再大,怕也保不了她。
云喜抿抿唇,淡淡问道:“你可有把这事告诉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