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迈开步子,一把拉住秦瑶的手,却见秦瑶身后一扇门打开,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随着那道影子从阴影里走出来,日光将男人容貌被一寸寸照亮。
谢玉升长眉压着冷意,声线冷淡,仿佛从云顶传来:“这是在做什么?”
陈荣心叹好大气场和架势,这人光站在那里,气势就让他喘不上气了,他手上力道一松,秦瑶趁势从他手腕中抽出手,躲到谢玉升身后。
这动作让谢玉升眼睛眯了下,垂下眼,目光落在秦瑶手腕上。
那里有男人粗粝手腕碰留下的脏灰,与她白嫩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谢玉升眸光锐利,冷冷地朝陈荣看来。
陈荣惊讶于谢玉升的气度,只觉和这个男人说话,腰都要不自觉地往前躬下三寸,迫于那份威压,道:“误会了,我来陈阿姆家借镰刀,凑巧是想和这位娘子打声招呼。”
常年在底层摸爬,陈荣也不是傻的,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摸起地上了镰刀,赶紧往外走去。
等陈荣走后,谢玉升转身走进屋内,映入眼帘的就是秦瑶委屈的面庞。
谢玉升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咳嗽声,哑着声音问:“他对你做什么了?”
秦瑶将手腕给他看,声音发颤道:“他摸我,手都没洗,上面有灰,脏死了。”
谢玉升淡淡地垂眸,握住小姑娘的手腕,转了转,见她果然从手腕到手背全脏了。
谢玉升将她的手,放入一旁桌上的水盆里,舀了捧水,浇到她手腕上。
他洗得极认真,动作轻柔而缓慢,二人手指在水中交缠,丝丝水珠沁入肌肤。
过了会,他松开她的手,轻声道:“好了。”
黄昏钻入木窗,金色的阳光浮动在二人周身,秦瑶收回手,垂下身边,仰头看他,眼底还是有委屈。
谢玉升逆光,脸色苍白,眼睫上有金光跳跃,流光溢彩,他声音柔柔地响起,夹着几分无力与虚弱,问:“他还碰哪儿了?”
这副样子,与刚刚面对陈荣那副气势如催的样子,判如两人。
秦瑶想到他生病了还撑着起来,眼中一酸,眼里掉了几滴清泪,哽咽道:“那个无赖,偷瞄我胸口,对我做手势,差点让他得逞。”
谢玉升听在心里,眼尾微微下垂,身上呈现一种哀艳的脆弱感,看着十分可欺。
他孱弱道:“别哭了,人已经赶走了。”
秦瑶眼睛里犹如水洗,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有小脾气,可从小到大没遇到过那般粗鄙的男人,泪珠还是忍不住一颗一颗地掉落。
谢玉升捧着她的脸,指间微凉的温度,传递到秦瑶面颊上。
他问:“怎么才能不哭?”
秦瑶红着眼睛看他,一抽一泣,心潮难平。
谢玉升无奈,去吻她的脸颊,吮干净她脸上泪珠,耐心地哄她:“别哭了,好不好?”
秦瑶点点头,面上答应,泪水却一滴一滴从眼睫上掉落。
谢玉升没办法了,将身后门关上,“砰”轻轻的一声,将她完全揽入怀中,压在门上,重重地亲吻起来。
秦瑶从不知道,一个人生病了,还能吻得这般,像疾风骤雨一般攻城略地,瞬间她呼吸里便全是他的气息了,偏偏她顾忌他生病了,不敢手上用力,将他推开。
像一条乖乖待宰的鱼儿,任由他亲吻着,偶尔才能透出水,喘息几口,很快又溺进水中。
木门轻轻晃动,发出O@动静,黄昏隐藏进黑暗里。
第32章 退烧
秦瑶背抵在门上,全身所有器官的感觉,在这一刻敏感到了极点,隔着衣料能感受到木门上粗糙的纹路,也能感受到谢玉升的温软唇瓣。
秦瑶被吻得身子发软,向下滑去,被谢玉升环住她的腰,将人抱住。
二人吻了许久,待唇舌分开,目光相望,能听到彼此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
漆黑的夜里,秦瑶抿了抿唇,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心砰砰直跳,一开口,声音软绵绵的,如春泉浸珠:“你又吻我,我没同意。”
谢玉升没有否认这话,懒懒地看着她。
秦瑶觉得只要自己被谢玉升一吻,就控制不了自己,她想了想,下定决心,轻声道:“不要仗着你生病了,就为所欲为,下次吻我要经过我同意。”
秦瑶以为说了这话,谢玉升就会收敛,根本没料到下一瞬,自己的唇又被男人给堵住了。
谢玉升的唇与她的唇瓣厮磨,攻她的城,掠她的地,抢她的呼吸。
这般举动,分明是无视秦瑶的警告,明晃晃地对她挑衅。
秦瑶后脑勺抵在门上,鬓发乱动,被他抱起来吻,不知多久,才得空呼吸了一口,她气息不稳道:“不要再吻我了,你要把病气过给我了。”
抵在自己唇上的的唇,这才慢慢松开。
秦瑶身子不稳,倒在他怀里,手仍然维持着环绕他脖颈的动作,头无力地搁在他肩膀上,就听谢玉升道:“还能走路吗?”
秦瑶脸色微红:“我只是被吻得身子发软,等一会就能走路了。”
像她这样直言不讳地说出来接吻时感受的,实在是举世罕见,偏偏秦瑶还一脸坦荡。
秦瑶道:“你以后不要老欺负我。”
谢玉升看她眼睛澄澈似水洗葡萄,粉腮红润,如上了一层胭脂,已经不见适才哭泣时的委屈神情。
谢玉升声音轻柔,问:“还哭吗?”
秦瑶轻嗅了下鼻尖,道:“不哭了,已经没事了,还好有你在,不然刚才那人还不知道会对我怎么样呢。”
不得不承认,有谢玉升在,还是有那么一点好处的,秦瑶心里感激,觉得自己该好好的报答他,刚刚与他拥吻可以抵一点他的恩,却抵不了太多。
谢玉升对自己可是有救命之恩的。
不过没等秦瑶想完怎么报恩,谢玉升便松开了他,坐到了木床上,形如玉山将倾颓。
秦瑶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二人接吻时,他额间滚烫得厉害,烧还没有退下去。
自己的丈夫病了,那她肯定要担起责任。
秦瑶踩着小碎步跑过去,想着要更加卖力地照顾他,先在水盆里洗干净手绢,搭在谢玉升额头上,然后俯下身,道:“陈阿姆估计就快回来,到时候我烧点粥来喂你,你先睡,我坐在旁边守着你。”
谢玉升睡了一个下午,根本没有倦怠之意,不想再卧下。
秦瑶却不容他反抗,非要用手压着他肩膀,让他睡下。
谢玉升望着头顶木梁,叹了一声:“我不困。”
秦瑶道:“你困的,快好好休息。”
这时院子外传来动静,是陈阿姆回来了。
秦瑶跑过去。打开门,见陈阿姆面容和蔼站在外头,手上还提着一包药。
老人笑道:“我去郎中那里要到了治风寒的药。”
秦瑶感谢陈阿姆,收下药包袋子,亲自去煎药。
那药不是很好煎,秦瑶头一回给人煎药,蹲在炉子旁,对着柴火扇了一个多时辰的扇子,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好半天煎好了药,秦瑶将药送过去,要一口一口喂谢玉升喝。
谢玉升不是很愿意,秦瑶非要缠喂他。
做完这一切,秦瑶已经是累得精疲力尽。
她擦干净身子,忙了一天终于可以上,卧在狭小的木床上,累得说不出话来,听着夜里风笃笃拍打窗户。
这床太小,施展不开手脚,这秦瑶无比怀念宫里舒适的大床,那床平时卧下她和谢玉升,二人之间的缝隙还能再塞一个人,也不觉得拥挤。
秦瑶小幅度翻了一个身,手往谢玉升头上一搁,看看他的烧退了没有。
本以为谢玉升喝下那药后,必然情况会好转,可秦瑶觉得,他好像越烧越严重了。
秦瑶爬到他身上,将自己的额头与他的额头相贴,感受了一下温度,心里想法得到验证。
而谢玉升好像睡了过去,眼睛紧闭,
秦瑶慌张,去晃他的双臂,喊他名字,企图以此来叫醒他。
小姑娘不知道的是,这只是药效发作的正常反应,等谢玉升发了一场热,将体内潮气排出去,烧自然就会退了。
秦瑶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谢玉升,你醒醒,先别睡。”
实则谢玉升根本就没睡,被她缠得不耐烦了,才睁开双眼,问她:“怎么了。”
秦瑶道:“你又发热了,我担心你。”
秦瑶心里悬着的石头还没落下呢,却见谢玉升倾身,似山卧水一般,将她拥入了怀中。
夜里淅沥又开始下起小雨,滴滴答答,雨水顺着瓦当溅落。
谢玉升身上热得好似炭火,怀抱热烈如火山喷发,呼吸滚烫沉重。
秦瑶被他拥在怀中,与紧紧地贴着,快要喘不上气来,她将两只手放在他胳膊处上,暗暗用力,示意他松开自己。
还好谢玉升很快松开了她,将她放在了枕头上。
谢玉升垂下眼,看着榻上的少女,她的少女肌肤如凝脂,好像有水在皮肤下流淌,鬓发散落,被月色照耀,折射出清透的光,干净细腻,在这简陋的屋子里,美得不似凡尘之物。
谢玉升眼尾有晕红,声音沙哑道:“我病了。”
秦瑶卧在枕头上,轻轻点了点头。
谢玉升倾下身,去抱秦瑶,二人抱着滚落在木床上,秦瑶发丝凌乱,被他从上向下亲吻。
少女的身子冰凉如雪,与火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瑶仰起头,刚好能看见屋外的月色。
山中一轮银月高悬,雾气从山涧中升起。
月色冰凉,寒气渐生,秦瑶的身子无疑是冷的,犹如这一轮夜晚的寒月。
当萦绕在寒月外的白雾,被风扯散,如霓裳一般的云雾散去,寒月露出了真正的形态。
在人眼中,月色便更加的明亮,那一轮银色玉盘轻颤,洒下银辉无数。
皓月满千山,山峦被寒霜覆盖,更加起伏,仿佛触手可及。
夜色照进屋内,秦瑶三千青丝如云瀑垂落在床头,露出锁骨,纤细的脖颈紧绷,呈现出袅弱的弧度,不堪一折,额间渐渐渗出汗珠。
随着谢玉升的吻擦过她喉咙,落在她锁骨上,秦瑶指尖紧紧地攥住了床单。
少女哽咽道:“你说你发热了,我只是给你当冷炉冷一下,你别做其他的。”
耳畔是男人的热息,他唇上移,吻住她耳垂,道:“不会做其他的。”
秦瑶迷迷糊糊中,又想起了她和谢玉升的新婚之夜,那晚她脚上铃铛乱晃,勾到帘帐之前,整个床榻坍塌前,他二人其实还有别的交谈。
那时,谢玉升扶着她腰,问她:“是这里吗?”
秦瑶眼尾赤红,手指搭在唇瓣边,呜咽道:“我不知道。”
曲径艰涩,湿滑泥泞,窗外雨落声响。
二人摸索了许久,不得道。
一进来,秦瑶就推他出去,说跳舞都没这般疼,没一会,就感觉肚脐那边有呼吸拂过向下。
在秦瑶嫁人前的印象中,谢玉升一直是君子一般的人物,清冷孤傲,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可那晚,她知道了他也会匍匐。
他的舌头很热。
秦瑶挂在脚上的铃铛,之所以一直晃,就是因为受不住撩拨。
思绪回到今日,大概谢玉升也觉得拿她身子当冰炉,有些太过分,心中过意不去,想要补偿她,开始重蹈新婚时的覆辙。
秦瑶说不出来那种感觉,觉得自己就像一块浮木,在水底浮浮沉沉。
谢玉升的舌头,一如既往的热。
月色弥漫,山涧里小溪潺潺流淌,倒映天上金光。
翌日清晨,天没亮秦瑶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谢玉升换好了衣衫,一对视,二人就又想起了昨晚。
秦瑶盯着谢玉升的唇,微微出神,早就听说薄唇之人多薄情,很难想象出这样一张唇也会有那样动情的时候。
谢玉升也没动,任由她打量,半晌才薄唇微启:“把衣裙穿好。”
他容色清和,面庞沉静,显然烧已经退了,这样一副疏淡的神情,谁看了都得称一句正人君子。
可秦瑶知道他的本性,轻轻瞪了他一眼,换好衣裙下榻。
她转头看着床上垫被,上面有些脏了,走过去将被子抱起,道:“走吧,我们去把被褥洗洗,这床被褥是阿姆新拿出来给我们用的,之前没人用过呢。”
谢玉升本欲说脏了便扔了,可一想到今晚还要再在这江岛上住一晚,也只能走过去,陪秦瑶一块出去洗被子。
作者有话说:
嘘。
第33章 和离
秦瑶走出屋子,手上抱着床单。
陈姆妈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落在秦瑶手中的被单上,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娘子,是这被单坏了吗?”
秦瑶面上浮起一层不好意思的笑容,道:“不是,是我不小心把被单弄脏了,想出来洗洗,阿姆这里有木桶吗?”
陈姆妈听到这一要求,愣了一愣,再转目看向秦瑶身后的谢玉升,慢点反应过来了。
小夫妻火气盛,正是按奈不住的年纪,晚上宿在一块,指不定就天雷勾地火了。
陈姆妈是过来人了,起身笑了笑,道:“有的,我去里屋给娘子拿木桶来。”
秦瑶被这一笑弄得越发羞愧,立在原地等陈阿姆回来。
清晨阳光从树间细缝筛落,洒在人脸上,带上了夏日的炽热。
秦瑶转头看向谢玉升,脸色发烫,对视一眼,昨夜种种历历在目,羞愧溢上心头。
皇后娘娘心思单纯,对这种事没有什么概念,以前只模糊地以为就是两人卧在一块睡觉就算圆.房了,可出嫁前,教习嬷嬷特地来教导她闺房中事,给她看了一些小册子。
而谢玉升对她所做的,不在小册子上。
秦瑶觉得,天底下没几个人和谢玉升一样。他除了吻她的唇,还会一遍遍唇吻她的锁骨、小腹,甚至别的地方。
秦瑶摇了摇脑袋,将那画面甩出脑袋。
这时,陈阿姆拿来了木桶过来,秦瑶接过,坐在树下,开始洗床单。
谢玉升看她拼劲全力,小手用力地去搓床单,极其不娴熟的样子,蹲下身道:“我来。”
秦瑶坐在小凳上,疑惑地抬头,道:“怎么能让你来呢。”
再怎么说,谢玉升也是皇帝,哪能让他屈尊纡贵做这种事?
再说那被单也没有多脏,也就中间一块地方沾了点水渍,只要稍微拿水泡一泡,洗一下就可以,但那水是秦瑶的,她心里害羞,过不去那道坎。
两人对视,秦瑶觉得万分尴尬,坐如针毡。
谢玉升垂下眼,淡声道:“你昨夜根本没睡多久,进屋去休息吧。”
他从她手里抽出床单,慢慢搓洗起来,样子并不比秦瑶娴熟多少,但好歹不像秦瑶那样用力地来回撕扯,很快就上了手,像模像样地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