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侧身覆过来的动作,两具身体此时靠得过于近了,江稚茵的胸腔起起伏伏,朦胧的睡意顷刻间散去大半,只眨着眼干巴巴望着他,连腿都不敢动。
膝盖似乎只要稍微一动就要打破什么禁忌,江稚茵连神经都是紧绷的。
――因为他晨.勃了。
尽管知道这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当真的见识到这副场面时,江稚茵还是手足无措。
“……唔唔唔唔。”她的声音被闷在温热的手掌后面。
闻祈稍稍低下脑袋,下巴蹭着她耳廓的肌肤,手上稍微松了一些气力,但掌心的皮肤还贴着她的唇,每一次呼吸带给他的感触都被放大了千万倍,像是在掌心养了一只毛茸茸的小鸟。
他稍稍松手以后,江稚茵终于能开口说话:“……我不叫了。”
不知道是刚睡醒的缘故还是什么别的东西挑动了情.欲,让他本就含糊的言语显得更加喑哑不明:“可以叫。”
“?”江稚茵眨着眼睛。
闻祈松了手,转换成从侧边抱住她脖子的姿势,声音轻到只剩气音:“但是别用那副嗓音喊我,会…得更厉害。”
这话一经出口,江稚茵更是完全不敢动了。
闻祈因为耳朵听不见,发音一直拖泥带水的含糊着,江稚茵一时没听清,反应了好久。
她僵硬着表情从闻祈的胳膊下钻出去,坐在床边冷静了大半天,然后讪讪开口:“那你……先缓一下?我去吃饭了。”
闻祈半掀了眼皮,半边瞳孔直视着她的背影,瘦削的五指抓了一下床单,薄且浸透了体温的床单被攥出褶皱,他像是有些难耐,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是蚀骨的痒意,像痛像痒,无论哪种都几乎要烧掉人的神经。
他想要“啧”一声,但觉得不符合自己在江稚茵心中弱小可怜的形象,于是最后又忍了回去。
看吧,钓鱼的人才是被鱼钓着的那一个。
在这方面,闻祈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有江稚茵的技术高超,最高等级的技巧就是没有技巧,纯钓……就够要人命了。
最后也不知道闻祈是怎么消下去的,江稚茵也不可能去提起。
周末下午在家歇着,江稚茵先给陈雨婕打了电话急切询问,陈雨婕说并发症是慢性的,除了听力慢慢下降,并不会影响其它部位,江稚茵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接近晚上的时候,她一连签收了好几个快递,一个个拆开,买的都是同款耳钉,几乎摆了半桌子,闻祈上次说过的花色,花形的、圆形的、方形的,都被一一买了回来。
她盘腿坐在茶几边的地摊上,挑一个就眯着一只眼回头看看,像是在评估是否与他足够匹配。
闻祈低低垂眼瞥着她,淡声道:“我直接戴上试不是更方便?”
江稚茵:“你耳朵不是喜欢肿?别试了,我肉眼看看就好。”
说完了她又觉得可惜:“有的款式没有做耳夹款的,我戴不上……”
江稚茵一脸严肃地临时起意:“其实我觉得我去打一对耳洞也不是不可以,这样能戴的款式就更多了。”
闻祈双眼还看着腿上的电脑屏幕,空出一只手叉了一块梨塞进她嘴里:“你小时候就怕疼,摔跤要哭好几个小时。”
江稚茵的注意力还在那些耳钉上,自动张嘴咬住,梨块在口腔中爆出清甜的汁水。
她还想着,等陈雨婕爸爸出院了,陈雨婕没那么忙了,病情也稳定下来以后,挑几副给她送过去。
刚想到这里,她就拿起边上的手机给陈雨婕发消息问她情况,心思四处分散,只有很少一部分落在闻祈说的话上,在咽下口中的水果以后,大脑没经什么思考就开口:
“小时候都喜欢博注意力啊,觉得多哭几声,多撒几次娇,别人就会更喜欢自己,分到的注意力也会更多,你小时候没有做过这种博关注的事情吗?”
敲打电脑键盘的声音骤然停住,闻祈的目光空了一瞬,从电脑屏幕缓缓移到她侧脸,嘴唇轻微翕张几下,像是被唤起了什么久封的记忆。
“做过。”为博一个人的关注,故意在她面前展现被人欺负的可怜样子,耍了利用的心思。
然后让她为他撑伞,为他出头。
后来也做过很多这样的事。
江稚茵仍旧在低头打字,闻祈突然伸手去碰她的脸,微微使劲,让江稚茵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里那点躁动的嫉妒心似乎就能消下去一些。
两人对视着,江稚茵突然在他眼中看见莫大的、应该可被称为“占有欲”的东西。
他眯眼轻轻笑:“就现在。”
第47章 金鱼
江稚茵持久看着他的双眼,从里面捕捉到星星点点的笑意,有那么几秒的时间,她以为闻祈又会吻下来,毕竟他总是这样,欲望来得随心所欲。
但是闻祈只是倏然间垂了眼睛,松了手上对她的桎梏,指尖继续敲打着电脑键盘,然后缓声说:“如果你不看着我的话,我就会很着急。”
有的人真是媚骨天成……她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但这语气哪里像着急的样子。
她继续收拾着买来的一堆耳钉,视线离开闻祈以后,身后的人笑意就消了下去,慢而轻地眨动眼睫,手上动作也停滞住,问了一个在江稚茵看来很莫须有的问题:“如果有一天,你的父母想认你回去,你会放弃现在的生活环境,回去吗?”
江稚茵手上动作一顿,闻祈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像是在胡言乱语的话,收了收下巴,笑一下:“我随口说的,不用――”
“如果他们希望的话,我可以回去。”江稚茵把肩膀塌下来,“但是我不会放弃现在的生活环境,江琳还是我妈妈,小雨、林子、大聪明他们还是我朋友,你也还是我男朋友。”
他双手一拢,所有的饰品OO@@地落进袋子里,“没人说认祖归宗就要放弃现在的一切,反正我不要放弃。”
闻祈从侧后方久久望着他,短促地“嗯”了一声,缓慢地在电脑里敲下几个字。
晚上突然被领出门,外面夜色朦胧,路灯投射的光影整齐地在路面落下圆形光斑,一路都是蝉鸣声,江稚茵没走多远就热得不行。
道路两边的广告牌都已经不太亮了,这里好像是一处老街,铺子都很小,紧凑地挨在一起。
夏天的夜晚只剩下聚成团的热气,在紧挨的店铺门前横冲直撞,这种燥热感在江稚茵推开小饭店的玻璃门时达到巅峰。
他跟闻祈说:“这里好热。”
闻祈帮他推门,向里面的人点头致意,还不忘接住江稚茵的话:“这是卓恪方的亲戚新开的店,照顾一下人家的生意。”
江稚茵叹一口气,说“好”。
在座四个人,最受不了这环境的应该还是成蓁,江稚茵只是嫌热,吃不进什么东西,光顾着挖冰淇淋球往嘴里送了,成蓁确实从始至终皱着眉,只喝了几口矿泉水。
他质问卓恪方:“你就请我吃这个?”
卓恪方面色极淡,不以为意:“照顾不了大小姐的口味,真是不好意思。”
成蓁做了个深呼吸,继续喝冰镇的矿泉水。
闻祈破天荒插了一句嘴:“成小姐毕竟是有钱人家,待不惯也正常。”他慢条斯理捏着筷子轻轻点着碗底,又抬了眼,“有时间尝尝自己家做的家常菜,应该和保姆做的不一样。”
几秒沉默过后,他又望了一眼江稚茵:“我记得茵茵的妈妈很擅长做饭。”
江稚茵一时愣住,面露古怪。
谁擅长做饭?他妈妈?江琳擅长做饭?
江琳只擅长把速食的东西拿去热一热,是个完全不会生活的人……
“……还好吧。”江稚茵咬住筷子尖,斟酌着措辞,“他不喜欢做饭,在我来家里之前都不开火的。”
这句话的用词有稍许奇怪,卓恪方顺嘴问了一下:“‘来家里’是什么意思?”
他应声:“我五六岁才被江琳领回家,以前都是和闻祈住一个福利院的。”
成蓁抬眼看着他,目光模糊了一瞬。
卓恪方觉得自己有些失言,还责怪起闻祈来:“这小子从没跟我提过,不好意思啊。”
闻祈静默无声,慢吞吞咽着没有味道的米饭。
江稚茵抿唇笑着,摆摆手说没关系:“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里的奶奶也对大家很好,想起来还是一段挺开心的回忆。”
成蓁放下矿泉水瓶,问着:“那你对以前的事还有印象吗?”
卓恪方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像是觉得他这样问人家的苦处总归不太礼貌,但成蓁丝毫没有想要闭嘴的迹象。
“记不清了。”江稚茵摇摇头,诚实回答,“福利院里的事情我也就只记得个三四分的样子,再小一点的事就更记不得了。”
成蓁的眉头皱得更紧,卓恪方想去前台结账,但他那亲戚死活不收,他别无它法,跟闻祈两个人先一步出门去把车开到门口接江稚茵他们。
已经很晚了,窄小的店面里只剩下他们这唯一一桌客,墙面还有新画上去的彩绘,老板从后台出来,笑着跟卓恪方打招呼:“小方这就走啦?”
卓恪方点点头说“是”。
临出门前闻祈还往后看了江稚茵一眼,最后却只是沉默地收回视线。
这店的朝向不太好,不透气,坐在里面闷得慌,还不如外面凉快,卓恪方揣着兜跟闻祈一起往路边的停车位那儿走,闻祈似乎在想事情,落后了他几步。
路面空旷宽广,不时有几道卷着尘土的热风迎面刮来,迷了人的双眼,闻祈在这一道接一道的热浪里眯住双眼,骤然发问:“跟家世差一大截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受?”
走在前面的卓恪方步履不停,似乎重重笑出一声:“你问我吗?”
闻祈不吭声。
“这个问题可问错人了,我和成蓁顶多算一炮友,在他爸那里……我哪里是拿得出手的东西。”卓恪方哑声自嘲地笑,他叹出一声,两眼稍稍往上扬,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不过真要我形容的话,送你八个大字。”
――“患得患失,无限自卑。”
巷道里突然卷起一阵大风,闻祈压了压衣角,徐徐把眼睫往下落,盯住自己脚旁被拂落的叶子。
卓恪方说的是常态。
但闻祈早就陷入这种状态,因此已经不在乎了,不过是更加小心翼翼一点,踏入更深一层的执迷不悟。
江稚茵的身边总会出现很多人,尽管他有那种将所有人驱逐出去的想法,但在现代社会做这种事总归不太现实。
能怎么办?没有办法。
虽然人常言道:爱是归还自由。但闻祈的耐性其实已经快到阈值了,不能够再多任何一个人分走江稚茵过多的注意力,不然就吃不下睡不好,每天都陷入反复无常的焦虑与恐慌中。
他又摸到拇指处包裹的创可贴,用指甲重重掐弄着,让被包裹住的伤口裂痕反复破裂渗出血滴来。
卓恪方弯身坐进驾驶位,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到饭店门口,给成蓁发消息叫他俩出来。
闻祈一直注意着江稚茵的表情,他神色如常,抱怨着终于能快点回家开空调了,说今天肯定要调到十六度好好凉快一下。
虽然没有故意阻止的想法,但自私点来说,闻祈的确暗自期望成蓁跟江稚茵并没有关系,这样他就还能保有现在平静的生活。
说不定就不是,反正至今为止也只是猜测,今天成蓁知道了茵茵是被领养的,如果有所怀疑,他应该会主动联系江稚茵。
闻祈拉下车窗透一口气,看着窗外疾速闪过的霓虹灯广告牌,他又想起卓恪方苦笑着说出的那番话。
“患得患失,无限自卑”……吗?
那用什么留住人才能避免被抛弃?
闻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卓恪方,又把眼睫落下,神情带几分琢磨。
“……”
江稚茵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摁开了房间里的空调,他直接把背包扔在床上,正埋头在衣柜里找睡衣,结果闻祈突然从后面把他的头发拢起,江稚茵被吓得一激灵。
“你要去洗澡吗?”他突然问,然后十分熟练地从衣柜里扯出他白色的睡裙,拎在手里。
头发被他握在手里,江稚茵连转身的动作都变得有些艰难,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对啊,出了好多汗,好热。”
“晚一点吧。”闻祈说,“可能还要出一些汗的。”
空调刚被打开没有五分钟,因此室内还是又闷又热,听见话语的这一秒,江稚茵的大脑像充着热气的热气球,不断膨胀起来,挤压掉所有其它的思绪。
此刻,满心满眼就只剩下眼前这一个人,只剩下那双一直凝望他的深邃眼睛。
闻祈比他高不少,虽然是在夏季,但他的手还是温凉的,按压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松松圈住他头发的手顷刻间松掉,长长的乌发就洒下来搭上脊背。
他的脑袋从侧面绕过来,鼻尖先是蹭过他耳垂,然后将温软的唇落在他唇角的位置。
江稚茵被他扳过肩膀,闻祈张开五指托着他大腿向上抬起,他后脑勺顶着衣柜背面的全身镜,两只胳膊在空气中挥了一下,贴上镜子虚虚握住。
身体没有支撑,只能用腿圈住闻祈的腰,没有支撑点的胳膊也只能离开镜子,向前环住他的脖子,他手指间勾着的白色睡裙落在身体缝隙间挂着,将将挨着地面,没能完全掉落。
因为叉开的动作,江稚茵的黑色及膝雪纺裙被挤压出层层叠叠的褶皱,堆在肚脐的位置。
直到舌尖被吮出麻意,像有微弱的电流侵袭过口腔所有的每一寸空隙,漫生出足以吞噬理智的欲.火,所有感官神经都被这一个寓意不明的湿吻所挑起,每一次触摸都像雨点侵袭人的身体,带起潮热的雨季。
江稚茵让自己身体的重心落在他腰上,等这吻结束以后稍稍撤离一点距离,却见闻祈的眼睛一直盯着他背后的全身镜,睫毛掀起又落下,一副沉思状。
他抵在他肚脐的位置,闻祈托着他的时候并没有太用力气,因此江稚茵很容易下滑,蹭过一个比指甲还小的金属物品,上半身突然绷直。
“你戴了……什么?”江稚茵小声问。
闻祈仰着脖子观察他的表情,还腾一只手出来推着他下巴让两人视线接触在一起。
他只轻轻笑:“脐钉啊,上次说了应该会用到的,你没有学吗?”
第48章 金鱼
这要怎么学……简直是在开玩笑。
江稚茵皮肤薄,感知系统就像比别人都敏感一些一样,现在被硌得难受,又耻于发声,只能低着脖子闷闷地压着声音说话:
“……学不了这个。”
这声音对闻祈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折磨。
全身镜中,薄薄的衣物被汗液浸透一点,贴在少女柔和的脊背上,江稚茵感觉到自己的长发贴上后脖颈,又被闻祈用微凉的指尖轻缓地挑走,拨到一边,像是怕他热。
他托着江稚茵,慢步走到床前,江稚茵以为他要将自己放下去了,结果闻祈自己猝不及防往下躺,江稚茵看见他漆黑温软的短发被压得凌乱,从他垂下的眼皮,看到硬挺的鼻尖,以及唇峰和下巴的弧度,几者连成一条漂亮流畅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