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先生到底是谁?温棠往楼上看了一眼,眉心不安的跳动了几下。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出不去,那只能往上走了。
这是温棠第二次来玫瑰公馆,对于这里唯一的记忆,就是大片的玫瑰,还有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奢华。
二楼只有一间房门是开着的。
温棠连门也没敲,直接推开了。
他们都能把她绑到这来,那她也没有必要顾及礼貌和修养了。
一进门,温棠就撞进厉砚修那双凉薄无情的眼睛里,里面带着未达眼底的笑意。
“温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温棠转身就想走。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楼下有管家和女佣,外面有保镖,你是出不去的。与其白费这力气,还不如坐下来跟我好好谈谈。”
这是事实。
可温棠像是恍若未闻。
下一秒,厉砚修的话让温棠生生顿住了脚步。
“江皖在这。”
第300章 难解的命题
温棠蓦的回过头来,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跟我过来。”
厉砚修理了理衣袖,起身往门外走。
温棠迟钝了两秒,才缓缓跟上。
江皖几乎不怎么出门,作息也规律,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家里侍弄花草。
怎么会在玫瑰公馆?
正当温棠疑惑的时候,厉砚修推开了房门。
里面一片亮堂。
江皖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无血色,身子缩成了弓形,看起来极其痛苦的样子。
温棠神色焦急,几步跑过去,半跪在床前,轻轻摇晃了一下江皖。
“阿姨!醒醒!”
然而,江皖毫无反应。
“你把她怎么了?”
温棠怒声质问。
厉砚修森凉一笑,一脚踢上了房门,正对着温棠,坐在了沙发上,并没有理会温棠的话。
彼时,床上的江皖睁开了眼睛。
“棠棠?”
声音虚弱无力。
闻声,温棠立马蹲下身,握住江皖的手。
“阿姨,我在这。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皖勉强笑了笑,“阿姨没事。”
温棠抿唇,小心的扶起江皖,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厉砚修扫了两人一眼,带着一股淡淡的嘲弄,时候差不多了,他才适时的开口。
“你们两个人体内的病毒是同一种,按照日子推算的话,江皖现在正处于发病期。”
温棠眉头微皱,手指不自觉的捏紧。
江皖体内有病毒,她是知道这事的。但谢奕凛每个月定期给江皖抗药,虽然不能彻底根治,但可以压制住病毒。
按理来说,江皖不可能发病。
似是看出了温棠的心思,厉砚修颇为好心的解释了一句,“自始至终,抗药都在我手上。”
江皖一怔。
凭借着这三言两语,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也就想明白了。
“你是赵舒韵的儿子?”
厉砚修双腿优雅的叠起,眼底闪过一丝残忍,“猜的不错。”
闻声,江皖浑身发抖。
“你想做什么?”
厉砚修掏出一粒单独包装的胶囊,“这是彻底根治病毒的药物,只要服下,不出七日,体内的病毒就会被彻底的消除。”
“本来只要谢沉洲和温棠断了,这粒胶囊就会是你的,可惜你不愿意。”
厉砚修啧啧了两声,仿佛真的感到惋惜一样。
温棠顿了顿,偏头看向江皖,“阿姨,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皖神色微敛,带着一股坚定,“棠棠,这是阿姨的选择,任何人都干涉不了。不管选多少次,阿姨都不会让你跟沉洲分开。”
温棠神色哀痛,默然不语。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一边是她跟谢沉洲的爱情,一边是江皖的性命。
这是一个难解的命题,无论谁去选,都会深困其中。
可凡事总有孰轻孰重,温棠心里有分寸。
她和谢沉洲可以暂时分开,往后还能重圆。可江皖的性命却不能挽回。
温棠面色痛苦。
厉砚修轻声一笑,他就喜欢将人逼入绝境的感觉。
无论谁为当局者,都不可能有完美的解决方案。
第301章 只能活一个
厉砚修睨了二人一眼,“我现在更改游戏规则,你们其中的一个,可以获得这粒胶囊。至于这个人是谁,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你们自己选,要么让谢沉洲来选。”
“服下胶囊,就有活的机会。反之,不出三个月,身体机能会逐渐衰退,直至死亡。”
简而言之。
江皖和温棠只能活一个。
几乎连想都没想,江皖毫不犹豫的开口,“把药给棠棠。”
“不可以,阿姨!”
温棠连忙制止,“我不会要的!”
江皖微微一笑,语重心长的劝说,“棠棠,你跟阿姨不一样。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很长。阿姨年纪摆在这了,就算服下胶囊,也没有多少活头。而且,有你陪着沉洲,阿姨很放心。”
“如果不是为了沉洲,阿姨绝不会撑到现在,以前我总盼着他能找到心爱的人,这样我就能放心的离开。还好,你来了。”
“棠棠,听阿姨的,你服下胶囊。我能活多少日子,就算多少日子。”
“阿姨,我不会吃的。”
温棠声音轻缓,同样很坚定。
在江皖身上,温棠感受到了从出生就没有的母爱。不同于顾一荆,不同于顾平淑,也不同于谢沉洲。
那种偏爱和呵护,是温棠从未感受过的。所以无论如何,这粒胶囊,应该给江皖。
两人不断推辞相劝。
厉砚修冷声一笑,敲了敲桌面。
“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如果还没有选出来,我就通知谢沉洲,让他帮你们选。”
如果江皖死,那谢沉洲和温棠就不可避免的有隔阂。就像在肉里扎了一根刺,取不出来,却能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们。
如果温棠死,那必然就会伤了谢沉洲和江皖母子之间的情分。
不管活下来的那个人是谁,痛苦的都只会是谢沉洲。
这也是厉砚修的目的。
他生命中总共就有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此生不再相见,而另一个则产生隔阂。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还有九分三十秒。”
厉砚修提醒道。
温棠和江皖对视一眼,她们的心思是一致的,她们不愿意让谢沉洲为难,更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有些选择,她们自己来做就好了。
江皖微微叹了一口气。
“棠棠,你听阿姨的话。在很久之前,阿姨就有了轻生的念头,活到现在,已然是不易,你就当成全我。”
温棠摇摇头,“阿姨,我不能吃。”
……
“还有一分二十秒。”
厉砚修再次提醒。
温棠神色一紧,“阿姨,我吃。”
江皖松了一口气。
往后,谢沉洲就不会因为抗药,而受谢奕凛的牵制。他就能风风光光的娶温棠。
这样,就挺好了。
温棠起身,从厉砚修手里接过胶囊,指腹紧捏着,头微微一仰。
看着温棠服下,江皖唇角勾出了一抹笑容。
戏看完了,厉砚修眼底的兴致又多了几分。
他突然想知道,江皖死的那天,谢沉洲要是知道真相,温棠该怎么和谢沉洲解释,往后他们该何去何从?
第302章 美甲
“随着发病周期的递增,症状也会越来越严重。器官会逐渐衰竭,身体机能也会不断消退。最多三个月,人就会活活的疼死。”
说完,厉砚修叫来了管家。
“送她们回去。”
“好的,先生。”
管家面色恭敬的领着温棠和江皖下楼。
彼时,温棠尚不知道,往后将有很长一段时光,她要在这里度过。
玫瑰公馆会成为她的噩梦。
那大片大片盛开的玫瑰,会成为道道利刃,将温棠伤的体无完肤。
司机先送的江皖,温棠却不想回檀园,临下车的时候,她拉住了江皖的手。
“阿姨,我想跟你一起睡。”
江皖没有多想,只以为温棠是愧疚,她笑了笑,“好啊。”
温棠给谢沉洲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谢沉洲迟迟没有回复。
整整一个下午,温棠陪着江皖修剪花草、看剧、品尝甜品、搭配衣服。
两个人像是忘记了上午发生的事情。
更忘记了,三个月之后,她们当中的一个人就会去世。
自动的默认,悲伤不存在,似乎这样,快乐才会变成永恒。
黄昏之时,温棠突发奇想,“阿姨,你想不想做美甲?”
“可以啊。”
很早之前,温棠就想做美甲,但一直没有时间,主要还是因为懒。
江皖效率很快,立马约了美甲师上门服务。
“阿姨,你快帮我选一下,你看这几款,哪款更好看?”
“山茶花的不错,温柔恬静。蝴蝶结的也很漂亮,符合你的气质。”
温棠双腿在沙发上盘着,头靠在江皖肩膀上。
“啊?可是我喜欢这款红色的。”
“也好看,红色的喜庆。待会让美甲师在周围镶上一圈金边,再贴几颗碎钻,或者围一圈小珍珠。”
“那我贴碎钻吧,我喜欢一闪一闪的。阿姨,你选好了吗?”
江皖点开一张照片,“我做这款,黑红交替单色。”
一股高贵的气息扑面而来。
挺符合江皖的气质。
“好漂亮呀。”
不一会,美甲师来了,一位年纪稍长,另一个比较年轻。
江皖和温棠分别给美甲师发送了照片,并提了一些要求。
这还是温棠第一次做美甲,难免有点好奇。
美甲师先给温棠修理指甲,再磨光表面、贴甲片、上色、照灯、贴钻、涂胶。
一系列的流程下来,大约两个多小时。
美甲师做的很仔细,每一步做完,在照灯之前,都要问问温棠是否满意。
如果不满意的话,就会重做。
所有步骤都做完之后,温棠欣赏着自己长长的美甲,碎钻一闪一闪的,很漂亮。
红色的妖冶,在一片白皙上,更显得性感。
“阿姨,你快看,好漂亮啊。”
温棠摆弄了一下双手。
江皖笑了笑,毫不吝啬的夸奖,“确实很好看,更显得手指细长白嫩。”
“阿姨,你的也很漂亮。”
两个人将手摆在一起,拍了一张照片。
确认无误后,江皖付款,两个人总共花了九千八。
美甲本身就不便宜,又加上上门服务,所以费用比较高。
第303章 欺骗
头一次做,比较新鲜。
温棠一直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从里到外,侧面看完正面看。总结下来就是,真的太漂亮了。
要不是因为……
温棠也不会突然萌生出做美甲这个想法。
“阿姨,你晚上是不是有喝牛奶的习惯?”
“对啊。”
“阿姨,我想试试这长美甲方不方便,所以我想去给你泡一杯。”
江皖不疑有他,“那谢谢棠棠。”
温棠笑着站起来,转身的一瞬间,笑容悉数敛去。
泡好牛奶后,温棠拿出了那粒胶囊,将里面的粉末全部倒进了牛奶里,并搅拌了两下,直到粉末彻底溶解。
上午的时候,温棠根本没有服下,只装了装样子。
江皖心思细腻,在回来的路上,她一遍遍向温棠确认,是否真的服下了胶囊。
温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
回到家之后,江皖也没有消除疑心,她总觉得温棠没有服下,事实的确如此。
温棠借着做美甲,转移了江皖的注意力,并有机会将粉末倒进牛奶里,好给江皖服下。
如果真的有一个人得死,那温棠选择让江皖活着。
不管谁死,谢沉洲都会痛苦。
温棠看的很透彻。
如果江皖死,那她跟谢沉洲之间就会产生隔阂,感情也不再那么纯粹。
毕竟他们之间间接性的,隔了一条人命,还是谢沉洲的至亲。
温棠神色已然恢复正常,她笑着将热牛奶递给了江皖。
“阿姨,趁热喝吧。”
“好。”
江皖将牛奶全部饮下,温棠心弦一松,这才是真正的尘埃落地。
活下去的那个人,是江皖。
按照厉砚修所说的,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三个月了。
再加上傅弈川的药物调养,还能够在三个月的基础上延长几个月。
足够,做一件事了。
傍晚时分,谢沉洲过来了。
江皖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谢沉洲一眼,难得的做了一回慈母,“你吃过饭了吗?要是没吃的话,我去给你热一下。”
临近新年,女佣都放假了,家里只有江皖和温棠两个人,晚饭还是江皖弄的速食和油炸半成品。
虽然不太健康,但好在方便。
谢沉洲放下外套,在温棠身旁坐下,手掌自然的搭在了她的腰部,“不用了妈,我已经吃过了。”
温棠将双手藏在身后。
“谢沉洲,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
温棠突然伸出了双手,碎钻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弯了弯唇,面上带着期待,像个得了小红花,等待被夸奖的小孩一样。
“好看吗?”
谢沉洲捏住她的手指,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很漂亮。”
“我也觉得是。”
直到现在这一刻,温棠才发现,生死并没有那么重要。在死之前,该怎么活,才是至关紧要的。
只要那一天没到来,温棠就默认,她还可以活很长很长。
所以,开心是最重要的。
不幸可以有一万种,但开心始终是守恒如一的。
最起码就现在而言,温棠一点也不难过。就算悲伤,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