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和谁打。
程澈看着云想，笑了笑，“和我打，很开心？”
“嗯，和你打球，很开心。”云想重重点头，“我爸去世后，我就很久没这么痛快地打过网球了。”
小姑娘的目光实在是真诚。像是冬日灼灼的太阳，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唯有它最炙热。
程澈笑了。
他承认，他很吃这一套。
程澈：“你以后想打球可以随时找我。”
“好啊。”云想莞尔，乖顺温柔。
程澈抿唇，看了她许久。
他承认，云想真的让他很惊喜。
她竟然会打网球，太不可思议。
所以，他们也算是臭味相同吧？
同学们纷纷回教室了，林端路上嘟囔着，“老师说了，这节课我们没能打球，下次体育课，按照组队抓阄俩俩对打。这要是抓到了云想和程澈……天呐。”
洛米：“屎给你打出来。”
林端：“……米姐，虽然但是，你是个小姑娘。咱能不能优雅一点？开口闭口屎啊狗啊的。”
洛米：“姐乐意，少管。”
大家纷纷一笑，一整天便这样度过了。
晚上放学，程澈和云想一起去等公交。
云想本想坐在长椅上，可屁股还没落下去，就被程澈给揪起来了。
“天凉了，别坐。等下就上车了。”他目光往远处看，隐约看到了公交车。
云想“噢”了一声，她的手机响了。
是蒋怡。
云想摁了接听。
蒋怡：“想想，合同我重新弄好啦。房子也打扫的差不多了，你这周搬进来不？”
夜晚安静，只有车辆在呼啸。
程澈听到了电话那头蒋怡的话。
他目光落到云想的身上，刚好云想也抬头，四目相对。
云想立刻垂下头，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她……
公交车来了，程澈见她迟迟没说话，先上了车。
云想看着程澈的背影，拧了拧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怡姐，我……搬。”云想声音轻轻的。
挂断了电话，她上了车。
程澈留了靠窗的位置给她，云想很自然地坐过去。
路上很安静，他没问。
云想低着头，双手揪在一起。
“程澈，我……”云想想告诉他，他决定搬走。
程澈拿出蓝牙耳机，她递给云想一只，很干脆，“我尊重你。”
云想有些意外，或许他也知道自己为难，所以愿意随自己去了。
想到这儿，云想心底有些惭愧。
程澈真的，挺好的。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眼睛里透露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云想没有接他的耳机，他便将耳机戴在了她的耳朵上。
“别多想，一起听歌吧。”
云想：“我晚上和程枭叔叔说一下我搬出去的事儿。”
程澈点头，更干脆，“好。”
耳机里响起音乐，云想的心却没有上次那样平静了。
她看着窗外，而程澈看着她。
他心知肚明，她之所以要搬出去是因为她刚来家里时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儿让她伤心了。
虽然云想什么都不说，但云想是个很有尊严，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人。
云想正听着音乐，耳机里忽然传来打字的声音——哒哒哒。
她扭过头，程澈正在发微信。
他太平静了，云想甚至觉得有点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那种。
他微信发给谁她没看清。
只是二人一回家，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的程枭和胡楠。
云想倒吸了一口气，气氛有些严肃。她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想想，你要搬出去？”程枭声音沉重地传入耳底。
云想沉默了。
她似乎知道程澈那条短信是发给谁的了。
她幽幽看向程澈。
程澈说的那句“我尊重你”跟放屁一样，亏她还惭愧了一路……
第93章 既是天下，护的女儿
“程叔叔。我确实想搬出去，房子已经找好了。是蒋怡姐帮我找的，她朋友的房子。”
云想坐在二人对面。目光却一直往程澈的身上看。
程澈就靠在窗户旁边，他双手环胸看着云想。
“想想。你是觉得住在这里不开心吗？”胡楠眼神里带着几分难过，“是不是我和你叔叔太忙了，对你关怀不到，所以你……”胡楠还没说完话。
云想立刻开口，“阿姨，不是的。你们对我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
一片寂静中。
胡楠忽然看向程澈。
下一秒，胡楠质问，“程澈，是不是你惹想想了？从想想来了家里，你就一直针对想想。肯定是你！”
程澈：“……”
“小澈，你和想想道歉！”胡楠不悦。
云维安不在了，在胡楠和程枭的眼里，云想就跟闺女一样。不允许云想受一点委屈。
程枭沉默着不说话。
云想依旧摇头，“阿姨，和程澈没关系，程澈待我很好。真的是我自己不想住在这儿了。”
“想想。”程枭缓缓开口。
家里几个人纷纷看向程枭。
程枭先是笑了笑，随后开口道：“你是不是怕麻烦我们？”
云想没说话，算默认。
“想想。你爸爸和我是最要好朋友，我们一起当兵，一起被分配到同一个大队。我们出生入死，一同上战场。我们是战友，亦是亲人。现在他不在了，照顾你便是我的责任。你怎会觉得这是在麻烦我们呢？”程枭的声音温柔，写满诚恳。
云想却不敢看程枭。
总觉得看到程枭，像是看到了爸爸。
此时爸爸也会坐在这儿，费劲口舌地说：想想，你真是不懂事。程叔叔安排，你就要听话，为什么一个人出去住，多让人担心？
因为她知道，爸爸也会同意自己住在程家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程叔叔说的那句——我们是战友，亦是亲人。
“如果小澈不告诉我们你要搬走这件事儿，你还要瞒着我们到什么时候？”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满。
云想幽幽看向程澈。
都怪程澈，这下搞得她措手不及。
“程叔叔，我……”云想低下头，有些沮丧。
“想想，留下来吧。你不会麻烦我们，我们巴不得自己有个女儿。你在家里都住了两个月了，如果走了，我们这心里还空落落的！”胡楠更为诚恳。
她是真的喜欢云想。
懂事又听话。
谁有这样懂事的一个女儿，半夜都该笑醒了。
“我和怡姐都说好了。”云想声音越发地小了。
“合同不是没签？”程澈终于开口。
云想立刻瞪向程澈。
他还好意思说话！
程澈轻咳了一声，一手摸了摸鼻尖，“你看他们都这么说了，还要搬出去吗？”
“搬。”云想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程澈沉默。
气氛一下子低迷。
程澈只是看着云想无奈笑了笑，而后点点头。
行，搬。
搬搬搬。
程澈起身就上楼了，背影决绝。
罐头眼巴巴地跟在程澈的后面，尾巴垂到最低，像是和人一样有情绪般，还不忘转过头看看云想。
云想怎么会读懂罐头的情绪呢，就像，她此时也无法完全懂得程澈心底在想什么。
“叔叔阿姨，我这周六搬。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希望我不会伤到你们的心。”说完，云想便回房间了，不给二人再挽留的机会。
说真的，他们对自己太好了。
再挽留，她真的会舍不得走。
云想拉开抽屉，打开了日记本。
爸爸的照片出现在眼前，云想指尖轻抚。
她眼底泛起波澜，自言自语道：“可是爸爸，我终究要成长的。不能一辈子住在程家，对不对？”
“爸爸，伤了程叔叔和阿姨的心，我不是故意的。”云想趴在桌子上，窗外天气转阴。
仿佛城市都跟着一起变得悲伤。
乌云遮住弯月，城市阴沉不定。
二楼的阳台上，少年倚在栏杆上，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外路灯折射进来微弱的光芒，手机屏幕亮起，他的脸被照亮。
宋谨：想想真的要搬出去啊？
观鹤：你没有留？
宋谨：想想就是看着乖顺听话，其实还挺有自己想法的。
观鹤：应该是怕麻烦阿澈他们。再加上刚搬到程家的时候，阿澈待她算不上好。小姑娘心里长刺了。
程澈垂眸，看着那一条条弹上来的消息，心里渐渐泛起波澜。
他关掉群聊对话框，打开了云想的对话框。
两个人上次的对话，还停留在她在群里艾特自己那天。
程澈有话想说，但看着对话框反反复复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都说了不会给程家添麻烦，还要搬出去。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程家是什么，旅店吗？
说话不算话，明明他赢了网球比赛，又不答应他的条件，当他是什么？笑话吗？
程澈将手机丢到床上，而后垂下头。
黑夜将他吞没，一声叹气代表了程澈的所有无奈。
宋谨：其实想想心最软了。阿澈，要不你……装个病，出个损招儿，试试？
手机屏幕上弹出宋谨的消息。
程澈拧眉。
装病？损招儿？！
他是正人君子，他从来不干这种事儿！
观鹤：不是你澈哥的风格，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次日清晨。
“小澈，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饭桌上，胡楠看着状态不佳的程澈发出疑惑。
程澈反应慢了半拍，他抬头，“嗯？”
云想咬着包子，盯着程澈。
胡楠拿了体温计过来，“夹个体温。”
程澈嗯了一声，不忘看了看云想。
云想有些担心，“最近下午打完球出汗后吹了风，是不是风寒了？”
程澈摇头，话也少了，看起来疲倦极了，蔫儿了。
“想想。我昨晚和你叔叔回到房间针对你搬出去的事儿又聊了一下，我们两个意见统一，都不同意你搬出去。”胡楠面色尤其郑重。
“想想。不是阿姨戳你伤疤。你爸妈都是为国捐躯，你是英雄的女儿，既是天下的女儿！我们任何人都有义务照顾你！倘若我们连你都不照顾，我们配得上为人吗？”
云想认真听胡楠说话，眼眸渐渐湿润。
胡楠：“你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把我的话消化掉，最后，去留由你！”
第94章 故意装病，命中注定
学校的操场，云想坐在长椅上发呆。今天阴天没太阳，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她闭上眼睛，微微仰起脸，任由风拂过脸颊。
胡楠阿姨的话像是一根刺落在心尖，让她的计划出现了差池。
身边忽然有人坐了下来，云想没睁眼都知道是谁。
程澈嘛。
他身上的味道被风吹进鼻尖，云想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浅浅地说着：“说是不许靠近你，某人却一次一次靠近我。”
“说是在学校不许说认识，还帮我搬桌椅，给我打饭，打球放水……”
她睁开双眸，一双眼有些朦胧地望向他。
你说，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程澈双手环胸，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眼神往她身上瞟了一眼。
“还是不舒服吗？”云想问他。
他便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云想：“发烧了吗？”
程澈：“不知道。”
云想抿了抿唇，见他脸色依旧不好，不禁微微皱眉。
就在程澈要垂头时，她忽然靠近，抬手将手背贴在了程澈的额头上。
程澈心尖一颤，他瞬间抬眸，对视上云想那双亮晶晶的漂亮眸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贴了一下程澈的额头，嘟囔着：“不发烧呀。”
为什么会看起来这么虚弱啊？
“头晕。”程澈小声说。
“要不要去诊所看看？”云想看着他的眼睛，神色灼热。
“不要。”他摇头，语气很是抗拒。
云想无奈，“生病不看医生，会好吗？”
“你如果不搬了，可能会。”程澈幽幽看向她。
云想咂舌，一脸嫌弃，“程澈，你别是装病。”
“我是那样装病的人吗？”程澈立刻反驳。
可他不知，越是反驳，越是露出马脚。
云想撇撇嘴，而后看向天空笑了。
是不是装病，他自己知道。
程澈知道，自己被怀疑了。
他立刻侧过身子，抬手捏住云想的脸，“喂。云想，信任呢！”
云想的脸被他掐住，嘴巴嘟起来，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喂狗了。”
程澈语凝，好一句喂狗了。
云想抬手，掰开了他的手指，推开他的手。
说话就说话，怎么动手动脚的？
两个人坐好都没有再说话。
操场上人来人往，大家有说有笑，唯有程澈和云想这里过于安静。
许久，程澈忍不住，“怎么就这么倔。”
云想知道他是在说自己搬出去这件事儿，她也没说话。
“非要搬出去不可？”他拧眉，非要听的究竟。
云想低着头，双手绕来绕去，“我和怡姐说了晚上去签合同。”
程澈一阵沉默。
操场的热闹和他们格格不入。
教学楼长廊，宋谨问观鹤：“你说，阿澈留不留得住想想？”
观鹤：“小姑娘心思难猜。”
这是个未解的迷。
程澈也清楚，装病没什么用，云想决定的事儿，很难改变。因为她已经思前想后过了。
云想不像程澈，嘴比脑子快，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不顾后果。
夜。
天气渐渐冷了，宋谨和观鹤也不骑车了。
四个人一起往外走，天气雾蒙蒙的，看着要下雨。
大家各怀心事，心思最重的还是程澈和云想，两个人迟迟都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