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光头的话，程枭沉默无言。
光头瞪了程澈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
云想与光头擦肩，光头将云想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很嫌弃。
“一家子什么人呢，小姑娘也没个小姑娘样子，这么小年纪就会勾搭人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的声音并不大。
听进云想的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
上梁不正下梁歪？
爸爸向来正直，他从未愧对于自己的国家和任何人……他说自己就算了，为什么连爸爸也一起带上？
云想转过头看着他的背影，双手慢慢握拳，心里很是悲愤。
程澈目光紧盯着那光头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厉。
紧接着，屋子里传来程枭冷漠的声音，“程澈，跪下！”
云想立刻往房间里看去。
程澈没说话，从屋子里出来到院子里。他看了看云想，二人目光一瞬间的对视。
他什么都没说，背对着云想，直接跪在了院子中间。
院子里暖黄色的灯光落下，他的身影被拉长，脊背格外坚挺。
云想有些懵。
他跪得特别干脆，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处罚一样。
程枭拿了个鸡毛掸子出来，嘴里喝着，“我叮嘱过你很多次，家属楼不许打架，影响大院里的关系。你什么时候能听一次我的话？”
说完，他想都没想直接将鸡毛掸子抽在了程澈的背上。
他的身子动都没动一下，依旧坚挺，甚至都没吭一声出来。
云想懵了，赶忙走过去。
她正要解释程澈是帮自己。便听到程枭冷声说道，“云想，你进屋。”
这是程家的家规。犯了错就是要挨罚。
程澈并不在意这样的责罚，反正从小到大，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他都要挨打。
程枭往日里对他不管不顾，可在责罚这件事儿上，却一次没落下过。
“程叔叔，不是程澈的错。是我惹了事，他帮了我。”云想开口。
程枭要落下的鸡毛掸子僵在了空中，他看向云想，什么？
云想很快和程枭解释了去拿手机时发生的事儿。
程枭听后气急败坏，撸起袖子就要往外走，“竟然是这样？想想，叔叔给你要个说法去！”
云想赶紧拉住程枭，她摇摇头。过去就过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就是程澈……
二人一同看向还跪在院子里的程澈。
程澈目光淡然地看着他们二人，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眼格外深邃黯淡。
他忽然羡慕云想，因为她可以让程枭替她出头。
程枭从未替他出过头。
以至于现在，程枭越是让他听话，他内心潜在的叛逆宇宙越是炙热。
“程澈，起来。”程枭的语气里带着命令。
程澈没起来，他看着程枭，心里五味陈杂。
很多时候程澈都想问问，程枭把他当儿子，还是当成了他的手下？这呼来喝去的样子，真令人反感。
“起来！”程枭又喝了一句。
云想意外地看了看程枭。程叔叔对程澈，好像总是很凶，很不在意。
程澈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冷淡了。
程枭接了通电话，队里有事儿，匆匆就走了。
云想望着程澈，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程澈路过云想，正要上楼梯。
云想伸手轻轻拉住程澈的胳膊。程澈脚步停下，转过头看她。
四目相对，云想眼里都是感激，“程澈，谢谢你。”
他没回应。
云想知道他是心情不好。
就在程澈要推开她手的时候，她反而握得更紧，笑着说：“程澈，我请你吃东西吧。”
程澈皱皱眉，“不需要。”
“需要。”云想看着他的眼睛，很坚定地回答。
程澈一怔。她往日都是软软乖乖的，这会儿忽然强硬，确实让他意外。
云想告诉程澈，“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说完，云想便跑回房间了。
关门之际，还不忘又说了一次，“等我，我很快的。”
程澈看着云想的房门，神色渐渐沉了下去。
云想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没在客厅看到程澈。
云想立刻跑到院子里，偏偏院子里也没有程澈的身影。
云想一下子特别失落。她低下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嘟囔着：“什么嘛，非要让我愧疚吗？臭程澈，我又没得罪你……总是给我甩脸子。”
云想沮丧，她转身，刚要灰溜溜地回卧室。听到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喂。不是要请我吃东西？”
云想瞬间眼眸一亮。
她很快转身，脸颊上立刻映出两颗酒窝，笑道，“程澈！”
云想见是小朋友见到糖果，赶忙朝着程澈走去，不忘热情地问道：“程澈，你想吃什么？”
程澈睨着她，那一瞬间，他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轻轻地被扯了一下。
他与云想并肩，目光却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心中想的是刚才云想的碎碎念——臭程澈，我又没得罪你。
是啊，云想又没得罪他。
有些事儿，他们没得选。
程澈抿唇，双手插兜，看着她的脸蛋，懒懒地问道：“吃什么都行？”
“嗯。”云想点头。
程澈很认真地想了想，好半天，说了句：“想吃澳洲龙虾。”
云想：“……”
程澈见云想的小脸垮下去，不禁心情大好。他问：“不行？”
云想郁闷，他觉得呢？
程澈清清嗓子，“那就波士顿龙虾。”
云想僵硬一笑，她问程澈，“你看我像不像龙虾？”
程澈懒懒笑着，任由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
他说：“挺像。”
云想：“……”程澈，拿狗命来！
第16章 四方神明，万事顺遂
巷子里，云想语调慢慢的，她说：“程澈，刚才程叔叔罚你，你不要放心上哦。”
她想安慰程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嘴皮子笨笨的，不添乱就不错了。
可毕竟程澈受罚是因为自己，她也不能无动于衷一句话都不说。
“嗯。”他只是淡淡地应着。
云想不禁抬头望他。
刚好程澈也垂下眉眼，四目相对。
云想眉开眼笑，“男儿膝下有黄金。今日跪过天地和四方神明，以后定会万事顺遂。”
“天地和神明都会保护你。”她绕着程澈走了一圈，将他四周弹了弹，而后倒退着走路，似乎送走了程澈的所有烦闷和委屈。
程澈就这么看着她环绕在自己身边，心里逐渐泛起涟漪。
云想很瘦，在他面前小小的一只。她头发不长，刚落肩。笑起来的时候又恬静又清爽。
很乖，很漂亮。和别的女孩儿给他的感觉都不同。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有个妹妹好像也挺好的。
程澈浅笑一声，勾起唇角问道：“你还信这个？”
云想点头，“信啊。”
信四方神明，信天地，信自己。
人嘛，总要有一个心灵寄托。尤其是孤身一人的时候，神明就是最好的寄托处。
程澈倒也不觉得稀奇。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在“上进”和“上香”中，纷纷选择了上香……
前方有车子驶进来。程澈抬手拉住了云想的胳膊，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边，“好好走路。”
云想很瘦，拉到身边毫不费力气。
云想乖巧道谢，再无言。
两个人上了主路后，一连路过了几家店铺，程澈终于忍不住问云想：“请我吃什么？”
“请你喝饮料。”云想瞧了他一眼。
程澈目光复杂，他不喜欢喝饮料。
再说，把他喊出来，就喝一个饮料？也太没诚意了。
“不过，我知道你不喜欢喝饮料。”刚好路过自动贩卖机，云想一边说，一边选了一瓶两块钱的矿泉水。
程澈心想，这矿泉水肯定不是给他的。
下一秒，云想将矿泉水递给他，“所以，请你喝水。”
“这就是你的感谢？”程澈盯着她递过来的那瓶矿泉水。
云想歪歪脑袋，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他：“不行吗？你不是不喝甜吗？”
程澈冷笑一声，很行。
“云想，你看这瓶水上面写的什么？”程澈指了指最上面的一瓶水。
云想看过去，嘟囔着，“无糖乌龙茶。”再往下看，价格八块。
程澈：“对。”
他是不喝甜的，但不代表就只能喝矿泉水啊。
“我看到了。”云想对程澈说。
程澈做出了“请”的手势，买单吧。
云想嘿嘿笑了笑，指尖卷了卷头发，一脸小聪明的样子。
她瞧着程澈，很乖，说：“无糖也是有糖的，听劝，咱不喝这个，就喝矿泉水。对身体好！”
程澈眯眼看她，神特么一句听劝。给他弄不会了。
奈何他眼神太炙热，云想难免有压力。
她轻咳了一声，幽幽道：“钱要花在刀刃上。”八块钱买这个，不值！
程澈：“……？”很明显，他不是那个刀刃。
程澈这才知道。
这何止小路痴、胆小鬼，这还是个小财迷！
程澈抬手点了一下云想的脑袋，自己买了瓶水。
云想往后踉跄了一步，揉了揉脑门。
“我请你。”他说完，大步走在了前面。
云想立刻跟了上去，“那我们吃烤肉？”
程澈：“？”
云想眯着眼睛笑，语气里充满讨好，“谢谢老板，老板辛苦啦。”
程澈嘴角一抽，发自内心地好奇，“云想，你平时这样出去真的不会挨揍吗？”
“不会啊。”云想双手背在身后，认真回答。
程澈沉默。她能健全的活到现在，是因为运气好吗？
“开玩笑啦，我请你。”云想拍了一下程澈的胳膊，拉着程澈往前走。
小姑娘开朗活泼，落落大方。她回头看他，脸上笑意绵绵，一时间让程澈失了神。
他睨着被云想拉住的手腕，感受着她手心炙热的温度。她步伐不快，而习惯快节奏的他，却不得不放慢脚步跟随她的脚步。
树叶被一阵风吹得沙沙作响，程澈的心忽然泛起了无限涟漪，传来了阵阵回响。
听，是夏日的声音。
不，不全是夏日的声音。
……
烧烤店。
程澈将菜单推给云想，云想点了一些自己喜欢吃的，便把菜单还给程澈了。
程澈没点什么，在她要的肉串后面x2。
云想还打趣他，“不用给我省钱。”
程澈抬头，懒懒挑眉，对服务生说：“后面的招牌烤肉全部来两……”
话没说完，云想便扑上来，抢走菜单，笑呵呵地打断：“倒也不必！”有些钱该省还是得省的。
服务生冲着二人笑了笑，拿着菜单走了。
程澈垂眸，就看到云想双臂搭在自己的臂弯上。
他抿了抿唇，藏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小得意，故作深沉道：“男女有别，别总是动手动脚。”
云想面部表情一僵，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程澈就出现在了她的脑袋瓜里。
啧……
她在心里狠狠骂自己：云想，你脏了。你真不该如此！
云想轻咳了一声，挪了个地方坐到了程澈的对面。
程澈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倒了杯茶推给她。
云想一边等菜，一边看抖音。
店里客人很多，服务生忙忙碌碌。
云想的眼前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呀，云想？”
程澈率先抬眼看去。
那人身姿挺拔，气质不凡。看起来像是一个军人。
“真是你呀云想？”男人朝着云想走来。
云想仰着脸，眼神里还有几分懵。不过，很快她便收回了思绪，脸上绽放出一抹笑。
这是爸爸的战友——林成恩。
爸爸还在时，他经常来家里和爸爸吃饭。爸爸去世那天，他下车的时候腿都软了，一下子跪在爸爸的灵堂前……
看到林成恩，云想感觉十分亲切。
随着爸爸去世时间越来越久，再想寻找一些爸爸还在世时的碎片就很难了。
“林叔叔。”云想站了起来，很热络地打招呼。
那人冲着云想笑了笑，将云想打量一番，“快一年没见你了，越来越亭亭玉立了。”
云想莞尔，有些害羞，“林叔叔，每次见面你都夸我。”
程澈拧眉，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他不忘多看了云想一眼，心里纳闷：这两个人，很熟？
“我说的是实话嘛！”他拍拍云想的肩膀，长吸了一口气，而后感慨道，“看来你状态调整不错，不愧是老云的女儿，就是不一样！”
第17章 交男朋友，哥哥把关
“什么？我没听清楚，我们在烤肉店。”程澈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店里有些吵，程澈的声音大了些。
云想看过去，程澈正在接电话，嘴里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忙吧。”
很快，他挂断电话。再抬头的时候，就听林成恩笑着打趣，“这是男朋友？想想，你谈恋爱啦？”
云想一怔，赶紧摇头，“不是的，林叔叔！”
林成恩嗤笑，只当云想是害羞，“回头交男朋友，林叔叔帮你把关哈！”
刚好后面的包厢有人叫他，他留了个联系方式，匆匆走了。
云想皱眉，一转身，就看到程澈正双手环胸，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
云想惆怅。
林成恩竟然误会程澈是自己的男朋友。这家伙又拽又中二，才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云想入座，却听到程澈说，“你谈男朋友的话，哥哥也要把关的。”
云想抬眼看他，一张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茫然。
她谈男朋友，干嘛要他把关？
叫他一声哥哥只是礼貌，他还真当自己是哥哥啦？
“哥哥，人还是要有边界感的。我知道您想把关，但听我的，您先别把关。”云想拿起服务生端上来的羊肉串，默默放到程澈的盘中。
把关什么把关，还是堵住嘴吧。
程澈打量着云想脸上的小表情，懒懒一笑，“你还小，把握不了人心。哥哥不放心你，还是得帮你把把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