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中华修古籍——黑白狐狸【完结】
时间:2024-06-15 14:35:18

  唐绍仪利用外交身份,不接受任何海关检查,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把红参带回国内,逃避海关税收。
  “柏杰生果然胆大包天。”郎永冷笑,“联合唐大人走私红参,这一遭至少能赚两万元。”
  “别多嘴。”郎沣训斥,“唐大人的背后是袁总办,这件事情,就不是你我能沾身的。”
  见郎永的表情,郎沣喝道:“我现在还管不了你了?”
  郎永在朝鲜待了一些时日,成熟许多。闻言,他“哼”了一身,冷淡地转过身去。
  柏杰生靠着红参大赚,众华商自然不能坐实他一人壮大,推了山东帮作为领头,共议围剿之事。
  另一边,柏杰生就像无所谓似的,对众人的小动作置之不理。
  万泰和号获得了仁川-汉城的河流航运权与汉江轮船航路开设权,顺势成立了轮船公司——通惠公司,正式名称为“通惠浅水小轮船公司”。
  很快,郎氏兄弟就知道柏杰生为何如此轻视。
  猝不及防,万泰和号居然放出了招股启示!
  “招集华韩股分,购制接运小轮,装运官米客货;资共计招股银三万元,分作三百股,每股洋一百元,每年一分生息”。
  招股?
  万泰和号的通天路子,柏杰生的手腕,都看在众华商的眼中。他这不是送钱给大家吗?
  这在东亚华商圈子里,无异于一场大地震。
  郎沣得知了这则消息,终于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郎沣晕倒在地,郎永心急如焚。往日来往密切的商伴却大多避而不见,郎永知道,在柏杰生的让利攻势下,他们的立场已经有些摇摆了。
  “好手段,好手段。”等郎沣醒来,苦笑连连,“先是刻意放出风声,让大家眼馋他在红参上的盈利,紧接着仅仅出让一点利,就干净利落地瓦解了我们对他的围剿!他的轮船公司也因此撬动了更大的资本!”
  郎永声音嘶哑:“哥,怎么办?如今柏杰生已经售卖出152张股票,从前支持我们的经理们,如今已经改弦易辙!”
  郎沣苦笑:“商人重利。阿永,如今柏杰生身边围拢的人,已经和山东帮规模相当了。”
  郎永面露凶光:“那也是规模相当。从此以后,狭路相逢,真是你死我活的境地了。”
  “是。”郎沣掷地有声,“从此,便是你死我活。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第188章 郎永的诡计&郎沣出手
  很快,万泰和号便凑齐了招股的三万银元,购入一辆轮船,命名为汉阳号。
  朝鲜众商号对柏杰生的围剿土崩瓦解。
  汉阳号下水的那一天,柏杰生的请帖堂而皇之地送到郎沣的案头,预示着柏杰生的崛起。
  郎沣派郎永作为代表前去观礼,自己并未露面。
  郎永和柏成坤押着各自的货,马车狭路相逢。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如今狭路相见,郎永挑开马车帘子:“成坤,近来可好?”
  柏成坤道:”托赖,生活尚可。正在筹备万泰和号的分号。“
  郎永看着踌躇满志的柏成坤,淡淡点了个头。
  柏成坤也没别的话说,两人目光在空气中对视,又各自分开,都是沉默。
  郎永放下车帘子,面色铁青地嘱咐车夫:
  ”撞过去。“
  两车相撞。
  这件不大不小的事很快传到现场众商号的耳中,山东帮与万泰和号的恩恩怨怨并不是什么秘密。
  如今柏杰生强势崛起,众人看待郎永与柏成坤的目光都颇为复杂。
  随着一声汽笛长鸣,万泰和号跨入了新的时代。
  除了汉江号之外,万泰和号还从日本另外购入两艘小型汽船。鞭炮声声,汉江河道航路就这样开了起来。
  航道附近地面坎坷,为了方便众人运货,柏杰生在通往航道的路上修了一条木桥。
  郎永站在人群中,面无表情地看着鞭炮往木桥上崩满红色碎纸。
  烟雾慢慢升起,掩盖住他年轻的脸。
  等烟雾散去,郎永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隔了几日,郎永特意扮作码头工,往脸上涂了泥和灰,暗暗汇入航道周围搬货行运的人流中。
  夕阳西下,正是炊烟袅袅的时分。
  没有修整过的道路坑坑洼洼,车子过不去,因此炊烟飘起的地方分外安静。
  郎永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绷了绷,果断向着安静的所在走去。
  周围不远处有一些低矮的民居,显然住在这里的朝鲜百姓日子过得不算太好。一个衣衫褴褛的朝鲜人背着柴禾,赤着脚在前面走着。
  郎永见四下无人,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破口袋掏出来,里面装着几枚大钱。他撒丫子朝着那朝鲜人跑去,气喘吁吁地用朝鲜语喊道:“大哥!大哥!”
  那人猛地回头,和郎永对上视线。
  “你做什么?”他警惕而凶狠地问。
  近几年,朝鲜人与华人的矛盾日益尖锐。郎永注意到他的手摸上了斧头,即使有准备,也吓出一身冷汗。
  郎永喊道:“大哥,你的钱袋子掉了!”
  那人一怔,郎永三步并两步冲上去,不由分说,把一个钱袋子塞进他怀里,喘着粗气道:“大哥,你刚刚掉在路上的。”
  那人狐疑地看着郎永一眼,左手并未从斧头上移开,右手麻利地拽开破布袋子,看见里面当啷作响的几枚大钱,眉开眼笑,伸出蒲扇一般的手拍他的肩膀:“谢谢小兄弟!要不是你捡到,我老婆孩子就难熬了!你在码头上讨生活?我帮你把东西背过去!”
  郎永嘿嘿一笑,由着那人把自己身上背着的蓝布包拽下来扛在自己身上:“那就谢谢大哥了。”
  那人好奇地问:“小兄弟,听你的口音,你是华人?”
  郎永带着那人走上柏杰生铺设的木桥:“烟台人,打仗的时候家里被炸了,如今穷得揭不开锅,恰逢东家招工,我就过来这边讨生活。”
  那人面露同情,赤脚踩在木桥上,木板咯吱咯吱响:“打仗啊,难怪,谁在乎咱们苦命人的死活。”
  一阵冷风吹来,郎永瑟缩了一下。那人见郎永冷,便要把自己的柴火分给他一半。
  郎永百般推辞,最后见实在推辞不下去,才靠近了那人耳边,小声说:“我们东家白捡好多柴火,如今最不缺。这几天冷,大哥您自己的柴火,自己留着吧!”
  那人果然上钩:“白捡了柴火?”
  郎永马上装出一副失言的样子,在那人的不断追问下,才咬牙道:“罢罢,大哥,反正您也不认识我们东家,我这人心软,不忍您受冻,您自己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跟别人说!”
  那人赌咒发誓,郎永便神神秘秘地踩了踩脚下的木桥:“这不就是白捡的柴火?”
  那人的眼睛亮了。
  与柏杰生的预料相反,通惠公司的运营并不顺利。他在汉城-龙山段铺设的木桥,居然被朝鲜老百姓拆走作为柴火使用!
  导致道路设施破损,车辆无法把货物全线运到河道码头。
  驻汉城英国总理事威肯森写信给北京公使柯尼:“据我所知,任何乘合马车或者货物马车都没办法跑完全路线。”
  不过,柏杰生早先资助袁世凯在朝鲜设立警署。虽然朝鲜老百姓摸黑偷拆木桥,和后世的偷井盖、偷电缆一样,防不胜防,但警署依旧具有一定的威慑力。
  就这样,柏杰生的木桥在警署的维护下,在与朝鲜老百姓旺盛的柴火需求斗争中,终于维持使用。
  郎沣闭着眼睛,手指有规律地敲击桌面。他在思索。
  郎永急道:“大哥,这没什么可想的。柏杰生不可能知道我做了什么。”
  郎沣垂眼道:“柏杰生当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他能猜到是我们。”
  郎永道:“怎么会?”
  郎沣道:“就算这件事情不是我们山东帮做的,他也依旧会怀疑我们。毕竟,柏杰生的河道航路受损,最大的受益者是我们山东帮。”
  郎永冷笑:“那他又能怎么样?叫警署来抓我?大哥,当年帮袁总办集资筹办警署,我们山东帮也出了钱。”
  郎沣也笑了。
  郎永沉声道:“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与柏杰生的梁子早就结下,不如让他看看我们的手段。”
  没过多久,柏杰生的汉阳号撞在江岸上,推进器碎裂,导致数周运营中断。
  当晚,万泰和号扭送了店里两个老伙计去警署,据说是山东帮安插的钉子,一连闹了大半个月,沸沸扬扬。
  万泰和号把自己的伙计细细清理了一遍后,作为回报,柏成坤率人冲了郎沣的马车路线。
  “给我砸!”
  柏成坤挥手,伙计们举着棍子榔头一哄而上,郎沣拉货的乘合马车车轮应声而碎。
  柏成坤的动作很快,等到郎永咬牙切齿地赶到时,只剩下一地狼藉。
  一辆乘合马车的价格约是一艘小轮船的三分之二。柏成坤憋着气,下了狠手,山东帮损失惨重。
  郎永恨得把手里的书信攥成一团!
  “好,你等着。”郎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把书信逐张抚平,“你们万泰和号的米照既然过期了,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万泰和号将贩米利润独占几年,本就惹得众商号分外眼红,如今山东帮跳出来与万泰和号瓜分大米市场,众商号见了,也纷纷下场。
  一时间,华商在朝鲜市场大乱斗起来,山东帮与万泰和号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下,打得不可开交,最终打起了价格战。
第189章 汉阳号被军舰撞翻
  郎永刚把店门打开,就看见外面蹲着一个赤脚的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等了很久,眉毛和额角挂了点水珠。见郎永出来,立刻用蹩脚的汉语哀求道:
  “少东家!求求你,我婆娘要生了,借点银钱……”
  郎永惊得差点跳起来,赶紧把黑脸汉子拉进店里。
  “我的袖子。”黑脸汉子脱口而出朝鲜语。
  郎永这才注意到他褴褛的衣服。
  黑脸汉子下意识母语哀求:“少东家,我想预支五个铜板,给婆娘买鸡蛋,可以吗?”
  郎永叹了口气,递给他一个银元。
  那人眼睛亮了,急忙接过:“谢谢少东家!”
  郎永用流利的朝鲜语问:“让你盯着柏成坤的店,有异常了?”
  “柏成坤帮了赵管带的大忙。赵管带掉了清国老母亲留下来的遗物,被柏成坤捡到,差人送了去,昨晚赵管带亲自上门致谢柏成坤。”
  郎永酸溜溜地直了眼睛:“柏成坤有这么好命?”
  那人憨厚地说:“他运气好。”
  郎永觉得心口发堵。
  他想了想,又问:“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人挠了挠头,被扯坏的褴褛袖子滑下来,露出干柴的手腕:“昨晚听赵管带说,是个扳指。不值钱。”
  值不值钱不重要。
  郎永坐正了身子。
  他的眼睛转了转,从腰上解下一个钱袋子,放在手里掂了掂,丢在桌上。
  银元和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那黑脸汉子瞪大了眼睛,目光难以遏制地落在钱袋子上。
  “这里面有五个银元。”郎永打掉了黑脸汉子的手,“你帮我做件事。”
  “您说。”
  “赵管带是个大孝子,和老母亲感情深厚,无奈为国尽忠,远赴海外,身边只余老母亲的扳指。”郎永缓慢地说,“这个故事,你给我传出去。做好了,另外再给你五个银元。”
  黑脸汉子倒吸一口气:“十个银元?”
  郎永把钱袋子松开一些,露出里面雪亮的冷光:“你的孩子就能过上好日子。”
  汉子的黑脸都亮了:“大恩,少东家,谢您大恩!”
  他嘿嘿笑了几声,激动地搓了搓手:“您等我好消息。”
  说完,一溜烟跑了。
  过了几天。
  赵管带的休沐日到了。
  他走下军舰,上了岸,和同僚们找了间茶馆坐着,慢慢地饮茶。
  手上的扳指亮在众人面前。样子不是多贵重,但显然被精心保养过。
  他身后的牛副管带微妙地撇了撇嘴,小声讥诮:“大孝子,呵。”
  副官带和管带,虽然只差一个字,却大不相同。
  半年前,牛副官带和赵管带同时竞争军舰管带一职。
  赵管带更有心机一些,翻出个所谓老母亲送的扳指日日带着,“不小心”将“孝顺”之名传入督统耳中,入了督统的眼,拿下了管带的职位。
  “每每看到这枚扳指,我就想起家中老母。”赵管带借机在周千总面前表现,“我妈不容易。”
  谁料,这一次周千总非但没应和赞叹,反而目光犹豫,脸色微沉,并未接话。
  赵管带见了,心中一惊。
  牛副管带刚巧路过,忍不住挤兑:“如今已经传开啦!赵管带大孝子,呵呵。”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赵管带白了脸色,才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
  周千总竟然也没有反驳,丢下一句话,起身离开了:
  “小赵,万不可好大喜功。”
  赵管带冷汗涔涔而下。
  等赵管带知道如今自己“孝敬母亲”的故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的时候,气得一连砸了三个杯子!
  手下回禀赵管带,故事开始流传的日子,正是他致谢柏成坤的第二天。
  “柏成坤!”赵管带咬牙切齿,“你害我!”
  手下劝慰:“小柏经理也是好心……”
  “好心个屁!”赵管带痛骂,“他懂个屁!如今我这孝顺之名沸沸扬扬,那些老家伙肯定以为我为了搏上位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千总今天警告了我,只怕督统已经对我有意见了!他妈的!”
  他去致谢柏成坤自然是做给督统看的,但如果搞到大街小巷都在夸赞他的程度,整件事就显得太刻意了!
  赵管带是粗人,一气之下,连连爆粗口。他越骂越气,一怒之下,踹翻了几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下午。
  郎永翘着脚坐在店里,倏忽听见外面的喧哗声由小及大。
  “汉阳号撞上了仁川港的清朝军舰!”
  “汉阳号沉了!”
  “船翻啦!”
  郎永手里的茶杯歪了都不知道,茶水淅淅沥沥烫了他的手,他才猛地站起身。
  汉阳号撞了军舰?
  商不与官斗,只怕是赵管带用军舰撞了汉阳号吧!
  郎永大笑起来。
  赵管带果然发怒了!
  “柏成坤吃了好一个大亏!”郎永越想越好笑,“好,太好了!”
  黑脸汉子跑进来,郎永笑着用朝鲜语说:“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我,一丁点都不要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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