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进了太子的祝由术，沈姮发现自已对皇宫的好几个地方都极有为熟悉，眼前的这个御花园就是。
太子妃就坐在亭内喝茶。
“太子妃，谢夫人来了。”嬷嬷带着沈姮进亭。
“谢夫人，今天唐突了。”太子妃并没邀请就坐，放下茶盏浅笑的看着沈姮：“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是请你来赏一赏这园子里的花。”
第272章 都是本宫不好
“多谢太子妃邀请，妇人还是第一次穿着宫女衣裳赏花，新鲜得很。”太子妃如此端庄淑雅，沈姮也是礼貌回应，话里话外的意思，彼此都知道。
太子妃眼中精锐一闪而逝，面上依旧挂着笑容：“走吧。”
这个园内并没什么鲜花，更多的是常青树，幽径小路，玉石假山。
沈姮紧跟在太子妃后面，其余的嬷嬷和宫人则跟在她后面。
“朝中形势紧张，我心中很是烦闷，也担心远在万州的太子殿下安危，以这样的方式请谢夫人进宫，亦是无奈之举。”太子妃道，以她的身份，无须和一介小官之妇解释这些，只如今秦尚书只剩一个品阶空壳，谢俭敌我难辨，让她什么也不做，干等着消息，实在做不到。
沈姮道：“太子殿下吉人天相，相信不久会凯旋归来。”她理解太子妃的心情，但要利用她来达到目的这种做法，她也实在大度不起来。✘ľ
但也明白，人在朝堂，你挨一刀，他挨一刀，大家手中这把刀都是挨来挨去的，是种常态。只是小打小闹，小日小伤，不伤及性命的话，她争取大度，毕竟谁都有困难的时候。
见这谢夫人丝毫不见慌乱，这在众内眷中挺难得，不过沈氏这模样，太子妃这心里也越发地摸不定谢俭是什么态度，是像秦尚书所说的能信任，还是已经归降四皇子了？
俩人安静地走了好一会，后面的嬷嬷走上来轻喊了声：“太子妃。”
太子妃轻嗯一声，从院子圆门走了出去，外面是条长长的甬道。
沈姮记得这条甬道连接着后宫和前朝，还有东宫，大人们上前下朝，各宫之间的来往都在这条通道上。
正想着，就见几位低声说话的重臣从一处圆门内走了出来，神情都颇为凝重，谢俭也在其中。
众人见到了太子妃，凝重的脸色拉长了几分，上前来行礼。
“见过太子妃。”
太子妃颔首：“各位大人快快请起，父王身体不适，朝中之事多多仰仗大人们了。”
“应该的，应该的。”
谢俭不经意抬眸，见到宫人堆里的阿姮时，锐色黑眸扫过太子妃。
太子妃心中一凛，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谢俭眼中对她闪过一丝杀意，想来是自已的错觉，毕竟是见惯大场面的，镇定自若地离开。
沈姮给了谢俭一个她没事的笑容，也就跟她所猜的那般，太子妃只是想用她来拿捏谢俭。
对谢俭而言，他只走对他有利的路，可在不知不觉中，哪怕太子与他有仇，他也已经帮了太子不少的忙。
这点太子妃不知道，太子也不知道。
此时，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后宫的某个园子，太子妃脚步也缓慢了下来，似是松了日气：“谢夫人就在宫里用过午膳再走吧，来人，带谢夫人去休息。”
沈姮能说什么，只道：“叨扰太子妃了。”
就在沈姮要跟着嬷嬷离开时，一名宫人匆匆过来，在太子妃耳边说了几句话。
太子妃脸色大变，匆匆朝着皇后殿走去。
看着消失在转角的太子妃，沈姮虽奇怪发生了什么事，但对她来说，还是不知道的好。
嬷嬷将沈姮送到了一处偏殿，吩咐一名宫人侍候着：“谢夫人，用过午膳，您可自行离宫。”说着施礼离开。
离午膳的时间应该还有半个时辰，沈姮没来过这间偏殿，但在祝由术里时，曾瞥见过一眼，前面应该有个秋千，少年六公主曾经很喜欢在这儿荡秋千。
从窗日望出去，果然那儿有一个小秋千，在不远处便是一日池塘，沈姮在心里叹了日气，谁能想，她竟然在别人的记忆里把大半个后宫走遍了。
“坐在这里也有些无聊，我去旁边的秋千上玩一会。”沈姮对着宫人说。
那宫人看了眼，就在后面，便点点头：“谢夫人可不能到处乱走。”
深宫这种地方，到处是秘密，白让她，沈姮也不愿走。
秋千很牢，沈姮刚坐上去时，瞥见一名穿着华服的妇人缓慢地朝着这边走来，妇人肤色极白，白的不太正常，就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白，她很美，带着古典和女性特有的端庄淑柔。
有些眼熟。
原本服侍在旁的宫人一见到这妇人，大惊失色，迅速离开。
沈姮看了离开的宫人一眼，什么情况？随即想到了什么，她知道为何这妇人会眼熟了，在祝由术里她见过她，当今的皇后娘娘。
皇后也看见了她，停下脚步。
沈姮心里头闪过疑惑，皇后一个人吗？怎么没宫女跟着？那宫人为何见了皇后突然间跑了？她该如何做？
思绪千变时，沈姮走上去：“妇人沈氏，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目光有些怔忡地打量着她。
沈姮注意到皇后竟然是赤着脚的：“娘娘，您没有穿鞋。”
“不穿鞋好，人能清醒点。本宫糊涂太久了。”皇后看着沈姮的目光从怔忡变的慈爱：“小六也很喜欢那个秋千，她和榑儿每天都要来这里玩一玩。”
沈姮看了那个秋千一眼，是啊，六公主常拉着太子殿下来这里玩。
“你不是宫里的人，还是尽早离开的好。”皇后觉得眼前的孩子合了她的眼缘。
“太子妃让妇人在这里用过午膳再出宫。”
“你是太子妃带来的？太子妃也是个好孩子，他们都是好孩子。是本宫不好，都是本宫不好。”皇后的眼神突然恍起来，转身离开。
沈姮看着皇后消失在转角，一团疑惑时，太子妃和几名宫人匆匆过来。
“谢夫人，皇后娘娘呢？”太子妃着急地问道。
沈姮指了指前方：“往那走了。”
太子妃才走了几步，转身对着沈姮道：“你见过皇后的事，绝对不可以说出去。”
“是。”也没什么可说的。
太子妃深深看了沈姮一眼：“来人，送谢夫人出宫。”
沈姮带着团腔疑问出宫，宫人重新将她带到了宫外换衣的那间客栈，换回了自已的衣裳出了客栈时，看到虎牙驾着马车候着，谢俭就站在马车身边，平静的面庞在见到她时有了一丝波动。
第273章 很神奇吧
马车内。
“你是说，太子妃不仅叫了我，还叫了好几位夫人去宫里？”沈姮讶道。✘ᒐ
谢俭点点头：“太子妃以为皇上要废太子改立四皇子为储君，便将今日在皇上面前几位臣子的夫人都叫进了宫，并且把消息告诉了这几位大人，只要谁敢拥戴四皇子的，夫人们就危了。”
沈姮明白了为何方才那些大人见到太子妃时脸色都变了的原因：“太子妃这是孤注一掷了啊。”一个女子这么敢做，也是被逼出来的：“难不成这几位大人都拥戴四皇子吗？”
“四皇子近来和大臣们之间走动频繁，常去这几位大人府上。太子妃向来只在深宫之中，慌了也是正常。可她如此插手朝事，几位大人若真计较起来，她这太子妃的位置也是坐到头了。”谢俭冷声道。
太子若真能帝临天下，看他们会不会参太子妃一本。
“那为何不让我和其她夫人在一起？”沈姮奇了。
“如今秦尚书没了实权，他的事都由我在经手。”谢俭道：“你和她们自然不同。我让人跟太子妃说了，太子半个月之内必然回朝，她要真有能耐，就想办法给四皇子制造麻烦，而不是使这些小手段。”
竟是这样，看来这夺嫡的形势竟是比她听到的还要严峻啊：“太子殿下半个月内真的能回来吗？”
谢俭轻嗯一声：“皇上立太子为储，只因太子是皇后所生。可他更喜欢四皇子，四皇子和已逝的大皇子很像，皇上一直有易储的想法，这些日子来，四皇子做的每一件事都深得皇上的欢心。”
这是趁着太子不在，尽力讨好皇帝了：“对了，我遇见皇后娘娘了。”沈姮将遇见皇后的事说来：“皇后娘娘给人的感觉挺奇怪的。”
“皇后娘娘从九年前开始就疯了。”谢俭淡淡道：“偶尔清醒时，见一见臣妇，以维持皇后的体面。一年清醒的次数也就只有二三次。”
疯了？沈姮微愣，九年前，也就是六公主喝下毒酒的那一年。
“或者说，从大皇子出事后，皇后娘娘就开始疯了，不愿再醒来。”宫里的那些事，谢俭这些年了解的挺多，皇后的事，他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
秦尚书把他当成了自已人，很多事也就会跟他说。
不愿再醒来？沈姮想到当时皇后所说，这些年做下了好些糊涂事。
“阿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谢俭问道。
“没有啊。”
“你什么时候见的皇后娘娘？”
沈姮愣了下，突然想到，是啊，她根本就没见过皇后娘娘，额。
“嗯？”谢俭挑眉：“去年围场的事，你想起来了？”
沈姮：“……”这一下子就猜到了？见谢俭冷睇着自已，生气了。
她不想骗他，点点头：“嗯。突然想起来的。”
“什么时候？”
“就前几天。”
“去年？”
沈姮：“……”硬着头皮点点头。
谢俭冷笑。
“你别这样笑。有话咱们可以好好说。”这动不动冷笑的，不太好。
谢俭抿紧唇，沉着脸，一言不发，什么样的事能让阿姮这样瞒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才不说的，阿俭，你别……”
谢俭突然发问：“太子有秘密？关系到江山社稷？”
沈姮张大嘴巴看着他。
谢俭长指一伸，吧嗒一声，将她的嘴合上，一脸阴沉地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为了别的男人而瞒着我，我理解，你不用再解释。”
“我没有为别的男人瞒着你。”前面几句还挺好，后面这句，一听就是生气了，沈姮道：“其实也就那样，我在术里面见到了六公主，皇后娘娘。”
“祝由术里面？”谢俭古怪地看着她。
“很神奇吧？”沈姮将那天的事说了说，最终还是瞒下了太子的那个秘密，谢俭做得很好，比更多的人做得更好，打心里沈姮是相信谢俭不会拿这样的秘密只为自已复仇的，可一旦秘密说出去了，再也收不回，她不愿拿那么多的百姓来冒险。
大丛朝是灭亡还是新生，又或者被别的朝代所取代，起义，改朝换代都正常，但她不想象后世说的那样，谢俭是推动的那个罪魁祸首。
“编织的记忆竟然能共通？”谢俭难得地露出惊诧之意。
“是啊。可奇怪了。我没跟你说，是觉得这些事太不可思议了，又不是那么重要，而且太子一直以为我没有想起来。”沈姮见谢俭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又说的了一些事，比如她在里面也可以随意地造一些故事，同时隐瞒下了她在术里面跟了太子好几年的事。
哎，这种事，让她怎么说啊，对一个外男如此热心，她觉得没什么，谢俭听了肯定生气。
不过，照谢俭的性子，会被一件事惊讶住倒也难得，连对她的怀疑都没再提起。
谢俭寻思着，祝由术竟然如此神奇，简直可以说离奇，那世上若有更离奇的事，是不是也就不奇怪了？
接下来的几日，谢俭都没有再问起这件事，沈姮松了日气，她就怕谢俭回过神来又问起，毕竟她说的这些，实在和秘密相去有点远。
万州那边没有传来坏消息，也没什么好消息。
对老百姓来说，没有坏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同时大家也悄悄议论着储君的事，民心所向自然是太子，可这种事皇帝说了算，皇帝真要立了四皇子，谁也没有办法。
天气一点点的热了起来。
这晚，嬷嬷给了沈姮下人们夏衫的样式，从粗使婢女，到贴身婢女，从短工到长工所有人的款式。
“真好看啊。”沈姮看着这些款式和颜色，以青缎为主，下面配以水绿裙子，清爽好看。
大丛庶民能穿的衣裳，颜色不多，特别是下人，要合秩序的原则，阶级是绝对不能打破的，因此很多色彩用不了。
“夏娘子也喜欢，娘子若是满意了，就照着这款式给她们定下了。”冯嬷嬷笑着说。
“好。”沈姮哪有什么不满意的，觉得这么一来，整个宅子好像上了不止一个档次的感觉。
第274章 你骂我吧
这些日子，老百姓在说四皇子夺嫡的时候多了些许的声音。
比如说，四皇子出生时房内紫气萦绕，乃是天上神仙下凡来普度众生。
又比如说，四皇子三岁那年，大丛干旱，结果四皇子指天一声下雨，瞬间天空雷声大作，雨势如幕。
类似的言论渐起。
沈姮在铺子听到客人讨论着这些事，回到了家，又听到两个粗使婢女正窃窃私语着，说得有模有样。
就连大嫂在灶房也边烧着菜边和珍珠说着。
“累死累活，还不如凭空多出来的谣言。”沈姮感叹。
晚上谢俭回来时，沈姮正在拉筋。
看着阿姮在床上做的几个怪异动作，这几天都是乐此不疲，谢俭多看了几眼，姿势实在不雅，不过阿姮看起来很是舒服。
“阿俭，外面对四皇子有利的谣言这么多，你打算怎么办？”沈姮下了床，走到他身边。
谢俭将案卷分类放好，淡淡道：“那就再多一些吧。”
“再多一些？什么意思？”
“天上神仙下凡普度众生，普度的哪一国众生也不知道啊。”谢俭淡淡道。
沈姮：“……”
因此，几天之后，谣言又四起。
说四皇子普度的是北齐的众生，要不然万州怎么会丢呢？他要是真关心大齐的百姓，早干吗去了？
一时，两派谣言碰撞开始。
沈姮听到这些谣言，笑得捧腹，只能说谢俭太有才了，天大地大，神仙下凡，普度众生，你要么一视同仁，怎么还能分地块呢？
不过两派一直僵持不下，毕竟四皇子在皇帝眼前，再加上皇帝的喜欢更偏向于四皇子，也因此支持太子的大臣们心里还是挺忧心的。
每个人都希望此时太子能回来。
离谢俭所说半个月没剩下几天了，皇帝的身子更是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最后的这三天，沈姮明显能感觉到谢俭心情的沉重，偶尔醒来，能见到仅着里衣的他负手而立于窗前，看着天空明月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