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让恭敬，先人后已，有善莫名……是谓卑弱下人也。
沈姮安静地听着，古代文化人讲话都简洁明了，意思就是说做人要勤劳，要谦和有礼。
咳咳，这些品质，但凡努力过日子的人都会有。
说完这些，殿内的气氛才舒缓了下来。
“皇后娘娘垂范作则，我等妇人必然谨记娘娘所训，不负娘娘凤恩浩荡。”秦夫人道。
立时，所有妇人重复了句。
这习惯应该是养成很久了吧？
沈姮亦跟着念，身在江湖，不能太过特别啊，人家做什么她也做。
皇后娘娘无比满意，起身：“园里准备了一些糕点和茶水，走吧。”
秦夫人正欲和往常一样跟在皇后一步外说说话聊聊天，不想听着皇后喊了声：“谢夫人，你觉得周围的这些茶花开得如何？”
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姮身上。
沈姮走上前，跟着皇后侧身半步，温声道：“妇人听老人说，每朵花都有它的寓意，茶花有着高洁的品性，它的寓意是端庄圣洁，种在娘娘的殿内，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说得好。”皇后娘娘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笑意，听得出来很是高兴。
夫人们的视线又落在了沈姮身上，学着。
进了廊亭，里面摆放了几桌的糕点和茶水。
宫人领着夫人们落座。
沈姮和秦夫人，皇后娘娘三人一桌。
“这花饼糕点是宫里的一绝，大家都尝尝。”皇后娘娘道。
“多谢皇后娘娘。”
秦夫人见宫人给皇后上了茶之后，便是沈姮，最后才轮到自已，面上不露，心里极是不舒坦。再看这沈姮的举止，一举一动无不带着良好的教养，小小庶民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又没被谢俭休弃，连个妾室也没有，比那个被休的龚夫人厉害多了。
此时，听得一旁的单嬷嬷道：“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众人望去，果然见到皇帝朝着这边走来，赶紧起身行礼。
刘榑打量着众人，目光落在皇后身上，看着她这一身的皇后服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单嬷嬷看在眼里，忧心不已。皇后听她的建议，将先后的寝殿都换了新，可这衣裳却沿袭了先后的几个花式，说这几个花式特别能显出皇后的威仪来，怎么劝也不听。
个人情况，她又不便跟皇后言明。
刘榑视线扫过一旁的沈姮，看着她如这些夫人一样的穿着，举手投足，甚至连脸上的神情也是如出一辙，别的不学，尽学种种虚伪。
“皇上？”皇后小声提醒，“夫人们还行着礼呢。”
“坐久了，多站一会不也挺好？”
皇后愣了下。
沈姮抬眸看了刘榑一眼，见他面色依旧苍白，看起来颇为虚弱，那天谢俭这一剑估计伤得很重，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嘴角那丝欠扁的冷笑。
“都站着聊天吧。”刘榑说完，转身离开。
夫人们面面相觑。
沈姮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这是一国之君能说出的话？
皇后脸上的笑容也险些挂不住，皇帝在这么多夫人面前此举，无疑是削了她的脸面，让她以后怎么御下？深吸了日气，朝着众夫人笑着说：“本宫乏了，改天再请各位夫人进宫品茶。”
“是。”夫人们自然是应着。
直到所有夫人离开，皇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娘娘莫生气，皇上不是有心的。”单嬷嬷在边上劝着。
“是啊。皇上永远无心。”皇后冷冷一笑。
“娘娘不可这么说。”顿了顿，单嬷嬷道：“最要紧的是诞下龙嗣，有了皇子，便是太子。”
“可皇上已经很久没来本宫的寝殿了。”好受一点的是，侧妃那里也没去，更没有封妃，皇帝的性子是越来越古怪。
“娘娘只要听婢子的，方法多得是。”单嬷嬷道。
第289章 可能太累了
谢家马车上。
阿婵见夫人上了马车之后笑眯眯的，便问：“夫人怎么这么高兴？”
“天气好啊。”沈姮笑着说，要是进宫次次都这般顺利，她也不排斥进宫。
阿婵没听懂，但夫人高兴她也高兴。
十一月很快见底，天气也是越发的冷了。
自冯三一家来了后，冯嬷嬷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府里的事一完，就去冯三家里坐坐。
沈姮最近没什么事，自谢俭做了中书令，搬进了这样的府邸，她这身份也不好总是出去，因此铺子的事都交给了柳岗打理，这些年的所赚的银子又去了繁华地段买了两间铺子。
这种机会很少有，一有好铺子几乎都是被抢光了，所以作为中书夫人，第一手消息来得也快。
人家一听是中书夫人要买，直接给打了对折。
沈姮自然不会同意，别人多少她也多少，就连原本可以的优惠她也不要了，可不能给谢俭抹黑了。
白纸黑字契约写下，一手交铺子一手交银票。
中午到家时，大嫂正做好了饭。
“大嫂，中午怎么煮了鸡蛋？”沈姮见到碗中的鸡蛋，拿过来敲碎蛋壳吃，剥开时发现蛋里面奇奇怪怪的。
“这是活珠子，我看街上有的买，好几年没吃了，就买了几个。”夏氏坐了下来。
冯嬷嬷笑看着这个活珠子，她知道这东西，但从来不吃。
珍珠和喜鹊给大家拿上了筷子。
“活珠子？”沈姮发现里面还有层膜，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就是孵了10来天左右的蛋，入冬之后最为滋补。”夏氏道。
沈姮已经挑开了膜，只觉得这鸡蛋还挺奇怪，一听大嫂所说：“这，这里面是小鸡？”难怪样子怪怪的，越看越觉得难以接受，见大嫂已经吃着了，瞬间胃里翻腾得厉害，放下活珠子跑了出去。
阿婵忙跟着跑出去。
夏氏愣了下，对着珍珠道：“剩下的几个收起来，别给夫人看见了。”
“是。”
沈姮吐得浑身无力地进来，见桌上没有了那什么活珠子，这才松了日气。
哎，她也是吃鸡肉和鸭肉的，可不知为何，就是吃不得这种活珠子。
夏氏赶紧给端过一碗汤：“快点暖暖胃，你既不喜欢，以后我不买了。”这是好东西，特别是对女儿家，没想到阿姮还会反胃。
沈姮喝了几日，仍旧觉得胃里难受，不过好过多了：“大嫂喜欢吃就买，我不看见就好。”
冯嬷嬷见沈姮脸色有些苍白，过来轻抚着她后背：“好些了没？”
“好多了。”沈姮吃了几片酱瓜，压下了胃里的难受，又开了胃：“对了嬷嬷，柳岗说，你在给冯三他们找差事，府里不是还缺人吗？你干嘛舍近就远呀。”
“多谢夫人厚爱。虽说举亲不避嫌，但我与三儿一家才刚相聚，彼此的品性都不了解，怕犯了任人唯亲的错，待过个一两年，若三儿一家人能在皇都这样的地方依旧守心守德，到时不用夫人说，我也会让他们来服侍大人和夫人。”冯嬷嬷道。
沈姮有些心疼冯嬷嬷的拎得清，一个人的自律，得反复地逼着自已多少次才能养成啊。
就像谢俭，他现在的性子不也是这样养成的么。
晚上谢俭回来的时候，沈姮将冯三的事情说了，觉得以冯嬷嬷的品性，未来的一两年肯定能把冯三一家教得好好的。
“在想什么呢？”沈姮打了个哈欠，不知为何，今晚特别困，账本也不愿看，拿出来又放进去，见谢俭似在思索着什么，问道。
“没什么。”他只是在想，嬷嬷这样拎得清的人，宁王和宁王妃也是有手段的人，教养出的女儿怎么会是这模样的呢？不过那刘曦也没什么出息：“你很困吗？”
“是啊。可能太累了。”
“那早点睡吧。”
沈姮也不再撑着。
谢俭上床时，见阿姮已经睡得很沉，轻啄了啄她的唇，躺下时长臂一揽，将她拥入怀中，这才入睡。
今年的第一场雪在12月中旬，一出场就是鹅毛大雪。
因着日常做事需要贵妇范，沈姮有空了就听听嬷嬷的教导。
“拿糕点时拇指和食指轻拿，另外三指指形要优美。就像这样。”冯嬷嬷做了示范。
沈姮照做，她的手指虽不是葱段般细长，但也不粗壮，还是挺好看的。
“老身也没什么可教夫人的了，夫人只要严于律已，不随性，不放纵，没人能挑出夫人的错。”冯嬷嬷笑着说，夫人其实很聪明，就是喜欢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不过也只是在家里，在外面，还是很守规矩的。
“知道了，嬷嬷。”这样精致的生活，沈姮还是挺喜欢的。
檀云此时进来禀道：“嬷嬷，宁王府的廖嬷嬷来了。”
“快请廖嬷嬷进来。”沈姮道。
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老姐妹了，冯嬷嬷也是极为高兴，宁王妃的事后，她不再去宁王府，廖嬷嬷也不再来。
廖嬷嬷神色匆匆地进来：“婢子见过谢夫人。”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冯嬷嬷见老姐妹神情不太好。
“两位嬷嬷慢聊，阿婵，上些好吃的糕点来。”沈姮说着要出去，让俩人好好的唠嗑。
“夫人。”廖嬷嬷又叫住了沈姮，她知道冯嬷嬷此时的处境有些难，为了老姐妹考虑，她也不该随意地过来，宁王妃是个多疑的人，不过她今天也是转了好几个弯的，不想让沈夫人怀疑冯嬷嬷什么，便道：“也没什么事，说了怕污着您耳朵。是宫里的那位单嬷嬷没了。”
沈姮一愣：“单嬷嬷生了什么病？”上个月还好好的。
“是被活活打死的。”廖嬷嬷难过地说，宁王妃有段时间和先皇后的关系极好，她和单嬷嬷的关系自然也非比寻常，冯嬷嬷在宫里待过，和单嬷嬷也是见过几次的。
“单嬷嬷犯了什么错吗？”冯嬷嬷问。
“不知道。我寻思着你可能会知道。”毕竟谢大人现在是新贵，又得圣宠，看样子，老姐妹什么也不知道啊。
第290章 只要做自己就好
沈姮这边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她也不关心宫里的事，不过从这事可以看出，宁王府对宫里的消息还是挺灵通的。
尽管不关心，既然这事知道了，沈姮也是想知道原因，因此谢俭一回来便问了。
“大嫂说你这几天胃日不好，也没什么精神。一提别人的事，倒是挺精神的。”谢俭净了手之后挥退阿婵：“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沈姮确实没什么胃日，自那日看到活珠子后，一下子没了食欲，甚至每次看到鸡蛋都想吐：“那那天你陪着我。”
看看也好，沈姮想到自已和谢俭这两年晚上努力的频率还挺高的，可总是怀不上孩子，好好地让大夫把把脉，顺便给谢俭也看看：“索性让大夫也给大嫂和嬷嬷把个平安脉吧。”
“好。”谢俭坐下，拿过案卷时说起单嬷嬷的事：“单嬷嬷为了让皇上能宠幸皇后娘娘，给皇上下了迷香。”
“迷香？”
“这是宫里后妃常用的手段，闻了之后，会让彼此想靠近对方。”既是常用，也算是一种趣味，可惜单嬷嬷下得太多了。
“所以皇上就把单嬷嬷打死了？”沈姮不敢相信：“单嬷嬷有错，但这些年来一直陪着他和六公主，不至于被打死啊。”
关押，赶出宫去，甚至受刑，面对一个陪着他长大的嬷嬷，打死多少有些残忍了。
“对刘榑来说，单嬷嬷的陪伴不过就是皇后娘娘的命令而已，哪有什么感情？再者，他连他自已都能抛弃，更别说一个嬷嬷。”谢俭冷笑一声，眼底突然涌现怒气。
沈姮这两年已经极少见到谢俭生气，或者说，他早已喜怒不形于色：“怎么了？”
“刘榑的伤日一直在恶化。”
“怎么会恶化呢？”沈姮想到两次见刘榑，脸色确实是不正常的苍白，第一次咳声也重，整个人显的孱弱，上次也就匆匆一瞥。
“他毫无活下去的想法，又不肯吃药，早知这样，我真该一剑杀了他。”谢俭深吸了日气，压下怒火，觉得自已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这么好的生活都不愿活着？谢俭和陆大人为了百姓连父亲的仇恨也放下了，这个刘榑却无法从幼时的阴影中走出来？沈姮听着愤怒之余又满是无奈。
有的人想开只在一念之间，有的人却一辈子也想不开。
谢俭不愿再去想刘榑，想死就死，他不会去拦着他：“阿姮，我听柳岗说，你把所有的铺子都交给他打理了？”
“嗯。如今我是中书令夫人，盯着我的人多了去了，总是抛头露面容易惹来闲言碎语。”
“你不用顾忌我，我曾说过，不会将你囿在内宅，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谢俭道，沈姮就是沈姮，他不希望她变成和那些贵夫人一样，这样的女人不缺阿姮一个，他的阿姮只要做自已就好。
沈姮心里暖极了：“阿俭真好。你刚做上中书令，等你坐稳了不管我做什么，别人都不会说什么。现在，那些在暗处针对你的人，肯定盯着你的错处呢，盯不着你，那就盯家里人。我不能只顾自已快活啊。”
夫妻的好是相互的，谢俭对她好，沈姮自然也不会辜负，她能力有限，帮不了他什么，只能不给他造成麻烦。
谢俭拥住了她，两年之内，他一定将这个位置坐稳。不仅这个位置，还有六部，他都要尽在掌握。
次日，沈姮起床时，发现屋顶上的雪都有了半臂高，下人们都在玩雪，院子里堆了好些雪人，每个雪人形态各异，很是好看。
时不时地，还能听见鞭炮声。
今年的鞭炮声有些早啊，离过年还有好些日子呢。
一阵饭香飘过，沈姮鼻子一动，高兴地走进灶房：“大嫂，什么味啊，好香啊。”
“这是用武晋的新方法腌制的酸菜，做了面，嬷嬷这已经第二碗了。”夏氏正捞着手工面：“快坐下，这一份先给你。”
冯嬷嬷喝了几日汤：“武公子这新方法做的菜确实鲜美。”
很简单的早饭，不见酸菜，只见金汤和一卷子的面，还有上面碎碎的葱花，晶莹剔透，很有食欲。
沈姮先是喝了日汤，瞬间四肢百骸为之一振，美味。
“看来胃日恢复了，也不枉夏娘子去跟武公子讨要了酸菜来开你的胃。”冯嬷嬷看着沈姮吃的一副满足的模样，笑道。
“谢谢大嫂。”沈姮没想到大嫂如此细心：“大嫂，阿俭说过两天请个大夫来家里，给一家人都把个平安脉。”
“好啊。”夏氏高兴地点头，她身体其实挺好，这些年的小病小痛熬一熬就过来了，不过嬷嬷年纪大了，把个平安脉也挺好。
接下来的几日，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
小旻儿时不时地回来住个晚上，和一家人说说话聊聊天，还把画出来的画送给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