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百姓的观念还是比较守旧,沈姮不会与这些观念做对抗,当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时候,就算要做出改变也是要讲方法的。
“阿姮,我知道旻儿这段时间比较花费银子,我……”
“大嫂,我是旻儿的婶子,就算把所有的银子都花在旻儿身上,我也愿意。我们是一家人啊。可你想,我们不能坐吃山空。不仅旻儿要治病,阿俭的科举路,也需要花很多的银子。仅仅靠着阿俭的抄书所赚,哪够啊。”
“我知道。”夏氏在家主事这么多年,又怎会没有想过生计问题,加上连弟媳的嫁妆都给旻儿用了,她心里是比谁都着急:“这事,我很早之前就想了,我们妯娌可以去路边卖干菜饼,卖春饼去,只要一架辘车,一个烤炉子就好,大嫂打听过了,一年,也能赚上个七八两呢,就是辛苦点。”
沈姮:“……”她要是卖干菜饼卖春饼,那应该是史上最low,最扶不起,最被看不起的穿越女了吧?
会不会有点丢脸?
可干菜饼春饼挺好吃的,不不不,想岔了。
做穿越女还是要有点志气的,找铺子做点小买卖是最低标准了。
努力过了还是不行,那也只好承认自已的普通,要不然呢?生活总要过下去呀。
“怎么样?”夏氏满怀期待地问。
“大嫂的想法挺好的。可是大嫂,阿俭毕竟是读书人,他的家人去做这些,会不会在书院被人看不起?那里的学生好多都是非富即贵的。还有王内侍,他都认了旻儿为义孙,他这样的身份,肯定不乐意旻儿的娘和阿婶去路边卖干菜饼和春饼吧?”
人的想法也真是奇怪,开铺子会被人编排,做这种路边辛苦生意,反倒不会被说。
是因为前者觉得人家富裕有点仇富?而后者,每天早出晚归看起来挺辛苦,就同情?
“说的也是。”
“大嫂,我虽然和父母断了亲,可在外人眼中,毕竟是沈家的二姑娘,开个铺子又如何?他们多说几句就让他们说呗,我们一家子遭了这么多事,一路走来多少难听的话,还会怕这个?”
想到这些年的遭遇,想到儿子的苦难,夏氏点点头:“对,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好,就听你的。那你准备做什么生意?”
“卖一些杂物,大嫂,你觉得如何?”沈姮虽然了解了些,但心里其实不太有底,就像年轻人跟老年人有代沟一样,担心自已的现代观念在古代反而会成为买卖的阻力,那就麻烦了。
“这个好,家家户户都要用。”夏氏点点头,大家需要什么就卖什么。
“我方才问过大夫了,说再过三天,旻儿就可以到家里养伤,大嫂,到时,咱们再从长计议。”而这几天,沈姮打算再到处转转,把要开铺子的所有手续,进货渠道这些给搞清楚,也是个大工程啊。
夏氏想了想:“阿姮,要不先跟阿俭商量一下?”
“好。”这事肯定要跟谢俭说,别看家里处处都是大嫂在主事,但真正拿主意的人还是谢俭。
就在俩人聊着时,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谢旻娘,谢旻婶。”
一名老者拎着一篮子的鸡蛋站在她们面前赔笑着,正是旻儿的启蒙夫子齐夫子。
“齐夫子?”夏氏上前恭敬地喊了声:“您怎么在这里呀?”
沈姮神情冷淡,换在现代,一个年仅五岁的娃,大人没来就让他自个回家,夫子的饭碗怕是保不住了。
可在原主的记忆里,只要稍微有些家底的,都有小厮丫环接送,只有穷人,普通老百姓忙着生计才让孩子一个人上学。
父母拥有千万资产的,哪个不是司机接送,保姆侍候呀。
她得赚钱才是。
“旻儿娘,老夫特意来看旻儿。”齐夫子听了谢旻的事后,寝食难安,好好的一个孩子遭了这样的事,他也痛心啊:“这一篮子鸡蛋,收下吧。”
“不用的,齐夫子,您太客气了。”
“收下吧。”齐夫子将篮子放下,又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这是谢旻的束脩,余出的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他倒霉啊,这才读了几天书,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有好几个学生都不来读了,孩子父母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定是对他不再信任。
夏氏哪会接下:“齐夫子,真的不用,您也……”
“收着吧。老夫就不进去看孩子了,让他好好休息。先走了。”说完,齐夫子转身离开。
“齐夫子。”夏氏弯腰拎起鸡蛋篮要追出去:“这怎么可以,旻儿以后还要去他这里启蒙呢。”
“大嫂,别追了,”沈姮拦住了她:“明显,齐夫子是不会再收旻儿做他的学生。”连学费都退回来了。
“旻儿出事,我们都没有怪过齐夫子。相反,那种情况下他还能收旻儿做学生,心里不知道多感激。”夏氏叹了日气。
“大嫂,这些事等旻儿身体好了再说,指不定以后会有更好的启蒙夫子呢。”沈姮道。齐夫子会收旻儿,说明他品性不错,但作为夫子,也应该看到她天天来接送旻儿,让一个五岁的孩子独自回家,且还有一段大长路,是严重失职的。
等以后有银子了,得像有钱人家一样养个小厮接送。
第051章 也是咱们华夏的重要传承啊
这天晚上,沈姮睡了穿越过来唯一的一个好觉,一个人的床,真舒服啊。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和谢俭分床分屋睡,可条件不允许啊,谢家只有这两间牢固的居室,要分也分不到哪去。
如今谢俭去学院了,十天一回,居室就都是她的了。
在床上转圈圈半天,带着幸福的笑容入睡。
第二日,下起了雨,夹杂着一细雪,天更冷了。
熟练地做好早食,自已吃好后,将早食温着,就去医馆接替夏氏陪旻儿。
“阿婶,你朝我额上抹的是什么呀?”谢旻好奇地问,想去摸一摸。
“别碰,大夫说了,这个药膏用着对伤疤好。”这是谢俭给她抹脖子上的掐痕的,效果还挺不错,这会已经淡的看不见了,来医馆时问了大夫,说对疤痕也是有好处的,她就想到了小旻儿额头上被那虎宝打伤的地方。
“抹了它就会像以前一样平吗?”
“只要每天抹,以后这疤就看不出了,也不会被人说难看。”
“阿婶,我不怕难看。上次阿爷在这里画了朵莲花,就很好看。等我以后学会了画莲花,我就每天在这里画一朵。”
沈姮一脸复杂地看着侄子,她努力想把这疤抹皮,就是不想小家伙在额上画莲花,继续抹,每天抹,抹上几年就不信抹不平:“你很喜欢画画吗?”
“喜欢。阿爷说,他画画和写字都很好看,以后要全部教给我。”
这一身才艺,沈姮也喜欢啊,莲花公公可是未来宗师级的人物,学归学,进宫就算了吧。这要进宫,是不是说明旻儿这伤……
呸呸呸,别乱想。
这叔侄俩的命运啊,也真是坎坷,结果都不好。
话说,历史上的谢俭,貌似没有后代,后院也是干干净净。
“阿婶,你在想什么呀?”谢旻叫了好几声也不见阿婶回应,伸出手摇摇她的胳膊。
“阿婶希望旻儿能好好长大,然后成家立业,每天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沈姮捏捏他的小挺鼻说。
接下来的两日,雨夹雪不停,这种天气最为难过。
到谢旻回家的这一日,天虽然阴沉沉的,但总算没再下雨。
夏氏特地去借了木轮推车来,车上铺着厚厚的暖实的被褥,大夫说过,千万不能让伤日受风,也不可以着凉,一旦寒气入侵,日后伤日就会落疾,且很难根治。
弄妥后,去内室收拾旻儿这些天的衣物,望着儿子平静的睡容,眼眶不禁又湿了,这么多天过去了,心痛的感觉一点也没比看到儿子受伤那日少,夏氏擦去眼泪,弟妹说得对,一切苦难都已过去。
沈姮在内堂认真地听着大夫的交代,记下注意事项,同时买了五天的草药,有内服,有外敷,竟然还有经络按摩的手法。
说什么损伤了三条经脉,脾经、肝经、肾经都从这里走过云云,说小孩子虽阳气盛,但也不能马虎了。
就在沈姮努力记着时,一名医徒走了进来:“师傅,陆大人来了医馆外,病人们都出去和他说话了。”
大夫一听,赶紧出去见礼。
沈姮也跟着出去。
外堂都是看病的人,此刻空无一人,倒在医馆外围成了一个圈,陆纪安站在中间,一身素雅的长衫,负手而立,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地点头。
沈姮发现私下时,这位陆大人挺平易近人的,但只要和老百姓在一起,必然会带上些许的官威,甚至有些疏离,但神情的认真和眼中的那丝不敷衍,可以看出,无论是倾听还是交谈,他都是用心的。
也是,跟老百姓太过亲近没了距离感,日后会很难做事,官威是必须的。
冷不丁的,视线和一道略带阴沉夹杂不满的目光对上,咦,谢俭?
谢俭一直往医馆里寻视着大嫂和沈姮的身影,就见到沈姮从内堂出来,见到陆纪安时双眸瞬间亮起来,自此之后目光就没再移开。
当她见到自已时,那一脸惊讶。
他是说过十天一回,但也不至于见到了这般意外吧?
沈姮赶紧朝着谢俭笑着招招手,额,这表情还是老样子,谢俭不在家,她和大嫂两个人就像回归了正常家庭,总不能一天到晚活在悲伤的氛围里啊。
不过他这一身院服可真好看,春辰之色,呼应着春天的辰星之景,一点点希望,一点点微芒,跟学子的身份很呼应,这小子本就长得俊,这么一包装,倒有几分公子哥的气质。
“陆大人,您是为民的好官啊。”一名五十左右的老汉双手抱拳不停地向着陆纪安施礼。
“陆大人,我兄长被冤枉偷财,是您断案如神,才让我兄长免于被打死,您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啊。”
“陆大人,青天大老爷。”
“陆大人,您最近身体可好啊?”
陆纪安无奈地和大家打着招呼,他的马车只是路过医馆,打算让谢俭下车后就回衙门,但老百姓一见到他这辆马车就把他围住,无法,只好下车。
谢俭冷冷地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潮,这些人极为可笑,明明都是虚假伪善,虚情假意之人,面对别人的不幸,只会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却偏生喜欢那些光明磊落,清廉正直的人。
目光一动,想到学院里那些同窗对自已的孤立,院长对自已的冷淡,他一心要融入却无任何方法,那若自已表面上成为一个像陆纪安这样的人呢?
既然大家都表里不一的生活,那他自然也应如此。
“阿俭?”夏氏的声音传来。
沈姮转身:“大嫂。”
“我说你怎么还不进来,原来是阿俭回来了,还有陆大人也来了。”夏氏高兴地说,“不是十天一回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见阿俭没注意这边,便问弟媳。
“我也不知道。”
“陆大人真受老百姓爱戴啊。”夏氏看陆纪安的眼神和所有老百姓一样充满了感激之情。
“可不。”为民办实事的青天大老爷,哪个老百姓不爱啊,这位大人那可真是仁义礼智信全面发展啊,堪称典范,沈姮也想成为像陆纪安这样的人,可她也知道自已几斤几两。
但这也是她为人处事的大方向,毕竟这品质是咱们华夏的重要传承啊。
第052章 笑起来的模样还挺招人喜欢
很快,衙役们赶到。
百姓们目送着陆大人远去后才散了,各归各位,各做各事。
“阿俭,你怎么回来了?”夏氏高兴地走到谢俭身边。
“陆大人答应让我参与父兄的案件查证,刚好今日他要整理案卷,我便一起回来了。大嫂,旻儿可好点了?”谢俭关心地问。
“案件能重审?”公公和丈夫有望申冤,夏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谢俭点点头,只要能让他参与父兄的案件,他定能帮他们申冤。
沈姮也打心里高兴:“阿俭,大夫说旻儿的伤日愈合得很好,今天能回家养伤了,我们正收拾东西呢。”
“那我回来得正是时候。”谢俭难得的脸上有丝笑容。
三人进后院厢房时,睡着的小谢旻正要踢被子,夏氏见状,忙去阻止他,这些日子一刻也不敢离开照顾就是怕他这样动来动去的扯动伤日。
“娘?”被这么按住,小谢旻睁开了眼睛,随即高兴地喊:“阿婶,阿叔。阿叔,你从学院回来了?”
“阿叔来一起带你回家。”谢俭温声说。
“太好了。”
沈姮看着谢俭脸上的笑容,也只有和旻儿说话时,这少年会显出露出符合他年纪的笑容来。
此时,大夫走进来,跟着的医徒将配好的草药交到了沈姮的手里。
“这草药一定要按时辰喝,五日后老夫徒儿会上门来替娃儿看伤日诊脉,到时再开药方。”大夫说道。
“多谢大夫。”沈姮和夏氏连连道谢。
“大夫。”谢俭上前一揖,嘴角扬起一个淡淡浅笑:“您医术高明,如华佗再世。待旻儿身体康复之后,我定带着他来叩谢大夫。”
老大夫愣了下,这少年一直以来待人都冷冰冰的,突然间带着笑容夸他医术:“医者父母心,自当尽全力而为。”笑起来的模样还挺招人喜欢。
沈姮骇然地看着谢俭,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笑了?她收回方才心里想的,什么只有和旻儿说话,才会露出符合他年纪的笑容来。
相比沈姮的惊骇,夏氏却是高兴,她已经很多年没看见阿俭这样笑着和人说话了,真是要感谢书院,感谢陆大人啊。
看着大夫一脸受用的离开,眼中还带着对他的几分喜欢,谢俭嘴角的浅笑收回,若有所思。转身时,见沈姮正一脸惊疑地看着自已,没理她。
有谢俭在,自然不用夏氏推木轮车。
躺在木轮车上的小谢旻一会看看娘和阿婶,一会看看阿叔,再看着天空中时不时地飞过鸟儿,心情看起来挺高兴。
夏氏跟谢俭说着这几天旻儿的情况,又说到了齐夫子。
“没事,以后旻儿会有更好的蒙师。”谢俭淡淡道。
夏氏点点头:“阿姮也是这么说的。”
谢俭看了沈姮一眼,后者朝他笑笑。
“旻儿回来了?”
“谢俭也回来了?”
刚进入谢氏族人所在的巷子里,几名族人就围了过来。
“谢俭,你一个读书人,哪有什么力气?让我来推。”一三十左右的男子说着就要抢过谢俭手中的推手。
“不用。”谢俭冷声道。
“客气什么?”那男子比谢俭要高出半个头,粗手粗脚的,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干活的。
眼见手有点缚鸡之力的谢俭就要被推开,脸上的冰都能封上几条街了,又见小旻儿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来,沈姮一手挡在了这壮汉面前,朝着笑说:“已经要到家了,这点路就不用这位大哥了,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