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时蹙眉,“那你们这里的警察都不管的吗?”
“如果说连警局的人都要仰仗孙家呢?”
陆衍舟沉声道,“云镇地方小,偏,上面查管的又不严。对于他们来说,讨好孙家能捞到不少油水,毕竟他们的家人也都在云镇,得罪了孙家吃力不讨好,反而说不定还会连累他们的家人,所以慢慢的,警局也变成孙家的保护伞。”
温以时震惊不已,“官商勾结可是违法的!难道就没有检举他们的这种行为吗?”
“之前有过,但是也没什么用。”
赵圆圆说道,“我爸爸以前在孙家的厂里干活。听我爸爸说过,因为他们的安全措施不达标,有工人在干活的时候意外身亡,孙家不想担责任,赔偿他们就把责任都推给了已故的人身上,说出事都是他喝了酒。
他的家里人去警局报警,结果可想而知,知道警局包庇孙家,他们就往上检举,可是上面来查的时候,孙家早就收买了厂里的其他人,所有人供词一致说是男人自己的问题,他们家里人是想要高额赔偿金在污蔑。
而且,孙家和警局伪装的太好了,上面的人什么也没查到,也以为是那家人在胡闹,就走了。
他们离开之后,那一家人整天被孙家派黑社会的打手上门去闹腾,一家人都没个安生日子。
那家的老母亲患有心脏病,被他们天天来吓,后来发病去世了,留下男人的妻子忍受不了跑了。我爸爸一直觉得愧疚,但是为了我们一家人步入他们的后路又不敢说,于是从孙家的厂里辞职了。
从那以后,大家尽管心知肚明,但是都没有人再敢举报孙家。”
温以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会有这么黑暗的事情。云镇一直被孙家欺负的人们和曾经的她多么的相似。
她遇到了爷爷,已经从地狱出来,可是那些还被欺压的人们呢,他们又何时能得到拯救?
第19章 拦路虎
天上的星星藏在了云后面和月亮躲猫猫。
夜深人静,温以时失眠了。
她辗转反侧,耳边不断回响着赵圆圆说的话,晚上分开前讨论的话题太过沉重,每个人都很无力却也无奈。
深夜还没睡的不只有她一个人。
一盏台灯照亮了房间一角,陆衍舟坐在书桌前,无言望着桌面上的U盘,深邃的瞳眸中透露着一股深意。
只要他把这个U盘交出去,孙家和警局的遮羞布就会被扯掉.......
他不惧孙家的报复,可是,他不只有他一个人,他还有奶奶。
“咳咳咳,咳咳!”
老房子不隔音,隔着墙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陆衍舟起身过去,“奶奶!”
福婆趴在床边,剧烈的咳嗽着,脸都被涨红了。
“又把你给吵醒了,”福婆喘着气,宽慰道,“奶奶没事,估计是火气大了,扁桃体有点发炎,明天去诊所拿点药吃吃就没事了。”
“喝点水,”陆衍舟态度强硬道,“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老婆子我又没病去什么医院啊,”福婆一听,抗拒道,,“不去不去,去了医院没病也得给你找点病出来。”
她起身将陆衍舟推搡了出去,“这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得去学校。”
“奶奶,”
“好喽嘞,舟舟你就别啰嗦了,”福婆把门一关,“老婆子我困了,要睡了。”
“马上十点了,等下就别喝水,”陆衍舟在门外说道,“明早我带你去医院,奶奶,你知道我的,要是不想让我一直啰嗦明天就乖乖跟我过去。”
福婆没有吭声,听到外面响起一道微弱的关门声她压抑着声音捂着嘴又咳嗽了几声,步履蹒跚地扶着床梆走了过去,掀开枕头颤抖地拿出咳出血的手绢。
她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心里不断祈求着,老天爷,求您大发慈悲再给老婆子我一年的时间,我现在还不能走,我走了我的舟舟怎么办?
“咳咳......”
福婆坐在地上注视着墙上挂着的老钟表,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分针从12慢慢划向1,2,3,4......,时针走过一圈又一圈,她轻声轻脚地打开屋门,扭头看了眼陆衍舟的房间,悄悄向厨房走去。
时间转眼来到了早上。
陆衍舟起的比往常还要早,他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敲福婆的门,“奶奶,起床了,等从医院检查回来您再吃饭。”
福婆没有回答,他只以为奶奶是在屋里跟他拖延时间,“您这套法子是没有用的,要真不想让我担心就老老实实和我去医院做个检查。”
福婆依然没有吭声。
“奶奶?”
陆衍舟又叫了她两声,屋里依然没有回应,他心一慌直接开门闯了进去,就见福婆倒在床上不省人事,“奶奶!?”
*
小洋楼
温以时吃着早餐,王梅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王姨,”温以时放下勺子,“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晃的我都头晕了。”
“啊,”王梅一颤,欲拒还迎,迂回道,“没有没有。”
“那行,”温以时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谢谢王姨的早餐,我上学去了。”
温以时拿起书包走到玄关换鞋,王梅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终于,在温以时换好鞋子要出去的一刻,她开了口。
“大小姐,俺确实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说吧。”
王梅又犹豫了,吞吞吐吐。
“王姨,”温以时看了眼时间,“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再不说我可就真走了。”
“说说说,俺说,”王梅一咬牙,“大小姐,其实俺还有个闺女,她和您一个学校也在一中上学,前段时间她去苏城参加舞蹈比赛,今天回来。所以,所以能不能拜托您让她也住进来,您放心,俺保证一定不会让她打扰您的!”
昨天赵悦气得离家出走,去她同学家住了一晚上,但是她迟早会回来,要是到时候没跟温以时打好招呼就让她发现可就不好了。
“王姨,你这属于先斩后奏啊,”温以时不傻,虽然王梅强调她女儿今天才回来,“既然你女儿和我一个学校,想来两年前她就和你住在这里了吧。我记得田叔好像之前关于这件事征求过爷爷的意见,但是当时说的可是只有你一个人。”
“大小姐,俺知道错了,俺当时确实是一个人,”王梅急忙解释,“后来俺闺女这不是考上一中了,家里有离镇上远,然后俺就......,大小姐,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俺吧,俺上有老下有小,就指着这一份工作养家糊口,您千万被炒了俺啊。”
“行了,爷爷那里我不会说,”温以时说道,“你女儿既然已经住进来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大小姐您说。”
“二楼我在住,我不喜欢有人打扰,三楼爷爷说过不许任何上去,所以,她和你住一楼,晚上十点之后不许声音太大,你也知道这房子隔音不好。”
王梅有些犹豫。
“怎么了,王姨看起来很为难,”温以时耸了耸肩,“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王姨的女儿就自寻住处吧,我记得我们学校也是提供住宿的。”
“不为难不为难,”一听温以时要改主意,王梅连忙一口答应了下来,“谢谢大小姐,俺保证俺闺女一定不会打扰您休息的,她很乖的。”
温以时没在跟王梅多啰嗦什么,再听她说下去上学就得迟到了。
出了门,她下意识地朝右边看去。
昨天,陆衍舟就是在那里等着她出门的。
“温姐,早上好啊。”
可,今天的却是陈溪和江丞,她左右环顾地了一眼,没有陆衍舟的身影。
“温姐,你不用看了,确确实实就我们俩,”陈溪开玩笑道,“sorry very much,让温姐失望了。”
江丞把他拉开,解释道,“衍哥的奶奶生病了,衍哥今天早上要带奶奶去医院检查,所以昨晚发信息说让我俩早上等你一起去学校。衍哥还让我们转告你,今天是他失约了,等回来再好好给你赔罪。”
“我又没问他,”温以时喃喃道,“你们跟我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不过衍哥还真是多虑了,”陈溪站直身体,嘿嘿笑道,“就昨天温姐那身手,保护咱俩还差不多。”
江丞扶额,没眼看。
“温姐,那咱们走吧,今天就委屈你和我们一块了。”
温以时问道,“他奶奶没事吧?”
“奶奶平时身体很好的,”陈溪说道,“应该没什么事。衍哥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是他在世上唯一的家人了,再加奶奶年纪大,所以衍哥才会特别紧张奶奶的身体状况吧。”
“我们放学准备去看望福奶奶,”江丞推了推眼镜,“温姐,你要一起去吗?衍哥要是看见你应该会很高兴的。”
“对啊!”
陈溪一听,附和道,“而且,奶奶做的饭超级好吃,温姐你要是过去奶奶一定可喜欢你,奶奶从小就喜欢女娃娃,偏偏我们几个都是男的。”
“我,”温以时有些犹豫。
“就当作是衍哥的朋友,”江丞提议道,“温姐可以拉上赵圆圆和你做伴。”
这么一听,还挺可行。
“那好,”温以时说道,“放学我们一起过去。老人家她喜欢吃什么,等放学你们带我去大点的超市买点。”
“温姐,你把自己带过去奶奶就最喜欢了,”陈溪朝她挑着眉眼。
温以时露出一抹假笑,伸出拳头,“那这个你喜欢吗?”
陈溪连忙闭了嘴。
三人有说有笑地朝着学校走去,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陈溪这个现眼包在说,但这一路上也挺愉悦的,直到又遇到孙海。
第20章 警局
“你看吧,我都说了是上火了扁桃体发炎才咳嗽的,”福婆在诊所挂水,嗓子干哑,“就是没想到会发烧,今天早上吓坏了吧。”
陆衍舟的确被福婆给吓到了,还好她只是因为发炎引起的发烧,他还以为......
“奶奶,”陆衍舟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喂着她慢慢喝着,“等挂完水,我们还是去县医院再检查检查吧。”
“你这孩子,”福婆当即皱起了眉,“都说不去了。”
“奶奶。”
“好了,你也回学校吧,”福婆往下一趟,扭过身去,“等挂完水,我自己走回家。”
“奶奶,”陆衍舟又急又担心,“您到底为什么这么不想去医院?还是说您真的生病了,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个臭小子,故意咒我呢!”福婆佯装怒道,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那您就跟我去医院检查,只要医生说您没事,我以后再也不逼你跟我医院。”
见状,福婆又躺了下去,“那你臭小子就死了这条心吧。”
“奶奶!”
福婆背对着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去医院吗?因为当年,老婆子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在医院送走了我儿子和儿媳妇。”
陆衍舟一愣,他并不知道这层原因,“奶奶.....,对不起。”
“行了,你小子也别杵着了,快回学校吧。”
小诊所很安静,只有老式风扇转动时发出的一点咯吱咯吱的声音。
陆衍舟给福婆掖了掖被子,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困了就睡吧,我在这里守着您,就像小时候我生病了您照顾我一样,等您挂完水我再回学校。”
福婆缓缓闭上了眼,吐了一口长长的气息,一滴泪水从她苍老的脸上滑落。
*
警局
杨群接到警局的电话,立即赶了过来,连手上的粉笔灰都没来得及擦干净。
“警察同志,”因为着急,杨群头顶的几缕头发都乱了方向,“我的学生呢?!”
小警察确认道,“温以时,江丞,陈溪,他们三个对吧?”
“对对对,他们人呢?”
“喏,”小警察指了指走廊,“参与打架斗殴的学生都在那呢,你自己去找吧。”
长长的廊道上,一侧蹲满了一排顶着五颜六色发色的小混混,各个脸上多多少少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孙海就在他们中间,脸黑的简直比煤炭还要黑。
他妈的,他们一群人竟然连他们三个都打不过,就这里面还有温以时一个女生,他的面子以后往哪放?!
另一侧,蹲着的是温以时他们三个。
他们这一群人中,除了温以时看起来没有受伤,其他都多多少少挂着伤,就连陈溪也被打到嘴角,江丞眼镜片碎了。
若不是亲自经历,谁又能想到他们当中看着最柔弱,最完好的女生才是打人最多的那个呢。
“老师!”
陈溪看到杨群像是看到撑腰,连装带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杨群。
“您总算来了,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早上走在路上,好好的去上学,结果他们一群人突然跳了出去截住我们不让我们走,还把我们给打了。”
说着,他指着自己脸上的伤,“您看,这就是证据,还有,”他一把拉过江丞,“老师,小橙子可是您的亲学生,他什么样的人您总了解吧,您看看,”他摘下江丞的眼镜触到杨群眼前。
江丞也配合地弱弱地喊了一声,“老师。”
可把杨群给气坏了,他知道二中学生混,但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欺负到自己学生头上来了,散发着他身为教导主任的威严审视地盯着对面的一排人。
黄毛不甘道,“陈溪,你少糊弄人。看看这些伤,”他指着自己的脸,还有身旁小弟,“这些都是你们打的,装什么可怜。”
陈溪理直气壮,“我们这属于自卫,要不是你们一群大老爷们欺负我温姐,我和小橙子闲的没事干了非要跟你们打!”
“你温姐又是谁?”杨群一时没听懂,“难不成是温同学?!”
“嗯嗯。”
“老师,”温以时从陈溪和江丞后面站了出来,“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温同学,你没受伤吧?”杨群紧张道,她家家长都不在,就她一个人,临走前还特意嘱咐让自己多照顾照顾她,自己就相当于温以时在云镇的半个监护人,结果这才几天就遇到这些事。
“我没事,”温以时说道,“多亏了陈溪同学和江丞同学他们保护了我。”
“你们还欺负女孩子!简直是,是.......”
为人师表,杨群压着怒火告诉自己不能当着学生的面说脏话。
恰好值班的小警察给他们的监督人联系完走了过来,杨群拉着小警察的胳膊,“警察同志,你们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那还了得。”
“嗤,”孙海抬起眼皮,讥笑道,“秃驴。”
杨群气急败坏地指着损害,“你,你,你,简直朽木不可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