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玲看着木槿满眼崇拜,“哇,阿槿,你好厉害啊!”
张灵玲好奇道:“你懂得好多,你家里是做木工的嘛?”
木槿解释道:“我外祖父是个秤匠,我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所以懂得一些皮毛。”
“哇,那你外祖父的木工一定更厉害!”
“我从前听说那些制秤的大师,大都同时是木匠、铜匠、铁匠、银匠、篾匠等等……精通百工,而且听说制秤有一百多道工序,是为百工之首。”
“阿槿,你竟有个这么厉害的外祖父!”
木槿腼腆一笑。
在她心里,她祖父的确是最厉害的人。
木槿转回正题,“至于你剩下几个问题,我就不知道了,我回去想想,若有主意了,再告诉你。”
“好啊好啊!”张灵玲高兴道。
木槿站起身,“那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啊?”张灵玲很舍不得木槿这个新朋友,“你能不能留下来再多陪我一会,我再给你介绍介绍我做的别的东西!”
木槿看了看天色,“下次吧,我现在得回去给公子准备晚膳了,我们下次再见。”
“好吧。”张灵玲依依不舍道。
张灵玲送木槿到巷子口才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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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已经不早,木槿和张灵玲告别后,并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去集市上了。
木槿要去买一些新鲜的菜和肉。
五公子在吃一道上口味挑剔,所以木槿买菜时,力求菜足够新鲜水嫩,价钱什么的都无所谓,反正五公子绝不可能在乎一顿菜钱。
半个时辰不到,木槿就提着满满当当好几袋子的菜回去了。
她给钱爽快,有两个老板连卖菜的布袋子都一并送给了她。
木槿快要走到巷子口时,忽然从旁边巷子里蹿出两个人来。
两个人约摸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混混打扮,前面的那个男的率先伸出手拦住了木槿的去路,男人歪嘴笑着,满脸不怀好意的表情。
木槿心里咯噔一下,见势不对,用手中的东西砸过去,扭头就跑。
前面的那个男的被他砸到,痛得倒吸一口凉气,骂了句脏话,后面的那个男的躲开了,一个大跨步,扯住了木槿的头发。
“救命!”
“救……”
木槿的呼喊戛然而止,第二句话还没喊出口,就被一只脏兮兮的大手紧紧捂住了嘴。
“唔唔……”
男女力量悬殊,她拼命挣扎,却只是徒劳,始终被歹人的力量死死控制着。
木槿心慌意乱,她、她要怎么办?
救命,救救她……
谁能来救救她啊?
一道充满威胁和危险的声音挨着她后背响起,“跑?你还能跑哪儿去?”
另一道淫邪的声音在她背后不远处响起,“长这么一张狐媚子脸,不就是勾引我们么?今儿个就让我们哥俩好好疼疼你!”
木槿闭上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绝不能就此放弃,她绝不会任他们摆布!
她狠狠一口咬在那人手上,恨不得咬掉一块肉下来。
那人吃痛,下意识把手缩了回去,“嘶——”
男人在她背后狠狠骂一句,“贱人!”
木槿一被松开,立刻便往前跑,同时口中大声呼救道:“救命,救……”
可惜,别山书院的学子放学还有一段时间,这一片这会儿并没有什么人,木槿的呼救声也湮没在萧瑟的秋风里,没引来任何人。
她身量小,没跑两步,就又被抓了回去。
木槿被恶人拽住了胳膊,她还没反应过来,救被一把扔进最近的那条狭窄小巷子里,她的身体狠狠撞在墙上,痛得她不受控制地蜷缩了身子,说不出话来。
歹人像一堵厚实的肉墙一样,挡在她面前,挡住了巷子外的阳光。
“啪——”
木槿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歹人力气太大,木槿脑袋都被打偏过去,白皙的脸上霎时便出现鲜红的指印。
“贱人!还敢跑?”
“昨天就盯上上你了,被老子看上是你的福气,你个小娼妇别给脸不要脸!”
面对如此悬殊的力量,木槿心里开始绝望,难道她今天真的难逃一劫了吗?
不、她不甘心。
木槿被逼到绝路,萌生了无尽勇气。
她说不出话来,便靠在墙上,仰着头,恨恨地盯着他们,就像是在说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对方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便恶狠狠道:“还敢这么看老子,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木槿心知,自己不能跟他们硬碰硬,她只能用别的方式周旋,看看能不能拖延时间。
她身上痛得要命,艰难道:“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钱。”
其中一个人心动了,“你有多少钱?”
木槿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与他们虚与委蛇:“你们……要多少,我可以给你们多少。”
另一人说:“你别被她骗了,她这副穿着打扮,能有什么钱?即便有钱,不如等哥俩个把她上了……”
歹人话都没说完,就飞了出去,连带着站在旁边的同伴一同撞在了对面的墙上。
两个男人在墙上撞得“砰——”一声巨响。
有人逆着光站在了木槿面前,木槿顶着刺眼的光去看,终于分辨出那个身影。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木槿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决堤,“公子!”
纪玄单膝蹲在她的身前,着急地查看她的情况,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身上的急躁与担忧几乎凝成了实质。
木槿瞳孔猛地放大,“公子小心!”
刚刚被踹飞出去的歹徒趁纪玄查看木槿伤势时,竟然不死心在背后搞偷袭!
第66章 自己掀开衣服
后来的景象,木槿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从未见过有人出手那样利索,在她还没看清楚纪玄到底是如何出手的,那两个歹人便已经躺在了地上。
双眼圆睁,到死都没有闭上,就像是对面前人的武功和身手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五公子第一次在她面前真正出手。
她从前见过他受伤的模样,见过他被贼人追得满祠堂乱窜的样子,她以为他虽然会些拳脚,但是武功一般,而今日亲眼所见,她才知道,五公子竟有这样的身手!
五公子这些年似乎……藏拙了。
但她来不及想更多,木槿脑子里闪过她刚刚咬那个歹人脏手的情景,现下胃里直翻涌,极其恶心。
她撑着地面爬起来,跑到路边不显眼的地方开始呕吐起来。
可是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最终也只吐出几口胃里的清水。
她的心怦怦直跳。
她后知后觉地怕起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泪像泄了闸的洪水,夺眶而出。
纪玄忽然俯身紧紧抱住她,像是要把她融进身体里。
他心里一阵后怕。
活了十七年,他从未如此怕过。
如果不是他刚刚及时出现,木槿会遭遇什么,他几乎不敢想。
他不应该因为生她的气,就把她一个人撂在家里的。
木槿脑子里一片混沌,自然感觉不到纪玄前所未有的失态。
她被纪玄箍在怀里,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嘴里含糊不清地哭着:“公子,呜呜……呜呜……”
纪玄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没事了。”
“别怕,我在。”
少年的胸膛宽广的得像是一座避风的堡垒,为木槿隔开了另外一个世界,安抚她那颗惊惶不安、后怕不已的心。
木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弱女子,被两个穷凶极恶的歹人吓得不轻,她之前的镇定面对,不过都是靠强撑着一口气吊着,这会儿危机解除,那口气便散了。
木槿眼睛一闭,在纪玄怀里晕了过去。
纪玄感受到她脑袋垂下来,心里一慌,失态地大声唤她的名字:“木槿!”
“木槿!”
但木槿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自然听不到。
纪玄一手穿过她胳膊下方,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
他语气着急地朝站在一旁的阿吉道:“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啊?”阿吉一愣,见到昏迷的木槿,立马应道:“是是是!”
说着,阿吉转身就跑了。
纪玄抱着木槿,大步朝他们住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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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
躺在床上的姑娘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连梦里都在哭,嘴里含糊不清地哭喊着:“滚开!”
“别碰我!”
“滚开啊!”
纪玄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口中反反复复安慰道:“别怕,没事了。”
若伺候纪玄十几年的阿吉在此,必定要惊讶得下巴都合不上,天爷啊,五公子竟然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他的安抚似乎真的起了效果,床上的姑娘挣扎着挣扎着,终于安静下来。
阿吉敲响了门,“公子,药熬好了。”
“进来吧。”
阿吉端着药碗,放到了床边的矮几上,便出去了。
浓稠乌黑的药汁散发着袅袅热气,从药碗上空悠悠飘上去,消散在空气中,满室药香弥漫。
木槿在药香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睡了一下午,喉咙干涩,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公……子?”
声音很低,很哑,透露着虚弱和苍白。
纪玄低低地嗯了一声。
木槿的脸上没什么血色,那鲜红的指印便格外明显,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多……多谢……公子救我。”
“病好了再谢也不迟。”纪玄将目光从她可怜兮兮的脸上移开。
木槿不知道他为什么又不高兴了。她明明记得,在下午最危难时救她的那个声音,以及出现在她噩梦中的那个声音……是那么温柔。
怎么一醒过来,五公子又变成了冷冰冰的模样。
木槿失落地垂下眼睫。
她心道,五公子大概还是在生她的气吧,他心里还在介意她一时鬼迷心窍,听从夫人的话监视他的事情。
纪玄仿若看不见她骤然失落的情绪,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扶着她坐起身,“喝药。”
木槿坐起来,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第一时间从五公子手里接过了药碗。
她深知自己身份卑贱,公子大发慈悲救她,她却不敢麻烦公子太久,自己乖乖地端起药碗仰头咕嘟咕嘟喝药,乌黑的药汁苦得她眉眼都皱成一团。
纪玄看着空荡荡的手,顿了下。
他垂眸,坐在床边等她喝完,接过她的药碗放到了矮几上。
纪玄拉开矮几的抽屉,取出一盒药膏。
木槿露出困惑的表情。
纪玄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衣服脱了,给你背上上药。”
木槿的表情没维持住,瞳孔猛地一震,吓得说话都结结巴巴了,“岂、岂敢劳烦公子,我自己来就好。”
纪玄挑眉,“你自己来?”
木槿点了点头。
纪玄也没多说,立时便起身出去了。
木槿拿起那盒药膏,根据自己的痛感,反手涂抹背后的伤处。
她刚放下药膏,就听外面传来低低的熟悉的声音,“抹完了么?”
“嗯。”木槿下意识低声应了一声,怕他没听见,又连忙补充道,“抹完了。”
纪玄推开门,长腿一迈,走进来,站到床边。
“抹好了?”他问。
木槿点点头,“嗯。”
他居高临下命令道:“转过身来,衣服掀开我看看。”
“啊?”木槿吓得手都抖了一下,反应了好几秒,才结结巴巴道,“奴、奴婢……已经抹完了,奴婢自己可以的。”
“掀开。”纪玄没什么温度地又重复了一遍。
明明他没有露出任何生气的表情,但木槿就是莫名地有些怕。
她思量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一咬牙,侧过身子,背朝床外的一方,双手抓住衣服两边侧后方,一把掀开了背后的衣服。
甚至,都有几分慷慨赴死的悲壮。
第67章 是……是肚兜啊!
只见少女雪白的脊背上,淤血堆积的乌青和被沙石剐蹭出的鲜红擦伤交错着,破坏了原本如雪般细腻的皮肤。
只看一眼,便让人觉得触目惊心,更有一种极具破坏欲的美感。
纪玄觉得有些灼眼,他下意识微微移开了目光,不敢直视这片满是伤痕的脊背。
她的确是涂了药膏。
只不过,刚涂好便穿上了中衣,药膏大部分粘在了衣服上,弄脏了雪白的中衣。
而且,很明显的是,这些药膏原本也并没涂均匀,有的地方涂的厚,有的地方涂得薄,甚至背部有许多擦伤的地方根本没有涂到。
纪玄脸上的表情早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沉了几分。
木槿从余光中窥见了他的神色变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她双手无知觉间松开。
背上的衣服又重新落了回去,雪白的中衣又重新与后背上乌黑的药膏,以及背部鲜红的擦伤、乌青的伤处粘在了一起。
那样黏腻、混乱地重新粘连在一起。
纪玄蹙眉,“谁让你放下的?”
木槿害怕地吞咽了一下。
“上的这药还不如不上。”
“有时候真想把你脑子掰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纪玄说话间,仿佛总有几分若有似无的咬牙切齿,满是恨恨之意。
像是他平日里的嫌弃与斥骂,又像是恨铁不成钢。
他冷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伤得小半条命快没了,宁愿不上药,也不愿意让我替你上药?你可真是好样的!”
木槿默默埋下了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声音弱弱地反驳了一句,“不是……”
她原本以为纪玄不会听到的,没想到,纪玄耳力很好,听得很清楚。
他立刻问道:“那是什么?”
木槿便又答不上来了。
她天生不善言辞,好像在讲漂亮话这些方面总比别人少那么点天赋。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知道,纪玄在等她的回答。
可最终木槿也没有解释出来,她固执地要自己上药的原因。
气氛尴尬得让人有点呼吸不畅。
良久,
纪玄极轻极凉薄地冷笑一声,没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他看见她脸上鲜红的指印,可怜兮兮的,又气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