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没来得及道谢,老先生就被几个下人慢慢扶着接走了。
看到楚渺儿还要追出去道谢似的,萧景衡伸手拉住了她,嘴角带笑:“跑什么?”
“殿下,那,那个老先生他…”
“他就是孤的师父。”
楚渺儿心潮隐隐澎湃:“殿下你听到了吗,方才老先生说我的手能好。”
她太激动了。
这几日她在府内养伤时,王爷没少派大夫过来,可每次大夫看完她的手,都是暗自叹气,却又像是受了王爷的吩咐,告诉她手还是可以慢慢好的。
越是欲盖弥彰,楚渺儿心口越难受。
看多了叹气和无奈,如今老先生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楚渺儿像是卸掉了心口的千斤石头。
好似她手上的伤,在老先生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
太子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温润:“听到了。”
太子拉着她坐下:“刚才老先生交代你的话都听见了吗?”
楚渺儿面庞灵俏,这会因为高兴,双颊微微泛红:“奴婢都记下了。”
“以后在王府,要护好自己,知道吗?”
太子语重心长的交代她。
楚渺儿有一瞬间恍惚。
她和太子不过几面之缘,虽说太子帮过她,可在楚渺儿心里,太子还是她远不可及的人。
他们之间并未太熟悉,可好似她发生什么事,太子都了如指掌似的。
“奴婢记下了。”
太子笑了下,深眸看向她发髻上的那支桃花簪,他神情平淡,从容淡定。
“其实你更适合木兰花。”
他的声音像是春天的溪水,在山谷里轻轻流淌。
楚渺儿有些好奇:“木兰花?奴婢还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种花。”
萧景衡沉静一笑:“有机会带你看看。”
楚渺儿手指蜷缩了下:“不,不用了,多谢太子殿下好意。”
“若不喜欢的东西,不必强迫自己喜欢。”
楚渺儿眼眸滞了下,显然没听懂太子话里的意思。
看着被她藏在发髻尾梢的桃花簪,太子并未多言。
“你先休息吧,宴席快结束了,一会北宸来接你,看到孤在这里,又要多想了。”
太子起身要离开,梅花被风吹动,夹杂着雪,落在了他的肩头。
第58章 错在哪了?
楚渺儿目光凝在他的背影上。
不知为何,听到太子要走,她竟然会有些失落。
这种感情,来的莫名其妙。
“之前孤同你说过,你若愿意,随时可以来东宫,孤可以帮你。”
楚渺儿喉咙一哽,一抬头,就对上男人浸着笑意的眸子,宛如深秋的湖泊,宁静而深沉。
她慌忙低头:“奴婢不敢,太子莫要开玩笑了。”
听到她拒绝的这么利索,萧景衡嘴角上扬:“有些事情,真是让人无奈又眷恋。”
楚渺儿心头沉了沉。
听到脚步声走远,她才敢将头抬起来。
这会才发觉,手心黏糊糊的,一看竟出了一层薄汗,
她只将太子方才的话当做了玩笑,可为何心头还是会漏了半拍。
楚渺儿一直猜不透自己对太子为何会有异样。
她垂眸,看向桌子上留下的药瓶,走过去拿起来,认真又仔细的用帕子包起来,放在了袖子里。
到了将近晚上,翎云才来寻她。
楚渺儿饿了一天,什么也没吃,这会觉得饥肠辘辘,又不敢做声。
国公府外,国公带着府内的人都来送萧北宸和王妃。
听说太子先回宫了。
国公没想到今日除了宸王殿下,太子殿下也会亲自过来,一时激动,喝了许多酒。
听着那边权贵聚集之处的寒暄,她望过去,萧北宸身形挺拔修长,站在人群里,冷峻威严。
“楚姑娘先上马车吧。”翎云在旁提醒。
楚渺儿点头,去了后面的马车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踩在台阶上准备上车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毒狠辣的目光,她疑惑转头,似乎瞧见国公看了她一眼。
这样的眼神转瞬即逝。
楚渺儿也没留意,径直走进去。
马车还没走,她坐在狭小的车内,乖巧安静,手里捧着那个药瓶,仔细摩擦上面的瓷瓶纹路。
涂了这个药,真的会好吗。
她心里期待又局促。
回了王府,楚渺儿匆忙下车。
看到王妃一直跟在王爷身旁,楚渺儿很自觉的走在下人堆里。
下人们都散了,楚渺儿也赶忙回了自己的房内。
看到楚渺儿回来,月湖担忧的跑上去:“渺儿,你怎么样了?”
她抓着楚渺儿的胳膊,来来回回检查了一遍。
看到毫发无损,才重重松了口气。
楚渺儿抿嘴轻笑:“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
月湖刚要开口,就看到楚渺儿额头发缝间有个血痂。
“你头上怎么了?”
楚渺儿一阵心虚,摸了摸发缝:“我没事。”
“胡说,你受伤了。”
她下马车时,就是怕月湖看到担心,就把包扎的纱布揭开了,没想到,月湖还是发现了。
月湖满眼心疼的看着楚渺儿:“我就知道今日王妃突然把你一起带着去国公府,肯定是故意要欺负你的,你看看,这都砸成什么样了。”
楚渺儿笑眯眯的摸了摸头:“现在也不疼了,没事的。”
月湖拉着她去房内上药。
刚走进去,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萧北宸走了进来。
月湖连忙往后退:“见过王爷。”
“出去。”
萧北宸的声音十分冷厉。
楚渺儿心头一震,看向萧北宸的目光,犹如刀子似的,她顿觉心头露了半拍,分外的畏惧。
月湖担忧的看了眼楚渺儿,可碍于王爷已经吩咐了,她只能咬着唇,低头退出。
房门关上,楚渺儿眸子紧张。
萧北宸朝前走一步,楚渺儿偷偷往后挪半步,纤细柔软的手指捏着衣袖。
直到秀鞋碰到墙面,楚渺儿才被迫停下来。
萧北宸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楚渺儿都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来了。
“今天很开心?”
他神色波澜不惊,眼尾都是丝丝缕缕的冷意。
楚渺儿咽了下口水,她没听明白萧北宸的话。
看楚渺儿不说话,萧北宸冷笑,提醒了一句:“和太子在一起,不是很高兴么?”
楚渺儿心头陡然停滞,手指捏紧袖子:“奴婢没有。”
“还撒谎!”萧北宸怒火中烧。
楚渺儿吓得双肩抖了起来:“奴,奴婢今天是见了太子…”
她声音都是颤抖的。
“见太子做了什么?”
萧北宸挑眉,逼迫她说。
“真的什么也没做。”楚渺儿委屈的不行。
萧北宸蓦然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楚渺儿吃痛抬头。
她衣袖里的药瓶就被萧北宸发现了。
萧北宸看着这个瓷瓶,冷冷勾唇:“太子给你的?”
楚渺儿心头紧张:“这,这是太子给我治伤的药。”
“砰!”
一声清脆响声,震得楚渺儿心尖发麻。
她目光下移,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药瓶,一瞬间心如死灰。
“本王给你找的太医大夫治不好你的手,还非得找太子?”
楚渺儿从未见萧北宸发过如此大的脾气,看着地上撒掉的粉末,她沉沉闭上眼,眼尾瞬间湿润了起来。
萧北宸这会正在气头上,直接将她压在了床上,狠狠惩罚了一顿。
今晚无论怎么折腾她,楚渺儿都一言不发。
萧北宸看她死死咬着嘴唇,他眉头拧起来,捏住她的下巴:“之前本王跟你说的那些话,记不得了?”
楚渺儿感受着身上的酸疼,委屈泛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她这般模样,萧北宸冷冷抽身起来:“自己好好想想,究竟错到哪了!”
听到房门被甩上,楚渺儿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深深的呼气,试图把心中翻腾的酸涩委屈压下去。
可目光看到地上碎裂的瓶子,心头的汹涌痛楚还是如泄洪般涌了出来。
她蹲在地上,用好着手将这些粉末慢慢从地上搓了起来。
楚渺儿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又做错了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没再多言。
将药粉装好后,看着她这只受伤的手,楚渺儿眼神慢慢变得坚毅了起来。
趁着夜色,楚渺儿拖着有些疲累的身子,快步朝外面走去。
夜色漆黑,下起了雪,落在地上结成了冰。
牡丹是前院的丫鬟,管一些小事,也是自己一人住住。
因为牡丹投井自尽的事,屋子都觉得晦气,无人敢靠近。
她避开了巡夜的下人,偷偷走到了门前,轻轻一推,房门就开了。
第59章 王爷是不会替我做主的!
可能是屋子内这几天没人住的缘故,再加上下了雪,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就闻到铺天盖地的霉潮味传来。
楚渺儿眉头微皱,看着里面漆黑一片,她连忙将房门关上,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
瞧见四周都没有人,楚渺儿便将屋内的窗户全都关紧了。
手中的火折子也不敢点的太亮,生怕会引起外人的注意。
衬着微亮的火光,直奔牡丹的梳妆台。
轻手轻脚的翻找一番,果然看到桌子角落里有一个东西,用布卷包裹着。
打开一看,才发现竟然是银镯子。
平素里的一些镯子钗环,下人们都只带绒花,或者素钗,就连稍微贵一些的簪子都不能戴,更何况是银镯子。
盯着银镯子仔细看了看,楚渺儿的眉头顿时沉了下去。
摸着上面的花纹纹路,她眉头越蹙越紧。
这个银镯子,今日在接待她们的国公府婢女手上,她见到过。
而那个婢女,应该就是齐晚晚身边的贴身侍女。
她记得此人叫,海棠。
楚渺儿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
她瞧见镯子的一眼,便能肯定,绝没有记错。
只是,国公府的手镯怎会在牡丹手里?
而且还被藏的如此深?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镯子得来不正,所以才被牡丹小心珍藏,生怕被人发现。
平白无故的,国公府的人怎会给牡丹镯子?
即便要赏赐,也是王妃赏的。
楚渺儿心头砰砰直跳,只是单凭一个镯子,也不能证明什么。
看来还是得慢慢查。
她将镯子收了起来,放在衣袖内,快步走出去。
牡丹投井自尽的水井离这里不远,只是略微有些偏僻。
楚渺儿走过去时,周围都被人用麻绳围住了。
白日里下人是不可靠近的。
她轻巧绕过去,看到没有人,连忙将麻绳拿了起来,尾部捆上一个石头,朝底下放了下去。
半晌后,瞧见到了底部,楚渺儿才慌忙将麻绳拉了上来。
“滴答—”
麻绳上的水滴在地上。
麻绳只湿了一点。
楚渺儿脸色凝重。
距离牡丹投井不过三日时间,即便这口井王府的人不再用了,可也不至于三日的时间,就干枯至此。
这点水,根本不至于将一个人淹死!
井内不深,即便是跳下去也不至于毫无施救的可能,就死在了水井里。
楚渺儿握紧手中的麻绳,看着自己那只依旧被包扎着的手,心中恨意丛生。
不仅仅是银镯子,如今就连水井都颇有嫌疑。
想到齐婉婉今日对她的痛恨,扬言她手所受的伤,皆是被她报复所致。
如今一想,当真是细思极恐。
难道她的手受伤,不是张麻子为了替自己的妹妹报仇,而是有人故意害她,利用了张麻子?
“什么人在那?”
寻夜的下人似乎瞧见了火光,正朝这边赶过来。
楚渺儿思绪回笼,连忙将麻绳放好,抽身离开此处。
回到屋内,楚渺儿后背靠着房门,重重地喘了口气。
身上落的雪凝成了冰,可这会儿却丝毫不及她心头凉意。
她自问在王府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在王妃面前更是谨小慎微。
可不知道,为何那些人就是不肯放过她。
不管怎样,只要证实了最后一桩事,她就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谋划的一切了。
她是卑微,可不代表她任人踩踏糟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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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楚渺儿告病了。
接连两日都没从房内离开。
府里都在传言说楚渺儿似乎是被牡丹的怨魂缠上了。
就连月湖都害怕的不行。
平日里她和楚渺儿最亲近,如今也不敢往楚渺儿的房间去了。
府内上下人心惶惶。
之前得罪过牡丹的人,如今也都岌岌可危,吓得昼夜难眠。
鬼神之事本就传的神乎其神。
这种事情即便捕风捉影,都能让人心头留下阴影来。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王妃的耳中。
云束心有余悸的走到齐舒月面前:
“王妃,这几日府里风言风语多的很,都说牡丹生前怨气太重,死了以后不愿投胎转世,一直缠着楚渺儿呢。”
齐舒月美眸微凝,心惊肉跳:“府里的人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明面上是楚渺儿得罪了牡丹,实际上,牡丹是怎么死的,齐舒月心里很清楚。
这会儿听到云束说的如此诡异,齐舒月也不免觉得后背汗毛直立。
云束安慰说:
“奴婢也觉得府里那些下人就是口舌太快,最爱在背后议论是非,哪有什么怨鬼,王妃宽心才是。”
齐舒月茶也没心思喝了,不知是不是听信了一耳朵,这会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这两日王爷在宫中处理正事,有时太晚,便和太子一起留在了宫中,未曾回府,这也更让齐舒月胆战心惊了。
这边,月湖走到了厨房。
看到里面的下人正在准备晚膳,便随意转了转,心里盘算着时间。
昨晚给厨子下的泻药,这会应该也起效了。
厨子还没来得及切菜,便觉得肚子咕噜咕噜的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