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茉面色惨白，嘴唇止不住颤抖。
“你胡说！”
郁晏拍了拍她的脸，“你不是已经怀疑了么？怎么又不相信了。”
江茉把目光投向郁川庭，半晌没吐出一个字。
“既然这样，你凭什么认为他会以命换命？”
郁晏闻言，笑得更欢实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知道的还有很多。”
江茉绝望地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就在此时，郁晏的对讲机发出“嚓嚓”的声响，“老大，我们被警察包围了！”
郁晏倏地掏出一把手枪，比在江茉太阳穴上。
“换不换？”
郁川庭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清冷的声线随着风声飘进江茉耳朵。
“小堂叔，麻烦你自己算个账。我如今身价多少，她又值几个钱？”
江茉浑身发软，若不是郁晏紧紧拽着她，怕是现在已经从楼顶跌落了。
她从没想过让郁川庭换她，但他冰冷的话语还是刺痛了她的心。
“郁川庭。”江茉小声呢喃着，“谢谢你，让我在最后看清真相。”
郁晏抬手拉下了保险栓，再次看向郁川庭。
“真不换？”
冰凉的枪口刺得皮肤生疼，江茉面色惨白，“扑通”一下瘫坐在地上。
她微微抬起头，“还有呢？你还知道什么？”
郁晏低下头，在江茉耳边小声说道：“想知道，你就想办法让他过来。”
江茉咬着唇看向郁川庭，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停顿了几秒，她缓缓开口，“郁晏，告诉你个秘密。”
郁晏嗤笑一声，“别和我耍心眼。”
“关于云冉。”
江茉明显感觉抵在太阳穴的枪口松动了些。
江茉咽了咽口水，“你不好奇她在哪儿？”
见郁晏没有动静，江茉继续说道，“他知道。”
想起郁晏那晚在茶楼的癫狂，江茉打算赌一把。
果然，郁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忽地把枪口对准郁川庭。
也正是这个瞬间，子弹划破空气，从郁晏身后直直穿进胸腔。
他朝着江茉的方向倒了下去。
惯性使然，江茉从露台边缘滚落。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紧紧拽住了她肩上的绳子。
耳边传来警车疯狂的鸣笛声。
江茉抬头，就见郁川庭整个人吊在半空，一手拽着她，一手扒着露台边缘。
江茉静静看着他，心如死灰。
“为什么？你刚已经放弃我了。”
一滴泪，从郁川庭眼中掉落在江茉脸上。
恍惚中，她好像记起了什么，却又在一刹那消失不见。
心中的刺痛感却是扎扎实实。
“郁川庭，放手吧。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死。”
“你不恨我？”
江茉弯起一抹凄凉的笑，“恨……但更爱。”
郁川庭吃着劲，勉强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他说的，不都是真的。”
江茉闭上双眼，“无所谓了。”
一串脚步声从头顶传来，江茉睁开眼，就见刚才的疤脸正站在郁川庭手边。
“放手！郁川庭，你放手！”
整个上空飘荡着江茉歇斯底里的声音。
然而下一秒，疤脸伸手抓住了郁川庭的胳膊。
露台上不断有人涌来，江茉已记不清她是怎么被人拉上来的。
她只记得郁川庭紧紧抱着她，箍在她身上的手臂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靠在他的胸膛，静静听着他心跳的声音。
混乱中，一个女人突然冲了出来，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把尖利的匕首直直地插进郁川庭后背。
“郁川庭！郁川庭！”
江茉大惊失色，随即晕倒在地。
……
梦里，她被人绑架，郁川庭就站在她对面的楼顶上。
冰冷的枪口抵在她额头，与郁晏的那把枪如出一辙。
身后传来男人的呐喊声，“要你的命还是要她的命，你自己选一个！”
郁川庭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漆黑的眸底闪过狠厉的光。
“如果我两个都要呢？”
“痴人说梦！”
紧接着一声枪响，江茉从睡梦中惊坐起来。
她大口喘着气，直直地看向面前白色的墙壁。
“醒了！”
江茉回头，就见宋妍抹着眼泪坐在她身侧。
“小茉，你终于醒了。”
宋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江茉怔怔地看着她，“小姨？”
“嗯。”宋妍双臂环住她，“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宋妍的怀抱很温暖，江茉渐渐缓过神来。
晕厥前的画面突然闪现在脑海。
“郁川庭呢？”
“他在手术室。”
“他……”后面的话，江茉没敢问出口。
宋妍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正在抢救。”
江茉紧紧攥住身上的被子，“他……情况很危险吗？”
“失血过多，好在没伤到要害。抢救他的是最好的医疗团队，你不要太过担心。”
江茉靠在宋妍怀里，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想郁川庭出意外，可内心的谴责又让她不敢太过关心。
郁晏俯在她耳边说的话似是魔咒，不停地盘旋在脑海。
而那所谓的“知道得更多”，再也无法考证。
“小姨，我能去看看他吗？”
“你受了过度惊吓，现在身子还很虚。”
江茉抿着唇，眼神执着。
“好，我带你去。”
宋妍扶着江茉坐进轮椅，然后将打点滴的瓶子挂在椅背的架子上。
轮子碾过地板，进了电梯。
随着电梯上数字的攀升，江茉的心悬了起来。
手术室门上还亮着灯，李管家等人默默地靠在走廊的长椅上。
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一切寂静得可怕。
“小姨。”
江茉轻声唤着，宋妍握紧了她的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渐渐黑暗。
江茉抬手轻触在脸上，郁川庭眼泪划过的位置，依然灼热。
“小姨，他会醒过来的，对吧？”
话音刚落，手术室门上的灯灭了。
第117章 我命硬
一位戴着口罩的中年医生从中走出，江茉攥紧了轮椅扶手，却是没敢上前。
宋妍似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她把江茉推到墙边，跟着李管家等人迎了上去。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只是现下身体虚弱，还需密切观察。”
宋妍松了口气，转身对江茉露出个微笑。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疲惫瞬间袭来。
江茉靠在椅背上，直直地盯着手术室大门。
没一会儿，郁川庭被医护人员推出了手术室。
江茉远远看着他，终究没有上前。
宋妍轻轻抚过江茉肩膀，“不去看看吗？”
江茉摇头，“等我整理好心情再去吧。”
宋妍轻叹口气，“会没事的。走吧，我送你回去。”
江茉坐在轮椅上，任由宋妍把她推回病房。
夜，寂静。
江茉直直地看向天花板，终究是抵不过心中的担忧。
她坐起身，朝着电梯口走去。
郁川庭的病房外守满了保镖。
李管家老远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赶忙迎了上去。
“江小姐，我带您进去。”
江茉看着眼前的老者，心中莫名亲切。
她跟在李管家身后进了病房。
郁川庭双眼紧闭，静静地躺在床上。
插着输液管的手上青筋微微凸起。
他的嘴唇早已失了血色，面色白得像张纸。
江茉第一次发觉，往日里气场强大的人，此刻是多么的脆弱。
李管家从外把门轻轻带上，江茉拉开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
她抬手，轻轻握住郁川庭的手。
往日里温暖干燥的手掌，此刻异常冰冷。
“郁川庭，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
几滴眼泪落在郁川庭的手背上，江茉赶忙擦掉。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恨你？
明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可我就是放不下你。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对不起我爸？”
江茉吸了吸鼻子，接着呢喃道：“我到现在都没有明白，你究竟爱不爱我。
你爱的是我，还是另一个人？还是因为心中的歉疚？”
江茉抬手轻轻抚过他的面庞，“我好羡慕她，好羡慕好羡慕……”
“你快点醒过来吧，等你醒来了，我就彻底离开。你到时候可不要再找我了，我怕我经受不住诱惑，又抵不过良心的谴责。”
寂静里，郁川庭的嘴唇微微颤动，似是有细碎的声音发出。
江茉俯下身，把耳朵贴在他唇边。
模糊的声音敲打在耳膜上，听在心里却是异常清晰。
“别走，别走……”
江茉僵在原地，不知他说这话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
她知道，郁川庭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江茉抚平他紧蹙的眉，又轻轻握住他的手。
“那我今晚陪你，好不好？就这一晚。”
说完之后，她便静静地趴在他床边。
她轻抚着他的手指，脑海里都是曾经的过往。
这手指，曾划过她脸颊，抚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
也曾在她伤心难过时给她拥抱，在她困于工作时握着她的手，写下一行行字。
她摩挲着他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床边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江茉坐起身，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影，心底一片酸涩。
她沾湿毛巾，将郁川庭露在外面的皮肤轻轻擦拭干净。
然后俯下身，在他唇上印下个吻。
“我走了，你要快一点醒来。”
江茉离开时，李管家恰好要进去。
“李管家，我能拜托您件事吗？”
“江小姐请说。”
“等他醒来了，麻烦您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李管家还是勉强地点点头。
江茉说完便向着电梯口走去。
她站在电梯外，静静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
紧接着，走廊另一头传来了李管家急切又欣喜的声音，“醒了！少爷醒了！”
江茉的心突突跳了几下，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叮——”电梯门打开。
犹豫片刻，她缓缓踏进电梯。
合上门的瞬间，泪流满面。
……
郁川庭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唇上似乎还留着一丝温度。
他偏过头，视线扫过众人，唯独没有他心里想的那个人。
李管家上前一步，静静等着他的吩咐。
“江茉呢？她受伤了吗？”
李管家摇头，“只受了点皮外伤，受到些许惊吓，现下已没大碍了。”
郁川庭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昏迷中他隐约听到她的声音，一时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
“她来过吗？”
李管家一怔，想起刚才江茉嘱咐的话，他犹豫地说了句“没。”
“知道了。”
几名医护人员匆匆赶来，郁川庭躺在床上，任由他们检查。
臣夜跟在众人身后，微微蹙起了眉。
郁川庭视线扫过他，没有任何表情。
臣夜不禁白他一眼，他几步走到床边，双手抱胸。
“兄弟，挺猛啊，出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多带些人？”
郁川庭清了清嗓子，“带了。”
他在进那个废弃工厂前早已安排好了人。
他在明面拖住郁晏，其他人悄悄上了对面楼顶。
只是他没想到，江茉会刺激郁晏。
对面开枪的时间比他预想的早了很多。
还好他拽住了江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带了你还伤成这样？你知不知道，那刀再偏一厘米就扎你心脏上了。”
郁川庭不屑地笑了笑，“我命硬。”
“你是命硬，你那小姑娘可吓得不轻。”
郁川庭挂在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
臣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拉开了一旁的凳子。
他微微俯身，趴在郁川庭耳边。
“听说郁晏告诉她了？”
郁川庭眸色清冷，没有回答。
“用我替你解释吗？”
“不用。”
臣夜拍了拍他的肩，“啧啧，真不知道你在强撑什么。”
臣夜掏出手机，对着郁川庭拍了张照。
“你干嘛？”
“发给那个和你一样口是心非的人。”
“别瞎发。”
臣夜把手机屏幕转向郁川庭，“晚了，已经发了。”
“你这算不算趁人之危？”
臣夜把手机揣进口袋，“我是怕她担心你又不肯问。”
郁川庭听罢没再吭声，他隐约觉得江茉来过。
江茉看着臣夜传来的照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长按图片，点了保存。
“小姨？”
“嗯？”宋妍削着苹果的手停下。
“我想我该走了。”
第118章 新搬来的邻居
“你去哪里？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大概回京市吧。”江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不是吗？”
“别瞎说，你还有我。”宋妍坐在江茉床边，眼中带着几分心疼。
“不管怎样，你叫过我小姨，我就永远是你小姨。”
江茉轻轻拉住宋妍的手，“小姨，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待在云城了。”
“因为郁川庭？”
江茉抿着唇没有回答。
宋妍攥紧她的手，凝视着她，“你想好了？”
“嗯。”
“不回来了？”
江茉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黯然的瞳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