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川庭笑着走到她面前，弹了弹她的额头，“看够了吗？小色鬼！”
江茉别过脸，端起杯子连喝了好几大口水。
郁川庭从袋子里拿出衬衫，修长的手指从上往下系着扣子，江茉忍不住又瞟了过去。
郁川庭伸手把她拽到身前，俯身趴在她耳边，“想看今天晚上给你看，好不好？”
“不要。”
江茉红着脸转过头去，把那已经一滴水都没有的杯子捂在脸上。
待她来到公司，只见孙思思眼眶通红，正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看到江茉，她幽怨地瞥了一眼，却是没敢说话。
“她怎么了？”江茉凑到于一楠身侧，小声问道。
“今天一大早被人事喊去谈话，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反正就是要离职了。”
“离职？”江茉瞪大双眼，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孙思思在公司可是老人了，据说和云冉还有点亲戚关系，这些年云冉一直很照顾她，怎么会说走就走。
于一楠点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江茉，犹疑地开了口，“她昨天送你回家了吗？”
“嗯？”
江茉微怔，以她模糊的记忆来说，孙思思应该是把她扔在了路边。
“我们出了酒店就分开了，我打车回去的。”江茉尴尬掩饰着，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来。
“那就好。”
没一会儿，云冉就踩着高跟鞋进来了，“江主管，你来一下。”
江茉跟在云冉身后进了总监办公室。
“是这样的，今晚有个饭局，我得去参加一下。恰好枫扬的曾老也在，所以我想借机把最近整理的这两份材料给他，顺便谈谈。”
“曾老这个人比较难缠，进门的时候不能让他看出意图，所以你到时候拿好资料在外面等着，我喊你的时候你再进去。”
云冉说着把两个加厚文件盒递给江茉，这两个盒子拿在手里很有分量。
江茉有些奇怪，但一时又想不出原因。
“作为刚上任的主管，去见见世面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云冉勾着红唇，语调柔和地解释道。
“下午我还要去其他公司谈事情，到时候就直接去酒店了，你下班后坐小林的车直接过去。”
“好的云总。”
江茉抱着厚厚的资料出了门，总觉得云冉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深意。
夜晚，锦阑酒店外。
江茉坐在车里，边拿着平板作图边等云冉吩咐。
直到九点半，手机才传来云冉的消息。
江茉深呼吸，抱着文件盒进了酒店。
当她推开门的时候，整个人僵了一下。
第12章 被践踏的自尊心
偌大的包厢里，郁川庭就坐在她斜对面的位置，正与桌上的人谈笑风生。
他身旁的便是云冉。
云冉依旧一袭红裙，说话间媚眼如丝。
最重要的是，郁川庭的胳膊搭在她的椅背上，这姿势看起来十分暧昧。
郁川庭显然也没想到进来的人是江茉。
他微微蹙眉，淡淡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过之后就移到了其他位置。
“江主管，来这边。”
云冉冲她招招手，伸手接过了文件盒。
江茉站在她身侧，完成了任务想要离开，云冉却微微伸手拽住了她。
江茉无奈，只好站在原地。
“曾爷爷，您看一下，这可是我熬夜做出来的，您可不能伤我的心呀！”
云冉说着把文件盒递到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面前。
男人脸颊微红，眼底带着酒后的酣畅，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打开盒子扫了一眼里面的资料，又抬眼看向郁川庭。
“郁总，我这次可是看在云总监的面子上收的，回去可要好好奖励她啊。”
男人说话间带着些许揶揄。
郁川庭勾唇，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早就听闻曾云两家关系不错，看来我是跟着云大小姐沾光了。”
郁川庭斜靠在椅子上，看起来轻松惬意。
“哈哈，我是看着冉冉长大的，自然多心疼她些。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能放下身段去给郁总打工，我就知道郁总没亏待她。”
“那是自然。”
郁川庭淡淡说着，放在云冉椅背上的胳膊始终没有收回。
云冉也很配合地往他那边凑着身子。
从江茉的角度看去，就像是依偎在一起。
桌上的人推杯换盏，江茉站在一旁就像个局外人。
无论是从他们谈话的内容还是身上的穿戴来看，江茉都显得格格不入。
她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商务饭局，所以只穿了一身普通职业装。
而桌上其他人无论男女，显然都是参加盛大宴会的打扮。
江茉正出着神，腿上突然传来一片凉意。
再抬眸，才发觉一桌子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身旁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带着歉意，是他刚刚不小心碰倒杯子，将红酒撒在了江茉身上。
江茉一时没反应过来。
男人手里拿着纸巾，看似尴尬地伸向她的裙摆。
江茉赶忙接过纸巾，嘴里说着“没关系”。
不知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她在男人的眼里捕捉到几丝揶揄。
紫红色的液体洒在白色的裙子上十分刺眼，而更让她窘迫的是其他人的关注。
“小姐，需要带您去换件衣服吗？”
一旁的服务生见状，赶忙体贴地问道。
江茉摆摆手，胡乱擦了擦裙子，直起身来。
“云总，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嗯……”
云冉面色为难，她斜过身子，用只有江茉能听到的音量说：“不然你先去换件衣服？毕竟你也很难见到这样的场合，多学习没坏处的。”
江茉踌躇着，就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她也不知道所谓的“学习”是什么。
但碍于云冉是她的上级，她自然不能在这种场合驳她的面子。
她低头看了看裙子上的酒渍。
若是就这样静静待着，或许还能减少点存在感，若是换件衣服回来，倒是提醒了其他人她有多狼狈。
重要的是，她不想引起郁川庭的注意。
湿漉漉的裙子贴在腿上冰凉粘稠，她就静静地站在众人身后。
暖色调的灯光打在餐桌上是那样的刺眼。
面前的男人时不时回过头来，看似带着歉意。
“裴总，您要觉得抱歉就直说，总回头看我们江主管，我还以为您对我们江主管有意思呢。”
云冉转头小声说着，看似只是两人间的对话，却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江茉耳朵里。
裴敬勾着嘴角，“云总说的什么话，别把什么都和男女之情挂钩。”
“也是，围在您身边的莺莺燕燕那么多，哪有工夫注意我们一普通小姑娘。”云冉不以为意地说着。
对于她说的话，裴敬倒是没反感。
他回过头，上下打量着江茉。
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又很朴素，想来是个刚进入社会的大学毕业生。
他这人不爱欠别人的，但又不愿意浪费时间和精力。
面对这么个小姑娘，他倒是有办法弥补，毕竟他也不止一两次和小姑娘打交道。
江茉正出着神，只见面前伸过一只臃肿的大手，两根手指间夹着一沓钞票。
男人故意把手放低，想来是存着照顾她面子的想法，可他的眼里却带着戏谑。
江茉瞬间头皮发麻，只觉得自尊心被人按在地下反复摩擦。
见她没接，男人又从钱夹里掏出几张。
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说“这次够了吧？”
江茉瞪大双眼，正要开口拒绝，就听云冉发出了娇媚又夸张的声音。
“裴总您干嘛呢？道个歉就能解决的事，干嘛掏这么多钱？我们江主管可不是这样的人。”
这下可好，整个包厢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了裴敬手中的钞票上。
整个包厢里的人面色复杂，其中不乏看热闹的。
江茉面颊涨红，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羞辱感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
她没说话，对面的男人也没开口，拿着钞票的手就这样直直地伸在她面前。
“郁氏的工资，好像也不低。”
凝结的空气里，沉磁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不用看，江茉便知道是谁。
整个包厢里静悄悄的，男人随意的一句话，似乎给在座的每个人都带来了压迫感。
众人瞬间反应过来，即便是个小主管，那也是郁氏的人。
江茉知道郁川庭是在为她打圆场，可加上这一晚上的经历，她只觉得每个字都令她难堪。
压抑了一晚上的屈辱感瞬间湿润了双眸。
“一件裙子而已，裴总夸张了。”
江茉咽下哽在喉咙的酸涩，她神色淡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云总，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她把视线移到云冉脸上。
不知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她竟然在云冉脸上捕捉到一丝快意。
第13章 别离开我
“这一晚上辛苦你了，早些回去吧。”
云冉柔声说着，顺便拍了拍她的胳膊，似是安慰。
江茉嘴边发出一声轻笑，她始终没有看向郁川庭。
她礼貌地向众人告别，头也不回地出了酒店大门。
夜晚的风胡乱地拍打在耳畔，夹杂着阵阵凉意。
身后的灯红酒绿将她的孤独与狼狈衬得更长。
她拉开车门，客气地告诉司机小林不用送她，然后转身走到了马路对面。
她手扶栏杆，沿着江边漫无目的地走着。
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只觉得一切如过眼云烟。
江边的风不停地敲打在她的侧脸，心脏也跟着皮肤骤然降了温。
一瞬间，刚刚经历的屈辱与愤怒，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自己本就是个普通人，不知在妄想着什么。
她的记忆很短暂，短暂到只有不到三年。
她没有朋友，没有过往，只身在这繁华闹市之中，一切宛如新生，却又一无所有。
郁川庭？就当她短暂地做了个梦吧。
她低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江面。
当初就是这样一头扎了进去，然后失去了所有记忆，如果她再走进去一次，是不是就能想起曾经？
她这样想着，便脱下了鞋子，整个人如不受控制般，被江面上闪烁的星光吸引。
“江茉！”
男人急切的呼唤声将她拉了回来。
江茉回神，这才发觉自己在干什么。
眼前起伏的江水一瞬间变得暗沉汹涌。
她本能地后退了几步，撞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她转过身，眼前的男人面色惨白，瞳孔微缩，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同时，这才松了口气。
“你不是在吃饭吗？”
江茉怔怔地问向对方。
郁川庭胸口剧烈起伏着，漆黑的眼眸像要吞噬一切。
“你更重要。”
他说着一把把江茉拉进怀里，锢在她身上的双手就快要把她的腰肢拧断。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阻止的。”
江茉被他按得喘不过气来，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好不真实。
男人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窝，提醒她这不是梦。
江茉想要挣扎，可身体又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
空洞的心似乎又被一点点填满。
“答应我，别胡思乱想，好吗？”
他的声音缓缓的，带着乞求，其中还夹杂着江茉无法理解的情绪。
江茉怔怔地点了点头，却是不明白自己在答应什么。
“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清冷暗哑，透着第一次见面时的破碎感。
“好。”
低沉的声音透着蛊惑，尽管江茉思绪混乱，但她还是鬼使神差般地答应了。
郁川庭的双臂始终没有松开，就这样抱着她在江边站了好久好久。
江茉看着远处灯塔上闪烁着的光亮，好似拥有了一个新的世界。
江茉没有回家，而是跟着郁川庭去了御江林邸。
从进门起，郁川庭的视线就再没从她身上移开。
江茉起初有些不自在，过了一会儿倒也习惯了。
“一起睡还是分开睡？”
郁川庭拉着她的手柔声问道，眼底带着真诚。
江茉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她想要理个思绪出来，“分开吧。”
“嗯，那你去我房间睡，我去次卧。”
江茉没有推辞。
“你跟我来。”
他说完拉着江茉的手进了衣帽间。
原本空旷的几个柜子里，挂满了女人的衣服。
一年四季，从内到外，一应俱全，每一件的风格都是江茉喜欢的。
现在整个衣帽间里，一半是郁川庭的，一半是江茉的。
这一切都显示着，这间屋子有女主人了。
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具也多了一套。
两人的毛巾、牙刷摆在一起，看起来多了几分亲昵。
郁川庭伸手揽过她的肩，“留下来，好不好？”
江茉点头。
郁川庭笑了，眼神纯粹。
就在这一刻，江茉决定不去想其他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他对她好，她就满足了。
锦阑酒店。
云冉坐在桌前，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周边的人，眼神却时不时瞟向窗外。
就在刚才，郁川庭将裴敬对江茉的羞辱不露声色地悉数还了回去。
之后便把这一切都撇给她，礼貌又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她抽空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
看着眼前如孩子般熟睡的面庞，郁川庭松开手，缓缓起身走向书房。
放在电脑旁的手机恰好振了振。
郁川庭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一串数字，疑惑地接了起来。
“喂，李叔。”
“少爷，老太爷让您明天回老宅一趟。”
“有什么事吗？”
“老太爷没说。”
“知道了，等我明天忙完了就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