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月抬眼看他, 说:“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人在长期被伤痛折磨时,难免会心情低落, 这段时间江泠月的情绪起伏不定,孟舒淮很清楚原因。
他知道她控制不了要胡思乱想,便赶紧将她抱出了浴室。
十月末尾,天气已经转凉,孟舒淮将屋后的窗帘都开着,好让阳光倾泻。
晨间的风轻盈,卷着月桂香拂进室内,孟舒淮倒来一杯热水,问江泠月:“前两天我说过什么,你都忘了么?”
江泠月茫然看着他,一时不知他指的是那句话。
孟舒淮拉过椅子坐在她身前,朝她递上热水。
他沉静道:“只有你才能决定江泠月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只有我才能决定孟舒淮应该做什么样的事。”
“有人疼有人爱不好么?”
“你可以是我的小娇妻,也可以是青年女演员江泠月,你可以娇气、爱哭、脆弱、情绪化,可以毫不顾忌对我发脾气,也可以坚韧、勇敢、温柔、冷静,能在当初那样危险的境况下,从李天泽的手中救下清漪。”
“任何人都不应该被一两个简单的词语所定义,别人给你下定义是他们狭隘,你给自己下定义又是为什么?”
江泠月眼神微闪,双手捧着水杯说不出话。
孟舒淮坐到她身边,拿掉了她手里的水杯将她抱在了怀里。
江泠月靠近他时,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些浅显的道理,总要你一遍又一遍地讲给我听。”
孟舒淮凑近吻她的唇,温柔应她:“我很喜欢为你做一遍又一遍重复的事。”
“就像......”
他靠近江泠月耳边说:“cao,ni。”
江泠月脸一热,无意识抬手锤他,却被孟舒淮握住手腕。
他挑眉:“怎么打我的时候你这左手一点儿不疼?”
听他说,江泠月才发现自己抬的是左手,她刚才做康复训练的时候疼得眼泪花儿直冒,这时候竟然没什么感觉。
她还惊讶着,孟舒淮却已经搞清楚了她动手也不觉得疼的逻辑,他温柔将她的手放下之后,说:“我好像想到一个可以帮你无痛做康复训练的办法。”
江泠月睁着一双纯净天真的大眼睛看他。
却听他说:“****可以镇痛。”
江泠月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孟舒淮直接上了手,灼热掌心在她前胸合拢,她蹙眉轻吟。
她想拨开他的手,完好的那只右手却被他紧攥住,她若是要阻止,只能尝试去活动受伤的左手。
孟舒淮眉眼含笑看着她,还温柔地给出早间那些让她痛到要流泪的康复指令。
孟舒淮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却又不忘记作乱。
江泠月的痛觉被另一种直达心底的痒意霸占,既难以忍受,又觉得还可以坚持。
但孟舒淮及时叫停。
“很好。”
刚才的每一项指令江泠月都完美完成。
她不可置信看向孟舒淮。
“手还疼么?”孟舒淮问。
江泠月被他使坏的动作分了心思,疼?有一点。
孟舒淮忽地靠近她耳边,亲吻她小巧耳垂。
江泠月猛地一颤,缩着肩膀想躲,孟舒淮的吻顺势往下,停留在她肩膀。
那条纤细的白色肩带被他洇湿,再咬住,滑下。
他俯身吻她。
屋后的窗帘还开着,阳台的门也没关,若是闹出动静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江泠月慌了神,想躲躲不掉,又不想再做训练,只能可怜兮兮地问:“晚上再练行不行?”
她又痛又痒,还怕被人发现。
孟舒淮温柔停住,再抬眸看她,可他的吻根本没有离开,江泠月垂眸与他对视时,那颗娇艳欲滴的小红心还在他口中,他背对着光,眼底暗流涌动,如漩涡般,想要拖住她沉溺。
她又颤颤开口:“求你了,老公。”
再继续,她又得洗一遍澡。
孟舒淮玩得很尽兴,听话放开了她。
“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孟舒淮扶好她的肩带,看了眼窗外说:“你已经宅在家里好多天了。”
这些日子并不是江泠月不想出门,而是她正值话题中心,她不想随意外出再叫人拍到,又衍生出更多的话题。
孟舒淮看她犹豫,牵着她的手温柔道:“之前想要送你套房子,你不肯要,不如今天陪我过去看看?咱们这院子太小,以后总得换个大房子,你先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我开车带你去,不会让人拍到,好么?”
听他说完,江泠月才肯点头。
这套房子离清漓镇不太远,开车半小时就能到。
江泠月来到清水湖风景区的山门前才想起来,几年前她听镇上的几位阿姨聊天说起过这里。
南城最顶级的豪宅,包揽一整个清水湖风景区。这山上有南城最美的樱花,山下有湖有园林,还有南城最大的高尔夫球场,但这一整个区域只有十二套房。
孟舒淮的那一套在山顶。
车一开进别墅区孟舒淮就叫江泠月记路,但这别墅区颇大,又有各种花木遮蔽视线,她根本记不住。
车停到别墅门口,江泠月下了车,一抬眼看房就忍不住问:“你这房子一年要交多少物业费?”
孟舒淮关上车门,锁了车来到她身边说:“具体要看养护清单才知道,二三十万一年吧。”
“二三十万一年?!”
江泠月皱紧了眉头看他,问:“你知道我没演《伶人》之前,在剧院一个月拿多少钱吗?”
孟舒淮牵着她往门口走,笑着说:“知道,八千五。”
江泠月接话道:“我一年算上各种补贴和奖金还不到十五万,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养得起一年物业费二三十万的房子?”
孟舒淮停下脚步看着她笑:“我也没说要你养啊。”
“那怎样?”
江泠月问:“难不成我俩都分手了你还要养着我?!你这跟变相包养有什么区别?”
她哼了声道:“还好我没要!”
“当然有区别。”
孟舒淮俯身在她耳边轻说:“没分手以前可以天天和你睡,你舒服我也舒服,分了手只能给钱不能睡,只有你舒服。”
江泠月瞪了他一眼,背过身气鼓鼓道:“你现在总算是承认你当初是包养我了是吧?!”
孟舒淮从背后将她抱着,哄着说:“那以后钱都给你,你来养着我行不行?”
江泠月闻言,抿着唇笑:“那我可没你这么大方。”
“行。”
孟舒淮干脆应她:“你给我留口气儿让我活着就行,活着我还能挣,死了你只能抱着钱守寡。”
“呸呸呸。”
江泠月转身瞪他,“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
孟舒淮俯身在她唇上一吻,高兴道:“看来我的宝贝老婆还舍不得让我死。”
又听孟舒淮说死不死的,江泠月不满:“可不是,我还得指望你继续挣钱呢。”
孟舒淮曲着手指刮她鼻尖,凑近她低声:“还得指望我伺候你呢。”
江泠月嗔了他一眼,迈步往别墅门前走,孟舒淮也紧跟上去开门。
他这套房子是两栋楼,呈“L”型分布,连车库上下四层。
还是他一贯喜欢的极简现代风,主体深灰,大面积玻璃,主楼门前是一大片修整漂亮的草地,东南角上是无边恒温泳池,副楼往后是花园和人工景观湖,整套房子被樱花树环抱,后靠山,面朝湖,周围没有邻居,也算对得起这“顶级”二字。
孟舒淮问她:“要不要搬过来住?这里离家近,外公外婆要是想你半小时就能到。或者你要是愿意,接他们过来一起住也行。”
江泠月转到花园,园中虞美人开得正艳,她抬手挽发,转身问他:“你不介意?”
在景山好歹是和家里人隔了个院儿,要是在这里,那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穿白衬衫的男人缓步上前,牵起她的手往花园深处走。
他说:“我不是孟舒澜,我并不喜欢一个人住,在北城住瑶台,纯粹是因为离公司近,后来有了你,也不算独居。”
他看着她:“我喜欢热闹一点。”
所以孤僻和冷漠从来不是他的本性。
江泠月忽然停住脚步问他:“你说你要是没有经历小时候那些事情,你会不会像祁砚一样?”
“祁砚什么样?”
江泠月笑:“热情,会讨女孩子欢心,招人喜欢。”
秋日阳光正盛,孟舒淮眯着眼质问:“所以你其实是喜欢祁砚那样的?”
江泠月听他这话,迎着风笑弯了一双眼。
她摇着他手臂,要他带路,既然要搬过来,那她是得好好看看。
第93章
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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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清湖别墅回来, 同家里人一商量,还是决定过完年再搬过去。
那边的房子长期空置,真要住进去还要添置不少东西, 正好这段时间两人都不忙,一起布置新家也算是生活的乐趣之一。
晚上江若臻总算是有了空闲,单独找了江泠月谈话。
江若臻的卧室在北面, 靠阳台的窗前是张书桌,日常江若臻都在这里办公加班。
房间窗帘没拉,室内柔暖的光照亮了没开灯的阳台, 江泠月一上楼就看到隔壁院儿里的孟舒淮。
从她过来,孟舒淮就一直站在对面阳台上等她,江泠月不知道江若臻要找她聊多久,便朝对面的男人摆了摆手, 要他先进去。
这深秋的夜晚总归是寒凉, 她也不想他一直在外吹冷风。
她走到门边, 敲了敲江若臻的门。
“这几天感觉好些了么?”江若臻开了门问。
江泠月进门坐在她书桌前,拿起她的一支笔把玩道:“还行, 医生说就是前面这段时间会疼一点,逐渐适应了就会越来越好。”
江若臻听了舒心一笑:“舒淮对你很用心, 什么事都亲历亲为, 你倒是没看错人。”
江泠月看着窗外,抿唇笑了一下。
“今天看了房子满意么?”
“满意。”
“你们打算要孩子么?”
江泠月的手一抖, 手里的笔应声落在桌面。
她回头, “您......问这个干嘛?”
“我跟他还......”
江若臻看她红着一张脸,笑得停不下来。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 你们睡在一起那么久还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江泠月一时语塞,转了话头说:“我们还没考虑过。”
江若臻敛了笑意, 安静了几秒说:“既然要结婚,就得提前考虑。”
她缓了口气道:“其实你生不生孩子我都不是很在意,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幸福。但你若是决定好了要和舒淮组建家庭,那生孩子一事你迟早要面对。”
她看着江泠月说:“前段时间亲家母向我委婉提过,想让你们早点结婚,但她一找舒淮说吧,舒淮就说都听你的。舒淮可以一直宠着你惯着你,亲家母也能依着你们的意思,但舒淮的爷爷年纪大了,可能等不了你们几年,亲家母如今是想催,又不敢催,她夹在中间,也很是为难。”
“泠泠。”
江泠月应声抬眸,听她说:“我今晚找你说这话,也并不是想要催你的意思。”
江泠月轻声应:“我知道的,妈妈。”
“你年纪轻,没有恋爱经验,一下子要面对婚姻和家庭,必然会遇到很多无法适应的问题,若你嫁个普通人,我也不必跟你说这些。但舒淮的家庭不一般,孟家需要他有个孩子。”
“妈妈知道你最近因为《伶人》的事情烦心,但你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埋头往前走,你还得想想你的婚姻,你的家庭,和你肩上的责任。”
江泠月默不作声听完,再抬眸看窗外那束温暖的光,从孟舒淮的房间散出来,驱散黑暗的光。
转瞬间,她的人生好像真的开启了全新的阶段。
从江若臻的房间出来,江泠月并没有再往孟舒淮的院儿去,她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一想。
若她坚持带着《伶人》巡演,那她和孟舒淮即将面临聚少离多的问题,虽然他可以随时飞去看她,但这样一来,既耽误他的工作又消耗他的精力,他们的生活也会因此变得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