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松开了我。
我问：“周妄，你要不要起床？”
他重新闭上眼，语气懒洋洋的：“我还想再睡会。”
我皱眉看着他，也是挺难得的，很少看到他睡懒觉。
毕竟之前我每次起床，他都不在了。
我下楼去吃饭，哑奴已经都准备好了，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伸手比划着，我歪了下头，看不太明白，拧了拧眉，有些不解，问：“怎么了？”
谢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说：“她是在问，十七爷怎么不下来吃饭。”
我看向谢致：“没想到你还知道的听清楚。”
我又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哑奴，哑奴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我，更别提反驳我的调侃了。
倒是谢致淡淡的出声：“我会哑语，全能。”
我对此：“……”
我坐下吃饭后，就问：“这几天周妄都在做什么？奶厂的事情彻底处理好了吗？”
他能在家睡懒觉，就说明奶厂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谢致淡淡的回我：“洛小姐若是好奇，可以直接去问十七爷。”
我被他噎了一下，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之前有招惹你吗？”
谢致：“没有，我说话就这样。”
我无语。
饭后我端了一些上去给周妄，他已经醒了，正在换衣服，正好背对着我，他身上好像又添了些伤口。
在奶厂处理事情，还会被人打伤？
我忍不住的走上前，在他将要穿上衬衫的时候，手轻轻摸上了他的后背，低声问：“之前伤口好像并没有上药，你不疼吗？”
周妄只是风轻云淡的道：“只是一些小伤口，过几天就好了。”
我咬了下牙，说：“你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他这才扭头看了我一眼，语气平静：“你难道不是很希望我去死吗？怎么还要关心我身上的伤口？”
我皱了下眉，忍不住的问：“我什么时候说要你去死了？你这污蔑人也要有个度吧？”
“你先别穿衣服了，我去拿医药箱。”
我熟练的把药取出来，让他坐在沙发上，开始帮他处理伤口，有些伤口需要用双氧水清洗一下消毒，我怕她疼，让他忍着。
伤口上的伤像是被砸出来的，应该是不小心，倒是没有枪伤。
我动作很轻柔，一直在问他疼不疼。
“疼的话你也别忍着，告诉我，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他没有说话，比以前沉默许多，我不确定他是因为奶厂的事情，还是之前我在书房里和他说的话。
反正这段时间他总是很沉默，空气也有些压抑，他的存在感更是强到可怕。
伤口处理完，我才让他穿上衣服，这时，他忽然对我说：“你离那个唐文儿远一点。”
我收拾药瓶的动作微微一顿。指尖都忍不住的收缩了一下，诧异的看着他，眼底的目光很快收敛：“她已经回奶厂去了，我和她之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流。”
周妄轻轻嗤了一声：“但愿如此。”
我咬了下唇，周妄这意思明显就是不相信我，虽然我确实也想找个机会去见唐文儿。
我直接问他：“唐文儿是有什么身份吗？”
唐文儿既然想找我合作，就不可能只是奶厂里的肉骨柴。
周妄穿上衬衫，转过身，示意我帮他系纽扣，我抬起手，一路往上，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领带，好奇的看着他。
周妄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很无所谓的说：“她是一名记者，还是自己主动要来奶厂的，她是什么目的，应该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我一怔，千算万算没算到，唐文儿竟然是一名记者，那她要找我合作，岂不是想要揭秘密宗的事？
她还真是大胆啊，孤身一人就敢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搭上了自己的清白不说，还差一点就搭上了自己的命。
想想就觉得可怕。
不过也有一些记者，真相大于一切。
“那你……还是想要杀她吗？”
我这句话问的没有什么底气，目光都闪躲了一下。
周妄的眼神太有穿透力，我怕他直接看出我的心思。
这对我不是什么好事情。
周妄挑起我的下颚，让我看着他，说：“你觉得呢？她来这边心思不单纯，我该不该杀她？”
这话像是肯定也像是疑问，我一时间竟然没有办法判断。
“你应该很厌恶这里，怕是，巴不得她能把欢喜宗的情况通过媒体散播出去吧？”
我求生欲急忙上线，摇了摇头：“我没有，而且这也不是我应该关注的事情。”
周妄哼了一声：“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我苦涩一笑，又很认真的开口：“我说的，肯定是真的。”
周妄收回了手，看到桌子上的早餐，随便吃了几口，就离开了。
他离开后，我才松了口气，以周妄的性格，应该不会留唐文儿的命。
我应不应该去告诉一下唐文儿？
我坐在沙发上纠结，感觉很难办，我是想要唐文儿活着的，不管她能不能揭秘欢喜宗，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我得想个办法找到唐文儿。
哑奴在密宗还算可以自由出入，只是一个佣人，能去的地方也有限，她认识唐文儿，我让她帮我留意一下奶厂。
哑奴急忙摆手，言外之意，真的不行。
我问她：“为什么？”
她比划了一会，我勉强猜对了她的心思：“你的意思是说，奶厂危险，你不敢进去？”
哑奴点头。
我没有办法在请她帮忙，哑奴胆子比较小，而且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死了……我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罢了，不把她牵扯到危险中。
有些愁，奶厂我不能随便进去。
我抿了下唇，坐在客厅里想办法。
可我没想到，机会会自己送上门，周妄被周公叫去了本家，谢致也跟着一起去了，耶达对我是比较宽容的，只要我不出事，我一般做什么他也不会管。
虽然不确定他会不会告诉周妄，但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许多。
时隔三个月，我再一次进入了奶厂，当时刚进来时的屈辱仿佛还历历在目。
第178章 自私
这里面的空气并不是很好，一进去就有些压抑，我深吸口气，看到有不少人都在里面挑选肉骨柴。
女人就像是货品，被他们挑选来，挑选去，有些人更是现场开直播，用女人的嘴来实验。
走廊上的喘息声，低吼声，还有一些女人痛苦的惨叫声都此起彼伏。
我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也不敢认真看，耶达带着我找到了负责人，我直接告诉他我要见唐文儿。
负责人还是挺恭敬的，直接就把唐文儿带到了我面前。
唐文儿的身体看着比之前虚弱了一点，她在看到我的时候，激动的冲了过来，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
我让耶达还有负责人都离开了，房间里瞬间就只剩下了我和唐文儿。
我只能长话短说：“你的身份周妄已经知道了，你还是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唐文儿却很坚持：“不行，我还没有调查清楚。”
“命重要还是真相重要？你继续待在这里会死的。”
我有些着急，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一个倔强的人。
她目光很坚定。
唐文儿说：“真相，把这里暴露出去，让这里面的姑娘都可以好好的生活在阳光下，他们都是人，却在这里被当成牲畜一样的关着，我看不下去。”
我苦笑一声：“可善良在这里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你要为自己着想。”
唐文儿慢慢松开了我的手：“我以为你是过来帮我的，没想到你是来劝我走的。”
“我只是想要让你活着，周妄已经查到你是记者了，是什么样的理由非让你查下去不可呢。”
让她走其实是因为我知道这个地方的残酷，也知道周公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
唐文儿简直就是在蜉蝣撼树。
我只是不想看到无谓的牺牲罢了。
我认真的看着她，希望她可以好好考虑清楚。
却在这时，她忽然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我低头看了一眼，神情瞬间一愣。
我直接把照片夺走，激动的看着照片上的人，我触摸着照片上她的脸，眼眶微微泛红：“你，你怎么会有我外婆的照片？”
照片里的外婆好像是在一家医院里，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我找你合作，自然就是因为我调查过你，你待在周妄身边不就是因为你一直都在通过他找你外婆吗？”
“可是你的外婆我知道她在哪里，他却不知道，你待在周妄的身边根本毫无意义。”
“他根本帮不到你，你真的不打算帮我吗？”
唐文儿拉着我的手，乞求的看着我：“我真的很需要你！”
我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咬了下牙，有些犹豫的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你到底想考虑什么？帮着周妄吗？他手上有多少条人命你知不知道，前些天的惨状你没有看到吗？”
唐文儿在质问我。
我闭了闭眼，我见了，我甚至因为这件事跟他吵架，那种无力感实在太强了。
我苦笑一声，说：“你告诉我，我外婆到底在哪里，她是在周妄手上，还是在你们手上。”
唐文儿一愣：“只有我一个人。”
“唐文儿，别搞笑了，你背后要是没有人，我可不信，周妄都查不到我外婆，再者，你一直都在奶厂，就算你有外面的渠道，应该也不敢太频繁，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奶厂里有你的人，或者是你背后的人势力很大。”
“这么想要拉拢我，无非就是想要让我帮你们对付周妄而已。”
可能唐文儿想要还大家一个自由是真的，但她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这些吧？
我不想猜，我也不好奇，自然懒得问。
我只是不想成为她手里刺向周妄的刀。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你比我有勇气，你很大胆，也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在这里活下去，我却不行，我只想找到我的外婆，然后带她离开这里。”
“对付密宗应该是警察的事……”
说出这些话，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是凉薄，就像是在清醒着沉沦一样。
我有些无奈的看着唐文儿：“我真的没有那么伟大，你了解周妄吗？了解密宗吗？了解周公吗？”
唐文儿抿了下唇，说：“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自私，那就还会有无数的受害者。”
“我自私吗？唐文儿，你最没有资格说我自私！”
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能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活下来已经是拼了所有的力气了，还要让我做什么？
唐文儿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生气，她急忙安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嘴快了一下，我知道你为了救我付出了很多。”
“就是在这里如果没有人帮我，我还是很困难的。”
“我不想放弃。”
她楚楚可怜的看着我。
我一时间怔了一下，咬着唇，好一会后，才说：“我回去想想，你这几天一定要注意安全，在奶厂，我其实也并不能帮你太多。”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外婆在哪里了吗？”
唐文儿说：“照片是别人给的，他说我给你看的话，你就会帮我。”
我皱了下眉，问：“那你背后的人是谁？”
唐文儿摇头：“我不认识他，他只是告诉我，他跟我的目的是一样的，让我什么都别问，听他的话就好。”
我神情有几分无奈：“唐文儿，我是该说你勇敢，还是该说你心大？”
“如果他是骗你的，你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唐文儿苦涩一笑：“死在这里也挺好的，可以跟我的老公葬在一起。”
我张了张嘴：“你老公……”
“他就是在密宗里死去的，他沉迷这里，疯了一样的把钱往这里砸……我劝都劝不住。”
“你是为了给他报仇？”
“是的，也不是，我就是想要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让那些男人前仆后继，不顾家庭，不顾爱人。”
我沉默了一下，其实有一部分男人来这里是为了女人，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有所求。
第179章 熟人
说到底，还是人性贪婪。
买卖和伤害永远都是共存的，而且，很明显，缅北，这个混乱到极致的地方，本身就没有多少公平可言，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我很无奈，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救出去。
太难了。
回国对我而言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奢求了。
我还问了她我外婆的身体如何，但是唐文儿说自己不知道，她只有这一张照片而已。
我把照片拿了出来，老人躺在床上，有些许的憔悴，不过还是对着镜头在笑，似乎是镜头外的人在逗她笑。
我眼眶微微发红，一滴泪落在照片上，眼神中带着几分痛苦。
外婆，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医院应该是在勐拉这边的，而且医院的设备挺豪华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小诊所，我如果去找，应该也是问题不大的。
可问题就在于我出不去。
周妄本身就不喜欢我出去，每一次出去都要费好大功夫。
他现在回了本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偷偷溜出去……
我现在也没有办法思考会不会被抓包了，想要见到外婆的心思越发迫切，我咬了下牙，心里有了主意。
回去后我问耶达：“周妄什么时候回来？”
“十七爷最近在本家有事情处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洛小姐，您是不是想他了？要不要我帮您传个消息？”
我摇了摇头，说：“想他归想他，但也没必要去打扰他，你帮我看个东西吧。”
耶达点头。
我把照片折了起来，没让耶达看到外婆的脸，说：“你知道这个病号服是哪个医院的吗？或者看看周围的环境，熟不熟悉？”
耶达摇头：“大部分医院都是这种病号服，很难判断，这个照片里的人就是洛小姐要找的人吗？”
我摇头，说：“不是，她身上有一些线索而已。”
耶达怀疑的看了我一眼，但我语气肯定，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