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姐夫——原屿【完结】
时间:2024-06-18 14:41:06

  前面到了转弯的地方,傅景年收回注意专心开车,却忽然眉头一皱。
  试了两次刹车,不禁眉心一跳。
  那头魏明正等着他下一步指示,许久没听到应答,试探着问了句:“傅总?”
  没有回答。
  “傅总?!”
  依旧无人应答。
  山中天气多变,暴雨来得比天气预报要快,越往上开,雨势明显加大。
  车前的雨刮器快速地运作着,因为第一次开这条路,还是条崎岖蜿蜒的山路,在意识到刹车失灵后傅景年半点不敢走神,将耳机摘下。
  唯今之计只有将车的油耗光,否则......
  他重新戴上一只耳机:“帮我看一下祁山的路况......”
  那头魏明尚未弄清状况,又听那头传来他平静的语气:“我的刹车失灵了。”
  “什么?!”魏明吓得直接从工位站起,周围同事不明所以,齐齐看向他。
  魏明向总裁办公室走去,边走边查找祁山的山路图:“您现在在哪儿?”
  “距离山脚两公里左右,前面有个三公里的弯路提示牌......”
  “您等等......”
  “我现在在过第八个弯......”
  “前面还有二十个弯,”魏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距离最近的第十三和第十四个只有七十米......”不仅离得近,弯度甚至逼近一百二。
  魏明的心一下收紧。
  “傅总您在听吗?”
  傅景年闻言表情愈发凝重,山上不时有落石掉下来,更糟糕的是起雾了。
  不行,前面的路况越来越糟,若是一不小心,极容易从山上掉下去.......
  “帮我找个合适的弯......”
  猜到他要干什么,魏明紧张得咽了口唾沫,飞速查看着路线图:“您现在刚过第十一个弯......第十五个,路面最宽,弯度小,坡度也比较缓。”
  “知道了。”傅景年闻言再度摘掉了耳机。
  失速的汽车驶过第十三个弯道,傅景年全神贯注,视线穿过浓浓的山雾,看到第十四个弯即刻转动方向盘,汽车小半截已经从山路飞出去,最后生生拽了回来。
  来不及缓口气,傅景年心下计算着时间,第十五个显现在眼前。在快要过弯的时候,他再次调转方向盘,汽车直直朝山体撞去。
  电话那头传来巨大的撞击声,魏明心一紧:“傅总?傅总!”
  叫了几声无人应答,他当即起身,急匆匆走到办公室外:“小苏,这几天你顶一下我的工作,我有重要的事,改天再和你解释。”
  说着拿起工位上的西装外套迈着大步离开了总裁办,边走边打报警电话:“你好,我有个朋友在祁山遇到了车祸......”
  时速六十的庞然大物没有任何缓冲撞上山体,巨大的冲击力让受到撞击的傅景年感觉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一时间头晕目眩,趴在方向盘上动弹不得。
  良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从车上爬下来,没两步就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山中的雨来得又快又急,本来打算提前下山的温幼慈因为七七八八的原因被困在了山上,好在山上虽然没有居民却有个十分有意思的护林员。
  这人行踪不定,爱好建房子,除了官方的护林员小屋外,山里还有不少这人自建的临时庇护所。这人擅长就地取材,房子构造和建材都会依据环境变化而变化,主要材料有可能是木头,也可能是竹子。
  温幼慈没有见过他,只在前两次跟着考察队进山时听队员们说起过。
  听说这人以前是个建筑设计师,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钻进山里成了护林员,这一干就是五年。平日也是独来独往,极少出山,活得跟个野人似的。
  温幼慈对他很好奇,这次在山上估计要待几天,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一睹这位神秘护林员的真容。
  夜半雨急,温幼慈被一阵砸门声惊醒——
  打开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手电筒,透过房门的缝隙往外,她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
  一个长发一脸胡须、穿着破烂、满脸伤疤的男人正在单手暴力拉扯着木门,另一只手里还拉着另一个人的手臂。
  温幼慈往下看去,只见地上躺着个满头是血、面容不清的男人。
  正当她以为地上的是个死人时,男人的身体忽然动了动,发出两声呻吟。
  长发男动作一顿,回头只淡淡扫了他眼,干脆把他的手甩开,接着又继续破门了。
  温幼慈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在黑暗中找了圈只找打了根不及手臂粗的半米来长木棍。
  看着也不像能把人打晕的样子......
  短暂走神,又听“砰——”一声,木门被人从门外一脚踹开。
  温幼慈咬牙一棍招呼了过去——
  “啊!”
  随即听到闷哼一声,温幼慈缓慢睁开眼。
  只见那人一双黑亮的眼睛盛着些许疑惑,松开手上的木棍,他缓慢开口,声音嘶哑难听,语调断句还十分奇怪,仿佛很久没跟人说过话一样——
  “你是,谁?”
  温幼慈还想问他呢,瞥了眼地上的“尸体”,她忽然惊叫出声:“傅景年!”
  随即上前俯身擦干净他脸上的血迹。
  长发男见状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扫了眼:“认识?人送,你了。”
  温幼慈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转头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雨夜里。
第57章 牙印
  一连两日,傅景年都处于意识迷糊状态,伴随着不停的高烧。
  温幼慈只能不停地用毛巾给他擦拭身体降温。
  手机早就没电,山里的基站也因为暴雨损坏,断电又没信号,他们如今与外界完全失联,只能期盼着山下的人早日发现不对来救他们。
  期间长发男出现过一次,带来一些吃的。
  温幼慈也终于知道这人就是那位神秘莫测的护林员老孟。
  本来以为“野人”只是笑称,如今一看可真是名不虚传。
  第二天晚上,老孟再次出现,这次他带来了一些草药。
  温幼慈看着他满手的擦伤,还有一瘸一拐的腿担忧道:“你没事吧?”
  老孟疑惑地扫了她眼,随即只道:“下面的公路发生了多处山体滑坡,这天气估计通路还得四五天。”
  他语言功能恢复得很快:“我累了,要休息,你们自求多福吧……”
  言罢又孤身冲进暴雨之中,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温幼慈用剩余不多的炭火熬了药给傅景年服下,但他的身上的温度似乎没降多少,额头反而愈发滚烫,很显然不是单纯发烧,也不知道是车祸脑损伤引起的还是肺损伤引起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可能致命。
  更何况他如今昏迷着都不知道身上骨头断了几根。
  半夜温幼慈被他的咳嗽声惊醒——
  “咳咳......”
  “水……”
  迷迷糊糊间醒来,听到他开口说话,温幼慈大喜过望:“你醒了!”
  闻言忙给他倒了杯水喂进去,却见他喝完水咳嗽得越发厉害,咳着咳着竟吐出一大口血来。
  温幼慈又惊又怕:“傅景年?傅景年你别吓我!”
  眼皮抬了又抬,傅景年再度闭上了眼。
  温幼慈被吓得睡意全无。
  又叫了好几声他都不答应,若不是鼻子还在出气,温幼慈还要以为他人要没了。
  整整一个晚上,温幼慈都没敢再阖眼,不停用毛巾给他物理降温,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他的烧退了下来,呼吸也趋于平稳。
  再也支撑不住,温幼慈打了个哈欠,闭眼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看她。
  温幼慈缓慢睁开眼,眼神落在木质天花板上,呆了一瞬,许久才反应过来,转头看见傅景年正躺在一旁,不知看了她多久。
  一下清醒。
  “你醒了!”
  猛地起身抬,又因为低血糖一时头晕目眩。
  “小心点儿。”傅景年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温幼慈伸手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随即松了口气,又问道:“你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身上好几根骨头都像碎了一样,但傅景年还是摇头:“没伤到要害,就是有点儿头晕。”
  “嗯,”温幼慈微微颔首,终于放下心,“你发了两天烧,头晕是正常的。”
  傅景年扫了眼周围。
  二十来平的小木屋,里面就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设施简陋,不太像有人常住的模样。
  “我们是在?”
  “哦,是护林员救的你......”
  温幼慈说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跟他讲了一遍。
  在听到“老孟”两个字时,傅景年眸色一闪:“孟怀?”
  温幼慈有些惊讶:“你认识老孟?”
  傅景年没有隐瞒:“我上山就是为了找他。”
  “找他?”温幼慈不太明白,他找一个护林员做什么?
  傅景年随即解释:“孟怀以前是建筑界有名的天才,五年前他经手的一个案子出了事,房子因为消防隐患失火导致主人一家三口送命,当时舆论闹得很凶,他本人在此事之后宣布永久退出建筑界,然后就跑到祁山守林了。”
  “所以你想请他出山?”
  傅景年点头。
  温幼慈想起时晚的猜测。
  先把舆论炒起来,傅氏如今越被抵制,后面澄清才越能激发民众愧疚感,增加民众对傅氏的好感度。最后再宣布与争议设计师合作,引发新一轮的讨论。这样一番操作下来花园山庄的项目不仅能重回正轨,还能更上一层楼。只是......
  “所以孟怀的事另有隐情。”
  傅景年眼底划过几分赞赏:“不错,你很聪明。”
  “当初房子失火并不是因为孟怀的设计有问题,而是他工作室的合伙人出于嫉妒,偷换了施工材料,并且找人刻意纵火。”
  傅氏不会为了炒作真的和污点设计师合作。
  “孟怀还不知道?”
  “是。”
  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温幼慈只道:“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傅景年看了眼她眼下的乌青:“不着急。”
  魏明知道他出了事必定会想办法尽快赶过来,既然已经知道孟怀在山上,到时候再找人也不迟。
  况且,如今他们二人的身体状况都不太好,此时去找人只会横生事端。
  温幼慈点头:“嗯。”
  相顾无言,一连数日精神紧绷,加上身体透支,一放松下来,温幼慈便感觉脑子有些沉,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
  女孩儿脸色苍白,嘴唇干涸,眼里满是疲惫,看着摇摇欲坠。
  傅景年见状抚上她的额头。
  温幼慈不禁苦笑。
  他们现在要成病友了。
  “上来。”
  正晕乎着,抬眸看见他一脸严肃,温幼慈晃了晃脑袋,更晕了:“我坐一会儿就好......”
  傅景年又重复了遍,只是语气强硬了许多:“上来。”
  温幼慈妥协,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最终没站稳,双脚一软,晕倒在地。
  “温幼慈?温幼慈!”
  管不了身上的伤,傅景年忍着剧痛起身,将人抱上了床。
  女孩儿追梦中死死咬着嘴唇,嘴角渗出了血,傅景年试图掰开,但总是没多久就故态复萌。
  最后只能把自己的手臂送了过去。
  一整晚过去,留下一个渗血的牙印。
第58章 倾诉欲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温幼慈这一病似乎将前些日子积攒的病气都一块儿散了出来,虽然烧退得快,但整个人看着比刚出车祸的傅景年还要虚弱,还要劳烦对方照顾她。
  白天雨停了会儿,傅景年趁着空档去了附近的庇护所。山中野兽不少,加之丛林密布,傅景年不敢贸然走太远,如今他们手里的食物和水只能再勉强支撑三天。
  距离二人被困已经过去整整四个白天,也不知道山下是什么情况,魏明是否能如预料那般过来救他们。
  上万亩望不到头的山林,孟怀又究竟在哪儿?
  或许是因为生病,又或许是因为被困得太久。虚弱的只能躺在床上的温幼慈如今不再像刚开始那般乐观,内心隐约开始感到不安。
  再这么下去,或者他们其中一人再生场病,后果不堪设想。
  夜半急雨,她又陷入了梦魇之中。
  “阿嫣啊,你怎么变小了?”
  “外婆?”老人盯着自己,眼神中充满疑惑,仿佛想要透过自己看到另一个人。
  年幼的温幼慈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当即吓道:“外婆我是阿稚啊。”
  “阿稚?阿稚是谁?”
  小温幼慈眼泪一下掉下来:“我是您的孙女啊,外婆你别吓我!”
  “阿稚......”老人嘴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半晌,才想起什么,“你是阿嫣的女儿......”
  小温幼慈点头,抹干眼泪跑到对面叫来邻居,邻居大叔随即将老人送去了医院。
  老人年轻时经历坎坷,两次的婚姻均以失败告终,落下一身病,最终只能和女儿相依为命,在女儿嫁人前母女二人生活极其困苦。如今年老记忆退化后,最忘不掉的还是远在他乡的女儿。
  八岁那年,外婆被查出阿尔兹海默症。
  从一开始的偶尔迷糊到最后偶尔清醒,温幼慈从八岁长到十二岁,也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麻木,年幼的她逐渐适应扮演两个角色。
  在老人脑子清醒时,她是对方的小孙女儿阿稚。而在老人犯迷糊时,她又成了母亲林嫣。
  以至于她到现在也没分清,老人的爱护有几分真正属于自己。
  “阿嫣,你回来了?”
  “阿稚?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啊?”
  “阿嫣......”
  “阿稚......”
  脑中两个声音不停撕扯。
  “我不是,我不是......”
  女孩儿满脸泪痕,眉头紧锁,嘴里重复着梦话,似乎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傅景年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心下稍缓:“温幼慈,温幼慈......”
  女孩儿却迟迟不愿从梦中醒来。
  “我的小阿稚怎么哭了?是不是被欺负了?”
  “外婆......”
  “温幼慈!”
  猝然惊醒,温幼慈猛地喘了口气,两行泪从眼角滑落。
  半晌,她呆呆地开口:“我是谁?”
  随即转头看过来:“我是阿嫣?”
  女孩的眼睛在床头那昏暗摇曳的烛光下,泛着点点泪光,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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