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良缘——郁雨竹【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18 17:20:10

  段记事道:“一直都有,只是从前小打小闹,自水灾过后,再没有客商的货物能过无头山,这才闹大。”
  韩牧手指轻点,和段记事道:“你让人送一批粟种和豆种过去,分给无头山那里的几个村庄,让他们抓紧时间播种。”
  段记事应了一声,不过却很忧虑,“留在村里的人不多,再送这么多种子去,他们能种得完吗?别最后把种子给吃了。”
  “告诉他们,要是敢吃我给的种子,本县立马去剿匪。”韩牧道:“过两月,我还要去巡视农桑。”
  段记事:……
  他到底还是应了下来,然后下去安排。
  一进县衙,薛县尉和赵主簿就一起迎上来,然后互相告状。
  韩牧走的这一个月,俩人相处的不是很愉快,虽然没耽误事,却没少争吵。
  韩牧走前将县衙很多事务交给了薛县尉,本来这些事他不在,按照职务范畴应该交给赵主簿的。
  但韩牧觉得赵主簿和曾家走得太近,他心中不悦,就更倚重薛县尉些。
  这就让他们这一月来矛盾重重,韩牧一听薛县尉告状就要问赵主簿,顾君若却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只当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一样,先问赵主簿:“姚伯清从江陵府回来后可有异动?”
  赵主簿道:“没有,他回来时带回来一批粮食,这一月,每隔五天姚家的粮船就要去一趟江陵府,加上不少人租用官船运粮,城里的粮价越来越低,这会儿就算没有大人的严令,粮价也都保持在十二文到十五文之间。”
  顾君若满意的点头,问道:“曾家呢?”
  “曾家一直很安静,而且石碑刻好了,只等大人回来就立起来,想来他们也知道自己不能和大人相抗,所以低调行事。”赵主簿瞥了薛县尉一眼道:“倒是最近岳家高调得很,或许是因为他们在艰难时候帮了县令一把,所以自持恩情……”
  “他们做了什么?”韩牧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一屁股坐在明镜高悬下。
  赵主簿顿了一下后道:“岳家
  
  这一月连开三家布庄,就开在曾家布庄对面。”
  韩牧:“这有什么问题,难道不能有人在曾家布庄对面开布庄吗?”
  “并不是,只是因为开店的事,岳家和曾家的伙计冲突过几次,听说还牵涉到货源的问题,”赵主簿道:“岳家高价买进,低价卖出,也已违反货殖法,下官是怕他们假借大人的威势陷害曾家,陷大人于不义。”
  韩牧眨眨眼,问道:“现在县城里有多少人会去布庄里买布?”
  大部分人赚的钱都留着买粮食好不好?
  就是有日子过得宽裕的会去买,也买不了许多吧,用得着争?
  赵主簿就道:“大人不知,我们义县的布庄生意主要针对的不是本县的百姓,而是外地来的客商。”
  这下不仅韩牧,顾君若也感兴趣起来,纷纷坐直了,“哦?”
  赵主簿道:“江陵一带多养蚕,我们义县虽地处三国边界,但养蚕缂丝是几百年的传统了,每年我们都会往江陵府输送大量的绸缎布匹,偶尔也有客商到义县来买,这些布庄主要面对的反而是外地来的客商。”
  义县穷,商铺并不贵,曾家和岳家手上都有不少铺面,前面招呼人的小厮也不贵,真正贵的是店铺后面的织娘和绣娘,还有货源……
  以前,他们抢的是本县的蚕丝,现在嘛,他们不仅要抢本县的,还要抢外面的,毕竟,今年义县受灾,蚕丝基本没有了,只能从外面进。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薛县尉突然道:“有些客商是从陈国和齐国过来的。”
  赵主簿脸色微变,瞥了薛县尉一眼没说话。
  韩牧和顾君若早有心理准备,闻言脸上没什么变化,既然有商人经无头山进来,那总不能之进货,不出货吧?
  他实在想不到义县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那些商人,本来还以为他们是要经义县去江陵,没想到义县还是有点儿东西的嘛。
  “这样说来,义县怎么还这么穷?”
  赵主簿正想说话,薛县尉已经道:“穷的是平民百姓,曾家、姚家和岳家又不穷。”
  赵主簿沉默。
  韩牧和顾君若挑眉。
  顾君若的目光在赵主簿和薛县尉之间来回滑动,突然笑了一下,问道:
  
  “薛县尉,江陵刺客一案可有消息?”
  “自姚家开始固定往义县运粮以后,江陵府就回话说此事和姚家无关,目前还在查,因为刺客都死了,所以什么都没查到,还是得从大人这边入手,那边问大人最近可有想起什么来,是否有恨之入骨的仇人。”
  韩牧道:“我素来与人为善,怎么会有那样的仇人?”
  贺子幽被口水被呛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就是对他的过往不是很熟的赵主簿和薛县尉都一脸不相信。
  只有顾君若面色不变,继续问道:“那陈家失火案呢?”
  薛县尉便脸色一正道:“此案已结,就等县令朱批便可发往江陵府。”
  他道:“大人走后第八日,张源之妻才携妻从娘家回来,经她所述,张源因为与她争吵,没有在她娘家用饭,当天就返回了家中。”
  “也是因为和张源争吵,所以张源没去接她,她就一直没回来,后来实在待不下去才回来的,卑职去孟家村问过,果如她所言,张源因为张孟氏送礼的事和她争吵,当天就离开孟家村了。”
  “所以?”
  “我们仔细查过,张源也欠陈先生不少粮食和银钱,陈先生的家仆陈士说在出事前,陈先生曾向张源和马水丰暗示还钱,那天晚上,参与杀人放火的不止马水丰一人,张源也参与了,也正是因此,陈士睡在厕屋才会什么都听不到。”
  如果只有马水丰一人,陈先生挣扎之下肯定会发出巨大的响动,但事实是只有张家的一个花盆碎了,马水丰人长得瘦弱,而陈先生又高大,要是没有帮手,马水丰制不住陈先生。
  “我问了一下,那张源家境不错,人和陈先生一样高高大大的,他们俩人联手才有可能在不惊动陈士的情况下杀死陈先生。”
  韩牧蹙眉,“所以你认为陈士是完全无辜的?”
  薛县尉顿了一下后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火势这么大,动静也不小,他竟然一直没听到声音,但我仔细查过,实在找不到对他不利的证据,而且,他在牢中也用过刑了,他咬定自己是冤枉的。”
  韩牧沉思,他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七十六章 和他不熟
  但断案看的是证据,而不是直觉。
  薛县尉道:“我们清理了一遍火场,让张孟氏和马杨氏辨认了一下,发现了一些张源和马水丰的东西,有人看到过张源和马水丰出现在郊外,看方向应该是朝江陵府逃去。”
  “这不代表陈士就是无辜的,”韩牧喃喃道:“那么大的火,连隔壁屋里的两个老人都被惊醒了,陈士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大人是怀疑陈士和张源、马水丰合谋?”
  韩牧点头。
  “可我们仔细问过认识他们主仆的人,都说陈先生待陈士极好,陈士对陈先生也极为忠心,没听说他们主仆间有什么问题。”
  韩牧没说话,看向顾君若。
  顾君若道:“断案要看证据,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去见一见陈士,一个人伪装得再好,也不可能十年如一日的不露分毫,他们主仆间真的有矛盾,一定会露出痕迹。”
  他们出去一个月,这会儿都累得不行,所以用过晚饭就回去歇着了。
  顾君若叫了热水,不仅洗了澡,还洗了头发,足足在浴室里呆了近半个时辰才出来。
  她出来时,脸上红扑扑的,眼中都是水光,难得洗得畅快,她心情很好。
  靠在榻上等着的韩牧都快要睡着了,听到动静,他掀起眼皮看过去,一眼便看呆了。
  顾君若拿过布巾自己擦头发,和小婵道:“去把水倒了吧。”
  小婵应声下去。
  顾君若扭头看向韩牧,“我让小婵去厨房叫水,你……你看什么?”
  韩牧耳朵微红,蹭的一下起身,“不用小婵,我自己去。”
  说罢转身就从木榻边的窗跳了出去。
  顾君若呆住,好好的门不走,为什么要跳窗?
  跳到地上的韩牧也一脸懊恼,怎么稀里糊涂就做了蠢事?
  好在落地后背对着顾君若,他身子僵硬了一下便恢复过来,尽量自然的走开。
  小北和小婵提水过来,默默地看着他们公子从窗口跳出来,再一脸僵硬的冲他们走过来。
  小北:……
  小北觉得好尴尬啊。
  
  顾君若才擦了一下头发,韩牧又回来了,这次倒是走的门。
  她挑了挑眉,目光上下扫视对方,她不傻,相反,她极聪慧,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但韩牧跳出去后不久她就猜到他为何如此了。
  顾君若目光盈盈地看着他,目送他同手同脚僵硬的进了浴室,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小婵把水送进去便出来了,接过顾君若的布巾为她擦头发,“小姐笑什么?”
  “没什么。”
  顾君若换了两条布巾,头发七成干之后便让她退下,她就靠窗坐在榻上吹风,顺手拿起被韩牧胡乱丢在桌子上的公文看。
  韩牧出来披散着头发出来看见她坐在他的木榻上,不由停住脚步。
  顾君若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眸,“这是积存的公文,你怎么不看?”
  韩牧看了眼她披散的头发,轻咳一声,走到木榻另一边坐下,道:“这也太多了,不是已经让薛县尉和赵主簿处理了吗?”
  顾君若将其中一份公文递给他,道:“这是江陵府来的,你上次请求调拨的款项应了一半。”
  韩牧立即伸手接过,翻开看,“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许策看着也还行嘛。”
  顾君若继续去翻公文,不一会儿讥笑一声,递给他,“可能是因为朝廷允了你赈济粮吧,作为刺史,他总要对义县有所表示。”
  韩牧伸手接过,呆住,“好事怎么接二连三的来,刚才赵主簿怎么也不说?”
  “或许是因为我们没问吧,看日期,这两封公文都是昨天到的。”
  韩牧噌的一下坐直,脸上的笑容消失,气势汹汹的看着公文上的文字,“督运官?怎么是江怀做督运官,他不是腿断了吗,这才两月不到,腿就好了?”
  顾君若道:“应该是因为江家的手伸得太长,陛下不高兴了吧。”
  韩牧抬头看向她,不解,“嗯?”
  顾君若道:“人都会同情弱者,陛下不是圣人,也不能免俗,而你和江怀,他被打时是弱者,但在你离开京城时,你才是弱者。”
  “何况,江怀还不是你打伤的,就算一开始陛下不知道
  
  此事,过后也会知道,你被放逐出京城已经是很大的惩罚,又是来义县这样的地方,偏江家还拿住此事不依不饶,我想,你一开始的折子一定被江家拦了。”顾君若道:“江家手这么长,陛下不会高兴的。”
  “而且,义县的百姓也是陛下的子民,义县灾情这样严重,陛下也不免心软。”
  韩牧就转了转眼珠子,“那等江怀来了……”
  “你和贺子幽最好老实些,不要再犯,”顾君若道:“陛下已经因为此事训诫过你们,你们再犯,那就是不把陛下放在心上,闹到京城,江怀怎样我不知道,你和贺子幽一定讨不到好,特别是贺子幽。”
  “为何?”韩牧不服气道:“关子幽什么事,是我自己想要和江怀过不去。”
  “因为第一次江怀是贺子幽打伤的,而你是顶罪的,第二次他要是还参与其中,你觉得陛下会对他有什么好的看法?”她道:“虽然他没想过入仕当官,可被皇帝所恶到底不好,所以哪怕是为了他,你也收敛一些。”
  韩牧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但还是应了下来。
  顾君若已经把桌子上的公文翻了一个遍,对待处理的事心中有数了,她全都丢在一旁,摸了摸头发,发现已干便起身,“睡觉吧,明日早起,江陵府既然拨款赈济,那你就要尽快安排人去把钱取回来。”
  钱只有到了自己手里才是安全,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韩牧应了一声,他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天色已暗,就把竹帘放下挡住蚊虫。
  他扭头看向顾君若,只见她走进屏风里,正在脱外衣。
  隔着一道屏风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但灯光将人影照在屏风上,隐隐绰绰的,反而更引人遐想。
  他转开目光,干脆伸出手去将窗关起来,他道:“等江怀到了,你不要见他。”
  “我见他做什么?”顾君若爬上床躺好,将薄被盖在肚子上,轻轻闭上眼睛道:“我与他统共没见过几次面,又不熟。”
  韩牧翘了翘嘴角,道:“我是怕他欺负你,我自然知道你与他不熟的。”
第七十七章 嫉妒
  江怀的腿伤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贺子幽的一脚只是让他骨裂,当时诊治的太医是贵妃派来的,所以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虽然不是骨折,但江家依旧认为伤筋动骨一百天,实在没想到皇帝会让江怀押运义县的赈灾粮和沔州驻军的军粮。
  永平侯不傻,略一思索便知皇上是不满了。
  有些事情,皇帝不想知道的时候,自然很好瞒的,可他一旦想知道,便瞒不住了。
  韩牧的折子是永平侯示意压下的,因为挑拣折子的是他的人,他以为折子已经压下去,毕竟永安侯在那里面可没人脉。
  却忽略了顾宏,也是,韩牧到底是他女婿,他不会完全坐视不管。
  这次朝廷能给义县拨出这么大一笔赈灾粮,不就是他这个户部左侍郎力挺吗?
  永平侯亲自送次子出京,看到牛车上堆积的粮食,他叮嘱道:“怀儿,这批粮草里还有沔州军的粮草,你要小心知道吗?”
  江怀沉着脸点头。
  见他脸色不好看,永平侯道:“韩家和顾家这次并没有占到便宜,他们是替韩牧要到了赈灾粮,但我们也替你二叔拿到一批粮草。”
  江怀心中不安,“父亲,陛下钦点我为督运官,是不是生气我的伤……”
  “不要多想,”永平侯打断他的话,道:“你姐姐还在宫里呢,怕什么?”
  他道:“到了义县你不要去招惹韩牧,那小子混得很,天不怕地不怕,又不知轻重,再伤了你就不好了。”
  江怀冷哼一声道:“我怕他吗?二叔就在沔州。”
  在江怀看来,在义县对付韩牧可比在京城好,在京他需要顾虑许多,但在义县完全不必。
  永平侯皱眉道:“你从小读书,武艺疏松,怎么打得过韩牧?就算你二叔在沔州,距离义县也有一定距离,他要是不管不顾动起手来,你二叔就算能事后找他报仇,事情也已经发生。”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