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良缘——郁雨竹【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18 17:20:10

  这件事韩牧或许查不出来,但薛瑄就不一定了,曾时不敢赌。
  于是他咬咬牙,撩起袍子跪下,“大人,当年岳公子的确是吃了我家小厮送的汤才吃坏肚子,曾某愿意赔偿岳公子。”
  岳老爷听他终于肯服软,又是解气,又是愤怒,跳脚道:“赔,你怎么赔,我岳家缺你那三瓜两枣吗?你坏人前程,如杀人父母,你知道你害得我们岳家多苦吗?”
  曾时:“我可没承认下药,只是可能小厮做汤时食材不好,或是瓦罐不干净,所以做了坏汤,岳泰,你儿子当年没进考场,我儿子不也没进吗?这么多年下来他都不肯去考试……”
  “那是你活该,有你这么坏一个爹,曾公子这是不想害人,我儿子却是无辜的,”岳泰大叫道:“你现在还不承认下药,要不是下药,一锅汤,怎么我儿子喝了就不好,曾公子却没事?”
  韩牧也拍惊堂木,“曾时,你要招供就好好的招供,一脸的心虚,本县又不是傻子。”
  曾时噎住,暗恨不已。
  曾和轩叹息一声,抬头主动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岳家有任何条件只管提,只要我曾家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完成。”
  韩牧也冲岳老爷抬下巴,示意他大胆提,“本县公正,可不会念旧情,你是要私了,还是要公判,本县都可以满足你。”
  岳老爷沉默下来,认真的思索起来。
  他的目光在曾时父子身上来回移动,曾和轩当年一无所知,手上只怕也没有证据。
  那小厮全家都握在曾时手上,只怕不会说实话,就算他肯招出曾时,没有证物等实证,只怕也很难定曾时的罪。
  而且,他真的要和曾家彻底撕破脸皮,两族从此成为生死之仇吗?
  在此之前,曾岳两家的关系便极坏,明争暗斗,但,只限于两家,没有牵连上家族。
  可把曾时判了就不一样了,他可是曾氏族长。
  岳泰选择困难,岳景和开口道:“曾老爷要向我和我父亲道歉,还要赔偿我岳家的损失。”
  曾时脸色变换,捂住胸口就要装晕,想让曾和轩代他道歉,就听岳景和道:“我们要主街连在一起的那三家铺子,还有南郊庄子。”
  曾时立即顾不上道歉了,叫道:“不可能,道歉也就算了,你们岳家损失什么了?”
  岳景和还来不及说话,岳泰已经叫道:“我儿子迟了五年没考上进士,你说我岳家损失了什么?”
  “说得好像他当年就一定能考上一样……”
  “我儿子要是考不上,你为何要下药害他?可见你也笃定我儿子一定能考上,五年的青春,五年的时间,要你三个铺子和一个庄子怎么了?”
  岳泰以前就不怕曾时,现在他是有理的一方,手握曾时那么大一个把柄,更不怕了,声音大得差点把屋顶都震下来了。
  韩牧差点以为他爹来了,难怪他和岳老爷比较投脾气,原来是因为他像他爹。
  争取明天完结
第一百五十二章 让他升官吧
  一直快到傍晚时,这场调解才结束。
  岳景和扶着岳泰走在前面,岳泰青·的那只眼看上去更肿了,但他笑得很开心,浑身上下洋溢着快乐的气息,看上去就好像年轻了三岁一般;
  曾和轩扶着曾时走在后面,曾和轩面色平静,曾时却是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半个身体的力量都靠在曾和轩身上,差点走不动路,看上去就好像老了五岁一般。
  韩牧也很高兴,他就是被迫做了个调解,这是他县令的职责,不过是见他们迟迟谈不拢,忍不住发了个脾气,没想到他还能有一笔收入。
  薛县尉和赵主簿都不由的看向他手里的好处。
  韩牧大方的交给赵主簿,“入账!”
  赵主簿:“……大人说的入账是入……公账?”
  韩牧就瞥了他一眼道:“不入公账,你还想入我的私账?我的私账何时归你管了?”
  赵主簿脸色薄红,拱手退下,唉,县令这么正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唉,不知道将来的日子会不会难过。
  薛县尉微微一笑,也躬身退下,大堂里只剩下三个纨绔。
  许淼若有所思的看韩牧,“难怪我爹说你当官还行,是还行的。”
  韩牧横了他一眼,问道:“你到底来义县干什么?”
  许淼:“我来替我爹请你去别处当官。”
  韩牧差点跳脚,许淼赶在他跳脚前赶紧道:“升官,升官,是升官离开!”
  不说韩牧,连贺子幽都一脸怀疑,“你爹会那么好心?”
  许淼就叹息道:“没办法,你在我爹手下,我爹心惊胆战的,自从你来义县,我爹受惊好几次,最近因为瘟疫和陈国一事,半个多月睡不好了。”
  韩牧:“那也是怪陈国和细作,与我有什么关系?有我这样一个厉害的下属,刺史不应该高兴,放心吗?”
  许淼冲他哼了一声,“一个不经刺史府,直接扣押司马的下属县令吗?”
  韩牧:“你就说范司马是不是案犯,是不是叛国吧?”
  许淼挥手道:“我不与你争辩,不过韩牧,我还是要提醒你,在朝为官,尤其是在地方为官,还是要守规矩的,扣留范司马一事,不论他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怀疑,上面都还有刺史,越俎代庖,没有哪一个上司会喜欢的。”
  韩牧冷笑连连,“我怀疑的何止是范司马一人?”
  俩人对视,眼睛好似都含着火,噼里啪啦的看向对方。
  贺子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连忙站在俩人中间道:“行了,行了,许淼,你又不是官,还能教韩牧做官的道理?韩牧,你跟他计较什么,你不知道他是个二傻子吗?”
  许淼愤怒,“二傻子你说谁是二傻子?”
  贺子幽:“谁应声我说谁。”
  两个人瞬间打起来。
  许淼对贺子幽,那当然是许淼略胜一筹,但旁边还有个韩牧呢。
  这混蛋光明正大的拉偏架,光拉他给贺子幽揍。
  许淼愤怒的想要挣脱韩牧拉他的手,“放开我,亏我对你那么好,我爹要把你调走,我还给你四处奔走,想把你调到一个富裕地方去……”
  “又不是我求你的,”韩牧拖住他,让贺子幽揍他,“你们自己想把我调走,还想我感激你们?想得美,我就在义县,哪儿都不去。”
  许刺史也已经知道圣旨内容,叹息一声,和心腹道:“我至少还要忍他三年。”
  心腹摸着胡子道:“怕是不止,一个县要想有看得着的成效,五年不能少,看韩县令和韩夫人并不在于清贫生活的模样,或许能留更长时间也不一定。”
  义县最大的问题就是穷。
  韩牧和顾君若要是不在乎物质生活,以他们的性格,在义县干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
  许刺史只要想到他还要在自己手底下干那么长时间,心就疲累。
  他已经是刺史,算是封疆大吏了,再要往上升很难,但给一个县官升官离开还是容易的。
  所以管不了韩牧,压不死他的情况下,许刺史就只能另辟蹊径,四处走关系想要把韩牧升官调走。
  地方他都给选好了,一个是上县县令,从六品,比义县的七品县令大;
  一个则是下州知州,地方虽然穷了点,但权势大啊,做好了升官回京也就三四年的事儿。
  
  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不在沔州境内。
  许刺史觉得他对他儿子都没这份心,结果,韩牧还是没能调走。
  许刺史摸了一下额角的皱纹,叹气得不行。
  他此时还不知道,不仅他受挫,他儿子在义县也被人揍了一顿。
  许淼嘴角破了一块,忍不住站在县衙大门破口大骂,和韩牧贺子幽绝交!
  但晚上韩牧给他们送行时,他还是忍不住来了。
  一进门,贺子幽就和他勾肩搭背,“还生气啊,别气了,我和韩牧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许淼哼了一声问:“什么礼物?”
  贺子幽小声道:“一个秘密。”
  许淼瞥了他一眼道:“有礼物就拿出来,还玩这么多花样,一会儿就送我了,我不就能知道了?还秘密。”
  贺子幽一脸懵:“不是啊,我是说我们准备的礼物是一个秘密。”
  他这么一说,许淼立即精神起来,靠近他压低声音问:“什么秘密?”
  贺子幽:“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江怀腿断了,却能那么快押运粮草出京吗?”
  许淼一脸无言的看他,幽幽的道:“大概是因为他那腿是你踹的,你脚软,没踹断吧。”
  贺子幽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没告诉你吗?韩老二成婚那天,我也去了。”
  “我知道你去了,但那天现场没你……”
  “哦,我在隔着一个院子的假山上,虽然听不到你们吵啥,但能纵览园子,正好看到你一脚把江怀给踹到花丛里,还骑上去把人揍了一顿。”许淼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也就江怀那等四肢不勤的,这才被你打倒,换另外一人,你走被人揍趴下了。”
  贺子幽:“……你知道,为何不出来作证?”
  许淼:“你要自己去流放?韩家不是托人向在场的人说情,把这事推韩牧头上了吗?”
  也是因为这一点,许淼才佩服韩牧,佩服韩家,在他爹和皇帝告状,又要走关系把韩牧打压下去后他消极怠工,并劝服父亲反向操作,帮韩牧走关系,或是升官调走,或是调回京城。
  谁知韩牧和他爹有孽缘,两边都不成,他们应该还要共事好几年。
  许淼:“还有吗,你们准备礼物能不能上点心?”
  贺子幽:……
  许淼看他的脸色便知道没有了。
  他哼了一声,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道:“那我也送你们一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
  许淼:“像你们这样的纨绔一定不知道吧,韩侯爷和韩世子当时为了保你们,韩世子可是把到手的御前侍卫长的职位让给了江世子。”
  贺子幽瞪大了眼睛,半晌后咬牙切齿道:“贱人,江怀果然是贱人!”
  许淼就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们想报仇,那得尽快升官回京,不然,京城里江怀和他兄长对付韩世子一个,啧啧啧……”
  贺子幽心急起来,不由的跑去找韩牧告状。
  韩牧是知道这件事的,他爹打他屁股时说了,目的是让他学会谨言慎行,不要再在外面闯祸连累家里。
  但他没告诉贺子幽。
  因为他替罪的事,贺子幽一直心中有愧,再让他知道,他大哥也因为这件事受罚,贺子幽一定会更难受的。
  见贺子幽咬牙切齿,但没多想,韩牧就拍着他的肩膀道:“怕什么,不回京城也有不回京城的好,倒免得跟他们日日斗鸡眼似的。”
  他大手一挥,一圈,道:“外头的世界这么广阔,我们在外面也可以做出一番功绩来,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回去,不比在京城里与他们陷入内斗强?”
  贺子幽:“我听你的。”
  一旁的许淼撇撇嘴,“要是没有顾大才女,就你们两个,在外面别说是做出一番功绩了,怕是连活着都困难。”
  韩牧扣留范司马的事分明不合规矩,但顾君若偏偏就从律法上找到了依据,不仅有理有据的回驳了许刺史的问罪,还让皇帝重新注意到了韩牧和义县,这才有了重用韩牧,留在义县牵制江将军的事。
  韩牧骄傲的咧开嘴笑,他回头去找顾君若。
  顾君若正好和小婵将剩余的菜端出来,笑道:“薛师兄也到了,快坐下用饭吧。”
  许淼这才反应过来,薛瑄曾是顾相门生,跟着顾
  
  相读过一阵书,和顾君若师妹相称的。
  许淼看向韩牧的目光更嫉妒了。
  薛瑄给韩牧、顾君若倒了一杯酒,举杯笑道:“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当初你们成婚我不在京城,这一杯喜酒且补上,祝你们白头偕老,相濡以沫,余生不悔。”
  余生不悔四个字,就是对他们夫妻两个最大的祝福了。
  顾君若和韩牧对视一眼,连忙举杯,“谢师兄。”
  薛瑄微微一笑,将酒一饮而尽。
  许淼觉得,江怀要是在此,一定又得疯。
  月朗星稀,姚季白也趁着没人拿着一个包袱和一篮子菜去大牢里探望姚伯清。
  大牢被烧过以后,犯人就清空了一大半。
  倒是没被烧死,不过是都被拉出去劳动了,自从他们去了军营就没再回来。
  韩牧让人去提了两次,军队都不愿意放人,这些犯人太好用了,又听话,又卖力,一个人能抵两个人用。
  所以现在大牢里只有细作一案的案犯。
  因为人少,地方宽敞,所以能够一人一间大牢。
  姚伯清就住在他爹旁边,姚季白一来,姚航便也被惊动,从稻草上爬起来。
  见姚季白只给姚伯清带了吃的,他呼吸就开始急促起来,“逆子,你说,你是不是如陈坚说的那般,故意把东西交出去的?”
  姚季白没理他,将篮子里的鸡、红烧肉和饭等都端出来后递给姚伯清一双筷子,“吃吧,明日就要上京城了,县令恩典,容许我不随人犯上京。”
  姚伯清接过碗筷,点头:“也好,这事本就与你无关。”
  看着年少的弟弟,姚伯清心中酸涩,眼眶微红道:“三弟,你别恨我和你二哥,我们不知道你都记得……”
  姚季白面无表情,半晌才问道:“我要是不记得了,阿娘就白死了吗?”
  姚伯清没回答,只是埋头吃饭,可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泪滴在碗里,混着米饭一起咽下去。
  姚太太出事时,姚伯清十四岁,姚叔明十二岁。
  见他如此,姚季白想恨都恨不起来了,他转身拿过包袱,从缝隙里给他塞进去,道:“这是大嫂给你的。”
  姚伯清一听,放下碗筷,脸色复杂不已,既有怨恨,又有释怀,“不怪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姚季白冷笑一声道:“你干那杀头灭族的事时也没告诉大嫂一声,她凭什么要陪你送死?”
  姚伯清瞬间不说话了。
  姚季白道:“我看过了,包袱里有衣裳鞋袜,还有一些伤药和钱,救命是不可能了,但可以让你一路好过一点。”
  姚伯清:“我知道,我是活不了了,我们这一家,连老二都逃不过,只能靠你了。三弟,你要好好活着。”
  姚季白沉默着不说话。
  姚伯清泪流满面。
  兄弟俩正相顾沉默,一旁牢房里的姚航见他们两个都不理他,说的又对视他的怨怼之言,气得胸膛起伏。
  但……
  姚航忍下气,尽量温和的道:“伯清,为父也要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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