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白月光——周鸢【完结】
时间:2024-06-22 17:17:45

  姜姒不知如何作答,她怀疑周暮春,但也知道周暮春这几日伺候她有多上心,未来之事,瞬息万变,谁都说不准,便笑了笑:“回吧,看了这么久,吾累了。”
  周暮春小声试探:“奴才伺候王姬沐浴?”
  如月正在长街,一时片刻回不去,本想拒绝又想此人怕是日后在齐宫中唯一可依靠之人,若推的太远,没了依靠,以后所行之路怕是更加艰难。
  姜姒没去过齐都城,也不知道那里是何习惯,只能暂时将内官服侍女子沐浴当成寻常之道,如此才略感心安。
  姜姒淡淡道:“还请周内官蒙上帕子。”
  “奴才领命。”
  没过多久,热水便准备妥当,上头还撒了一层嫣红色的花瓣。
  去除头上发钗,周暮春便蒙上眼睛为她更衣。
  里里外外有三层,等全部褪去,周暮春搀扶着她的小臂进了浴桶,拿上木匜往她的肩膀上浇热水。
  姜姒静静的闭上眼睛靠在浴桶之上,浑然不知头顶的周暮春正直直的盯着她。
  白皙的身体在水中若隐若现,犹如山雾缭绕中最美的那株莲。
  周暮春只觉得心口都是热的,脸上擦的脂粉更是在一点点融化。
  他深吸了一口气,变了嗓音,有所试探:“王姬,可要奴才揉一揉肩膀?”
  让他贴身伺候,已经够出格,姜姒自然不做他想,便摇头,“不必。”
  “……诺。”
  察觉头顶的呼吸越来越重,姜姒缓缓睁开眼抬头望:“周内官可是不适?”
  可以热气缭绕,并不能分辨出周暮春的神色。
  周暮春舔了舔上唇,悠悠的盯着她:“王姬勿要扰心,地龙烧的太旺,奴才有些热罢了。”
  “周内官若身体不适,不如下去歇息。”
  “无碍。”
  待姜姒熟睡后,周暮春轻叩桌面,片刻如月毕恭毕敬走了进来:“王上。”
  “保护好王姬,寸步不离。”
  如月低头道:“诺。”
  下至一楼,一身穿铠甲的彪形大汉大步走过来冲他行了一礼:“王上!”
  周暮春“嗯”了一声,问:“如何?”
  曲牧神色认真,与方才望月楼之中判若两人:“万安确是齐国人,此人一向喜高谈阔论,不巧今日撞到了硬茬手里,这才失了性命。
  楚女盈并非普通楚人,而是楚王姬高寒霜,此次来陵城是为寻一人。”
  “她想对付芳华夫人?”
  曲牧点头称是:“楚王沉溺酒色,身子早就被掏空,如今楚宫芳华夫人独大,自然想把诸侯之位给亲生子。
  前不久刚对公子瑛下了剧毒,此毒唯有神医班若可解……”
  周暮春轻叩桌面:“去给班若发一道密令,令其推波助澜。”
  曲牧似有迟疑。
  周暮春抬眸扫了他一眼:“有话便说。”
  曲牧这才道:“楚王姬高寒霜不久便要入齐宫,就算派班若过去,公子瑛也成不了大事,莫非……王上想让公子峻即位?”
  “曲将军怕是酒喝多,糊涂了。”
  曲牧冷汗直流,腰又往下弯了一寸:“王上明示。”
  周暮春单手背在身后,抬步而行:“虽说六国归一,可有数不尽的豺狼虎豹躲在暗处,意图破坏来之不易的统一。
  既如此,孤何不将计就计,让他们闹腾,再一网打尽。
  如今楚分为两派,一则向齐派,一心向齐,一则养精蓄锐派,试图修身养息待日后给大齐一记重击。
  若如此,后者便要寻一个好的国君,这才有二位公子的王位之争。
  孤派班若与向齐派里应外合,将楚闹个天翻地覆,届时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将楚彻底转化为大齐的势力。
  如此,可明了?”
  曲牧一拍脑门,哈哈笑了起来:“王上运筹帷幄,我大齐之幸。俺老曲能否前去一观……”
  见周暮春眼睛横了过来,曲牧高亢的声音戛然而止:“臣定不辱命。”
  第二日,一早便坐上去都城的马车。
  马车被周暮春换成了空间更大马车,坐上她、如月和周暮春三人还绰绰有余。
  不仅如此,车内有茶几和暖炉,书籍和零嘴,姜姒觉得若是就这么一直走到地老天荒,似乎也不错。
  行至半路,周暮春不知道从何处搬来一堆书籍,说是他最爱之物,姜姒好奇打开看了一眼,才发觉正是她看过的话本。
  周暮春望了过来:“王姬可看过此物?”
  姜姒缓缓摇头,违心道:“……不曾。”
  周暮春面露遗憾:“王姬读的乃是圣贤书,自非此等低俗之物,奴才还是将此物扔去,免得碍王姬的眼。”
第十一章
  姜姒那日才看过几卷,便如勾魂摄魄般对剩余之书好奇异常,如今终于得见剩余书籍,自然不想就这么扔了:“各书有各书的好,且马车大,足够安置。”
  “……可奴才怕污了王姬眼睛。”
  “无碍。长路漫漫,便用此物打发时间。”
  周暮春不想再捉弄她,勾唇而笑:“王姬一路困乏,不如奴才读与王姬听?”
  “……也可。”
  反正周暮春嗓音不错,读起来怕是别有一番风味。
  周暮春双手拿起竹简,声音低沉,读的却是:“元年仲夏时节,茂密丛林处,一对痴男怨女相拥而坐……”
  只听了个开头,如月便如雷击般定在原地。
  以往听闻王上寻了各地话本,甚至特意请人编写话本,她还以为危言耸听,今日一听……果真是王上所为。
  再看王姬双手托着下巴,闭上双眼静静的聆听,不时唇角还勾起笑来,便知晓王上为何所为。
  一路北上,周暮春除了服侍她,便是读这些话本,姜姒自然过得快活。
  行了十日,便到了戈渊城,此城由天然戈渊温泉而出名,尤其冬日,来此处游玩之人数不胜数,故此,这一路不时听到嗒嗒马蹄声。
  车内虽垫有厚厚的毛毡,却依旧难熬,刚至驿站,姜姒便迫不及待想下车。
  听闻此处是戈渊城最大的客栈,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来之前周暮春已经着人去了客栈,刚下车,便迎来一群人。
  “喜迎贵客!已备好酒菜,贵客请入内!”
  二楼便是独立厢房,坐定后,便上来一桌酒菜。
  掌柜本想开口介绍菜品,忽而被人请了出去。
  周暮春立在姜姒身侧:“王姬,奴才几年前来过此地,吃过戈渊城菜,可与王姬介绍一二,无需劳烦掌柜。”
  方才下车之际,姜姒看到不远处马车有“燕”的标志,马车华丽程度可见一斑,她猜想或许燕国王姬歇在此处。
  多事之秋,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内官思虑周全,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坐下一同享用。”
  周暮春面露惊喜,但依旧拒绝:“不可,王姬尊贵之身,奴才不可逾越。”
  “无碍,此处只你我二人。”
  闻言,周暮春这才坐下。
  姜姒每用一道菜,他便能说出做法和典故。
  “王姬,可喜欢?”
  不知为何,自从见到周暮春后,姜姒每日的吃食都美味可口,没有一样不投其所好。
  今日她还发觉腰身似乎胖了半寸,把往日的衣物都撑大了。
  “喜爱。”
  “那便不辱使命。”
  姜姒迟疑发问:“齐天子让周内官如此……”
  “王姬恕罪,奴才不敢居功。”周暮春跪在地上:“王上一早便安排妥当,奴才不过是按照王上的吩咐行事。”
  姜姒的心缓缓往下沉。
  明珠王姬在赵国行事一向张扬,见过她的王公贵族不少,若是被人查到,亦或者齐天子自己察觉,那么等待她的将是阿鼻地狱。
  尤其知晓齐天子给的这么多赏赐,更令她如芒在背。
  若早知如此,她宁愿一头碰死在赵宫,也省的行了这么远去齐宫送死。
  姜姒顿时没了兴致,意兴阑珊的放下碗筷:“吾乏了,先去歇息。”
  “奴才服侍……”
  “不必,如月便可。”
  如此之行径,比初见那日还要冷漠。
  周暮春眼眸划过一丝痕迹,很快暗自思忖切勿操之过急,免得惊扰于她。
  哪知姜姒刚出门便和来人撞了个满怀,未反应过来,便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哪来的贱民,慌慌张张,惊扰了王姬定要扒你一层皮。”
  一听这话,如月恼了:“哪来的王姬,脾气好生大。”
  身着翠绿色衣衫女婢,不屑扫了她一眼:“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王姬可是燕王和王后最宠爱的二王姬,不日便要入齐宫,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燕国常年居草原,服饰与其他六国各不相同,只见婢女口中的二王姬,身着一袭赤蓝相间的长衫,衣服连接处缝制着兔毛,脖颈垂着金玉宝石制成的项链,手腕和腰间也叮铃作响,长发被编成了细辫,其中缠绕着各种丝线。
  只是面容显然没有旁边穿着简陋的女子姣好。
  姜姒虽听不下去其谬论却无法反驳,实则她身上漏洞百出,万万不可再惹事生非。
  当下便拦住如月,低眉顺眼与燕二王姬赔礼道歉:“吾等无意为之,还望二王姬海涵。”
  有其主自有其仆,二王姬脾气亦不好:“尔等可知本王姬身上所戴之物正是燕国千年难遇的玉石。若是碰坏了,饶是你有九条命也不够赔。”
  一旁的女子面露难色:“妹妹,父王叮嘱过切勿惹事生非,既然衣冠未坏,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燕王有数位王姬,大王姬乃其与先王后所生,二王姬乃其与现王后所生。
  方才此女说“妹妹”二字,怕正是燕大王姬云锦。
  二王姬云渺一脸不耐:“我和他人说话,你又何故插嘴!”
  如此疾言厉色,不晓得的还以为云锦是其奴婢。
  云锦垂着脑袋,默默含泪。
  云渺烦不胜烦:“你的情郎早和别的女子同床共枕,即便哭也哭不回来,倒不如开开心心随我去齐宫,待我有了天子宠爱,或许能赏赐你一二荣宠。”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直言,若是让旁人听到,不知会如何想,云锦拉着她的手小声呵道:“妹妹,切勿妄言!”
  云渺甩开她的手:“燕女可不如姐姐这般怯懦!”
  说完,又行至姜姒面前,嗤笑一声:“非大齐人士,怪不得看着如此小家子气。”
  姜姒低眉顺眼:“是是是,王姬说得是。”
  以往用惯此招对付赵王后和戏弄她的公子王姬,故此用起来得心应手。
  云渺观其身侧只有一男一女,身着倒是华贵,想起父王母后的叮嘱,便扬起高傲的脸:“今日本王姬心情不错,若是下次再有此事,定不饶你。”
  “王姬仁慈。”
  云渺哼了一声,甩袖而去,只是在路过一人时……她猛地打了个激灵。
  此人整张脸隐匿在黑暗中,眼神却异常冰冷,看向她,与草原上的狼王看囊中之物无二。
  不过是一介奴才而已,她可是堂堂王姬,想至此,云渺挺起胸膛,大步而去。
  自见到云渺起,如月便为其捏了一把汗,上一个对王上出言不逊的人,已经被扒皮抽筋挂在城墙之上。
  王上对王姬珍爱程度可见一斑,他都不曾对王姬如此说过话,更何况区区的燕国二王姬,怕是已经为她寻了个好的死法。
  经此一事,姜姒更显疲累:“回吧。”
  “王姬……就这样算了?”
  不这样算了又如何?
  她一个区区的假王姬,小心谨慎才是生存之道。
  姜姒不愿为此等小事烦扰:“周内官行了一路,去歇息便是。”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彼时阳光大好,姜姒也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自幼便是如此,哪怕遇到再不好的事,睡一觉便好了。
  如月推门而入,面露喜色:“王姬醒了?今日天晴,不少人都往戈渊温泉而去。
  听闻泡一次戈渊温泉可解百病,若是温泉真有此功效,也可解王姬内患。”
  透过窗缝确实看到不少马车离去,其中就包括昨日见到的燕国二位王姬。
  有她们在,姜姒还是不去凑热闹:“今日先在驿馆歇息。”
  “奴婢服侍王姬更衣。”
  姜姒迟疑片刻才问:“周内官……”
  她昨日一听到周暮春之言,心中不免憋了一口怒火。
  原以为和周暮春相处数日,多多少少有几分情谊在,不曾想他如此对待自己,竟是依天子所言。
  只是……日后入了齐宫还要仰仗他,而她昨日态度不好,若是惹恼了人,得不偿失。
  如月含笑:“周内官知晓王姬定好奇戈渊城的吃食,一早便去买了,至今还未归。”
  “……如月,周内官昨日可有生气?”
  “无恙!”
  片刻如月又道:“奴婢知晓王姬为何忧心。要奴婢说王姬远比明珠王姬貌美,入了齐宫,天子定欣喜若狂,哪怕日后此事败漏,天子也绝不忍心负王姬。”
  以貌取人原就不可取,一如母亲,赵王见其貌美而夺之,宠爱几日便扔在后宫不闻不问,这些年她和母亲过得水深火热,赵王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
  更枉论齐天子。
  天下那么多好颜色,她又算得了什么。
  姜姒一笑了之:“你我同舟共济,自得相互依靠。”
  荣辱与共,若她死,如月也活不了。
  至于孙媪,她本就不作他想。
  如月扑通跪地,泪眼婆娑的望着她:“奴婢定拼死保护王姬。”
  姜姒将她拉起:“你我二人入了齐宫,唯一能依靠之人便是周内官,往后我不会再如昨日般待他。”
  “诺。”
  彼时,周暮春刚买完吃食归来,见主仆二人此状,眼神掠过一抹深意,很快堆起笑:“王姬可一一试吃,若喜欢,奴才可学了方子,日后做与王姬吃。”
  见其手背冻得通红,姜姒含笑:“多谢周内官。”
  周暮春将衣袖半遮半掩住手背,眼角眉梢挂着笑:“王姬不必客气。”
  吃食太多,姜姒只吃了几样便饱腹:“实在辜负周内官心意。”
  周暮春勾唇:“能得王姬一品,乃此物之幸。”
  外头阳光明媚,姜姒经不住周暮春劝说,只好随其去外头闲逛。
  戈渊城据说已有千年,一直为齐国要塞之地,数百年间战争不断,此地却从未被割走。
  远远看去,几丈高的城楼上重卫把守,城墙之上的齐国旗帜随风飘舞,让人不禁看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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