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林妍缓缓重复着最后几个字，嘴角勾起极为深沉的弧度，“你要是敢谈这些，我先把你，废了。”
严珩甚至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倒吸了一口凉气：“林律师果然惹不得。”
“知道就好。”
“你放心吧。”林妍看着他，“我真的做好准备了，所以你永远不要小看我。”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
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只需要陪着他。
她知道，如果可以，严珩都会告诉她，所以就面临这种未知而失去掌控的事情，不需要着急。
毕竟比起这些好奇，林妍更加确信，严珩值得信任。
睡觉前，林妍靠在他的胸口：“明天什么计划？”
“回趟Y城，你也好久没和苏晚季见面了。”
“嗯啊，回去之后，我和她约闺蜜局，你和李燃森……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严珩：“……突然不想带你回去了。”
只是，翌日严珩早晨睡醒，身边已经没有了林妍的身影。
他半睁着眼，喊了两声她的名字，屋里没人应，又打电话给她。
林妍接听，那头很吵：“你早上睡得太死了，我在你们这边的早市逛逛，半个小时之后回来，先这样！”
和林妍在一起时，严珩前所未有轻松，什么睡眠障碍，根本就不存在……
在电话里告诉严珩，此时去逛早市的林妍，并没有四处闲逛。
而是在一家早餐店里。
对面坐着的，是芃榕。
第85章 他何尝不是软肋？
“你好林小姐，非常冒昧这个时候打扰你，我想，你应该也只有这个时间才会抽出空来和我见面，所以……“
“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
林妍也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这种时候直白一点还能省时省力，免得浪费时间。
至于芃榕到底是怎么拿到自己的电话，他们这些内部人员，倒是不用费什么心力。
早上，林妍迷迷糊糊醒来，恰好收到了芃榕的信息。
在短暂犹豫之后，她就做出了决定。
不管芃榕到底找自己要做什么，见一面，掌握主动权，能避免对方以后再做出令她措不及防的事情。
林妍不喜欢被动的感觉。
“我想，你应该也有猜到我的来意。”芃榕神情郑重，“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劝劝严珩，接受我的治疗。”
“芃医生。”虽然林妍之前并不认识她，但昨天的接触足够她从对话中判断芃榕的身份，知道她的职业是什么。
“你作为医生，应该比我更清楚怎样去治疗一个病人，但在他的事情上，我不能够替他做决定。
“林小姐，你也许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他……”
“芃医生，你不必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不需要知道，如果是他没有告诉我的，不管我有多好奇，我不会去探究，因为我信任他。”
芃榕大概也没想到林妍会是这样的反应：“可是，你不担心他会出问题吗？他现在的状况就像是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没有谁能够判断发生的那一刻是什么状况。”
“林小姐，严珩如今心理防线很强，窥探他的内心很难……到出事的时候再想做什么，就会彻底晚了。”
林妍在此刻想，心理医生的辩论技巧也不能忽视。
“我不怀疑芃医生你的专业水准，但同样还是刚才那句话，我相信他。”
林妍听得出芃语气里的着急，知道她是在为严珩担心，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林妍也不可能把她的话完全置之不理。
所以，林妍又再度补充：“等会儿回去，我会把我们见面的事情告诉他，并且坦诚布公和他聊一次。”
“我会问严珩，这件事情他是否可以告诉我，又是否能够向我解释，如果他点头，我会再联系你。”
林妍早上出来很急，完全没有化妆，但她这张混血颜，就算没有多余色彩，也依旧立体明艳。
芃榕看着她，道谢，又笑了一下：“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为什么他会在那样危机的状况下，和你产生感情。”
林妍挑眉：“你也知道我们的事情？”
“抱歉，我不是有意探究，职责所在。”
行吧，林妍也不奇怪了，毕竟听昨天严珩那些话的意思，芃榕是他父亲的下属。
肯定会得到一些消息。
“多谢芃医生的夸奖，能够在那种状况下认识他，和他成为彼此不可或缺的人，我也很惊喜。”
芃榕脸上的笑意真诚：“我会祝福你们，当然，是在他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之后。”
林妍没再多说。
她昨天才刚来，严珩就加了她的指纹进系统，所以回来畅通无阻。
严珩房间的门半敞着，她以为他还在睡，走过去，刚准备叫醒他，身后就有带着湿润气息的胸膛靠近。
他轻而易举圈住她，把她整个人箍进怀里，语气含笑：“怎么逛这么久，早市有什么好逛的？”
“早市的确没什么好逛的。”林妍身子往后靠了靠，侧着脸，看他，“但我刚才和芃榕见了一面。”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她找你做什么？“
严珩声线渐冷：“看来她还没有死心。”
说着，便要去拿手机，被林妍拦住：“你先别找她，我们聊聊。”
“她和你说什么了？”
林妍牵着他的手坐到沙发上：“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听得出她话里话外都是在关心你。”
严珩挑眉，不悦：“一个女人这么关心我，你不吃醋？“
“别人，我会。甚至醋到想把你一脚蹬开……但芃榕，我感觉得出来，她是真正为你好。”
“我不需要她为了我好。”严珩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妍妍，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不需要她帮助我。”
“所以……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他靠近，轻抵着她的鼻尖，低喃：“我希望我们都可以不再提起这件事。“
林妍任由他抱着，表情不变：“看来芃榕还是高估我了。”
“什么？”
“她觉得只要是我来说服你，你就会做出改变，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固执。”
严珩一时竟然听不出来，林妍是随口这么说，还是故意刺激他。
他咬牙：“你明明知道说的没错。”
“是吗？意思就是如果我真的劝你，你就会听？”
“是。”严珩神色渐渐沉下，“妍妍，但是我保证，我现在非常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你会有像她说的那些状况，我也不会多此一举。”
林妍同样深邃的眼眸和他对视，目光互相缠绕。
“那么你向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任何影响。”
她叹了口气：“我甚至也没有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我知道，这或许是你不愿意告诉我，难以启齿的话题，所以我可以当做，没有存在过。”
严珩沉声：“别的呢？”
“我唯一的要求是你不能有事。”
她承受不了那种可能性，尽管林妍认为自己足够无坚不摧。
那是严珩还没有出现之前。
不仅是她对他而言意义重大，他何尝又不是她身体里的软肋？
“我答应你。”严珩点头承诺，“我不会有事。”
林妍没再说什么，扑进了他怀里，被他紧紧拥住。
而他眼底，依旧有着让人难以看穿的深沉。
不能说，是因为，那消失的两个小时里，他本该死过一次了。
严珩永远不想把这两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再重复一遍。
第86章 如果回到那一年
芃榕听到林妍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很失望。
“我还是觉得，他应该再进行后续的心理治疗。”
“他现在不肯松口。”林妍躲着严珩打这通电话，语速很快，“你说他有可能是什么问题？”
“创伤后应激障碍。”
林妍差一点就要被他完美欺骗过去。
在他承诺之后，林妍其实已经相信他了。
也认为，严珩必然可以做到对她的保证，不会食言。
林妍就是秉着再确认一下的想法，随口提及：“那天在现场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出乎大家意料的事情？”
他抱着她的手臂，轻轻抖了一下，只是很轻微的弧度变化，却被敏锐的林妍察觉到。
他分明是在抗拒。
林妍不再相信他完全不受其影响。
“之后我会找机会再慢慢改变他的想法，但不保证有用，我现在不敢去直接问他，我怕他说了之后，对他反而是种伤害。”
“但我们必须知道那两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芃榕也难得有一点点激动，“我想有你帮忙，我们肯定会清楚这里面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也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帮他……虽然我和他在一起时，很难察觉到他有那些症状。”
林妍说：“严伯父既然已安排你来继续处理这件事，就说明无论怎么处理，你都会尽可能低调行事，对吧？”
“只要严珩的心理状况真正恢复到健康的水平，所有的卷宗都会是机密。”
林妍怕这些事情影响到严珩的职业生涯。
也许不会，但只是一丁点的可能性，林妍都不希望出现。
如果有人把消息传播出去，在外界舆论之下，就很难保证严珩不会受牵连。
但严珩心理防线仍然很强大，就算是林妍，也还需要花一定时间才能将其瓦解。
只能慢慢来。
林妍和严珩中午之前就已经回到了Y城，和李燃森苏晚季一起吃了顿饭。
饭后，严珩带着她在这个并不太大的城市里，漫无目的闲逛，看看他成长的地方。
林妍其实还挺喜欢这座风景秀丽，空气清新的小城市。
可惜离京市实在太远了，否则周末都可以在这里度过。
他们逛到了一条老巷子，巷子里还藏着很多老古朴的门店。
其中有一家是现在市面上越来越少见到的音像店。
如今已经没什么人租碟片了，有手机有电脑有网络，那个影碟租赁尤其火热的年代早就已经过去。
林妍很小的时候家里就买了电脑，但她也买过一些影碟回家。
此刻看到这个古旧的小店很是感慨，她拉着严珩往前走了几步，很清晰看到被挂在墙上的那些碟片，其中有一部电影是老港片《英雄本色》。
小马哥这个名字，重回林妍的记忆，也让她想起了那个染着红毛的阿飞，
他说：“我本来想叫小马哥，峤爷说这个名字取的人太多了，有点俗，我就随便找了部港片改了这个名字。”
“严珩。”
林妍朝他看过去。
他此时也在打量这家小小的音像店，神色疏淡：“嗯？”
严珩看向她，温柔问：“怎么了？”
“你还记得阿飞这个人吧，最后他怎么样了？”
“……阿飞？”
“是啊，就是那个对你鞍前马后的阿飞。”林妍摇摇头，“可惜了，如果他不是那种人，说不定现在都娶老婆生孩子了吧？”
她对阿飞没什么同情，只是唏嘘，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本性并不坏，可却还是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严珩像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这个名字。
他伸手去口袋里摸烟，却发现自己包里根本就没有烟。
他眉心渐渐皱紧，声音嘶哑：“阿飞，死了。”
“……希望，他下辈子能够做对选择吧。”
严珩喉咙里像堵了千斤重。
林妍又问：“所以阿飞是怎么跟着你的？他最后那天被抓的时候……是不是很崩溃？”
“那天现场很乱，他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严珩说得很慢，像是每说一个字都要花掉很大的力气。
林妍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她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严珩脸上表情全无，忽然间一把将林妍拉进怀中，紧紧抱住，力道大到仿佛要把她骨头都给拆下来。
林妍感觉自己快被她捏碎了。
林妍勉勉强强的抬了下手，放在她后背上：“有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这是我们彼此承诺过的。”
严珩放开她，拉着她往前走，一直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靠着河边的位置。
他们坐到了河岸边的大石头上。
天空阴沉沉一片，好像又要下雨，林妍知道这个城市向来多雨。
她没有带伞，却并不着急，握住了严珩的手，等着他开口的那一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沙哑到听不出原本质感的声音终于响起：“他是我亲手杀的。”
“那天，他也在现场，交易时，布控许久的警方团团包围，所有犯罪分子人赃并获，一个都逃不了。”
“现场混乱，其实有人快逃出去，那个人就是阿飞。”
严珩眼中的情绪浓黑到难以分辨，哪怕是林妍此时也看不明白。
“但是他又回来找我了，他要把我救出去，他让我先走，他垫后。”
林妍适当提醒：“但无论怎么样他都是个坏人。”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严珩下颌骨绷紧，许久后才说：“他本不用走上这条路，如果他没有认错老大。”
阿飞是严珩在境外为了让身份更加可信而混迹的那段日子里，收来做小弟的。
由于阿飞是当地人，跟着严珩，既可以增加“杨峤”的身份真实性，也能够帮他办很多事情。
阿飞原来不碰那些东西，但他偏偏选择错了老大。
严珩也试图赶走他，他却坚持要留下，因为他说，峤爷是唯一在赌场没有把他当狗看的人。
严珩本来也不想把阿飞牵扯进去，但是那会儿他已经在和吴三老板接触，吴三老板为了试探他，甚至先去动了阿飞。
严珩发现时，阿飞已经万劫不复。
在那种状况下，身不由己，本来就是个灰色地带，为了最终任务成功，多少会有牺牲。
收网行动当天，阿飞想救走杨峤。
严珩正打算阻止他，劝他投案，就见阿飞朝自己举起了手中的木仓。
他下意识反击，两声巨响。
阿飞和严珩身后的毒贩同时倒地。
“妍妍，我的忠诚和信仰永远不会变，只是，不代表我没有做错过事情。”严珩叹气，“如果我知道这是他最后的结局，那一年在仰光，我只会把他当一条狗。“
第87章 愿意接受治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