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散场的时候，他那么急着上车。
至于从警卫员手中接过的拐杖，也很难说不是相似的备用品。
可惜，人已经走远，该做的掩饰也都应该做完了，自己的猜测无从求证。
“你是怀疑……”留意到她思索的神色，沈哲涵不敢确定道。
“只是猜测。”时昕晏说。
但沈哲涵很清楚，能让她有这样的猜测，一定也是有不小把握的。
再想起魏老在中心区的资历和地位，这可真是……
“那你打算如何？”沈哲涵不由地问道。
“从长计议吧。”时昕晏平静道。
这次没有草率戳破也好，毕竟很难保证对方没有应对的后手，正面对上结果会如何可不好说。
反之，敌明我暗的话，说不定日后还能有别的收获。
时昕晏收回思绪，抬眸看向沈哲涵，忽然问道：“我们以前在哪见过吗？”
——
晚上，叶辰沨照旧踩着点发来了消息。
只不过这回不再是什么有关“正事”的探讨，而是一张夜空的照片。
点点星光遮掩在云层之后，若隐若现，远不如后山上的澄净璀璨。
【叶辰沨：任务顺利？】
时昕晏想了想，点开了通话键。
对面显然有些意外，愣了片刻才接通通话，叶辰沨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他似乎是在室外，声音显得有些空旷，带着熟悉的淡淡笑意。
脑海中浮现出他站在旷野星空下，漫不经心的模样，时昕晏不由一笑。
良久，才想起正事：“你知道中心区的魏平嵘吗？”
稍稍停顿了一下，时昕晏隐晦道：“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通话对面沉默了片刻，叶辰沨没有正面回应，只提醒道：“他在中心区扎根七十多年了。”
“……”
看来比预想中的还要不好对付。
知道叶辰沨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暗示，时昕晏若无其事地转移开话题：“对了，何文歆好像知道我们有联络。”
叶辰沨闻言笑了下：“不奇怪，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试探阶段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敌方空军和陆军都有异动。”时昕晏说。
“空军……”叶辰沨望向遥远的天际，忽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第49章
一周后,华岭边境，晴空万里。
“你最近做什么去了？怎么总见不到你人影？”难得在基地偶遇叶辰沨，江明栎忍不住问道。
“有事呗,”叶辰沨脚步没停，漫不经心道,“我又不像你，天天摸鱼。”
“……”
又是这种熟悉的嘲讽语气。
江明栎忍不住为自己正名：“我哪有摸鱼，整个战区的系统都被我优化了一遍好吧？”
整个战区的系统，那工程量还真不小。
叶辰沨挑了下眉：“那你怎么还有工夫在那八卦？”
“……”
江明栎动作一顿,心虚似的移开了目光：“你怎么知道？时昕晏告诉你的？”
他的确是有跟陈奚泽八卦过几次某些人的最新进展，但那不是为了调节一下心情嘛？
毕竟叶辰沨那堪称笨拙的手段,实在是让他乐得欢。
看到江明栎又是一副绷不住想笑的表情,叶辰沨无奈：“我就不明白了。你也没什么经验吧？怎么还指点江山呢？”
“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江明栎说完,还故意吊胃口道，“本来还有个消息想要告诉你的。”
叶辰沨不为所动，一副“你爱说不说”的表情。
僵持了半分钟,江明栎败下阵来：“陈奚泽跟我透露了，上周任务结束后,时昕晏和沈哲涵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
叶辰沨懒得理他,抬脚就要离开。
“哎？你一点都不在意？”江明栎奇怪道。
“你搞了半天,就是想说这个？”叶辰沨笑了一下，“你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
“……”
又嘲讽？江明栎白了他一眼：“行吧,本来还想看看你会是什么反应的。”
结果竟然这么平静。
看来爱情使人降智这点在他身上并不灵验。
整理了一下思绪,江明栎正色道：“你知道的，时昕晏的过去比较复杂,所以，谨慎起见，我也稍微查了一下沈哲涵的档案。”
“结果如何？”叶辰沨不意外地问道。
“很正常，经历也很完整，没有空缺和修改的痕迹，”江明栎说，“硬要说哪里不寻常的话，只有一点，他是从孤儿院被领养的。”
“领养的时候八岁，手续齐全，领养家庭也非常普通，没什么特别的。”
“总而言之，除了16岁那年检测出S级的精神力以外，他就是一个大写的‘正常’。”江明栎总结道。
“就凭他的枪械天赋，都不能算是‘正常’吧。”叶辰沨神色淡淡。
“哦，那是有点，如果是从16岁才开始接触的话，”江明栎思索了一下，不确定道，“竟然好像比我厉害一点？”
“那是因为你一直不走心。”叶辰沨说。
“差不多吧，这不重要。”江明栎不在意道。
“所以，我有点想不明白，他和时昕晏到底怎么了？”江明栎不解，“两人都不是情绪化的人，任务过程中的配合也很完美……”
“总不能真的是暗恋被发现了吧？”江明栎神情复杂。
“不太可能。”叶辰沨说。
“你是觉得暗恋不可能，还是被发现不可能？”江明栎问。
叶辰沨余光瞥了他一眼：“就算真像你们八卦的那样，时昕晏也不会有不一样的表现。”
以她的性格，恐怕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也是，她总是云淡风轻的，好像什么都不太在意。”江明栎感慨。
“有在意的啊。”叶辰沨忽然笑了起来。
“……”
江明栎一脸冷漠：“你不会要说‘你’吧。”
“我之前跟你说过吧，出发之前那天晚上，她……”
“停停停停停！你已经跟我‘炫耀’过八百遍了！知道她赴约你很开心行了吧！”江明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
叶辰沨笑而不语。
江明栎决定收回“爱情使人降智这点在他身上并不灵验”的判断。
并且，他忽然有种
冲动，想向远在千里之外的安怡谦请教请教，面对这种状态的叶辰沨，到底该如何回怼。
——
“行了，没别的事了吧？”叶辰沨抬手看了眼时间。
“怎么？”江明栎稍稍一愣，忽然想起自己最开始喊住叶辰沨的目的，“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呢。”
“上周跟她通话的时候，她转述了一点消息。”叶辰沨说着，看了眼外面的天气。
“转述？”江明栎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嗯，何文歆从军区那边得到的消息，”叶辰沨也不隐瞒，“最近敌军有异动。”
“要来真的了？”江明栎目光凝了凝。
叶辰沨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之前那些来来回回的袭击，说到底都有些试探的意味，既没有动用高科技武器，兵力上也相对单一。
帝国为这场侵略战准备了三年，甚至还通过周边小国练手，不可能只有如此实力。
不过，见叶辰沨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江明栎心情还是比较放松：“有更详细的情报吗？我能帮上什么？”
“你的话……”叶辰沨思索了一下。
江明栎闻言心想，如果你再开嘲讽，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帮你干任何事。
或许是因为这句心声里的“怨气”几乎要从眼神里溢出来的缘故吧。
叶辰沨这回“一反常态”，还真的没开嘲讽，只是认真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接手指挥？”
“……”
江明栎愣了一下：“啊？我？指挥？”
“你对我哪来的信心？”江明栎完全不能理解。
他的战术素养考核常年维持在B等级，演习也基本没亲身参与过，让他接手指挥？开什么玩笑。
“又不是让你自行发挥，”叶辰沨见状无奈，“只是根据现场情况微调而已。”
“就算只是应变微调，也还有那么多合适的指挥人员呢。”江明栎还是一脸犹疑。
“但你肯定比他们更了解我的意图。”叶辰沨说。
江明栎怔住，叶辰沨这一句话，直接把他所有迟疑和反驳的念头都打消。
的确，华岭战区再有经验的指挥人员，也不可能像他一样，在这么多年的合作中，对叶辰沨的风格了如指掌，也不可能像他一样，本能地做出配合。
从这个角度出发，确实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接手。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江明栎认真思索了片刻，“我可以尝试。”
——
然而，江明栎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尝试”来得会如此之快。
三天之后，刚过正午，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基地。
指挥室里，江明栎眉头紧锁，看向正要动身的叶辰沨，眼里满满的不信任：“你那天说的话，真的不是在忽悠我进坑？”
叶辰沨动作没停：“想什么呢？严肃点。”
江明栎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唬住，目光一转，落在了面前的悬浮屏幕上。
屏幕上的信息简洁清晰，十五分钟前，联盟的雷达监测系统自动识别，发现了敌方战斗机越境。
一个编队总共只有四架，但机型配置极高。
且由于飞行高度问题，对空反制导弹很难命中。
于是，华岭战区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派出战斗机拦截。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只是一个照面，联盟的飞行员就失去了战斗力。
——敌方目的明确，直接启用了大范围的精神攻击武器。在相当可观的增幅下，只一瞬间，便突破了防线。
面对这种情况，联盟的空军指挥倍感无奈。
空军的训练本就复杂，虽然在这个智能化和信息化的时代，操作层面简化了很多，但对于战斗机驾驶员身体和心理素质的要求却半点都没有降低。
尤其是在空战的多变条件下，判断力和应变能力也都不可或缺。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兼顾精神力这一项标准，就更加困难了。
“前线传来的最新消息，根据回传影像判断，对方飞行员的年纪大概在四十左右，很可能是人为塑造的‘特例’。”
提到“特例”这个词的时候，江明栎的目光有些压抑。
叶辰沨却是很平静：“‘特例’的精神力等级一般都是A级，不足为虑。”
帝国从三年前就开始出现了这种“特例”军官，叶辰沨对此并不陌生，甚至在半年前，还和时昕晏配合俘获了一个。
虽然后续联盟并没有从那人身上分析出，帝国究竟是如何强行让普通人觉醒出A级精神力的，但对于这些“特例A级”的弱点却是发掘到了不少。
最直接的一点就是，他们对精神力的运用始终无法得心应手。
精神力对他们而言，更像是外接的“设备”，而非自发的“感官”。
所以，无论是灵活程度还是攻防能力，都远远低于自然觉醒的人群。
“但再怎么说，配置上最先进的武器，也能弥补不少差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江明栎皱眉，“而且，你都有多久没碰过战斗机了？还记得怎么开吗？”
叶辰沨确认好了所有装备，戴上手套，笑道：“这不是复习了两个星期吗？足够了。”
复习了两个星期？
江明栎下意识倒推了一下，那似乎正好是叶辰沨突然玩失踪、到处找不到人的时间段。
“可你怎么知道对方下一步的重点是空军？”江明栎话刚问出口，就忽然自己反应了过来，“是她跟你转述的？”
“所以你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为亲自上阵做准备了？”
“那你还说让我接手指挥不是故意忽悠我进坑？”
江明栎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连击一般地冒了出来。
叶辰沨应对得非常淡定：“我没说不是故意的啊。”
江明栎闻言回忆了一下。
的确，几分钟前自己“质问”的时候，叶辰沨确实没有否认，只说了“严肃点”。
江明栎：“……”
又是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操作，但偏偏总能让人上钩，堪称无懈可击。
“而且这怎么能说是‘坑’呢，”叶辰沨还在纠正他的表述，“指挥权，别人想要都拿不到的。”
“……”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江明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行了，别纠结了。你判断力没问题的。”准备完全后，叶辰沨不再多言，推门朝外走去。
基地外，阳光正好，万里无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