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见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姜涛禁不住握了握拳。
……
傍晚，姜祈下班回到家，正琢磨着晚餐如何解决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是顾行川打来的电话。
根据此前的相处来看，顾行川为人很有分寸，姜祈乐意跟他当朋友，滑下接听键的动作显得十分自然。
“怎么了？”她将手机搁在肩头，歪着脑袋夹紧手机，慢悠悠倚在玄关处换鞋。
“想问你明晚有没有空，我想约你吃个饭。”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不自觉地就让人生出几分好感。
两人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而如今，对方却突然发出邀约……
饶是再迟钝，姜祈也该感受出来顾行川是对自己有好感的。
她对着收拾整齐的客厅无声叹息，斟酌片刻，还是决定趁吃饭的机会跟他说明一切。
毕竟她跟顾行川的相识，一切缘于庄秋玉。
她虽然不排斥顾行川，但她也很清晰地认知到自己是无法跟他成为情侣的。
与其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继续相处，倒不如直接将心里话说明清楚。
“最近项目不是很多，比较空，可以一起吃饭，刚好我还欠你一顿呢。希望这次我们吃饭途中不要再出现什么意外。”姜祈琢磨清楚自己的心，眼尾和声音尾调都是上扬的。
偏偏这样的态度被顾行川归为她并不排斥跟自己相处。
“你还记着呢，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如果刚好没有想吃的，我就看着安排？”
他轻笑一声，自然开口。
姜祈倒不怎么挑食，因而很畅快地应承他的提议：“你看着安排吧，安排好了告诉我地点，我过去。”
顾行川应承下来，并没有因为姜祈将订餐厅一直推到自己身上而感觉不快。
两人又闲谈片刻，直到话题殆尽，默契地道别、挂断电话。
次日，姜祈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确认没有任何遗漏的细节，便准备准时下班赴顾行川的约。
哪知刚走到门口，身姿挺拔的男人拦下了她的去路。
“怎么了，秦总监？”姜祈察觉来人似乎有些来者不善，眉眼温和地询问。
秦渺将设计稿递到她手里，言简意赅地回答：“这个设计稿明显不符合甲方要求，很粗糙，有赶工的痕迹在，修改好了再下班。”
“赶工？”似是没料到自己的设计稿会被这样评价，姜祈讶异地看了秦渺一眼。
秦渺冷淡地对上她的视线，不为所动。
可这稿子分明是她琢磨了好久才写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清了清嗓，态度诚恳地解释：“我从来没想过敷衍了事，这个设计也没有赶工的成分在。甲方要求的是一种复古风，同时希望线条不要太僵硬，所以我设计的时候比较随性。”
可秦渺压根没听进她的几句解释，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是总监还是我是总监？我审核稿子不过让你及时修改是为你好，甲方满意我们才能好，甲方如果不满，到时候可是大麻烦，你能承担这个责任吗？”
见他拿出甲方来压自己，姜祈噎了一下。
秦渺见状，气势更盛，“你如果不愿意修改，我会如实上报给上层领导，到时候有什么处罚降临到你身上，我可控制不了。你也别仗着年纪轻轻坐到了这个位置就为所欲为，你为什么能这么快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么嚣张当心到时候狠狠摔下来。”
一番话明里暗里谴责自己是靠不正当手段上位，姜祈再迟钝，也能听出他对自己有多不难。
顺着这个思路往深处设想，他强硬地要求自己修改设计稿似乎也变得不难理解了。
沉默一会儿，姜祈心里到底有些火气，可大庭广众下不好跟部门总监撕破脸。
她强行挤出一点笑，“总监既然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出发看过我的稿子觉得不合格，我可以修改。”
话音落下，她冷漠地从秦渺手中抽回自己的设计稿，快步回到自己的工位。
而见她妥协，秦渺脸上有了一丝笑。
待他离开，姜祈一手握着笔，开始构思从哪里下笔修改设计稿，另一手去拨通顾行川的电话。
很快，电话被接通。
“你快到了吗？我还要一会。”
顾行川清冽的声音一下窜进耳畔，就如一口品尝到清冽的薄荷。
姜祈更觉愧疚，见办公室里没有其余人，愁眉苦脸地描绘自己现下的遭遇，“我稿子交上去被打回来了，总监要求我今天必须修改完，他满意我才能下班。一起吃饭的事恐怕去不了了，对不起啊，害你白准备这么久。我下次一定一定请你吃上这顿饭。”
即便女孩不在身边，顾行川也能猜到她此刻有多头疼。
对于意外导致的无法相聚，他倒是释怀得很快，“看来我们是遇到了什么吃饭必遇困难的诅咒，你今天先忙吧。本来一起吃饭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事，别给自己太大负担。”
“真的太抱歉了，谢谢。那我先去修改设计稿，有空再约。”
男人实在太过温柔、体贴，使得姜祈的表情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
挂断电话后，她只察觉自己身上的怨气似乎都消散大半。
或许是因为难题消失，她的精力全部沉浸在设计稿中，以至于天色越来越暗淡都不曾察觉。
等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已经将近八点。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眉眼霎时柔和了几分：“我刚改完稿子，你吃饭了吧？”
电话那头正是顾行川，闻言，对方显然顿了顿，而后笑着回答：“看来我来得很是时候。”
第36章 迷茫
对于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姜祈眼里显露出了迷茫。
“什么意思？”
顾行川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旋转门，斟酌着回答：“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到楼下来吧，我到你们楼下了。原本是准备探望一下加班的倒霉同志，没想到赶上你加班结束，你吃晚饭了吗？”
“什么？”
猛地回过神来，姜祈下意识瞪大眼睛：“你……你来了我的公司。”
“难道不欢迎吗？”
男人的声音中含着几分调侃，但却并不惹人讨厌。
姜祈微微叹息一声，无奈地回应：“怎么会……托加班的福，还没呢。你如果晚饭没有吃很多，咱们或许可以赶上一趟宵夜？”
其实她也不清楚顾行川吃不吃宵夜，不过电话通着，她一时找不出别的话题，于是随口捡起一个。
“当然可以的。”顾行川郑重其事地应了一声。
姜祈一边说着，也不再犹豫加快脚步进了电梯。
而全神贯注与对方通话的她却并没有发现，此刻，昏暗的走廊尽头，多出了一个挺拔的身影。
到达一楼，姜祈穿过旋转门，笑盈盈走到顾行川跟前。
“没想到小小加班人士还有点探望，我们去吃什么？”
顾行川其实鲜少吃宵夜，不过他来之前已经搜索过附近的餐厅，也筛出了几个符合两人口味的。他没有急于做决定，而是将决定权转移到姜祈手中。
“我来的路上随便看了一下，这几家还不错，你看看。”
闻言，姜祈眼里窜出对美食的渴望，她顾不上太多，凑着脑袋去看男人的手机屏幕。
如果有人站在她身后，远远看着便像是她和顾行川依偎在一起。
“就第一家吧，感觉种类比较齐全，而且环境也好，咱们坐下可以慢慢挑，反正也忙到这个点了，不在乎再继续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见姜祈并没有因为临时加班而磨灭自己的本性，顾行川的眼底化开一片柔色。
“你们平常经常这样加班吗？”
姜祈抿唇思索片刻，坚定地摇摇头，“我想了一下，只有项目堆积的时候才会经常加班，现在相当于是淡季，如果不是因为设计稿的问题，早就下班了。”
“那还不错，不经常加班是好事，经常加班其实会磨灭人的积极性。”
对于这句话，姜祈简直无比赞同。
她用力点了点头，头顶的路灯洒下的光斑落入那双明亮的瞳孔里，像满天星辰，顾行川看得有些失神。
而此刻正满心怨气的姜祈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失神。
此刻，她难得有很多话要倾诉，叽叽喳喳说了好半天，可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当即古怪地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
“在想什么？是我太吵，吵到你了么？”
顾行川猛地回过神来，微微低头，此刻，女孩眼中的担忧一览无余。
“没有，刚才忽然根据你的经历联想到了一些事。”
姜祈这才安心地松了口气，“那就好。”转眼见餐厅在跟前，她又恢复兴致勃勃的模样，“我们到了！”
虽说夜色已深，街道上的路人不多，餐厅却依旧灯火通明，火爆程度也超乎他们的想象。
“看来味道真的不错。”她瞪大眼睛，在顾行川替自己推开玻璃门时，钻进半个身子，小声嘀咕一句。
顾行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但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兴味。
直到落座在服务员引入的位置，顾行川终于憋不住折腾而上的好奇心，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刚为什么这么肯定？”
姜祈一脸兴奋地往前凑，认真解释：“因为大家都说，一个餐厅如果难吃的话，价格再合适也不会有人光顾。而且刚才进来的时候，大家好像都真的很开心，不过有些菜式的口味会因人而异，总之我有点期待。”
原来如此！
眼前的女孩比第一次见面时放开了很多，尤其是此刻一脸神秘兮兮地分享着自己的经验，更让顾行川心中忍不住为之一动：“我觉得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见他一本正经，姜祈噗嗤笑了一下：“借你吉言。”
两人一起吃完宵夜，夜色更深，漫天的繁星被浓重的云层卷去。
姜祈舒服地抻了抻懒腰，而后眨眨眼看向道路两旁的车水马龙，眼底里有几分满足，“今晚实在太谢谢你了，感觉加班的疲惫一扫而空。”
“不用客气，我送你回去吧。”顾行川很绅士地提议道。
姜祈安全意识很强，也知道这个时间点她独自回公寓不安全，于是欣然接受顾行川的提议，“麻烦你了。”
……
次日，姜祈带着休息足够、充满电量的身体踏入公司。
而她刚进入电梯，一道高大的身影便紧随其后。
很快，电梯门关闭，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一直在攀升。
“湛总监，早。”
望着湛为那张俊脸，姜祈抿了抿唇，并没有再刻意拉开距离。
但奇怪的是，听到声音，身边的男人却只是冷冷看她一眼，并没有开口。
“嗯？”
眼睁睁地看着他冷淡地收回目光，姜祈微微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惹他不高兴了吗？
可她记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啊……
怀着一腔疑惑，电梯很快便到达了设计部楼层。
见状，她不敢犹豫，连忙往轿厢边缘挪。
但可惜的是，她的脚步还没有来得及迈出门，身后便响起了男人冷厉的声音：“不急着走，我找你有事！”
“嗯？”
姜祈下意识回头，但湛为已经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垂下映出了一片冷漠的阴影。
见状，她的心中一颤，莫名生出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的确印证了她的猜想。
两人一路到了湛为的办公室，刚一进门，男人便从办公桌上抽出了一份文件：“虽说项目很顺利，但你的收尾工作做得不够细致，你看，这里还是有偏差的，回去再润色润色。”
姜祈低垂着眉眼，接过文件夹查看半天，没看出端倪来。
“总监您想往哪方面润色？”
湛为听闻她的话，眼底露出几分嘲弄的神色，“你的工作还要我来帮你思考？你的工资干脆也发到我卡里好了。”
因为他这莫名其妙的冷淡态度吓了一跳，姜祈连忙道歉：“对不起总监，我回去再好好斟酌斟酌。”
“斟酌？”
可闻言湛为只是冷笑了一声，“我把你提到这个位置上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斟酌的，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的心思到底都用在哪里了？”
他的态度转变得实在太快，以至于姜祈被劈头教训了半天，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猝不及防下撞入了男人燃着火焰的黑眸中，隐隐似乎还藏着几分赌气。
赌气？
意识到这一点，姜祈挑了挑眉，似乎抓住了一些什么，低声询问：“湛总监，难道我有哪里做错了吗？”
第37章 默许
“你工作完成得不能让我满意，我难道不应该实话实说，还得惯着你吗？”湛为冷冷看一眼姜祈，说出来的毫不客气。
意识到他误会，姜祈着急忙慌地解释：“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
“我还有电话会议，没什么事回你位置上吧。”
湛为甩出这一句话，视线不再匀到姜祈身上。
……
公司内部的八卦传播开总是迅速的，湛为对姜祈冷眼相待的事很快在公司内传开。
此前很多人都看不惯姜祈，但因为湛为器重她，众人心里有气也只能憋着。
眼下得知湛为态度转变，都十分高兴，更有甚者，直接找上了姜祈。
在茶水间被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拦下时，姜祈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麻烦让一下，我想过去。”她很温和地开口。
可闻言，女人却不屑地扬了扬眉，挑衅的话很快脱口而出：“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呢，天天把湛总监哄得服服帖帖的。现在好了，攀上的高枝转头不是你的了，滋味不好受吧？”
姜祈其实跟眼前的女人不是很熟，即便两人同在设计部，平日里也只是互相点头打声招呼的关系。
听清她口中控诉的话，她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大概也能猜测到，对方为什么忽然针对自己？
想起湛为，姜祈莫名有些委屈。
不过眼下并不熟悉的人跟前，她倒是轻而易举便撑起来气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公司请我们来是上班的。只要在岗就应该认认真真做设计，而不是在这里讨论有的没的。”
女人明显被噎了一下。
姜祈见状，没有兴致在跟她继续搭话。
“我先回去工作了。”
眼见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化作黑点，消失在视野里，女人气得原地跺了跺脚。
“她在高贵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