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至不愿意打个电话问问我这个父亲的决定,孟知微,是不是我对你的爱太多了,多到你觉得我不会像个人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多到你觉得我的感觉都不重要。”
“何嘉善,你是不是非要跟我吵!”
“是我要吵吗!这件事你现在还觉得一点问题没有吗!知道疑似畸形的时候,你都没想到再等等,等她大一点确认畸形再决定她的命运吗?孟知微,对于你这个孩子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对于你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说过,善哥,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我不是,孟知微,你的事业才是,你的钱,你的野心,这些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不是我!”
“可是你明明说过,你可以接受在我身后支持我,何嘉善,你自己说过的话是放屁吗,你现在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我,有意思吗?!”
“原来你还是不明白。”何嘉善猛地站起身就拎起自己的包往外走,跟很多年前孟知微来找的他的那晚一样,独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
只是走之前多了一句:“我累了,微微。”
李小酥接到何嘉善微信的时候人还在外面跟李鸣视频,絮絮叨叨说着杭州的灵隐寺求红绳想给两人都求一根,又说西湖断桥都没有断,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苏公堤,李鸣一边忙着处理公务,一边听着她的吐槽。
正催着厂子里贴牌的事情,就听到李小酥喊了声:“靠,出事了。”
“小酥,怎么了?”
“微姐和善哥吵架了,善哥说他改签今晚就走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什么?!”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晚点我给你打。”
挂了视频聊天就抄起桌上打包的龙井虾仁叫车往家赶。
急匆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屋打开门却见孟知微蹲在地上拿着张纸对着下一场直播的货,惊讶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说:“微姐,你不是跟善哥吵架了吗?”
“嗯,是吵了。”
“不是,吵架你还这么冷静啊。”
“等他想通了就好了。”
“微姐,你们到底为什么吵啊,平时善哥都恨不得含嘴里怕化了,你都不舒服了,他怎么会自己回广州了啊?”
“小酥,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广州那边事情也多,善哥就先回去处理了,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
“行了,你要是空就先过来跟我对对选品。”
“喔,好。”李小酥呆呆的答应才想起了自己手上的东西:“微姐,你让我给善哥买的龙井虾仁怎么办啊?”
听到龙井虾仁,孟知微笑着的脸裂开露出落寞的神情:“你吃了吧,他,没有缘分的事情没必要强求。”
“啊,好吧。”
李小酥能感觉到孟知微话里的不对劲,但她不愿意说,李小酥也没多问什么,洗好手就陪着孟知微对着选品的参数,试吃了几份就开始整理推荐词。
孟知微强撑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于是就让李小酥去休息,自己收拾好就回卧室躺着。
翻来覆去两次还是坐起身拿出手机给何嘉善发过去消息问他到没到广州,没收到回复消息心情更烦了,跟着发了好几条都没有回复,一生气就发了句那你是想分开冷静吗?
发完关机又觉得有点过了,打开手机正想解释下就收到了弹窗消息。
不是何嘉善发的,而是很久没联系的林年,上面寥寥几个字:“出来吃个饭吧,我知道你来杭州了。”
下面还跟了句:孟知微,我想兑现那张支票了。
第五十四章 选择留下
孟知微看着消息沉思几秒就回复林年:“好。”
握着手机的人一晚上没睡,何嘉善的消息也一直没有发来。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跟何嘉善解释。
经历过小时候的事情,她实在做不到让下一个生命去背负不该他承受的东西,这样的她和何嘉善都太不负责了,但何嘉善有他自己的考量,他尊重生命的一切可能与存在合理,她真的做不到。
一大早实在想不通,就给杜姐打了个电话。
“微微,怎么了?”
“杜姐,我有点事想问问你,你现在方便吗?”
“嗯?方便的,你说。”
“你后悔过生下小花吗?”
短暂的沉默。
“没有吧,”杜姐摸着怀里女孩的头,缓缓拍着熟睡孩子的后背,小声问着:“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问这个了。”
“就突然觉得,你很勇敢,杜姐。”
杜姐嗅到了不对劲,连忙问了句:“微微,是不是杭州那边不顺利,还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杜姐,你好好照顾小花,等我回广州约你吃饭。”
“嗯,你也多注意身体,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你肚子里有孩子,要多留个心眼。”
“知道的,芳芳最近怎么样,我事情比较多,也没来得及问她的情况。”
“小丫头可懂事了,这次又考了年纪前五,说九哥自己住孤单,没事就去给九爷爷收拾家,九哥都说你们两个真的是命好,捡到宝了。”
“那就好,杜姐,家那边麻烦你了。”
“跟我说这些,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好。”
孟知微没说孩子掉了的事情,现在让大家知道也只是让多个人担心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作用,想问的答案已经有人告诉她,剩下的就是手机那头的人给她铺台阶了。
推开门就见小酥在准备早餐,走到橱柜状似无意地弯腰边找着碗边旁敲侧击地问:“李鸣今天没给你打电话吗?”
“打了啊。”
“那怎么还有空做早饭。”
“没说几句,就是说了下今天他的工作。”
“嗯。”
煎着鸡蛋的李小酥斜眼偷偷观察着孟知微的表情,小声嘀咕:“微姐,你是不是想问善哥的情况啊?”
“我有什么想问的,那么大人了,爱干什么干什么。”
“真的吗,那当我没说。”
孟知微盯着李小酥这个死心眼子简直无语,败下阵来说:“对,我想知道,小姐,你能说下吗?”
“善哥消失了。”
“什么?!”
李小酥一脸认真地重复了遍刚才的话:“善哥没回广州,鸣哥也联系不上他,今天一大早还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拨通未接听状态。”
“那……那……昨天有飞机失事的新闻吗?”
“微姐,你先别慌,我觉得能打通就说明善哥没事,可能只是自己想不通,说不准,说不准去灵隐寺散心去了,你别急哈。”
“不可能,他不是这种性格,”孟知微急促地呼吸着手抖着碎碎念:“善哥朋友不多,他之前联系的同学是谁来着,谁来着……”
孟知微跟只无头苍蝇一样满屋子的乱窜,,李小酥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早知道就听李鸣叮嘱的不跟孟知微说了,拉着孟知微的手就反复安慰:“微姐,微姐,你先别急,失踪得48小时才能报案,我相信善哥没事。”
“不行,我要去找他,小酥,我……”
边说边走到玄关处换鞋,李小酥拉都拉不住,孟知微扯开门的瞬间就看到一个男人靠着门边睡得正香——何嘉善。
何嘉善听到声响也睁开了眼,红着双眼看着孟知微,抖抖发麻的腿站起身,声音嘶哑地说:“怎么了,要出门吗?”
孟知微咬着唇看着何嘉善没说话。
李小酥站在身后想打个圆场又怕自己当了电灯泡,小心翼翼的侧身往外钻,说自己忘拿快递了就蹭蹭蹭往楼下跑。
“微微,我没去坐飞机,”何嘉善望着孟知微咧嘴笑笑自嘲起来:“我好像又自己打自己脸了,狠话放早了。”
孟知微还是没说话。
“微微,要不我们进去说,别堵着人家路了。”
何嘉善哄着孟知微,孟知微却完全没有动作的意思,盯着何嘉善跟要在他脸上烧出洞一样。
“微微……”
“何嘉善!”孟知微哇的哭开,一把抱住何嘉善哭的梨花带雨:“你真的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干嘛不接电话啊!!”
何嘉善诧异地看着扑向自己怀里的女人,神情渐渐从不解变为感动,伸手摸了摸怀里女人的后脑勺安慰说:“对不起,我昨天手机没电了。”
“骗子,怎么可能没电了还能打通电话。”
“你就当我手机没电吧,微微,之前你不也有手机没电吓我的时候吗,咱们就当两清了。”
孟知微总觉得何嘉善有话瞒着自己,但又不想逼他,两人抱了会就进了出租屋,何嘉善也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他不走了。
“善哥,你认真的吗?”
“对。”
“那李鸣那边?”
“我每周会飞一次广州。”
“你这种节奏也太累了吧。”
“没事,我年轻吃得消。还有小酥,你让她回广州吧。”
“但是我们的直播事业也刚开始……”
“微微,”何嘉善严肃地看着孟知微:“听我的。”
虽然不知道何嘉善是什么意思,孟知微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这个还是要看小酥的意愿,何嘉善却笃定地说她会答应的。
两个小时后,李小酥不情不愿地回来提了离职,说李鸣那边没有帮手,自己想去。
明明是何嘉善离开,一夜之间又天翻地覆,孟知微虽然觉得不对劲却也没多想,晚上照常直播却一直遇到一个刷恶评的人,骂着孟知微丑八怪还直播,社会越来越垃圾了,居然什么人都能成什么大网红。
何嘉善飞快操作着屏蔽词和拉黑人,但言论越来越多,他压根没办法控制得住,孟知微却示意他不用隐藏,认真地对着手机屏幕说:“我长什么样是天生的,但我成为什么人是我选择的,我是,打字那位,你也是。”
一时间,观看人数暴增。
试了几次孟知微也掌握了一些直播的技巧,原来卖货不仅仅是“卖”,更要会讲,她卖的不仅是产品,更是贩卖情感和情绪。
按照一周六场的频次,粉丝的裂变速度和传播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
跟林年的约饭一拖就是一周,何嘉善知道她要去见林年的事情,第一次郑重其事的表示自己要陪她去,孟知微却说不用了,自己可以。
“不行,如果你不让我陪你,那就取消饭局。”
孟知微笑着锤了下何嘉善的肩膀,调侃说:“善哥,你醋味也太浓了吧。”
“我没有吃醋,我是……”何嘉善顿了顿又忍住话语偏头说:“我是吃醋,或者你向我保证让林年亲自送你回来,提前让我去家门口接你,才可以。”
“知道了知道了,醋老公。”
何嘉善没有辩解自己的举动,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孟知微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饭那天林年谁都没带,一个人坐在包厢里落寞的发着呆,见到孟知微脸上才露出些许喜色开心的说:“快坐。”
“林总,就你吗?”
“嗯。”
“菜点好了,先吃饭。”
“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安静的吃起饭,等吃的七八分了孟知微才起头说:“林总,我算了下,你那边的股份按照我跟善哥广州公司的……”
“不用算,孟知微,你,”林年很少有这种窝囊的时候,气急败坏地说:“你把钱转我就行,尽快,我这边着急用钱。”
“好,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老子公司要倒闭了,急需要钱,我那有钱的老婆呢,”林年自嘲着点起支烟:“准备跑了。”
孟知微不知道林年身上居然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虽然她跟林年不是什么好朋友关系,但在她人生的几个关键节点上林年还是拉过自己,说话的语气也多了些安抚的意味:“林总,熬过去就好了,你看我这几年不就是一直瞎折腾。”
“不一样,孟知微,我倒下就是烂泥扶墙起不来了。”
“林总,我一直觉得您是有能力的,但就是可能时运不太好,而且你家里之前的背景可能反而困住你发展了,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试试直播行业,我觉得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但就是我这种小公司又是刚起来,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得上。”
林年没接茬,深吸一口烟再吐出,感慨着说:“说实话,孟知微,我没想到你会给我钱,其实这笔钱我拿的都丢人,你也就开开玩笑,我还舔着脸想要你的奋斗成果,当我真的没办法了,之前所谓的朋友早就跑得差不多了,最新一笔利息我只能扯东强补西墙凑了补上,不然我老子就得进去了。”
“我可没开玩笑,林总,这笔钱就是你在我这入股的。”
“我就是背,没遇到好女人,但凡是你嫁给我,可能我家也不至于败得那么快。”
“林年。”孟知微难得叫了林年的名字:“大家做生意都是熬出来的,真的,人最怕没了那股气,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们俩是什么关系,但在我心里,我们就是朋友,你有需要的,无论出人出力,只要我能帮上随时给我电话。”
林年的泪水跟着嘴里吐出的烟融合,感激地说:“谢谢你,微微。对了,你跟他怎么打算的,都这么多年了。”
“我们结婚了,就是没办酒席。”
林年手上的烟烧到手指头了自己都没发觉,苦涩地笑笑说:“怪不得,恭喜了。”
吃完饭孟知微乖乖让林年送自己回家,但是快到小区门口时却没给何嘉善打电话,这么近的距离压根没必要让何嘉善来接。
临走前,林年喊了声:“孟知微,以后,是不是就不能……”
不能见了四个字咽下去,换成你要幸福啊。
摆摆手跟林年说再见,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了苍老男声:“我的好闺女,好久不见了啊。”
第五十五章 我要离婚
孟知微没理身后的喊声,加快脚步却被人拉住了手,那个熟悉而阴森的声音喊着十几年不曾听过的名字:“夜叉,跑什么。”
孟知微第一次见到吴海的时候,他也是喊自己夜叉。
那一年被迫下岗的杜年芳在家厌厌的呆了几天,跟个阴天里的向日葵一样耷拉着个脑袋,整天盯着窗外的构树发呆。
孟知微不知道自己那个妈在想什么,安静的每天该打饭打饭,该做饭做饭。
直到,构树果红了。
窗外的构树果子红了很多年,孟知微一直很想吃却苦于摘不到,杜年芳是知道她想吃却恶趣味作祟,她想吃,她就不给小丫头吃。
正当孟知微以为这一年又是吃不到的一年时,杜年芳意外给她摘了满满一盘。
除了果子杜年芳更给她准备了第二份大礼,一进门就听见孟知微扯着嗓子说:“孟知微,叫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