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受。”眠眠很严肃，一张秀气的小脸都皱了起来，“但我说了一句很坏的话。”
“什么话？”
“我说，要是他想替那个人给我道歉，就去体验死一死的感觉。”
“还行，不算坏。”
“真的麽？”眠眠认真地盯着温叙言那双眸子，从他的瞳孔里看自己的倒影。
“真的。”温叙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和弓着腰的眠眠视线齐平，“眠眠只是想让对方感同身受而已，不坏。”
他的眠眠永远都是小天使。
“好麽。”眠眠算是接受了这个回答。
她也不想自己变得那么坏，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了。
要讨厌自己吗？
那不行的。
那还是变得双标一些好咯。
“行了，那些事不要想，现在眠眠要面对另一件事。”温叙言指了指桌上正中央摆着的那盆炖肉，“喜欢过你的猪。”
他把“过”字咬音很重，生怕眠眠没听出来似的。
眠眠：“……”
分明之前老王八蛋答应她答应得好好的不要告诉她，不然她吃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
好想给温叙言一拳头哦。
“张嘴。”温叙言已经夹了一块肉送到小姑娘嘴边了。
眠眠下意识地张嘴，把筷子咬进嘴里。
排骨炖得软烂，入口即化。
嚼两口，越吃越上头。
“再来一口。”
“好吃吗？”
“不好吃我会这么说吗？”眠眠睨了一眼温叙言，小表情气鼓鼓的，故意找抽呢么不是，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她心窝子上戳做什么。
温叙言嘴角噙着笑，口吻却是淡淡的，“嗯，看来这只猪实现了它最大的价值。”
眠眠最讨厌老王八蛋这样了，就喜欢欺负她。
小姑娘愤愤地竖起一根中指，一口吃掉温叙言夹来的第二筷子猪肉。
“去洗洗手，我去喊奶奶来吃饭。”
“好。”
眠眠扭头奔向卫生间，把嘴巴周围一圈又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
……
一顿年夜饭，三个人，两只狗，吃的热闹得不行。
狗喳闹腾，带着平日里安静的小黑狗也变得格外兴奋。
眠眠也掺和进去闹，两只狗一个人盯着温叙言捉弄。
温叙言从一开始还会阴阳怪气两句，到后面彻底忽略这种小孩子把戏。
吃到最后，一个眼神过去，三只调皮的小朋友立马乖乖坐好，扒拉着自己跟前的饭碗。
温叙言挨个儿给三只捣蛋鬼碗里夹菜。
温奶奶看着俩人的互动，高兴得比平日里多吃了一碗饭。
以往一个人过年，即使平日里唠嗑的老姐妹都忙着准备自家的事，温奶奶也没觉得冷清。
不过有了今年的对照，倒是越发显得往年的年过得没滋味。
院子的大门敞着，没伴儿的老姐妹见温奶奶家的灯亮堂，循着光走进来，就坐在门口捧着饭碗。
眠眠注意到门口坐着的老人，主动喊她进来。
小姑娘推开椅子，跑到门口，甜脆脆地喊人：“奶奶，进来坐。”
老人家只是摇摇头，不作声，捧着饭碗扒了口饭。
温奶奶叫眠眠进来，“不喊她，要进来自己进来。”
“哦。”眠眠进来时，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老人家。
她好像没有经历过什么孤独的时候，哪怕一个人待着，她也有手机，不至于太无聊。
可是对于坐在门口的那个老人来说，被发展太快的时代落下了，被先去的丈夫丢下了，好像就失去了一切，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每天都重复着枯燥无味的日子。
孤独这种情绪在经过对比以后，会格外强烈。
第116章 你妈不愧是你妈
吃完年夜饭，眠眠主动帮着温奶奶收拾碗筷，格外贴心地叫忙了一下午的温叙言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看春晚，歇着。
“难得。”温叙言倚着沙发背，双腿.交叠屈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就辛苦勤劳的眠眠了。”
古人云的不错，饱暖思淫欲。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轻啧一声，看着里里外外跑着的小姑娘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不可言喻的意味。
除夕夜啊，要守岁。
守岁，不就是熬夜么。
今晚要熬夜啊。
温叙言思绪飘飘然。
“你少阴阳怪气我。”眠眠忽然凑到他跟前，近到鼻尖相抵，气鼓鼓地说了这么一句。
下意识地，温叙言起身亲了上去，含住少女的唇瓣。
温奶奶刚踏进屋子的脚，见状，“唰”地一下就缩了回去，后退，连连后退，坐得远远的。
“唔唔……”眠眠发出两声哀嚎。
这个姿势站久了，她腰疼呀。
“情难自禁。”温叙言松开女生的唇瓣，颓丧地倒在沙发上。
“分明是你刚才在走神。”
眠眠的小表情可神气了。
她刚才凑近和老王八蛋讲话的时候，就发现了老王八蛋在走神，心不在焉的。
“嗯，走神。”温叙言承认地坦坦荡荡。
“……”眠眠一噎，而后立马质问道：“你在想什么？大过年的有什么好走神的？是在想外面的哪个女人？”
温叙言哭笑不得，“在想熬夜。”
“熬……熬夜？”
“今晚眠眠要不要守岁？”
“主观想和客观能不能做到是两码事。”
“要是眠眠主观想，我来解决客观问题。”
“怎么解决？”
“等眠眠困了再说。”温叙言揉揉小姑娘的发顶。
现在是不能说的，说了肯定会挨炸毛猫揍的。
温奶奶瞅了里面状况，见俩人不腻歪了，这才进来，“给你们拿个东西过来，慕慕前段时间寄过来的，拜托我除夕夜给你们拿出来。”
眠眠从温叙言怀里伸长了脖子去看，“老妈居然知道我们会来过年。”
“有没有可能就是妈安排的。”
温奶奶抱着一个纸箱子放到俩人面前，撕开胶带，露出一摞本子。
眠眠盯着本子的风眠瞅了又瞅，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
她从里面随手掏出来一本，再随手翻两页，然后脸色爆红，迅速合上本子，扔进箱子里，麻溜地从温叙言怀里滚出来，把箱子盖上，重新贴上胶带。
“什么东西？”
眠眠这么紧张，反倒是勾起了温叙言的兴趣。
“没什么。”眠眠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以前写日记的时候，日记本总是莫名其妙地丢失了。
合着是被她老妈给偷走了！
居然还偷走这么多，还收集起来，寄给她？
眠眠脑瓜子嗡嗡的，这不能吧。
不，这能的！
方慕绝对不是寄给她的，是寄给温叙言！
方慕想要她社死！
眠眠一脑袋砸在纸箱子上，靠！
太可恶了！
方慕居然做出这么无情又残忍的事情来。
当然，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主要是想着怎么当着温叙言的面毁尸灭迹。
这么大一个箱子。
“我怀疑方慕想害我。”半晌，眠眠吐出这么一句。
“怎么能直接喊妈妈名字呢。”温奶奶笑着纠正道，“哪有当妈的会害自己孩子。”
“就有！”眠眠嚷出来，又羞又气。
不然怎么会有妈妈偷走孩子的日记本，攒起来，然后在未来某一年的大过年的时候寄给孩子丈夫啊！
她妈不愧是她妈。
“眠眠，狗喳去哪里了？”温叙言忽然问道。
“嗯？”眠眠从纸箱子上起身，环顾了一圈，没看到狗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院子大门可没锁，狗喳要是溜出去了那是真不好找。
“我去找找。”
“好的，不要走太远。”温叙言叮嘱了一句，目送眠眠跑出去找狗喳。
温奶奶不放心，跟了上去。
眠眠出去后，他立马撕了贴得松松垮垮的胶带，翻出里面的本子。
拿出最上面的本子，翻开。
本子泛黄，纸张泛皱，一股年代感扑面而来。
扉页写着——
冰晶紫公主的时光日记本。
温叙言嘴角抽了抽，突然好像理解了为什么刚才小朋友那么紧张了。
这日记是看还是不看呢。
要不……浅看一下？
往后翻了两页，温叙言额角三根黑线越来越长。
9.3，天气晴，心情阴，小少爷，再见了。这一声再见，以后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了。
“……”所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的小妻子和她的小少爷说再见？
下一页——
二少爷，我今天去考试，但是我一道题也写不出来，于是我在卷子上写满了你的名字，结果我得了满分，因为老师说爱一个人是不会错的。
“……”
太阳穴突突直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下一页——
当老师看到我一身黑衣服，衣服从短裙换回长裤，头发从散发换成马尾，对所有人热情 却保持高傲，老师就知道……她的王牌又回来了。
下一页——
我从来不是凝望深渊之人，因为！我就是深渊！！哈哈哈哈哈哈！尽你所能！奔逃吧！
“……”
温叙言合上本子，塞回纸箱子，胶带贴好，装作没打开过的样子。
他小妻子的童年有点潮，潮得他快得风湿了。
恰好眠眠抱着狗喳从外面回来，见到一人一箱独处一室，吓得小心脏“咻”地一下又提了起来。
三百六十五度把纸箱子观察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被再次打开的迹象，才松了口气。
“哥哥，你看过了吗？”
“没有。”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不知道。”
“是本子，我刚才拿出来的时候你没看到吗？”
“……看到一点，不敢确定。”
温叙言：莫名心虚几个意思？
“哦哦。”眠眠没多想，放下狗喳，把纸箱子往外踢了踢，“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让我去找喳喳，然后好偷看日记本里面的内容呢。”
“……没有，不会。”温叙言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没看到狗喳，多嘴问一句。”
“没看到就好。”
第117章 骂得好，再骂几句
温奶奶年纪大了，熬不住夜，瘫在沙发上频频打哈欠，还是眠眠催她去睡觉，老人家才起身。
先是把放在菩萨跟前的红糖水端给眠眠，“喝了甜茶，开口说话都是甜的。”
“嗷~”
眠眠接过碗，一口闷。
她不喜欢这种甜水，很甜，并且除了甜没有任何其他味道。
不过她很喜欢这碗甜茶的寓意。
喝了甜茶，眠眠便催着温奶奶赶紧去睡觉，“我会和哥哥一起守着，你赶紧去睡觉。”
“好好好。”温奶奶说话声音都小了好多，“眠眠要是撑不住，也去睡啊。”
“好。”
“她不会撑不住的。”
一直没说话的温叙言突然飘来一句话，让眠眠和温奶奶都疑惑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眠眠问道。
“猜的。”温叙言随口敷衍。
温奶奶多少也知道从温叙言嘴里听不到什么正经答案，干脆回房睡觉去了。
……
午夜十二点，夜幕之下缀上一簇烟花。
以此为开端，一簇接着一簇的烟花在空中盛放，璀璨夺目，耀眼至极。
眠眠听到外面放烟花的动静，立马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到院子里去，仰着头，撑着下颚，“哥哥，来。”
勉强回个头，把温叙言也喊出来。
“想放烟花？”
“想。”眠眠认真回答。
她很难有机会能见到这种片刻的美。
“哥哥你买了吗？”
“没买。”温叙言如实回答。
“……”眠眠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拳头，“那你问我做什么？”
“就问问。”
眠眠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她兴致缺缺地看着天空中的烟花，竟然觉得没有刚才好看了。
分明也没什么变化。
空中绽放的花火依旧绚烂多彩，依旧转瞬即逝。
温奶奶家的院子是分了上下两层的，隔了一米不到的高度。上面窄的地方连接着堂屋，下面宽敞的地方建造了鸡窝、鸭窝，连着厨房。
眠眠坐在上面看烟花。
温叙言忽然从台阶上走下去，站到她正对面的下方，从口袋里不知道掏出了什么，躬身，放在地上，素长的手指把玩着不知道哪里顺来的打火机，在地上的小三角顶端点了一下。
他迅速退开。
瞬间，一束白色的光冲上高空，宛若是下了一场粲然的烟花雨。
迸溅出的火花像是烧了起来的雪花，一点一点烙进观看者的心里。
少女的瞳孔都亮了起来，嘴角的弧度不断放大，惊呼：“哥哥！”
“嗯？”
几秒的时间，复归死寂，空气中只剩下数率烟灰。
温叙言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懒散地看着少女。
信步款款，踏上台阶。
“不是没有买烟花吗？”
“偷的。”
“……”眠眠翻了个白眼，“不许乱讲。”
少女娇嗔，从凳子上起身扑进温叙言怀里。
“路边小孩给的。”温叙言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抠出几点烟花包装纸的碎屑，“不过就给了一个。”
“小孩给你烟花做什么？”
“给我哄老婆开心的吧。”
眠眠当即就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她已经分不清温叙言嘴里几句真话几句假话了。
“行了，烟花也看完了，进屋子里面。”
“要抱，困了。”小姑娘黏着温叙言不肯离开。
温叙言躬身，直愣愣地把眠眠抱起来，用臂弯托着。
“困了啊，那就做点事提提神。”
眠眠双手环着男人的脖颈，上半身都趴在他的肩膀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做什么？”
“吃眠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