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们专找动静大的东西砸。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客厅内半数的东西付之一炬。
华霓微微掀起眼眸看着楼梯口的方向,静静的等着陆泾川什么时候出现。
顾淮之垂眸睨了眼腕上的手表,“十——”
“九——”
“八——”
“七——”
“……”
“三——”
“二——”
“一——”
与顾总“一”字一起响起的,是陆泾川阴鸷的声音,“老二,你这是要做什么?”
随着陆泾川不悦声音的响起,别墅内训练有素的安保第一时间将在场的人围了起来。
华霓没有要插嘴的意思,这原本就是陆家两个继承人之间的明争暗夺。
顾淮之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袖口,“这话该我问你,陆泾川华蓝是我……”
顾总顿了顿,深邃的眸子瞥了眼一旁的华霓后,转变了后面的话语:“华蓝我今天要带走。”
陆泾川见他的欲言又止看在眼底,冷笑:“可以,不过……你身边的女人和华蓝,你只能带走一个。”
他便是要让华蓝亲耳听到,她在顾淮之心中才有几斤几两重。
华霓闻言蓦然就笑了,她缓缓站起身:“陆泾川,你们斗你们的,别来我这里沾边,我为什么要做你们之间的选项?”
顾淮之侧眸看她。
陆泾川危险的眯起眸子,“由不得你。”
华霓讥讽:“那我就说点能由得了我开口的事情,比如……就算你机关算计,威胁强迫华蓝她都不会爱你。”
“你找死!”陆泾川像是被她的话激怒,一个花瓶朝她砸来。
关键时刻,顾淮之伸手把她拉到了怀中,低声:“陆泾川有躁郁症,别激怒他。”
他们来只是为了安全带华蓝离开。
没有必要逞一时意气。
“有精神病就是了不起。”华霓不耐烦的嘟囔一声后,推开顾淮之,站直身体。
“她说的没错。”衣衫不整的华蓝用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出现在二楼的围栏前,“陆泾川,要么你放我走,要么,你就留下一具尸体。”
陆泾川下颌紧绷,却又嗤笑:“华蓝,三年前你就玩过这套了,我还没死,你舍得死吗?”
这世间,不单单只有爱能让人活下去。
恨意,同样可以。
华蓝死死的握着匕首,狠厉的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可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死。”
就看谁比谁更舍不得。
就看谁比谁更能豁得出去!
陆泾川手掌紧握。
华蓝闭上眼睛匕首抵着脖颈的位置更近了一些,陆泾川见过很多鲜血,但他不允许这血出现在华蓝的身上,他抬起手,“住手!”
华霓望着楼上的两人,余光扫到神情淡漠的顾淮之,他比陆泾川要淡定的多,此刻还在看时间。
华蓝:“让我走!”
陆泾川攥紧了手掌,阴沉的笑了笑:“何必呢,华蓝,我能把你抓过来一次,就能把你抓过来第二次,有什么区别?你折腾什么?”
“泾川,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一道温和慈爱却又带着几分严肃的女声传来。
华霓狐疑的转过头,见到一个穿着深蓝色旗袍举止优雅,带着珍珠耳饰的中年女人缓步走了进来。
她身后只跟着一个面容周正的男人,却有着能镇住任何场合的贵气。
“妈。”
随着陆泾川的一声称呼,华霓知道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陆老爷子的原配夫人,上京陆家那位三十岁后便诚心礼佛的女主人——陈仪莲。
也是陆泾川的生母。
陈仪莲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人抗拒的严肃,“你还知道叫我妈,你二弟这些年流落在外,好不容易回家,你这个做大哥的不好好待他,怎么还把他女朋友请过来?我平时都是这样教导你的?还不快把人给放了。”
陆泾川一向听他这位母亲的话,但是他看着华蓝,却不甘愿就这样放她离开。
陆泾川:“妈,现在把华蓝放回去,万一她怀孕了,难不成要让二弟给我养孩子吗?”
陈仪莲闻言呵斥他下来,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在陆泾川跟陈仪莲的交锋里,华霓发现顾淮之自始自终不置一词,只是取下了华蓝手中的匕首,丢在一旁,“没事吧?”
华蓝神情紧绷,摇头。
有陈仪莲在,陆泾川没有了平日里的癫狂,华霓在这位陆夫人的身上闻到了一种从未闻过的香味,像……某种熏香,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礼佛沾染上的味道。
陈仪莲:“淮之,这件事情的确是泾川做的不对,不如……去家里的医院给你女朋友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陆家没有医院,陈仪莲口中的家里的医院是她娘家开设的。
说是检查,怕也是为了防止华蓝真的怀上陆泾川的孩子,提前扫除这种可能性。
顾淮之淡声:“不必如此麻烦,我稍后会带她去做检查,只是……”
陈仪莲微笑:“都是一家人,说话不用遮遮掩掩的。”
顾淮之:“今日之事,不知道陆夫人准备怎么解决?”
陈仪莲笑容不变:“虽说都是一家人,但泾川不打招呼就请了华小姐来做客,也真是没规矩,泾川给你二弟和华小姐道歉,你父亲最近身体不好,别再让他为你操心。”
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
华霓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位看上去温柔慈爱处处彰显着得体的陆夫人,心中只浮现出一个形容词——佛口蛇心。
华蓝拽了拽顾淮之的胳膊,身体有些摇摇欲坠,“走吧,我不需要他的道歉。”
顾淮之见她脸色不太对,扶了她一把:“好。”
一行人准备离开时,陈仪莲却独独叫住了华霓。
第92章 前世今生
华霓微微转过头,微笑:“陆夫人认识我?”
顾淮之沉冷的目光也随之落下来,他安排保镖先送华蓝下山保护她的安全。
华蓝看着要留下的顾淮之,有些欲言又止,但身体的不适让她没有能多说什么。
陈仪莲还未回答华霓的话,余光就扫到陆泾川盯看着华蓝要追上去的模样,便不悦的轻咳了一声。
华霓不动声色的望向不甘心就这样放人的陆泾川,觉得这母子两个有些说上不来的奇怪,有些……不像是至亲,反而更像是……上下级。
“华小姐是淮之的前妻,我听泾川说过几句,很可惜,我们没有缘分成为一家人。”陈仪莲惋惜道。
华霓浅笑:“是我没福气高攀上陆家。”
你来我往的虚伪客套,陈仪莲愿意演,华霓也就陪着,看她打算什么时候步入正题。
而显然,陈仪莲的时间比她的时间金贵,“不知道方才那位华蓝小姐跟华小姐的关系是……”
华霓不相信陈仪莲真的不知道,微微一笑:“她是我堂妹。”
闻言,陈仪莲望了一眼顾淮之,“淮之回到陆家后,头一遭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来这山上,说是自己的心爱之人华小姐被泾川请了过来……我听得云里雾里,原来是有两位华小姐。”
陈仪莲温温柔柔的,华霓却听得真切,这分明就是在暗讽顾淮之跟她们堂姐妹之间的桃色关系。
“陆二少做事是挺不讲究的,找谁不好非要找我堂妹。”华霓回应的直白且不按常理,“不过幸好,我跟他感情崩坏的早,现在也有了很美满的新感情,我也懒得分心去计较。”
顾淮之沉眸望向华霓。
她的话可以简单提炼便是:你们陆家的蝇营狗苟,别来沾我的边。
陈仪莲要试探华霓在顾淮之心中的重量,华霓三言两语撇的干净。
陈仪莲笑了笑,“华小姐拿得起放得下,心态真不错。”
华霓淡笑不再言语。
陈仪莲瞥向全程都没有开口为华霓说话的顾淮之,略一点头,便带着陆泾川离开。
陆泾川临走前阴沉的望了顾淮之一眼。
当别墅内嘈杂散场,华霓沉了沉气息,她说:“顾淮之,我每一次靠近你,就少不了麻烦事缠身。”
顾淮之深邃的眸光沉静:“我已经尽量把你从麻烦里挣脱,但……”
他顿了顿,说:“你刚才面对那个女人时,做的很好。”
华霓没吭声,望见已经要亮起来的天色,忽然警惕起一件事情,“为什么那位陆夫人都找来了,古津和婶婶却还没有过来?”
就算他们先到一步,那对峙了这么长时间,古津怎么也该找过来了。
华霓:“你做了什么?”
顾淮之削薄唇角轻勾,“有时候,我真希望你笨一点。”
可他又爱惨了她的聪颖。
华霓抿唇:“……你是不是根本一早就知道了华蓝被困的位置?你的人是不是在带着古津和婶婶绕路?”
顾淮之低叹一口气,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别把我想的那么厉害,我也只是大致知晓华蓝跟陆泾川的方位,至于带他们绕路……这怎么不算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呢。”
华霓拍开他的手:“你少来,你假模假样的事情做的还少了?在我这里还装什么,你有半分心思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吗?”
他们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华霓怎么可能会不了解他。
被戳穿的顾淮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此举,还算聪明?”
他倾身,狭长深邃的眸子点染着细碎笑意:“跟聪明的华小姐,可还算般配?”
华霓呼吸微顿,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皮笑肉不笑的回他:“般配,你跟华蓝站一起,怎么也算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顾总眼底的笑意陡然就消失了,他眼神复杂万分的望着她:“……华霓,如果我说,我现在相信了你的重生言论呢。”
华霓捏了捏手指,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为什么?”
顾淮之神情沉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涩的挤出,字字如同薄刀切割着心脉:“……我曾经棋差一招,害死了……害死了……”
你啊。
第93章 报复心
“华霓!”
古津疾步跑来,声音里带着三分急切三分喘。
他从进到别墅开始,视线就在搜寻她的踪影,眸光定格后,便朝她奔来,片刻不曾停歇。
华霓没继续听顾淮之后面的话,转头看向三步做两步跑过来的古津,“你……怎么出那么多汗?”
他走近了华霓才看到他满头的大汗。
古津沉眸瞥了眼旁边的顾淮之,“这话,应该问问顾总,为什么要让他的人刻意带着我绕圈!”
如果不是他甩开了那些人,现在还找不过来!
这件事情华霓刚才就已经猜到了,她给古津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华蓝已经被送去医院了,我们走吧。”
古少是带着火气来的,怒意弥漫的就想要找顾淮之算账,想揍他的心怎么都藏不住。
但——
古津知道,华霓不希望他动手,顾淮之此人又很会在华霓面前装病,现在病怏怏的,保不齐他刚抬起手,顾淮之就会在华霓面前卖可怜。
古津沉了沉眸子,按住华霓的手:“我们走。”
华霓任由古津握着,转身时与顾淮之擦身。
顾淮之伸手按住她的手腕,“你不想知道原因了吗?”
为什么他曾经是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现在却变了?
华霓似乎猜到了什么,又似乎没有,可她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推开了顾淮之的手,她说:“不必了。”
不必了,是无所谓知道与否了。
在华霓跟着古津走到客厅门前时,华霓听到身后痛苦的闷吭和保镖的急呼的那句:“顾总!”
华霓脚步陡然一顿。
古津皱眉。
就在古津已经最好华霓会回头的预设时,华霓重新抬步往前走。
顾淮之身边有保镖,即使他出了什么事情,华霓相信他也会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用不着她牵扯不清的费心帮忙。
回去的车上,华霓倚在椅背上,脑中反复回想着顾淮之的那句“……华霓,如果我说,我现在相信了你的重生言论呢。”
“……我曾经棋差一招,害死了……害死了……”
害死了谁?
华霓心中有了揣测,却只觉得可笑。
这算……什么?
古津望着她唇角的冷笑,心中的不安扩大,他唤她:“华霓。”
华霓回过神来,“嗯?”
古津:“别墅内都发生了什么?”
华霓把华蓝以死相逼,陈仪莲的到来都说了,可唯独没有古津想要知道的关于她跟顾淮之两人间的只言片语。
古津沉默,有些话问出来像是对她不信任,不问出来,他心中却难受。
“你想问我什么?”华霓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自己出声询问。
古津:“你会不会跟姓顾的跑了?”
华霓笑了笑,“要跑不早跑了吗?”
古津握住她的手:“你选了我,就不能再选别人,我不答应。”
华霓点头:“好。”
车子直接开到了医院。
华霓身上除了她自己用刀在脖子上划出的伤口,并没有其他明显外伤,除了——
华霓跟古津进来的时候,医生正在询问华蓝和华母的意思,要不要做性侵鉴定。
华霓面色复杂的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华蓝,华母在一旁偷偷的抹眼泪。
“你们来了。”华母看到华霓,擦了擦眼泪,低声道。
华霓点头。
华蓝一直低着头,华霓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半晌,就在医生提议让华蓝跟家人考虑清楚再做决定的时候,华蓝低声开口了,“我要见顾淮之。”
她脸色苍白道:“这事儿我听他的。”
华霓闻言陡然就皱起了眉头,跟古津对视一眼,不明白华蓝这究竟是怎么想的。
古津:“既然这是她做出的决定,那就按照她说的做吧。”
华母也是这个意思,她们母女多年来就相依为命,华母没上过几年学,人一向也没什么主意,都是听华蓝的。
华蓝要见顾淮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华母也很依靠华霓这个亲戚,不想她那么快就离开,华霓只好也留了下来。
顾淮之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他单独跟华蓝在病房内待了十分钟,便出来了。
华霓抿了下唇,问:“华蓝想怎么做?”
顾淮之:“做检查。”
华母闻言没控制住情绪,痛哭出声,“我……可怜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