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知是自己失态,想安抚魏如婳几声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堪堪吐出一个字眼。
魏如婳一声不吭,只委屈地落着泪。
“抱歉。”谢烨亭抬手擦去魏如婳的眼泪,抿了抿唇:“是本王失态了。”
魏如婳生气地撇过头,不想去看谢烨亭。
四周寂静了下来。
半晌,谢烨亭忽然认真地喊了魏如婳一声,打破了寂静:“可是,魏如婳——”
魏如婳下意识扭头看向谢烨亭,不想直直对上了男人深邃的眸。
“本王做不到、做不到看着你对别的男人笑。”谢烨亭将魏如婳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话音颤抖,“我做不到……”
魏如婳察觉到男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脑袋乱如麻丝。
什么意思?
下意识地,魏如婳就想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可她才发出一个音,男人的唇就落在了她的额间。
“魏如婳,我心属你。”谢烨亭的声音闷闷的。
他的大掌扣住了魏如婳的后脑勺,薄唇悄然往下滑动。
魏如婳的瞳孔瞬间瞪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她抬起手,用尽力气猛地推开了谢烨亭。
“谢烨亭,你疯了!”魏如婳咬牙切齿地说着,又顾及着院子里还有尚未离去的下人,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我——”谢烨亭想反驳,话语还未说出,就被魏如婳打断了去。
“谢烨亭,你喝多了。”魏如婳皱着眉,看向谢烨亭的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回去吧。”
“魏如婳——”谢烨亭还想再说点什么。
魏如婳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我叫你回去。”
谢烨亭不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魏如婳,像是在等魏如婳改变主意。
但魏如婳态度坚决,只默不作声地冷眼看着谢烨亭。
谢烨亭最后看了魏如婳一眼,失落地离开了魏如婳的春归阁。
魏如婳扶着桌案,缓缓坐到地上,抱着腿,强忍着眼中的泪。
她的脑子很乱。
谢烨亭擅闯她的闺房,还擅作主张地想吻她。
她本该是很生气了。
可看着谢烨亭失落地离开,她的心也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为什么?
“魏如婳,不要想。”魏如婳抱紧自己,抹去眼角的泪,想出声提醒自己,“你不过是习惯了他平时的样子,这样的他你不习惯罢了。”
嗯。
一定是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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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及笄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平阳的百姓也换上了轻便的衣装,蝉虫自地底而出,鸟群啼鸣飞翔。
自那天之后, 魏如婳就没再在平阳见过谢烨亭。
她几次想去尧王府寻人,但都被门房以“王爷正在忙公务”的理由拒之门外。
她不知道谢烨亭在刻意躲着她, 还是真在忙些什么, 但她也没再去找过谢烨亭。
眼见着自己的及笄礼近在眼前, 魏如婳拿了几张请帖分给了自己在平阳关系不错的几个朋友,邀他们前来观礼。
别的几人皆是嬉笑着说会来, 倒是薛润那多问了一嘴。
“如婳姑娘,尧王殿下他……”薛润提到谢烨亭, 面上现了忧色, 瞧着像是知道些什么。
许久没听到谢烨亭的名号,魏如婳有些发愣。
薛润见魏如婳如此, 叹了口气,解释道:“那天你与王临相看, 我正好与王爷在画舫上谈事,正好就瞧见你们俩相聊。”
魏如婳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那天后来他急急就走了, 听常礼公公说,他夜半才归, 回去时在王府里寻了好些酒来喝。”薛润的目光停在魏如婳身上。
魏如婳的心沉了沉,眼前浮现出那天夜里谢烨亭失落的神色。
“我不知道那天你们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多问。”薛润心知那日定是发生了什么,又叹息一声, 也不多问, 只道,
“只是王爷他其实挺苦的,鲜少有人能走进他心里,但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待你,你……”
魏如婳摇了摇头,垂着脑袋:“我知道了。”
离开薛宅,魏如婳没上马车,只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悠着,手中紧紧攥着那张多出来的绛紫色请帖。
这张请帖,是赵夫人问她要请几个朋友时,鬼使神差地多报了一个数,这才多出来的。
目光死死盯在请帖上,魏如婳走上台阶,再抬起头时便是一愣——不知何时,她居然已经走到了尧王府的门口。
她捏了捏拳,还是抬起手,又在即将敲响的那一刻顿在半空中,目光死死落在那紧闭的大门上,犹豫不决。
敲?
还是不敲?
这是个问题。
“叩、叩。”半晌,她还是握住门环,重重敲了大门几下。
门被人缓缓打开,门房疑惑地探出头来四下找寻着敲门的人。
在见到魏如婳的那一瞬间,门房下意识地就要将门关上。
魏如婳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门,不让门房将门合上。
她用尽力气与门房争夺着门的方向,口中喊着门房的名字,大声地解释道:“东子,我是赵家的三姑娘呀。”
门房没吱声,只是努力地想关上门。
这人都来过好几次了,他能不知道眼前的魏如婳是赵家的三姑娘么。
但常礼公公有过吩咐,这段时间王爷有要事,无论谁来都不能入内。
尤其是这位赵家的三姑娘。
魏如婳眼见着门就要合上,更是卯足了力气。
门内不知谁人喊了一声“常礼公公”,门房回过头去瞧了一眼,那门便趋向了魏如婳。
魏如婳当即用力将门拉开。
大门大开,常礼正一脸无可奈何地从门内走出,冲魏如婳一笑:“三姑娘,王爷正在处理公务,只怕没法见您……”
魏如婳朝着里头看了几眼,抿唇将手中帖子递给常礼,解释道:“不久后我便要行笄礼,这是请帖,还请公公代为转交。”
常礼接过请帖,点点头:“我会交与王爷的,请姑娘放心。”
魏如婳又朝里头看了一眼,还是转过身去找跟在自己身后的赵家马车。
车夫见魏如婳寻,牵着马车自不远处走来,笑着冲魏如婳打了一声招呼:“三姑娘,这儿呢!”
魏如婳点头,朝自家马车走去。
一路上,魏如婳见着了些面黄肌瘦、衣裳破旧的乞丐,不由得皱了眉头,只是并没太放在心上。
……
是夜,黑云压过皎月,繁星也隐藏了自己本就微弱的光芒,四下一片漆黑。
魏如婳用过晚膳,早早便让阿彩熄了烛火,只余下里屋床边的那一截还燃着。
坐在床边,魏如婳借着微弱的火光,观察着手中的那支东珠金簪,手指在东珠上摩梭着。
思绪翻涌,思路却是一团乱麻。
“在想什么?”男人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魏如婳猛地抬头,正好对上男人含笑的眸子,心弦颤了颤。
谢烨亭?
他怎么又来了?
“你是不是闯我闺房闯习惯了?如此来无影去无踪的。”魏如婳将手中金簪随意地收在一旁,抬眸看向谢烨亭。
谢烨亭勾唇,弯腰凑近魏如婳,问道:“你可是想本王了,今个才去王府寻我?”
魏如婳猛地向后,眼中慌乱了一瞬,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扑腾扑腾地跳得厉害,当即撇过头去,不再去看谢烨亭,解释了一声:“没有,我只是去送请帖的。”
谢烨亭眼中的笑意不减,嘴角上扬道:“我以为你不会希望我来——”
“那你会来吗?”魏如婳抬头。
谢烨亭被魏如婳打断了话,也不恼,只盯着眼前的女孩。
魏如婳娇美的容颜被烛火映照,灵动的双眸此刻一眨不眨地看着谢烨亭。
谢烨亭的喉结滚了滚,大手一伸,揽过床上小人儿的纤纤细腰,紧紧将人抱住。
“啊!”魏如婳惊呼一声。
“姑娘?怎么了?”阿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魏如婳正要推开谢烨亭,余光瞥见门外有了光亮,慌乱之下着急就喊了声:“我没事,你别进来。”
“姑娘?”阿彩推门的手顿了顿,犹豫着还是没有进来,只说了声,“姑娘可是梦魇了?若是有事定要叫奴婢。”
“好。”魏如婳应了声,见外头光亮渐渐远去,确定阿彩走远后,这才瞪了一眼揽着自己腰的谢烨亭,小声道:“你放开我。”
谢烨亭非但没有放开,反倒将脑袋埋在了魏如婳的颈间,感受着鼻息间女孩的清香。
魏如婳想推开谢烨亭,可只能感觉到那手使了力气,她是无论如何都拉不开、推不开。
谢烨亭这次有了准备,哪还会让魏如婳轻易推开自己。
“如果我来不了,你会如何做?”
魏如婳只觉谢烨亭凑在自己的耳边,声音闷闷的,带着男人独有的沉香气息。
“那你便是不来了么?”魏如婳被谢烨亭开口时吹拂过脖颈的气息惹得心乱,咬着唇瓣道,“不来便不来,何必说这么多。”
谢烨亭也不恼,感觉到魏如婳身躯的僵硬,坏心思地朝女孩的耳后吹了口气,小声道:“我会来的。”
话毕,谢烨亭的嘴角抿了抿,笑容暗淡了半瞬,松开了魏如婳,又扬了笑道:“本王是来送礼的。”
魏如婳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这话,疑惑地向谢烨亭手中的玉簪投去目光——玉簪通体白玉,剔透非凡,瞧着便是上品。
“什么意思?”魏如婳不解。
谢烨亭将手中的玉簪朝前递了递,眸中笑意不减:“及笄礼物。”
“我还没及笄,还有几天呢。”魏如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这支簪子,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玉簪,“你若是要送,便在及笄礼上亲手给我。”
谢烨亭抿唇,点了点头,眼中神色黯然。
魏如婳并没有察觉到谢烨亭的异态,只盯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婳儿。”谢烨亭忽然轻唤了一声魏如婳的闺名。
魏如婳身躯一震,笑容淡了淡,抿着唇低头没有回应。
谢烨亭没有在意魏如婳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想——”
魏如婳摇摇头,打断了谢烨亭的话:“谢烨亭,我想休息了。”
谢烨亭苦笑:“好。”
魏如婳不再说话,只盯着自己的脚尖,脑子里思绪乱七八糟的。
她不知道谢烨亭是什么时候走的,但她也不想去记。
她捂着胸口,深呼吸着,想将跳得飞快的心缓下来,可心中小鹿四处乱撞,就是停不下来。
谢烨亭……
就为了送一支簪子,特地来见她?
魏如婳抿着唇,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脑袋,翻来覆去地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脑袋。
也不知是何时,床上的小人儿才没了动静,悄然睡去。
……
清风吹拂,鸟雀啼鸣,金乌洒下光亮,鸡鸣唤醒众生。
魏如婳及笄这日,赵府上下皆是忙碌的身影,就连嫁出去的赵姒都早早回来帮忙。
魏如婳安坐在自己房内,吩咐阿彩去接待来往的宾客,只是其中意思只有她自己知道。
阿彩回来时,魏如婳正要去内院正厅行及笄礼,倒也是来不及问出心中所思。
她的心始终揣揣不安着,一直到她步入内院正厅,心都砰砰跳个不停。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宾客的脸——她看见了薛润,看见了裴贺,看见了薛涟楠,却并没有在来宾中见到谢烨亭。
他没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魏如婳的心瞬间沉了沉,眸中光亮黯淡了下去。
“那是不是尧王殿下身边的常礼公公?”
不知是谁提了这么一句,众人皆朝着那人目光所至看去。
魏如婳眼中光亮闪了闪,猛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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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薛澜
不远处, 常礼带着尧王府的两个端着木匣子的小厮,快步走了进来。
“给三姑娘问安。”常礼手持浮尘,依着礼节给魏如婳行了一礼。
魏如婳点点头, 没有多言。
赵夫人的目光落在那两个沉香木制匣子的身上,不解地问向常礼:“常礼公公, 这是……”
常礼笑眯着眼, 拍了拍手。
两个小厮捧着匣子走到赵夫人和魏如婳的近前, 又同时将匣子打开。
“这是王爷早前为三姑娘准备的及笄赠礼。”常礼冲赵夫人点点头。
靠近小厮的几个贵妇是伸长了脖子去瞧,面上皆露出惊诧的神色——
一个匣子里装着一支通体白透的玉簪, 倒没什么特别。
只是另一个匣子里却是一套雕刻了繁杂纹案、工艺复杂的白水晶头面。
大顺的白水晶矿本就产出不多,流于市面上的更是少之又少, 且大多是细碎的碎矿, 做不得多好的首饰。
但拿白水晶打了一套头面送人的,放眼大顺也只有谢烨亭了。
人群中不少来观礼的贵女向魏如婳投去了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多谢王爷抬爱, 如婳很是欢喜。”魏如婳的目光扫过那两个匣子,说着欢喜, 面上却并无欣喜之色,只恹恹地摆了摆手,冲常礼道, “还请公公替如婳向王爷道谢。”
白芷和阿彩走上前去,一人接过了一个匣子。
“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王府里还有些事要打理。”常礼的笑仍旧挂在面上,只眼中流露出半分忧色。
赵夫人点头,又朝葛婆子吩咐道:“葛妈妈,你去送送常礼公公。”
葛婆子应声, 笑着送常礼离开。
……
及笄礼毕的这天夜里, 空中下起微薄小雨, 风拍打在窗纸上,呼呼作响。
魏如婳屏退了下人,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不时咬住嘴唇。
谢烨亭答应了她会来观礼,却食言了。
真是个骗子。
便是有事情不能来,也不能早些来告诉她么?
下意识地,她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唯二被留下的木匣子,死死地盯在其中一个小匣子上。
这个匣子与以往谢烨亭偷往她房里塞的匣子大小差不多,指不定……
魏如婳拿起那一个匣子,手摸到了以往暗格所在的位置,一按——
果然有暗格!
魏如婳眯眼,将匣中暗格打开,抬眸朝里头看去。
暗格内,一小卷纸条正安静地躺在木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