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睁开眼,只见盛以泽拎着一个非常大的黑色袋子站在床边,一袭白衣黑裤着身,那瞬间像极了刚捡垃圾回来的落魄贵公子。
他目光囧囧地看着她。
桑岁惊讶,慢慢坐起:“你……去哪儿了?”
“给你买了点东西。”
桑岁落在那大袋子上,手指:“是这袋子?”
“嗯。”
买的什么呀,这么大,还这么多!
看起来估计得有几十斤重吧!
盛以泽把东西递给她,桑岁接过来。
嗯,还挺轻的。
桑岁打开,突然被眼前所景惊到。
里面全是卫生巾!
还是四十厘米长的夜用卫生巾!
全部都是!
足足有五十包!
桑岁嘴角一抽,看他:“你……”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担心伤害到他的自尊心,桑岁换了话锋:“这东西是在搞活动吗?”
“没有,直接买的。”
“我用不了这么多。”
“以后用得着。”
“……”
桑岁又翻看了下,试图让自己接受这五十包卫生巾。
但……
全是四十厘米夜用的,什么体格啊,白天用四十厘米长的夜用卫生巾!
桑岁太阳穴隐隐突跳,抬起已经崩裂的脸,看他。
盛以泽见她似乎不开心,拧眉:“不合适?”
“四十厘米你知道多长吗?”
“知道。”
“知道你还买?”
“导购员说这个好用。”
“…………”
-
十分钟后。
盛以泽坐在医务室,手撑着太阳穴,目光紧紧盯着卫生间紧闭的门。
距离桑岁进去收拾自己,已经有十分钟了,至今都还没出来。
回想她进去之前那脸色,盛以泽隐约看出她很不满他给她买的那些卫生巾。
他眉头皱得高高的,拿出手机给陈奕打了个电话。
正回到学校的陈奕:“怎么了?”
盛以泽咳了一声:“你觉得……”
“什么?”
“四十厘米长吗?”
“那得看什么东西。”
“?”
“有些东西可以长,有些东西不可以长。”
“……”
“你指什么东西?”
“卫生巾。”
“卫生巾你买四十厘米的?”
“嗯。”盛以泽越想越觉得丢人,“那姑娘似乎觉得四十厘米……”
话还没说完,手机里传来一阵狂笑。
盛以泽拧眉:“谁在笑?”
里面传来林落落的声音:“盛学长,你给岁岁买四十厘米长的卫生巾啊!”
盛以泽:“…………”
“嘟嘟嘟——”
陈奕拿下一看,手机给盛以泽挂断了。
意识到不该笑,林落落立即敛笑捂住嘴。
她轻咳了声,正色道:“嗯,长东西作短东西用,挺、挺好的。”
-
五分钟后。
桑岁还是没从卫生间里出来。
这姑娘,磨蹭什么呢?
他都没觉得丢人,她丢什么人!
盛以泽走过去敲门:“桑岁?”
里面没人应。
他又试着敲了敲门。
还是没人应。
盛以泽眸色一紧,猛地撞开卫生间门——
桑岁倒在卫生间里。
“桑岁!”盛以泽快步上前,把她打横抱起。
迷迷糊糊中,桑岁感觉身体被人抱了起来,自己身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悠悠睁开眼,盛以泽那张熟悉的俊脸落入眼中,鼻间是熟悉的雪松香。
像罂粟一样,馨香,蛊惑人心。
桑岁忍不住伸手攀上他脖子蹭了蹭,侧脸时,软唇突然亲到他脖子——
男人身体猛地一僵。
第29章 哥哥好
桑岁双眼大睁,迅速缩回脖子,下意识捂住自己嘴巴。
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男人身体没动,挑下眉,垂眼看她。
意思很明显:给个解释。
太尴尬了!
桑岁尴尬又紧张,发烧红起来的脸好不容易褪下去,这会儿又红起来了。
她支支吾吾了半晌,才看着他正色道:“我可以解释。”
“说。”
“是这张嘴动的手,不是我,你……”桑岁咧嘴一笑,“你信吗?”
“我宁愿信你烧傻了。”
“……”
-
见怀里的人尴尬到快无地自容了,盛以泽也没再揪着这个话题,抱着她快步走向病床,把她轻轻放上去。
给她盖了被子,盛以泽见女医生过来,便让她过来给桑岁做一次检查。
检查完,女医生收起器械:“没什么大事,烧也退了,之所以晕倒是痛经加上低血糖,我给她喝点葡萄糖补充一下能量。”
“谢谢。”
“客气了。”
医生出去没多久,回来时给桑岁端来一杯冲泡的葡萄糖,桑岁起来喝了后又继续躺下了。
喝完后,她感觉好了很多,没有再头晕目眩了。
“张嘴。”男人出声。
“嗯?”
男人伸手过来,把一颗东西送进她嘴里。
她狐疑,用舌头含了一会儿,发现是甜的。
是块糖果,还是奶香味十足的糖果。
口味很熟悉,是她非常喜欢大白兔奶糖。
桑岁瞳仁微睁,转脸看向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盛以泽在旁边坐下,“去超市给你买……那个的时候买的。”
桑岁心中一软,想起第一次来月经她晕在卧室的那次,实在是疼得厉害,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给她嘴里送了块大白兔奶糖。
他说,甜,可以缓解疼痛。
她信了。
从那以后,她就喜欢上了这个糖。
就像喜欢他靠近时身上的雪松味,在无形中占据她所有心房。
甜味蔓延整个口腔,小腹的锥痛好像缓解了很多。
盛以泽看着她,目光多了分他没有察觉的温柔和缱绻。
他说:“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就像当初在医院,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守了她很久很久。
桑岁害怕他突然离开,也害怕他像上次在食堂,突然对她说,以后不用过来一起吃饭了。
“盛以泽。”桑岁眸色微闪。
“嗯。”
“这次……你为什么陪我?”
言外之意就是,她这次出事,并不是因为他,所以他没有理由陪她。
男人注视她圆眸,似是给她,也是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没有原因,这次仅仅只是……想陪你,仅此而已。”
-
盛以泽的话无疑是把桑岁这几天的阴霾全部扫空。
她似乎很好哄,只要他一句话,她入睡时唇角都是笑的。
盛以泽在医务室陪了桑岁一下午。
整个下午,也陆陆续续有学生被送进来,只不过大多是体质差中暑的,吃了点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桑岁也在医务室睡了一下午。
下午三点。
盛以泽坐在床边,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床上的人。
烧退了,疼痛缓解,桑岁睡得很祥和,巴掌大的小脸上,双眼阖着,长长眼睫铺下,伴随浅浅的呼吸,一颤一颤的。
外面传来新生军训的操练声,落进静谧的室内,有日光穿透玻璃窗洒进来。
日光明媚,身边女孩平安无事。
那瞬间,落入实处的心脏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美好。
盛以泽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诧异。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不觉中,悄然生长。
-
学校洗衣房。
“同学,需要洗什么衣服……”
盛以泽刚走进洗衣房,迎面走过来女生看见盛以泽,怔住。
“盛学长?您要洗衣服?”
盛以泽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声,神色有点不自然。
“这种可不可以洗?”
他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女生接过一看。
竟然是女生的衣服,还是被经血弄脏的衣服。
女生双眼微睁,看看这衣服,看看盛以泽。
“不能洗?”盛以泽问。
“能!当然能!”女生收起袋子,“放心,我们会专门处理干净后再放进洗衣机清洗,之后再烘干,烘干后就可以穿了,很快的。”
“谢谢。”
“清洗费用五十元,今天八八折,收您四十四元,那边请扫码付款。”
盛以泽颔首,走过去打开手机扫二维码,“叮”的一声,付款成功。
盛以泽一走开,那女生惊得下巴都掉了,连忙跟旁边的同事八卦——
“盛以泽又谈女朋友了!”
“不会吧,你怎么知道的?”
“他拿她女朋友的衣服过来洗了!”
……
-
被经血弄脏的地方经专门处理后,桑岁的衣服被放进3号洗衣机里面清洗。
洗衣机滚筒滚动,发出闷重的声音,盛以泽坐在旁边,上半身微弓,两手撑在膝盖上,敛眼看着那洗衣机。
脑子里的记忆一下子推到四年前。
他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母亲温雪琳带回来了一对母女。
温雪琳笑着跟他介绍说:“这是云漫阿姨,这是漫姨的女儿桑岁。”
当时他刚跟朋友打球回来,手里抱着个篮球,闻声,忍不住打量起了这对母女。
母亲看起来年龄不大,约三四十岁模样,一身素衣,束着长发,身形高瘦,笑起来温柔和蔼,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而她身侧,是个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小女孩。
女孩扎着马尾辫,看起来干瘦青雉,皮肤太白了,显得她看起来很羸弱。
温雪琳说,云漫是她闺蜜,是她最好的朋友,这次过来云京市,是为了她女儿读书。
她们初次过来这边,人生地不熟,又还没找到住的地方,所以温雪琳提议让她们先住在他们家,等他们找到住的地方再搬出去。
他性格向来冷,面对这突然出现的母女,谈不上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
温雪琳见他抱着个球站在那儿,不满地啧了声:“小泽,赶紧叫人啊。”
盛以泽颔首,懒懒地打个招呼:“你们好。”
温雪琳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说她这个儿子性格比较冷,希望她们不要见怪。
云漫笑着摇摇头,摸了摸旁边的小姑娘:“岁岁,快叫哥哥。”
桑岁明显感觉出他身上的冷意,怯怯地躲到云漫身后,声音脆生生的——
“哥哥好。”
第30章 叫哥哥
后来,他升高三,因为住校,极少回家。
每个星期回那么一次,每次都能碰见那姑娘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后花园挖坑刨东西,也不知道在刨个什么劲儿。
不久后他回家,突然发现自家花园里多了一些瓜果蔬菜。
母亲说那是岁岁种的,说这孩子从小跟在姥姥姥爷身边长大,随了老人家的脾性,喜欢在地里种点东西。
后来他得知,桑岁父亲是江城的消防员,一次出任务时为了救人,不幸牺牲。
他怔住,忍不住问:“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今年年初。”温雪琳叹了声,“漫姨很伤心,刚好碰到岁岁升高中了,为了远离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也为了给岁岁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就决定搬来云京市。”
“但她们在云京市没什么亲人,唯一的朋友也就妈妈这一个,加上漫姨又是一个人带一个女娃,妈妈不放心,就接她们过来,让她们住在我们家。”
说到这里,温雪琳想到什么,看向自家儿子,笑:“你当时在学校,情况比较紧急,妈妈也就没跟你说明情况。妈妈还以为你会不自在,甚至跟岁岁那姑娘会相处得不愉快,没想到你跟她相处得还挺好的。”
母亲眼里的他跟桑岁相处挺好是因为——她看见他因为花园里多了很多瓜果蔬菜,他出于好奇去问那姑娘,被她撞见,所以才觉得他们相处得挺好。
其实那时候,他跟桑岁关系算不上熟络,最多算是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
他们关系发生大转折还是那次他撞见那姑娘因为痛经晕倒在卧室里。
他记得那天,炙夏烈阳,树梢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
那天是星期天,他在家休息,刚睡午觉醒来,踩着拖鞋去吃饭,途经那姑娘的房间时,发现门虚掩着。
他不喜欢窥探他人隐私,加上对方还是个女孩子,所以即使发现门虚掩着,他也没有好奇心去关心她怎么不关门。
当时他直接走过去,视线无意瞭了里面一眼,发现地上似乎躺了一个人。
隐约还听到痛苦的呻吟声。
他脚步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不过几秒的思考,他折返回去,抬手敲门。
没人应。
明明里面有人,却没人应,他隐约感觉出不对劲。
再敲了几遍发现里面的人还是没应后,他直接推门进去。
入目的是女孩趴在地上,秀眉紧皱,脸色惨白,一身白色睡衣被汗水浸透,露出的脚踝和小腿白皙,隐约看到她裤子上的血迹。
当时他刚十八岁,对女生一些私密的事情也不懂,看到血迹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二话不说就把晕过去的她打横抱起,奔出了卧室。
那时夏日,天气炎热,他抱着她一路跑去医院,累得满头大汗。
看见医生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喘着粗气说:“医生,她受伤了,流了好多血,你快救她,快救救她!”
医生看了眼桑岁,突然笑得不行。
医生说那姑娘只是来月经了,第一次来,来得比较多,又痛经,所以才晕过去的。
当时他整个人都傻掉了,意识到是什么意思后,整个人脸爆红。
闹了个这么大的乌龙,后来赶过来的阿姨得知后也笑得不行。
没多久,这事儿就在家里传开了。
他又囧又尴尬,躲在学校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回家。
也是那次,他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