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从未有过哪位女子婚前还要与丈夫签字画押,说出去难免会遭人闲话,沈弘韫着急结婚也不是没有理由,按照北坞的律法,成婚之后他可以分到沈家三分之一的财产,再加上他爹娘所留下的东西,沈弘韫下半辈子都可以不用看他人的脸色。
如今最难搞定的事情便是周以寒退回来的聘礼和签字画押的字据,从始至终周以寒都很清醒,她不是恋爱脑,也不会感情用事,与他人成婚也不能阻止自己往酒酿行业上的发展。
不然几年的心血拱手让人,一向爱财如命的周掌柜可受不了,更何况成婚后的各种因素,无一不在告诉周以寒,她的下半辈子都不可能如现在这般无忧无虑,所以周以寒做尽了打算。
周以寒知道周悦为了她一辈子没有成婚,并不是没有人喜欢周悦,相反身为摇滚歌手的周悦,是许多金主养育在外的金丝雀,但是周悦要为周以寒打算,她不能成婚,不能让周以寒背负上思想包袱,过的苦一点累一点都算不上什么。
只要没有人往周以寒身上贴那种不可见人的标签,周悦不就不怕苦不怕累。
很显然周以寒学到了周悦的机灵脑子,她知道自己身为女子在古代有诸多不便的地方,也知道权衡成婚之后的利弊,她将结婚看作一场交易,付出的是她一辈子的青春。
但二人即是两情相悦,也没有强迫这一说法,只是周以寒身为商人并不放心,关于沈弘韫身上的谣言,周以寒给出的解释便是谣言止于智者,可谣言从未确凿。
深知人心的险恶,周以寒不敢保证沈弘韫的真心,她所能做的除去日久生情,便还要看清楚沈弘韫的人品。
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周以寒死之前成婚的目的便是为了看清沈弘韫的人品,若是好将竹碎坊托付与他,一纸和离书二人一拍两散,沈弘韫另娶她人又何妨,若是不好一纸和离书她依旧能带走千金万银交于小艳,自己回到周家祖坟下葬。
商人之间的感情,除了儿女情长剩下的大多都是算计和利益,周以寒从来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她亲手创建了竹碎坊,一步一步看着它走向大众视野,收留那么多没基础的学徒,都是出于善心。
可善心不能当饭吃,就像对蒋宇生一样,周以寒怕错对上了人,也怕爱错了人。
——
“小姐,沈公子已经好久没来咋们这了,你说会不会……”小艳生怕自家小姐误入歧途,嘴上假意关心,实则往谣言的方向靠去。
“行了,我有些饿了,天气太热,你去煮碗绿豆糕于我吃吃吧,也好解解暑。”周以寒何尝又不懂小艳明里暗里的话语,她只是不愿承认。
“好吧,那小姐你稍等片刻,我现在就去。”小艳说罢,将手中的蒲扇放到一旁,随后忧心忡忡的离开了房间。
与思阳婉清擦肩而过,对方一把拦住小艳,轻声询问道:“这是怎么了?我看阿寒最近茶饭不思,像是病疾缠身,可有请郎中前来看看吗?”
“回女公子,我家小姐近日茶不思饭不想的都是因为沈公子的缘故,并未有什么病疾在身上。”说罢小艳嘟囔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思阳婉清身为周家二嫂不是没有听过沈大公子的威名,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相信,自己那聪明一世的妹妹,会在感情上糊涂一时,当即便想问清楚事情的原由道:“你说的那沈公子,可是尚书府的沈大公子,沈弘韫?”
“正是。”小艳扭头看向思阳婉清说道:“女公子也知道外头那些传闻?”
被小艳这么一问,思阳婉清思考途中倒是没脑子的点了点头,可她并不知道有关沈弘韫的传闻,但也能猜到一二。
放走了小艳,思阳婉清独自一人走到了周以寒的房间里,一眼便瞧见了小艳口中茶不思饭不想的周以寒,此刻正抱着一碗酸豆角精精有味的边吃边品尝小酒。
思阳婉清:……
茶不思饭不想?
看到思阳婉清上前,周以寒急忙搀扶上对方手腕,小心翼翼的挪到窗前。
“近来看到嫂嫂的肚子愈发的大了,可有请郎中日日把平安脉?”周以寒将手放置在思阳婉清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胎儿的跳动。
“日日都请了平安脉,昨日晚上还踢了我的肚子,这小家伙可有劲了。”思阳婉清捂嘴莞尔一笑一同将手放在肚子上,随后想起什么一般忧心道:“倒是你,听闻前些日子你与沈家公子不睦,如今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消瘦了些许。”
“是吗……哈哈哈。”周以寒略带尴尬的将一旁的酸豆角往角落里挪了挪,随后解释道:“我与沈公子是有点纠纷在身上,并没有茶不思饭不想,与嫂嫂说句真心话,我也就装装样子,骗骗他人而已。”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与……”思阳婉清一顿,并没有将话说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与其余女子一同,是个为了丈夫甘愿放弃事业的女子?还是觉得我与世家女子一样,一辈子都得为了男人香消玉损?”周以寒挑眉看向窗外日日不变的风景呢喃道:“我呢,就像是这窗外的鸟儿一般,这辈子都得过的无拘无束,不然日日锁在深闺大院内,郁郁寡欢不出半月便会有绝食的念头。”
“小寒可不敢胡说,这些话若是让旁人听到了,定会在身后嚼舌根子。”思阳婉清惊恐地看向门口,得亏屋外没有人。
“嫂嫂又不是不知,两年前我能逃出周家那深闺大院,能跑到北坞这么远的地方,自然不是一个安分性子。”周以寒摆了摆手将酸豆浆送入口中,果真是酸到心里。
“可我曾听周小娘的管事姑姑说过,小寒年幼安分守己,受了委屈也只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并不是如现在这般。”思阳婉清若有所思的开口说道:“当然小寒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那是最好不过,只是这条路艰辛……”
思阳婉清的话周以寒又何尝不知道,可她来自现代,自然不愿如寻常女子一般嫁人潦草一身,但遇到喜欢的人又何尝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嫂嫂说的,阿寒都清楚,只是这条路虽艰辛,但一路上的风景,映入眼帘倒是辛苦所值。”周以寒说罢别过脸去,又看向窗外的风景。
不知为何近日周以寒老是看着窗外,沈弘韫也许久不进落叶幕,饶是思阳婉清一届孕妇,也察觉到了整个北街暗地里的风云涌动。
只是怎么试探周以寒的口风,思阳婉清都没能从中套出想要的信息,若是真如传闻一般周以寒和沈大公子联姻,许不得酒酿行业好多人都忌惮着这件婚事。
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周掌柜酿酒大赛得北皇青睐,手中酒艺更是胜过常人,沈公子嘴毒舌叼年仅十八便尝尽天下酒,若是二人强强联手,定当夺取南鸢北坞两国酒酿盛世繁荣。
眼下周以寒与沈弘韫闹掰,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都希望二人彻底断了联系,这样受益的永远都是其余的酒酿世家。
陈家,沈家,周家,许家,江家……
几大世家占据着酒酿商业的头领已经数十年,而竹碎坊与落叶幕两大酒坊,在这繁荣盛世里横空出世,到底是乱了他们的阵子。
正当周以寒好奇着什么时候才会来一点趣事,小艳便急匆匆的上前禀告:“小姐,楼下醉仙楼的公子,携带聘礼登门拜访。”
思阳婉清听后当即站直了身躯,拦住了想要下楼的周以寒。
“嫂嫂不必多虑,我去去就回。”周以寒将思阳婉清的手放下,随后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小寒!你可知今日若是出去了,你与沈公子的婚事便烟消云散了。”思阳婉清不顾平日的贤良淑德大声的吼道。
她不是不清楚周以寒和沈弘韫联手的后果,于情于理她身为周家儿媳都应当以周家的事业为主,可她嫁到周家,受尽各人冷眼,还被周生墨送到竹碎坊打探周以寒的消息。
可思阳婉清来竹碎坊的这些日子,感受到的都是周以寒各方面的关心,再加上蒋宇生盗窃事件,她不愿也不想去陷害周以寒。
思阳婉清深知周以寒这一去,便是彻底断送了她与沈弘韫的关系,曾经威名一时的竹碎坊与落叶幕,也将沦为酒酿世家的笑柄。
可思阳婉清考虑周全,却唯独没有考虑到,周以寒和沈弘韫,本就不是一个愿意拘束于一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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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明里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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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怀心事的走到楼下,周以寒一眼便瞧见了屋外许志才的身影,少年身着羽衣手拿花珠,高挑的身姿印入眼帘,清澈的双眸直勾勾的与楼梯上的周以寒对视上,霎时间润红了脸颊。
还是一款清纯小狗类型的,不知道又是受了家中哪位长辈的歪理,带着聘礼迎娶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周以寒若有所思的走上前去,佯装疑惑地开口说道:“许公子几日不见倒是容光焕发了些许,怎得今日有空光临我这竹碎坊?”
“周姑娘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许志才手里的动作一顿,将花珠藏于身后调侃道:“在下知道周姑娘与沈公子已经退婚,明知是兄弟的女人,在下却依旧对周姑娘心生爱慕之情,左右为难下,不想辜负自己的一片真心,望周姑娘海涵。”
“许公子当真是给我下了一盘好棋,可曾想到我心属并不是你?”周以寒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踮脚凑到许志才耳边,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我与许公子见面不过两三次,哪来的爱慕之情一说,若是今天求取了我这位女子,日后定叫你真心喜爱的那位女子心寒。”
听到周以寒的话,许志才先是一顿,眼神却不由自主一般瞟向不远处的高楼,周以寒抬眸便顺着许志才的眼神,斜眼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真正的幕后黑手在暗地里。
“许公子的爱慕小女子心领了,只是这结婚是大事,聘礼还是先收回去吧,莫要负了她人。”说罢,周以寒摆摆手转身走进了竹碎坊。
在外人看来,周掌柜的拒绝了许志才,殊不知周以寒早就讲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塞到了许志才腰间,等到人群散去,许志才躲在小巷子里打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丑时,落叶幕,叩门三声。
明里暗里都将信息传到了许志才手中,周以寒静静的看着窗外百年如一日的风景,能不能开窍就看许志才自己了。
而周以寒和沈弘韫的计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不为过,若是能将许志才拉入自己的阵营,那么醉仙楼那一块的区域都可以放一放。
两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周以寒清楚这一盘棋,只有两个王炸是不可能完美获胜的,除非利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观点,将更多的人纳入他们的阵营。
这一盘棋,他们势在必得。
——
丑时,落叶幕。
果真如周以寒所言,许志才终究是来了,沈弘韫原本心里没底,他与许志才交友甚久,从未得知许志才还有心怡的女子。
而周以寒之所以那么肯定,除了第一眼许志才手腕上佩戴的花珠,多是用于女子闺房内的装饰,若是将它赠予旁人,除了丈夫便是爱慕之人。
其次便是周以寒自己找到的监视着许志才的人,顺着目光看去的那一刻,周以寒就清楚身不由己是什么滋味,说到底也是许志才真的蠢到要和她在一起,一下子误了两对佳人更是得不偿失。
“所以这都是你俩的计划?仅仅是为了顺理成章的成婚?”许志才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两人问道。
周以寒与沈弘韫齐刷刷点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许志才的惊讶之处,若是寻常的两位佳人成婚,他们肯定不会管,但是周以寒和沈弘韫成婚,这把刀砍在了他们的大动脉。
那些世家子弟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从竹碎坊这个月的收入来看,显然是被他们针对了,若是周以寒执意与沈弘韫成婚,单单凭借他们二人在酒酿行业的影响力,显然是蜉蝣撼树微不足道。
“所以许公子听了我们的计划,可否助我们二人一臂之力?”周以寒挑眉看向一脸震撼的许志才,再一次觉得这小子的心里接受能力真的太差了。
“可以……只是具体要怎么做?”许志才担忧的看向二人问道:“会不会伤及到许家的利益?”
“相反,这是在保护许家,若是大局已成,整个酒酿行业都得重新列位。”从许志才进门沈弘韫都没有说一句话,对面的情分让他对这位挚友有着不一样的看法,只见沈弘韫举起酒杯淡淡道:“许志才你若是对我们十几年的情谊有足够多的信任,你便听我的,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走。”
许志才没有说话,只是愣神的看向沈弘韫,二人的交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都是儿时的玩伴,一起逃学挨过夫子手板,一起情窦初开喜欢上隔壁女公子,到现在二人逐渐长大,都要学着接手家业。
最终的接过是许志才答应二人的请求,而他自己只有一个条件,保住许家如今的地位,对于强强联手的二人,许志才清楚就算是其余几大世家联手,也不一定能阻止他们推进酒酿行业。
夏日祭就快到了,北皇信仰神明,北坞国的第一条律法便是不可亵渎神明,周以寒正是想利用了这一点空缺,北皇信神祭祀活动上肯定会用到好酒,在此之前一定会有一场盛大的活动,那时便是更改酒酿行业在盛世里落后地位的最佳时机。
凭空塑造出一位酒神。
这句话听起来天方夜谭,但周以寒身为现代人又怎会不知,世间本无神,但只要有人信,那便可以抓住他们的心理,从而塑造出一位世人皆信仰的神。
原本听到这个计划,沈弘韫自己是嗤之以鼻的,毕竟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真神下凡这种荒诞的事情,但听到周以寒说的头头是道,就连具体怎么请神送神都描述的绘声绘色,沈弘韫也只好由着她的性子,陪她胡闹一回。
倒不是沈弘韫自大,凭他的本事想让那些喜欢猜忌的人闭嘴,还是有些实力在身上的,奈何周以寒不知道,她要为了竹碎坊的生计考虑。
若是周以寒凭一己私心嫁给了沈弘韫,当起了甩手掌柜,将竹碎坊置于泥潭,任由大家自生自灭,那她就不会是周以寒。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是周以寒面试的时候问的第一句话,若是他们都不能在竹碎坊困难的时候留下来,周以寒也没必要考虑他们。
事实也是他们陪着竹碎坊一路干到了北皇跟前,得到了北坞城的肯定,就算没人知道他们只是一群老弱妇孺,但周以寒得知道,不仅要知道她还要记一辈子。
商量好具体的方案后,两人送走了许志才,这才得以有闲暇时间培养一下自己的感情。
“你知道的,有沈家在外人都不敢说些什么,何必这么辛苦呢。”沈弘韫捏着周以寒的肩膀关心道:“就算夏日祭快到了,也不能这么不要命的干活啊,把自己累垮了谁来照料竹碎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