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听到门响，转过头，便见云霆走了进来。
她抿了抿唇，心里默默地酝酿要怎么开口。
云霆反手关上门，走到床边停了下来，抬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摆件，拿在手里看了会，又放下来，才开口道，“三哥去准备午饭了，跟他在一起也挺好的，在某些方面，他大概比我会照顾你。”
慕晚柠抬眼看他，顿了顿才问，“他还没跟你解释么？”
“解释什么？”云霆拧了下眉。
“在那栋楼里，他说的那些，只是想让你离开。”慕晚柠微微抿了下唇，“我原来在莱北市上学的时候，和他不认识。”
云霆垂下眼，想起那天晚上在露台上，季琛大概是准备跟他解释这些的，只是说了一半，话就被他打断了，但就算是以前不认识又怎么样？现在她有了季琛的孩子，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现在不是也认识了么？他对你确实也挺好。”
慕晚柠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手机，之前她的手机上，挂着的挂件是她和云深的照片，后来和云霆相处的时间变多，她担心云霆见到，就把挂件摘下去了，就连手机屏幕的背景图片也换了。
隔了会，她才解开手机的密码锁，抬手递给云霆。
云霆看着她，不明所以。
“你之前不是想看我手机里的照片么？”慕晚柠把手机又往前递了递，“我手机的照片，其实不多。”
云霆微微沉默了会，抬手接过她的手机，转身坐在床边，只是拿着手机，也一直没有动，像是在思考什么。
慕晚柠也没有催促。
半响，云霆突然把手机递了回来，“算了，反正我们已经分开了，以后关心这些的是季琛，不是我了。”
“我跟季琛不会在一起。”慕晚柠把手机推了回去，“看看吧。”
云霆盯着她的脸，像是想从她的表情上找到什么答案，片刻后，才收回了手，点开了相册。
慕晚柠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她手机里的照片，是后来楚绝发给她的，但是楚绝手机里她和云深的照片也不太多，即便是加上还有其他的人，算来算去，也就那么几十张。
只是这几十张照片，云霆却看了很久。
每一次她看这些照片的时候，每一张都不舍得划过，要仔细地看很多遍，才会去看下一张。
可云霆看的时间，仿佛比她看的时间还久。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他只是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
第268章 有些事情终于再也瞒不住了
隔了许久，云霆才按熄了手机屏幕，随后低着头闭上眼睛。
许久之前就困扰他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慕晚柠为什么突然开始追他？
明明他们之前都没有什么交集，慕晚柠一直在外留学，为什么回国之后突然就好像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为什么她看他的时候，眼底总是带着那么浓浓的情谊，以前无论他对她的态度多恶劣，她都视而不见？
为什么她突然把他所有的衣服都扔掉，换上了一批根本不是他穿衣风格的衣服？
为什么她明知道他狗毛过敏，还养了一条狗？以前他只是觉得那狗跟五月长得像只是巧合，毕竟觉得慕晚柠不认识云深，更没见过五月。
云霆不敢再往下想，这无数的问题冒出来，他便犹如坠入无底的深渊。
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可这些，其实也早就有迹可循。
她总是梦魇，总是在梦里哭，一遍一遍的低声呓语，乞求对方别走、别离开。
她吻他的时候，亲密的时候，都不喜欢他发出什么声音。
她晚上睡觉，总习惯留着夜灯，有时他半夜醒来，会见到她在看着他。
她要离婚的时候，承认了她因为生病把他误认成了别人，除了长得一模一样，又怎么会误认呢？
她总是说他不亏欠她什么，反而总是跟他道歉。
慕岚总是说他们不合适。
每次黎诺对他的态度也很恶劣，说他太把自己当回事。
季琛隐瞒，大概也不是因为对慕晚柠好，而是觉察到他的心思，不想让他难过。
如果他不在乎慕晚柠，告诉他真相也没有什么。
但偏偏季琛回来后，他就表露了心思。如果他哥永远都不会回来，以季琛的能力，想要一直隐瞒也不是难事，大不了把有些事情背在自己身上。
可现在云深回来了。
慕晚柠急着回金城，是想要见到他。
有些事情终于再也瞒不住了。
他睁开眼，把手机放在床上，站起身，往外面走。
“云霆！”慕晚柠叫了他一声，他的脚步也没停，拉开门走了出去。
*
季琛准备好午饭出来，才发现云霆不在。
他走到慕晚柠的房间门口，“云霆呢？”
慕晚柠靠着床头看着窗外，听到声音才转过头，“走了。”
“走了？”季琛拧了下眉，明明说了要留下吃午饭的，他沉默了会，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她的脸，“你告诉他了？”
慕晚柠轻轻点点头。
季琛脸上闪过一抹燥意，“现在告诉他是不是有点早？万一那个人不是云深呢？”
“不管是不是云深，我总要去见他，难道那个时候再告诉云霆么？”慕晚柠抿了下唇，“总得给他时间接受。”
季琛盯着她看了会，转身离开，片刻后端着个托盘回来，把饭菜放在床头，“吃吧，吃完了就休息，别乱走。”
“你要去找云霆？”慕晚柠抬眼看他。
“不然呢？”季琛冷笑了一声，“你心里只有云深，现在他回来了，你什么都不在乎了，别人要死要活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哪怕是你一手造成，你大概也觉得只要他别影响你和云深在一起，死了就死了，跟路边死条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脚步又停下来。
转身看回来，“我脾气可没云霆那么好，我下了厨，煮了饭，你最好吃掉，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云深。”
*
云霆坐在车上，打开自己的手机，翻开相册。
他手机里，只有那么几张慕晚柠的照片。
第一张还是在医院趁着她没醒的时候拍的，后面几张，也都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拍的。
分开的这段时间，他答应了不去找她，可还是会想，想的时候就翻出照片看一看，又后悔以前没有怎么拍过照片。
那天他看到慕晚柠和季琛在露台，第二天赌气才陪着林一涵去逛街。
看着林一涵不厌其烦的试婚纱，他脑袋里想的都是慕晚柠，即便看到她和季琛在露台，他还是会想象这些婚纱穿在慕晚柠身上的样子。
他后悔没有跟她办婚礼，后悔没有拍婚纱照，后悔有很多很多事还没来得及跟她一起去做。
可现在，原来他就是个笑话。
他选中照片，盯着删除按钮，盯了许久，然后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最后他也只是点开朋友圈，把之前发过的两条朋友圈改成了只自己可见。
看，他确确实实是个笑话，别人拿他不当回事，可他连一丝一毫的记忆都不想删掉。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转，最后停在了七日的门口。
七日已经停业有段时间了，但他也想不到别的喝酒的地方。
于是下了车，往七日里面走。
本以为是关着门的，他都做好了砸门的准备，可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季琛坐在吧台边，闻声转头看了看他。
他看着吧台上已经倒好酒的酒杯，轻笑了一声，才走过去，在高脚凳上坐下来，端起酒杯。
季琛轻轻叹了口气，“看样子，这七日还是得开起来。”
云霆垂着眼，“上次我喝醉了，才让林一涵钻了空子，那会我还跟她说，以后不会再喝酒了。之后就算手里拿了酒杯，最多不过是象征性地抿一口。”他说着一口喝了杯子里的酒，才道，“不过谁在乎呢？”
“我以为你跟我说让我以后好好对她的时候，就打算放下了。”季琛开口道。
“能放手，但不一定能放下。”云霆转头看他，“你瞧你，帮她瞒来瞒去，结果还是没瞒住。”
“是啊。”季琛点点头，“锅背来背去，差点背成真的。”
“我跟她已经离婚了，可她怀着你的孩子。”云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现在怎么也不应该轮到我难受。”
“你觉得，她见到云深，两个人重新在一起，还会考虑生下这个孩子么？”季琛轻笑一声，“本来就是个错误，没必要留着。”
云霆拧了拧眉，“可是……”
“你傻不傻？人家已经不要你了，你还管她流产后能不能再怀孕？”季琛侧头看他，“你还担心什么对她的身体有没有伤害？用得着你担心么？”
“是啊，用不着我担心。”云霆抿了抿唇，“可我就是担心。”
第269章 柠柠，我回来了
季琛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我其实也不应该难过。”顿了顿，云霆又道，“之前我觉得如果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你们在一起，我可以成全。”
“现在没什么不一样，我哥回来了是好事，他们本来就相爱，应该在一起，这有什么成全不了的？”
“我爱她不就是希望她开心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顺着她的意思委屈自己，就是想让她开心，现在，我爸妈开心，我哥开心，她也开心，那我……”
他说着停下来，转头看向季琛，“你呢？你怎么想？你半夜去她房间，我煮的面不会被你吃了吧？还跟她一起在露台上看星星，在废弃大楼里说那些话说是为了把我气走，可我走了之后不还是搂搂抱抱的？”
季琛又叹了口气，“你到现在还吃我的醋，是不是有点多余？那天晚上我是在她房间，但……”他说着顿了下，“但没做什么，你给她送了面，她对着你那碗面突然哭了……”
“哭了？为什么？”云霆转头看他。
“谁知道？”季琛顿了顿，才道，“她这次去莱北，本身就是以为云深和楚明哲的事要做个了断了，结果你还对她那么好，可能是心里对你有亏欠吧。”
云霆轻轻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季琛瞥了他一眼，继续解释，“露台上的那天，是林一涵的声音太大，我们两个都被吵到了，去露台上躲清静。”他说着喝了口酒，“就我失控的那天，是我的问题，不管什么原因，事情到底是发生了，她对我来说，肯定和别人不一样，但是，我不爱她，她也不会爱我，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哦。”云霆应了一声，收回目光，“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受伤。”
“怎么，我也爱她，这会跟你抱头痛哭，你心里会好受一点？”季琛开口问。
“嗯。”云霆点点头，“是的。”
“幼不幼稚？”季琛喝了一口酒。
云霆没说话，隔了会才问，“那天晚上的事，你能忘了么？”
“失控时的事情，我确实不记得。”季琛摇了摇头。
“多好啊。”云霆叹了口气，“我也想忘了。”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我和她在一起的次数不多，她不太喜欢，我也不想勉强，可就是忘不了。以前一个人睡也睡得挺踏实的，现在每天晚上都失眠。我有时候也想去找她，也想像当初她对我那样死缠烂打。”
“可是想想，如果她心里没有我，我去死缠烂打，对她来说，应该挺烦的。我当时每天看到她就头疼得要死，但她可不管我烦不烦。”
“你看，其实爱不爱很明显，没必要勉强。”
季琛看着他，“道理你都懂，那我也不用再说什么，看你什么时候想开吧。”
云霆低头喝了会酒，又问，“她最近都住你那？”
“暂时看，是的。”季琛点点头，“到底怀着孕，自己在家不见得照顾好自己，万一哪天着急了，跑到医院去，再跟你家里人起什么冲突，在我那起码我能盯着点。”
云霆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酒，就把酒杯放下，“是不是太久没开业，没什么好酒了？这酒怎么这么苦？不喝了，回家了。”
季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说话。
云霆站起身往外面走。
他已经从盛世雅园搬到了丽水湾，这里慕晚柠虽然没有住过，但是东西几乎都是原封不动的搬过来的，所以每次只要进了门，就似乎还能感觉到她存在的痕迹。
七月也迎了上来，对他摇尾巴。
离婚的时候，他以为留下七月，慕晚柠就算舍得他，也不一定会舍得七月，总会回来看一看，可都这么久了，她连问也没问过。
也许在她心里，七月跟他一样，可有可无。
他垂眼看着七月。
七月抬头看了他一会，又往他身后看，显然是在找人。
云霆忍不住轻笑一声，“傻狗。”
七月收回目光，疑惑地看着他。
云霆嘴角的笑容又僵了僵，弯腰摸了摸它的头，“不会有别人来了，以后就我们两个了。”
也不知道七月有没有听懂他的话，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然后转身去叼了自己的球过来，想要跟他一起玩球。
云霆叹了口气，微微提高了声音，“丁嫂，你陪七月玩一会吧。”
“诶，好。”丁嫂赶紧走过来，把球接了过来，抬眼看了看他，才道，“云先生，你脸色不太好，最近在外面休息不好么？我来陪七月，你去休息吧。”
“嗯。”云霆应了一声，直起身，往楼上走。
*
慕晚柠住在季琛的家里，季琛的生活倒是规律，一天三顿，自己按时下厨做饭。
甚至大概也在照顾她的口味，每天荤素搭配，只不过她总有那么一两顿胃口不好，一口都想不吃，又有那么一两顿季琛还没吃什么，她就把所有的菜都吃光了。
黎诺来看过她两次，平时也会发信息告诉她霍时谦打探到的情况。
只不过依旧没人能见到云深，所以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
直到第五天傍晚的时候，慕晚柠收到宋锦书发来的信息——
【柠柠？】
看着这条信息，慕晚柠拿着手机的手都在轻轻地颤抖。
宋锦书早就不会主动联系她了，更不会这么叫她。
唯一的可能就是云深拿了宋锦书的手机给她发的信息。
她想回信息，可手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半响都打不出一个字来。
最后还是云深又发了一条信息，【方便打个电话么？】
慕晚柠抿着唇，放弃了打字，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
通话很快被接通，听筒那边传来熟悉的、让她魂牵梦绕的声音，“柠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