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娓拧了拧眉，还要说什么，门口却传来响声。
她抬手抓着慕晚柠，手里的手术刀依旧抵在她的脖子上，慢慢往后退。
门很快被打开，季琛和云霆站在门口。
“周娓。”季琛拧起眉，“你应该知道，我说话算数，你现在把刀放下，还来得及。”
“来不及。”周娓看着他，顿了顿，她才道，“你根本就没有给傅云峥打电话是不是？你也不打算让他来，对么？”
季琛看着她，“把慕晚柠放了。”
周娓抓着慕晚柠继续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阳台上。
慕晚柠往后看了看，这个房间的阳台跟她的房间不太一样，她那边阳台外面，是下一层的甲板，但这个阳台外面，就是大海。
也有可能是周娓故意选择的这个房间，起码跳进海里，她也许还有一条生路。
最后周娓已经靠在了栏杆上，后面再也没有路可以退。
慕晚柠抿了抿唇，目光扫过旁边，才见栏杆早就被周娓动了手脚，旁边已经被割断了，只要她微微用力往后靠，栏杆就会断裂。
周娓轻笑了一声，“我其实一早就知道，我不可能见到傅云峥。但起码，我也不是唯一可怜的人。”她侧头看了看慕晚柠，“我是爱而不得，你呢？你全都拥有过，但又全都失去了。”她说着又看向季琛和云霆，“还有你看看这两个人，因为你的事多紧张，我死了，拉上一个垫背的，他们两个心疼一辈子，我也值了不是么？”
“周娓，你冷静点。”云霆往前走了一步，“你把慕晚柠放了，我带你去见傅云峥。”
“云霆，你跟你哥真的一点都不像。”周娓拧了拧眉，抓着手术刀的手也微微用力。
只是手术刀刚刚割破慕晚柠的皮肤，就再也没办法移动一点。
周娓的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向后面倒去。
慕晚柠抬手去抓她的手腕，想要把她手上的手表拽下来，可是她往后倒的力气太大，栏杆断裂后，她也被周娓带着掉了下去。
“慕晚柠！”云霆喊了一声，几步跑过去就跟着跳了下去。
季琛也本能地往前走了几步，见到云霆跳下去，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站在门外的官御，“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的人活着，我始终睡不着。”官御把手里的枪收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来走一走，能解决掉一个是一个。”
他说着打量了季琛一眼，“啧”了一声，“我的人跟我描述过，慕晚柠有一次被绑架时候的事，那会你不是挺冷静的么？拔枪，开枪，解决，当时是不是还嫌弃云霆废话多来着？现在呢？”
“动了心之后，就不会动手了？”
“我只是答应她哥哥尽可能留她一条命。”季琛收回目光，懒得理他，迈步往阳台边走。
“但她都要伤害慕晚柠了，你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尤其是有人要伤害你在乎的人的时候，更不会想起这种什么无关紧要的承诺。”官御又道。
季琛没理他。
“动心就动心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官御笑了笑，看着他走到阳台边往下看了看，继续慢慢地道，“季琛，以后要做的事，还挺多呢，云深死了之后我挺惋惜的。不过以后如果有你继续跟我合作的话，应该也还不错。”他微微顿了顿，又补充，“其实刚才周娓说的对，云霆跟他哥一点都不像，你和云深，倒是挺像的。”
季琛大概确定了慕晚柠和云霆的位置，转身又回到官御面前，眯眼看着他，“根本就不是云深发现了什么，是你找上云深的是么？”
“怎么能这么说？”官御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
“官御！”季琛眯了眯眼，“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第400章 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官御轻笑了一声，“我知道，哪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不过我比云深小呢，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妈妈每天以泪洗面、爸爸每天出轨带着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回家寻欢作乐、自己除了躲在角落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屁孩。”
“如果不认识云深，我大概都生不起反抗的心思，说不定现在还只会躲我妈身后，跟我妈一起哭。恰好云深有事要我帮他，他的事要是能做成，我妈妈就再也不用过得这么辛苦，那我为什么不帮他？只可惜……他要是能等到现在，我们每个人都更强大一些，就好了。”
季琛盯着他，没有说话。
官御也看着他，“说实话，如果你在慕晚柠的身边时间再长一点，她未必不选择你，我说真的，你和云深，某些程度上，确实很像。”
“以后没事少来找我。”季琛抬手推开他，向外面走，找人去下海救云霆和慕晚柠。
官御转头看了看他，微微笑了笑，迈步走到阳台边，往下面看去。
慕晚柠抓着周娓的手腕，落进海里的一瞬间，巨大的疼痛感传来，她差一点就松开了手，周娓的身体往下沉，她用力地抓着手表，但一时之间却怎么都解不开。
“放手！”云霆游到她身边，抬手抓住她，“她死了，你别再抓着她了。”
慕晚柠被呛了一口水，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只能摸索着，想要解开表带。
云霆抬手托着她，“慕晚柠，跟你没关系，给过她机会了她不走，而且她做的那些事情死有余辜，就算不劫持你，官御他们也不会放过她，况且她明显就是要伤害你。”他拧起眉，又道，“她跟官明礼一样，你别把错误都放在自己身上。”
慕晚柠的身体微微顿了下，表带也终于解开，她放开了手，转头看着云霆，抬起手，“我是在拿这个。”她说着顿了顿，“如果周娓刚才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那些实验室里被销毁的数据都是假的，还有很多真实的实验数据留在外面，可能现在碍于官御碍于季琛不能拿出来，但时间久了，他们还会继续拿着这些东西做不该做的事情。”
“嗯。”云霆点点头，“回去再说。”他说着拉着她要往回游。
慕晚柠微微挣扎了一下，把手表放到他手里，“你哥的那块手表，在季琛家里，和他其他的东西，那些日记照片都放在一起。你把它们转交给季琛，里面也许有他需要的解药。”
云霆拧了拧眉，转头看她。
慕晚柠抿了抿唇，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云霆，江暖……”她说着顿了顿，“你好好过日子，别再想其他的事。”说完她一把推开他，自己也借着力道往后倒去。
云霆被她推开了一点，又很快追过去，在水里摸了好一会，才重新抓到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好好过日子？你觉得你要是死了我还能过好日子么？”
慕晚柠呛了水，咳了几声，她抓着云霆的他的胳膊，还是想推开他。
“我跟我哥不像，就算我很努力的去模仿他，也还是不像，我现在也不是你想要的样子，我可以放弃，我可以不纠缠你，但我也希望你能知道，如果你想要，你可以给我时间，你想要我跟他一模一样，你给我时间，我可以去学！”云霆抓着她，声音拔高了一些，也开始颤抖，“慕晚柠！我能……我能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我哥以前总说不想让我过得跟他一样累，鼓励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在意任何人，可到最后，他不是还是扔了这么一堆烂摊子给我？我没有他优秀，没有他的能力，却要背负所有人对他的期望，甚至还要做的比他更好才不会让人失望，我已经很努力了，你就不能再给我点时间么？！”
“我知道我有的一切，本来都应该是属于他的，所有的就像是我偷来的，就连你，也像是我从他身边偷来的。我哥以前总觉得因为他，我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他觉得对我有亏欠，他想对我好一点，但他其实不欠我什么，他把你给了我，既然给了，就不能收回去。”
他抓着慕晚柠的手更用力了一些，“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明明给过我爱，你给了我希望，你给了我一切，就算都是假的，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我只记得你给了我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你不能把它们都拿回去！”
“慕晚柠，我从小就想要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家，在这个家里，我不是多余的那个。我们结婚之后，大部分时间里，我对你来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们还有个儿子，你想想小葡萄，慕晚柠我求求你了，跟我回去。”
慕晚柠挣扎的动作停了停，“云霆，你跟我在一起，太辛苦了，也太累了。”
“怎么会呢？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怎么会辛苦，怎么会累？”云霆从背后抱住她，“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嗯？”
慕晚柠转头看了看他，半响又道，“不，云霆，我不该来，我不该再见你，你都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我又把你的生活打乱了。”
“没有，我哪有什么新的生活？”云霆说着顿了顿，“我跟江暖没什么关系，她都结婚了，这都是二胎了。”他又顿了顿，“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太狼狈，才叫她过来帮个忙。”
“我叫你嫂子我比你更难受，可我该叫你什么？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该叫你什么，我也想很亲昵的叫你，我也想有个只属于我的称呼。我也只是，单纯的，幼稚的希望你因为我吃吃醋，发发脾气，不因为任何其他人，只是因为我。”
说着话，游轮上的探照灯照过来，海面一片明亮，也有人跳下来，带着救生圈朝他们游过来。
云霆转过头朝他们看了看，估摸着他们游过来也要几分钟。
他又看向慕晚柠，“我只有你一个，我也只爱你，慕晚柠，不管你做什么，哪怕天天往我心上捅刀子，可就算你把它捅到千疮百孔，它也一样爱你。”
慕晚柠咬着唇，垂下眼，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
因为在水里，他的衣袖已经被掀开，刚刚没有探照灯她也没看见什么，但这会，她才看见他手腕上一道一道的疤痕。
她瞳孔蓦地紧缩，抬手摸了上去，最新的疤痕还泛着红色，显然也是刚刚愈合没多久，“云霆……”
云霆低头靠在她颈边，“慕晚柠，你要是死了，我肯定也活不了多久，我已经很努力的撑了这么久，就是我觉得，你还在，小葡萄还在，总有一天，我们也许还有机会在一起。”
慕晚柠有些痛苦的闭上眼，半响才道，“云霆，我以为，没有我，你会过得好一点。我不想让你活在你哥的阴影里，我和你哥一样，希望你不要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我曾经希望你跟你哥像一点，再像一点，但后来……我知道你是你，你哥是你哥，我不需要你变成任何人的样子，我希望你只是你自己，我以为只要不在我身边，你就可以只做你自己。”
“其实刚才，我还挺开心的，我还想，要是周娓杀了我，就真的帮我解脱了。”
“别再说这些傻话。”云霆看着游过来的人，接过一个救生圈，套在慕晚柠的身上，拉着她往回游，上了船，就立刻从季琛手里接过毛毯，围住慕晚柠。
慕晚柠坐在甲板上，垂头抱着膝盖。
云霆蹲着她旁边抱着她，“我送你回房间。”
“我想再坐一会。”慕晚柠低声道。
云霆没有动。
季琛对着其他人摆了摆手，所有人全都转身离开。
“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回事？”靳恒的话还没问出来，就被霍时谦拖走。
季琛抬手搂住秦墨渊的肩膀，“不然你的订婚宴往后推一推，明天这场先让给云霆？”
“让给他？不然一起也行啊。”秦墨渊脸色有点为难。
“让，让。”黎诺赶紧道，“你们那点小安排，我全都猜到了，一点惊喜都没有，但如果明天的求婚仪式上，不是你出现，而是云霆突然出现向晚柠求婚，那肯定才是大惊喜。”她说着拍了一下手，“对，对，就是这样！就这么定了，赶紧赶紧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改，名字什么的，都来得及。”
“可云霆又没有求婚戒指。”秦墨渊还想挣扎一下。
“你把你的先借给他呗。”黎诺看了他一眼，“反正你那个戒指我也看到了，我不是很喜欢，你先借给他，回头你再定一个吧。”
秦墨渊简直要哭了，可左边是季琛，右边是黎诺，他一个都不敢惹。
慕晚柠侧头靠在云霆的身上，顿了顿才道，“云霆，我生病了，再加上以前遗留的那些问题，不一定能治得好，以后的日子，可能真的会很辛苦。”
“去找你的时候，三哥跟我说了。”云霆吻了吻她的额角，“我听他跟我说，我感觉我的心都不跳了，你要是真的出了事，那我也只能去陪你。”
“云霆，我也没办法忘了你哥。”慕晚柠又道。
“我知道，我们都不会忘了他，他是我们的家人。”云霆低声道。
“云霆……”
云霆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用再有任何的顾虑，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只要你能让我爱你。”
慕晚柠抬眼看他，“云霆，我知道你那天晚上在我后背上写下的字是什么，你写你爱我，你等我，只是那时候，我不敢接受。”
云霆微微怔了下，“那现在呢？接受么？”
慕晚柠沉默了会，“可是官明礼……”她微微顿了顿，“我还是做了错事，以后，我可能要做很久很久的医生，治好很多很多的病人，才能弥补了。”
“我跟你一起。”云霆低声道，“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慕晚柠靠在他身上，看着远处的海面，“云霆，等诺诺的订婚宴之后，我们一起去拜祭你哥吧。”
*
第二天的求婚仪式上，音乐响起的时候，慕晚柠就看向黎诺，可却见黎诺也看着她。
她微微愣了下，才发现全场的灯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云霆也走到了她面前。
他手里拿着花，单膝跪地，这一刻，整个甲板上都燃起了烟花。
她抬头看着烟花，下意识地看了眼季琛，才又看向云霆。
云霆抬起手，手里是一枚熟悉的戒指。
她这才发现，她手上一直戴着的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手上，下午那会明明还在。
“我没有准备戒指，但是我想这枚戒指更合适一点。”云霆抬头看着她，“这是我哥定的戒指，他在定戒指的时候，应该也幻想了无数次跟你求婚的场景。现在我拿着它跟你求婚，我不知道这场景是不是他幻想过的，也不知道这场景是不是你最喜欢的。”
“我也许真的不可能跟我哥一模一样，但是我对你的爱，不会比他少，我也希望我们之间，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回忆。以后你再戴着这枚戒指，我不会再觉得它碍眼，也不会觉得它硌疼我，没有你和我哥的过去，也不可能有我们和我们的未来。”
“我接受所有的一切，也希望你接受我，可以么？”
黎诺微微愣了下，她明明让秦墨渊把自己的戒指给云霆了，可没想到云霆会拿着这枚戒指求婚。
她多少有点尴尬，因为下午那会，秦墨渊来找她说，慕晚柠手上一直戴着这枚戒指，等晚上求婚的时候，云霆的戒指戴哪里？所以让她想办法把这戒指摘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