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楚点点头，“还是一直喊着不舒服，你看看能不能开点什么药缓解下。”
“季琛呢？”慕晚柠一边走开口问，“没跟你们在一起？”
景楚冷笑一声，“别提了，都没帮忙一起送到病房，还在等CT的时候就说自己有事先走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慕晚柠轻轻皱了下眉，进了病房，又仔细地看了遍白茉的检查报告，然后开了些安定止疼的药，“白茉，如果真的为了季老师好，你就不要替他隐瞒不该隐瞒的事情。”
“我都说了，就是我自己摔下去的，你们烦不烦？”白茉拉过被子蒙住头，显然是不可能配合了。
慕晚柠看向景楚。
后者只能耸耸肩，对于白茉的这种冥顽不灵她也一样没办法。
从病房出来，慕晚柠跟景楚交代了下注意事项，才问，“她家里人通知了么？不过来看看么？”
景楚摇了摇头，“打过电话了，对方就是问了下医药费的事，听说医药费已经交了，根本没问有没有人照顾。”
慕晚柠也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去忙吧，我再待会，不行我就给她请个护工。”景楚在走廊上找了个椅子坐下。
“行，那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慕晚柠回了办公室就给季琛打电话，但是他不接，发信息也不回，最后再打电话他就关机了。
她捏着手机犹豫了会，先打给了霍思思，让她问问霍时谦有没有季琛的消息。
霍时谦倒是很快就给了回复，他一直在公司开会，今天和季琛没联系过。
慕晚柠垂眼看着云霆的号码，纠结了半响，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打过去的时候，霍思思的信息就发了进来——
【晚柠，我哥说季琛除了在学校，就是在家，要么就是在七日，只有这三个地方。】
慕晚柠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季琛应该不会回学校了。
好在上次云霆带她去过一次季琛的家里，她便下楼开车赶往左岸名苑。
季琛既然可能失控伤了白茉，那之后也可能还会再次失控，如果失控得比较严重，后果就不堪设想。
精神病无缘无故当街杀人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所以慕晚柠知道，必须在事态更严重之前找到他。
云霆刚上车，就看到慕晚柠的车从自己前面开了过去，他看了眼时间，现在并不到下班的时候，他轻轻皱了下眉头，“跟上。”
“跟上？”韩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云霆。
云霆眉头拧起来，不等他说话，韩霖立刻明白过来，刚才只有一辆车从他们前面开过去，显然是那辆车了，于是赶紧发动车子跟上去。
跟得近了，韩霖才发现是慕晚柠的车。
他轻轻抿着唇，默默地跟着，也不敢多说话。以前都是慕晚柠跟着他们到处跑，他要随时随地想办法甩掉她的车。
这会倒是反过来了。
看着慕晚柠的车进了左岸名苑，云霆眯起眼。
韩霖在路边停了车，“云总，再跟就太明显了。”
云霆没说话，只是隔着玻璃看着外面。
韩霖揣摩了一下，就在这里停好，没有动。
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就见慕晚柠的车开了出来，这一次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了不少，韩霖来不及问，就赶紧追。
追了一段他才试探地道，“这好像是去七日的路。”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感觉云霆的脸色更阴沉了一些。
于是他闭上嘴，一心一意地跟着慕晚柠。
慕晚柠在七日门口停了车，她刚刚到左岸名苑的时候，敲门没有人开，她就找了物业。
物业一开始不肯给她开门，她说她没办法联系上季琛，如果季琛在里面出了什么问题，物业就要承担一切后果。物业多少也有点怕担责任，在他们也没办法联系上季琛之后，先给派出所打电话备案之后，才用备用钥匙开了季琛家的门。
事实证明季琛确实不在家。
不过也不算是一无所获，显然门被打开的第一时间，季琛就知道了，所以慕晚柠到七日门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慕晚柠下了车，走到他面前，“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这样有意思么？”
季琛没说话，转身往自己的车边走。
慕晚柠只好跟了上去，他在驾驶位上坐下，也没发动车子，显然是在等她上车。她微微犹豫了会，拉开副驾的门坐了上去。
季琛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才道，“不管是沃克让你来找我也好，还是你职业病，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再因为这件事出现在我面前，所有后果，自己负责。”
“所以你今天确实是失控了，是么？”慕晚柠轻轻皱了下眉头，“我也好，沃克也好，我们无意窥探你的隐私，我们都是想要帮你。或者确切的说，不只是帮你，也是帮你身边的人。你今天只是失控把白茉从楼梯上推下去，那下一次呢？万一……”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季琛掐住脖颈按压在车门上。
“我说了，到此为止。”季琛看着她，一字一顿慢慢地道。
他脸色平静，可眼底瞬间升腾的杀意让慕晚柠心底一凛。
第43章 死亡与少女
慕晚柠微微抿了抿唇，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刺激季琛。
她沉了口气，低声慢慢地道，“季琛，云霆是你的兄弟，以我和云霆的关系，自然是把你当朋友的。你回到金城，是希望呆在朋友的身边，那你就要接纳朋友对你的关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就像你希望云霆过得好一样，所有人也都希望你能过得好。”
“无论过去好或坏，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都过去了，以后会有他们这些朋友陪在你身边，对么？”
季琛眯了下眼，指尖微微收紧，人也跟着凑近了些，他仔细地打量着她，“慕晚柠，你胆子很大？那就看你的命大不大了。”
韩霖蓦地捏紧方向盘，怪不得来七日的路上，云霆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慕晚柠和季琛这是在接吻么？
他又仔细地看了看，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季琛往慕晚柠的方向靠了过去，那么近的距离，大概就是在做什么……亲密的事情了。
怪不得最近慕晚柠都不来缠着云霆了，原来是有新的目标了。
但是这新的目标是不是选得有点过分了？
他小心翼翼地侧头看向云霆，一时间就恨不得自己不在车上，瞬间消失，这场面实在是太尴尬了。
云霆面沉如水，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晚柠的脸色涨红，呼吸微微有些困难，她的手悄悄的伸进包里，摸出电击棒。
这是她出门之前，特意去精神科借的，对人体没什么伤害，但能让一个成年人昏迷2-4分钟，这中间就足够医生们采取下一步的措施，比如注射镇定剂。
“可能我的方法不太对。”慕晚柠一边说话转移季琛的注意力，手也慢慢地抬起来，“我们可以再慢一点，循序渐进，找到你能够接受……”
她的话还没说完，拿着电击棒的手就被人抓住手腕。
季琛抓着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换这种方式来让我接受？”
慕晚柠看着他，也知道自己是大意了，以为她自己一个人能应付这样的场面的，可确实也是太久没有接触过精神病的病例，她不该在猜测到他今天情绪失控后还一个人过来找他，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尽可能的安抚。
只是她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季琛就抓着她的手，慢慢地把电击棒的电击头压在了她的身上。
一阵酥麻的电击感传遍身体，慕晚柠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看着季琛的车迅速地驶离七日，韩霖赶紧问，“云总，还跟么？”
云霆眯了眯眼，才道，“去看看。”
韩霖赶紧开车，但季琛今天开的是跑车，一脚油门出去，他这会连他的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可云霆都说了去看看，他也不能放弃，立刻打电话给交警队的熟人，报了季琛的车牌号，很快对方便把季琛路过的地方报给他。
看着对方不断发过来的路线，韩霖隐隐地觉得不太对，这是出城的路，两个人就算私会也没必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吧？还是说已经准备私奔了？
慕晚柠醒来的时候，大脑还有一瞬间的空白。
好半天才想清楚当前的状况。
只是现在外面已经漆黑一片，显然她昏迷了不只是几分钟。
她想动，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车门上方的扶手上，她只是微微动了一下，手腕就被缠得更紧。
车子在极速的行驶。
慕晚柠转头看着外面，外面没有路灯，是盘山公路。
在金城，只有金城北边的红山有盘山公路，气候适宜的时候，会有一些人来这里骑行或者露营，也算是金城的一个景点。
而在红山的山顶，是一处断崖。
慕晚柠不知道季琛的目的地是不是那处断崖，但是以他现在开车的这种速度，只要一个不留神，恐怕都开不到山顶就会从半山腰滚下去了。
“你这种人，从小生活在父母的保护之中。”季琛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醒了便开口道，“根本不知道别人想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很难了，你非想撕开这层平静看看下面是什么？好，我带你看看。”
“季琛，你冷静……”
“你闭嘴！”季琛锤了一下方向盘，车子都跟着打滑了一下。
慕晚柠赶紧闭上嘴。
“慕家的大小姐，年纪轻轻，医术斐然，嫁入云家，有云霆护着你，本来也应该是幸福安稳的一生。”季琛轻笑了一声，“我阻止过你，你却偏偏自己往火坑里跳。”
慕晚柠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别害怕，自从我到了金城以后，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你看我，不是还活着么？”季琛说着打开了音乐。
慕晚柠对这首音乐隐约有些印象，应该是在哪里听过，可一时也想不起来。
音乐一直单曲循环，慕晚柠看着窗外，季琛只听这一首音乐，就是说这音乐对他一定有不一样的意义，她便开始努力地回想，自己到底在哪里听过，或许这可能是现在唯一的切入点了。
车子继续在盘山公路上开，好在这一会路上几乎没车，只要季琛不突然发疯把车子撞向山体或者开下山坡，他们暂时都没有危险。
空气在沉重的音乐中显得更加压抑。
但很快，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季琛的手机早就关机了，他侧头看了看慕晚柠的包，伸手把她的手机摸了出来，屏幕上闪着云霆的名字。
他挂断电话，顺手关机，然后把手机扔到储物盒里，“云霆还是挺关心你的。”
慕晚柠轻轻抿了抿唇，就算云霆这会想找她，又或者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恐怕也赶不及过来，她还是只能靠自己。
她闭上眼，努力地在脑海里翻找关于这音乐的记忆。
蓦地，她突然想起，当年上学的时候，有一次闲聊，沃克曾经给他们讲过一个事情，就是在他们闲聊的一两年之前，C国有个孤儿院被爆出丑闻，院长虐待孤儿，并且已经持续了三十多年之久。
丑闻被爆出之后，院长就自杀了，他自杀之前，毁掉了不少孤儿院的档案。
很多被虐待的孤儿都留下了或多或少的心理问题，当时就是她的学姐学长们跟一些社工负责帮这些孤儿解决心理问题。
沃克也说，这些孩子只要得到及时的帮助，后续问题不会太大。问题更严重的，是那些已经离开孤儿院到了社会上的那些人，因为档案被毁，很多人都已经没办法追踪了。
但就在孤儿院被爆出丑闻的前一年，有一个变态连环杀人犯落网，他杀人证据十足，可却没人能审问出动机。
直到这个院长自杀，那个变态杀人犯才承认自己就是当年被虐待的孩子的其中之一。
而他和院长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院长在虐待他们时，以及他后来在杀人时，都会听同一首音乐。
她后来也听过那首音乐，不过感觉太压抑，听了一次就没再听过。
她睁开眼，那首音乐是叫——死亡与少女。
第44章 报警说云太太被人拐走了？
听着听筒里传来关机的提示音，云霆眉头皱得更紧，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看向韩霖，“快点开。”
韩霖的脸色有些为难，他已经开到最快了，只是他们车性能再好，也比不上季琛的跑车，尤其是一开始就被季琛落下了好大一截，现在想要追上真是太难了，于是他问出了一个可能要命的问题，“云总，那要报警么？”
“报警？怎么说？”云霆冷笑着看着他，“说云太太被人拐走了？”
韩霖闭上了嘴，隔了一会，才又道，“云总，万一不是那种情况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开车来这里，两个人的手机都关机，又开得那么快，怎么也不像是来私会的样子。
“确实不是谁都有我这么好的耐心，被缠的烦了，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云霆冷冷地回了句。
韩霖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气话，最后只好说，“季先生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靠边，停车。”云霆突然道。
*
“你说你这条路开了很多次。”慕晚柠整理了下思绪，开口道，“很危险，那你是单纯的寻求刺激还是你不想活了？”
季琛没有理会她。
慕晚柠看着窗外，车已经离山顶很近了，绕过这半圈，应该就到山顶了，便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不想活了，可也没下定决心去死。”
“以前是没怎么下定决心，现在还有人陪着，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季琛轻笑了一声。
“不，不是。”慕晚柠抿了抿唇，“你不想主动去死，因为你背负了太多，你可以接受因为一场意外死亡，但你却不能自杀。”
她转头看着他，“也许曾经有人为了救你或者为了保护你，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甚至是付出生命。死对你来说可能是解脱，可是如果你死了，那个人的付出就成了闹剧。但活着又是煎熬，你就只能在危险的边缘试探。如果哪天一场意外终结了这一切，你对自己、对那个人就都有了交待，是么？”
季琛微微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车子微微转弯，路线已经变直，再往前开就是山顶，以现在的车速，季琛再不刹车，他们就没办法在断崖之前把车子停下来了。
“但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换了你活下来，他就是希望你能放下过去那些沉重的包袱，过得好、活得开心。”
“季琛。”慕晚柠看着前面的黑暗，眼前慢慢浮现一张清晰的面庞，“你可以活着，也可以选择结束所有的事情。一切都结束很容易，活下去很难，但是，活着才有希望。哪怕只能在梦里梦到，哪怕饮鸩止渴……等将来，要是哪一天真的能见到他，起码可以告诉他，自己真的努力过了，努力地过了每一天没有他的日子，不管好或者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