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霆轻轻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坐在沙发上也没有动。
慕晚柠又看了会手机，然后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黑暗里一片静谧，甚至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云霆垂下眼，终于还是把嘴边的话说了出来，“你想离婚，我们就离婚吧，你想要什么，想好了跟我说，都写在协议里。”
他说完了这句，依旧没听到慕晚柠的回应，便继续道，“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你可以多要一点，当做补偿。”
空气安静了片刻，这一次慕晚柠开了口，嗓音清晰，“好。”
云霆捂住脸，又低声道，“对不起。”
他没再听到回应，但片刻后，温热的指尖落在他的侧脸，然后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耳朵。
云霆抬手抱住她，脸贴在她的身上，双臂也收紧，像是生怕一放手她就会离开。
“吃晚饭了么？”慕晚柠低声问。
“不饿。”云霆轻轻摇了下头。
“我让丁嫂给你弄点吃的。”慕晚柠说着想要走开。
云霆却不肯放手，“我不想吃。”
慕晚柠垂眼看着他，“多大个人了，跟你妈吵架还要耍小性子？”
“没有。”云霆说着顿了顿，“我不该跟她吵架，我爸总劝我，说我们都体会不到一个母亲失去儿子的痛，这几年我也总能忍一忍，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
慕晚柠抿了抿唇，低声道，“每个人都失去太多了。”
“是，我爸也失去了儿子，我没了哥哥，谁都希望他活着。”云霆低声道。
慕晚柠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去换衣服，睡觉吧。”
“嗯。”云霆应了一声，但还是又抱了她好一会，才放开手去换衣服。
回到床上躺下，云霆再次抱住了慕晚柠，低头靠在她肩膀上，只是这一次，她没什么动作，也没什么回应。
过了会儿，他忍不住低声问，“慕晚柠，你喜欢我么？”
慕晚柠无声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不喜欢。”
云霆低笑了一声，“我以为你至少会有那么一点儿喜欢我。”
“我不想骗你。”慕晚柠轻声道。
“我知道，你以前看我的时候，满眼都是爱意，我不用问你，那些都写在脸上。”云霆的声音有些发闷，“我不喜欢你现在看我的眼神，感觉我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云霆，别委屈自己，你哥要是活着，肯定也希望看到你开心，做你想做的事情。”慕晚柠抬起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
“你……”云霆张了张嘴，话又咽了回去，他想问她，她也是别人么？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可好像在意的只有他。
但那天晚上，她明明也是很喜欢的样子。
现在他甚至觉得，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等了会，没听云霆再说什么，慕晚柠便开口，“睡吧。”
“嗯。”云霆应了一声。
*
云霆睡了一天，其实也没什么睡意，但不知道为什么，靠在慕晚柠的怀里，就是格外的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醒的时候，慕晚柠已经起床不在房间了。
他坐了会，想着昨晚她抱着他睡，压在心上的阴霾总算是散了些。
起床去洗漱出来，他才见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沓文件，封面上“离婚协议”几个大字瞬间刺痛了他的眼。
这一大早就把离婚协议准备好了？
他走过去，把协议拿起来翻了几下，上面清楚地写着慕晚柠清身出户，什么都不要。
就像是之前她提离婚的那次一样，她什么都不要，甚至还可以补偿他。
说不定这份协议那时候就准备好了。
他把协议扔在茶几上，转身往外面走了几步，脚步又蓦地停了下来。
昨晚离婚的事确实也是他提的。
可后来她温柔的抱着他、又低声安慰他，那也不是假的，难道就是突然可怜他？
云霆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慢慢地下楼。
慕晚柠正坐在餐桌边吃饭，看她碗里的粥，大概已经吃了一会。
见他下楼，她也抬起了头，“我一会要去接七月出院，就先吃了没等你。”
“我不是说了跟你一起去接么？”云霆走过来，在她的对面坐下。
“不用了，你去忙自己事情吧。”慕晚柠开口道，“离得不远，我自己就可以了。”
云霆微微沉默了会，才问，“你没什么想要的么？”
慕晚柠知道他在说离婚协议的事，“没有。”
“那协议我来出吧。”云霆又道，“你不要，但我不能不给，不然我心里过不去。”
慕晚柠拿着勺子的手微微停了下，点了点头，“好。”
隔了会，云霆还是坚持，“我和你一起去接七月。”
这一次慕晚柠犹豫了下，没再拒绝。
去接七月的路上，郁砚打来电话。
看着他的名字云霆的脸色沉了沉，才接了起来。
“云总，怎么回事？怎么剧组的拍摄被叫停了？”郁砚的声音急切，“我接到通知，说等林一涵生完孩子再拍？我的天哪，都已经开机了，等她生完孩子要等多久？”
云霆冷笑一声，“还不是你自找的？前天让你把人送回影视城，你送哪去了？送我妈面前去了？”
郁砚怔了下，完全没想到林一涵不跟他回影视城是为了去找云夫人告状。
可他还是很无辜，他跟云霆的关系并不是单纯的投资人和导演，所以说出来的话也直白，“这真不能怪我啊，问题明明在你身上啊。哪有你这样的，小三在拍戏，让正室来给做随组医生？这显然是你没处理好正室和小三的关系，我实在是无妄之灾。不行不行，要不就把林一涵换了，这才刚拍，换个女主演影响不算太大，反正我不想停机。”
第114章 就怕他开始动心了
云霆侧头看了一眼慕晚柠，语气不善，“什么小三？你会不会说话？一大早就出来找晦气。”
“行，不叫小三，二房行了吧？”郁砚又道，“大家同学一场，是你把我从国外找回来的，我在国外过得风生水起的，你让我回来说一起做点事。这谁知道她原配变小三了啊，我要是知道有这回事，我打死也不用她做女主啊。”
“那你就回国外风生水起去吧。”云霆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子里微微沉默了会，云霆正想着说让慕晚柠别在意郁砚的话，她就先开了口，“你和郁砚是同学？那你大学学的是编导？”
云霆轻轻抿了下唇，她大概确实是真的不喜欢他，所以这么久了，其实都还不知道他大学学了什么专业，“我跟郁砚是高中同学，他虽然也是金城大学，但我跟他不是一个专业，我修了双学位，法学和计算机。”
“哦。”慕晚柠应了一声，“那也算是见证了不少你和林一涵的事情，怪不得会这样想。”
“哪有什么那么多事，都是他们脑补出来的。”云霆皱了下眉头。
慕晚柠没接这个话，只是问，“那既然可以修双学位，你哥怎么没修个双学位？”
“他想，我妈不让。”云霆看着前面，“我妈帮他选的工商管理，他其实没那么喜欢，经常去旁听金融学的课。”
慕晚柠转头看向窗外，所以他到了国外，就申请了金融学的研究生。
她没说话，云霆便继续问，“你呢？怎么想着去学医？金城这些豪门的姑娘们，可没有学这个专业的。”
“我喜欢。”慕晚柠低声道。
云霆微微沉默了会，“剧组那边你就别去了，明天直接去实验室吧。”顿了顿又补充，“或者你想在家照顾七月几天再去也可以。”
慕晚柠轻轻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七月的状态好了很多，接它出来，慕晚柠陪着它一起坐在后面，它的头枕在她的腿上，一直小声的呜呜呜叫着，俨然一副告状的样子。
“瞧你委屈的这个样子。”慕晚柠轻轻摸着它，“还乱吃东西不了？”
七月继续呜呜，仿佛慕晚柠真的能听懂它的话。
慕晚柠就继续道，“这世上坏人那么多，你也得学会保护自己。”
七月：“呜呜，汪。”
“你这是命大，捡回来一条命，但折腾这两天，瘦了一大圈，该长点记性。”慕晚柠又道。
七月：“汪汪汪。”
“看你还有力气顶嘴，应该是真的好了。”慕晚柠笑道。
云霆从后视镜看着她低声温温柔柔的跟七月说话，蓦地就想，如果他们有一个孩子，她也会是一个好母亲。
他眉心蹙了蹙，收回目光看着前面，宋锦书说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所以大概没有人会比她更难过，她之前想要养狗，未必不是为了找一点寄托，只是他当时也不清楚，还因为养狗的事跟她吵架。
半响，他轻咳了一声，低声问，“你以前……出过车祸？”
慕晚柠摸着七月的手顿了顿，“怎么？”
“没听你提起过。”云霆开口道，“很严重么？什么时候？”
“几年前了。”慕晚柠垂眼看着七月，给了他一个模糊的答案，“其他的都还好，只是腹部受到挤压比较严重，以后大概不太容易怀孕。”
季琛既然说了帮她隐瞒，那她C国车祸的事情，云霆能查到的自然不多。宋锦书和他吵架的时候，既然提了这事，他今天提起，也无非是想知道一个准确的答案。
“现在丁克那么多，也不是一定要生个孩子。”云霆又道，“两个人也挺好的。”
慕晚柠抬头看了看他的侧脸，隔了会才道，“在别人家或许问题不大，但是云家总不能没人继承。”
“这种事也不用我们操心。”云霆轻轻抿了抿唇。
慕晚柠觉得他这是话里有话，她低头继续看着七月，低声问，“你说协议你来出，只是想要拖延一段时间，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云霆拧了下眉，“你很着急么？你又不是急着拿了离婚证去结婚，财产的事我慎重点还不行？”
“那也总得有个期限。”慕晚柠又道。
云霆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关节都微微泛白，憋了好半天，才用算是平和的语气道，“那就等我哥的忌日之后吧，我妈让我准备这事，以她对我哥的重视程度，这中间要是出了点什么幺蛾子，未来几年我都别想消停。”
慕晚柠轻轻抿了下唇，三周年的忌日，云家自然重视，她和云霆不离婚，到时候还可以一起去祭拜，但如果离了婚，她可能就要错开时间再去了，便低声道，“好。”
云霆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再说话。
大概是车里的气氛没有之前那么和谐了，七月的大眼睛看看慕晚柠，再看看云霆，最后也闭上了嘴，不再哼唧。
回到盛世雅园，云霆本来是不打算再出门的，但慕晚柠问他怎么不去上班，还把他上班应该穿的衣服都拿出来了给他换，见他慢吞吞地换衣服，甚至帮他打好了领带。
云霆对着镜子看着打好的领带，这是她第二次帮他打领带，果然比他自己打的好看，于是便开心的去上班了。
看着他出了门，慕晚柠交代了丁嫂该怎么照顾七月，随后也出了门。
黎诺被她拉出来一起看房子，“你要从盛世雅园里搬出来？”
“嗯。”慕晚柠一边开车一边应了一声，“早晚得搬出来，先把房子看好，过户装修都需要时间，等我妈出院了，也能一起住。”顿了顿她又补充，“慕家的别墅很多年了，我妈对那里比较有感情，她要是不想卖就留着，偶尔回去看看。”
她说着从储物盒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黎诺，“我已经找了些小区，这些小区里应该都没有云霆的房产。”
黎诺听着她的话，轻轻皱了下眉，“你是真要躲开他？”
慕晚柠看着前方，“云霆在查阿深的事，再查下去，就快查到我身上了，到时候万一闹得太难看，我也总得有个住处。”
黎诺轻轻叹了一口气，“云霆要是一直对你无动于衷还好，现在这情况，真是无解。”
“是啊。”慕晚柠轻轻叹了口气，“就怕他开始动心了。”
第115章 阿深没做完的，我帮他做
黎诺抿了抿唇，“他说什么了么？”
“没有。”慕晚柠摇了摇头，“但我感觉，他就算动心，也是刚刚开始，大概有好感，还谈不上爱情，所以趁现在把他的这个念头掐死，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她转头看了一眼黎诺，“也许很多事情跟我想的都不一样。”
“阿深在云家过得不开心，是因为他妈妈对他要求太高，给他的压力太大，所以他才会离家出走，在C国的那些日子，再也没有人给他施压，没有人给他规划每一件事该怎么做，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应该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云霆在云家过得也不开心，以前有阿深在的时候，没人重视他，阿深没有了，他的一切都要拿来跟阿深比，这几年大概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说着沉默了会，“我猜，可能是他妈妈对他的态度太恶劣，林一涵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背弃了他们的感情，他对我的态度才会有变化，他跟我在一起，应该是觉得我喜欢他，在我这里能找到慰藉。”
“如果他对我投入的感情太深，我怕将来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更难以接受。”
“他是阿深的弟弟，阿深活着的时候护着他，如果将来对他伤害最大的是我，那没有人会比阿深更难过。”
“趁现在，也许还来得及。”
黎诺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她，“晚柠，人活着糊涂一点没什么不好的，别太清醒了。”
慕晚柠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黎诺又轻声道，“有时候我觉得，云深就是慧极必伤，他那么优秀，看上的人肯定也不会差，所以我还挺担心你做傻事的。”
“聪明的人怎么会做傻事？”慕晚柠笑了笑。
“云深走了之后，你做的哪件事不傻？”黎诺也看着她笑，但顿了顿，又补充，“可之前你哭哭闹闹的，也总还有些情绪，我只是担心云霆会不会欺负你，但现在，我好像更担心了。”
“以前的担心，有个具体的对象，可现在的担心，是担心一些未知的东西。”
“放心吧。”慕晚柠一只手离开方向盘，拍了怕黎诺的手，“我现在很惜命，我会好好活着，帮阿深去做一些，他活着会做的事情。”
“比如？”黎诺挑了挑眉看着她。
“比如阿深想要规划的那个产业园，整个产业园完工也要几年，这几年我可都有得忙。还有……”慕晚柠说着顿了顿，眉心微微蹙了下，又很快舒展开，“帮他照顾好他弟弟。”
黎诺歪了歪头，“以长辈的身份？”
